慕晚晴点点头,在心里暗暗记了,接着问道:“接着说吧!”
“是!”老鸨忙应道,继续道,“姑娘大人也许已经见过玉堂春那丫头了,长得齐整那是不用说了,又有着一身的才气,还能双笔写字,连好些文人才子都不如她,没多久,就在温州传开了名声,连带着锦绣楼也慢慢红火起来。贱妾一来同情她,二来也确实倚仗着她,一向对她极宽厚,从不曾为难她,谁知道,谁知道这丫头竟然…竟然胆大妄为,居然,居然杀了前刺史大人。”
“你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清楚。”
老鸨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岑大人是在一个月前来到锦绣楼的,当时作陪的还有左布政使谢大人。岑大人也是文科出身,一眼就看中了玉堂春,来了三四次,便说要为她赎身,娶她做妾。贱妾原想着这是好事,就去问她的意思,谁知道,这丫头竟犯了傻,说不愿意,贱妾百般规劝,也劝不动她,只得去回岑大人。想当然,岑大人也大怒不已,贱妾陪了许多好话,才将岑大人稳住,没追究此事。原本想着,岑大人不会再踏进锦绣楼了,谁知道,又过了两天,岑大人点名要玉堂春到他府上作陪,这一去,当夜竟没回来,贱妾知道事情不好,却也无可奈何,哪想到隔天居然传出消息,说玉堂春杀了刺史大人。”
慕晚晴忽然想起一事,心中一跳,追问道:“你说,玉堂春能双手写字?”
“正是,”老鸨答道,“听说是祖传的绝技,能双手同时写字,这一手绝活,震倒了不少才子。”
“也就是说,她左右手一样灵活吗?”慕晚晴喃喃道。
经过验尸,她原本觉得,玉堂春不可能犯案,再听了玉轻尘解说温州情形,更是笃定。可是,此时此刻,听老鸨的话,又觉得并非全无可能。听来,这玉堂春虽是女子,却颇为倔强硬气。若是岑怀德硬来,一时激怒,也未必不可能真的就杀了人。
至少,如果是她,只怕也会杀人。
至少,还有些地方说不通。
“玉堂春可会武功?”
老鸨一怔,摇头道:“从没见过她动武,平日里总是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不像是会武。”
慕晚晴脑中萦绕着一堆疑惑,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便先放下,又问道:“平日里,有谁跟玉堂春特别亲近么?”
“这…”老鸨想了会儿,摇摇头,“她待人倒也和气,也不曾跟姐妹们起过冲突,有时,别人眼红她,她也尽量退让,少与人争执,但也跟姐妹们不算太亲。”
“那客人里呢?有没有她特别看重的?”
“她待客都是那样,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倒是曾经拦新刺史大人喊冤的安道远安公子…”
安道远?慕晚晴一怔,随即想到,在温州大牢,听到安道远的名字时,玉堂春那些微的波动,心中一动,道:“玉堂春钟情于安道远吗?”
“啊不,不是的。”老鸨连忙道,“应该不是,安公子也曾经提过要为玉堂春赎身,玉堂春也没答应。只是,依贱妾来看,这位安公子对玉堂春倒真是用情真挚深厚,跟别的客人不大一样。也许,玉堂春也有些感动,所以,平日里对安公子比旁人也多了几分真。”
慕晚晴沉默了好一会儿,整理着脑海中的思绪。“依你所见,你觉得,玉堂春真是杀害前刺史的凶手吗?”
老鸨怯怯地看了眼慕晚晴,回想着她的言行,斟酌着道:“依贱妾来看,当然不信她会杀人,毕竟,那只是个弱女子,哪里就有杀人的本事。只是…只是,这丫头,有时候倔上来,也真让人不好说,再加上,这岑大人的行为,跟当初的那位刺史大人…也不定她一时其上心头,新仇旧恨的,就真的…再说,听说审案的是谢大人,谢大人是个好官,一向与百姓方便,应该不会屈打成招…”
她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
看来,谢书贤在温州的声名确实不错,但凡百姓说起,都是赞口不绝,就连一个青楼老鸨也是如此。慕晚晴微微吃了一惊,随即又摇头失笑,别说是这些百姓,就是她,看见温州大牢的模样,听他那一番话,也对这位温州左布政使颇有好感。
又想了一会儿,暂时想不起还有什么要问的,慕晚晴决定结束这次询问,起身道:“先这样吧,日后若再有疑问,再来问你。你也一样,如果想起什么,记得到府衙找我。”
老鸨连声应道:“是,是,贱妾知道。”
两人走出厢房,往前面去,边走着,慕晚晴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对了,谢大人来问过你关于玉堂春的事情么?”
“来过,也详细问过玉堂春的事情。”
慕晚晴点点头,看来,谢书贤的左布政使并不是白当的,而是确确实实用过心的。但这样一来,事情反而越来越让人迷茫了。谢书贤行事谨慎,在断案方面也颇认真,公子也说过,谢书贤虽然对玉堂春用刑,但应该在律法范围之内,加上老鸨的话,加上玉堂春的招供,以及佐证,看起来似乎已经真相大白。
但是,案发现场过少的血迹,被一刀砍断的头颅,却又仿佛在说,本案另有内情。
可是,若然,玉堂春又为什么要承认杀人之事?
隐约的喧闹声传来,由远及近,只是片刻,两人已经来到前楼。慕晚晴环顾左右,却不见云安然的人影,便叫老鸨去看看,自己一时无事,便顺便坐在一旁,一手撑额,继续想着这个案子。
老鸨说,她是孤身被当时的刺史大人从青州强行带到温州来的,并无亲人,平时也没什么至交,只有一个安道远特别些,难道说,是有人拿安道远来威胁她吗?安道远一意认定玉堂春是冤枉的,甚至不惜拦住玉轻尘,为她喊冤,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内情呢?
那么,接下来,她应该去见见尚可道了。
沉思中,慕晚晴忽然心中警觉,下意识地起身,侧头一闪,再定睛望去,顿时大怒。
不知何时,她身边已经围了一群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当头一人虬髯环眼,肤色极黑,相貌粗豪,衣着华丽,只是一双眼滴溜溜地,只是慕晚晴身上打转,充满了污秽淫逸,令人生厌。而方才,正是他伸手想要去碰慕晚晴的脸,却被她察觉,闪了过去。
那人犹不住手,又伸手探了过去,
慕晚晴恼怒不已,隔着衣袖,“啪”的一声,将那人的脏手打了下去。
“咦,没想到锦绣楼还有这样新鲜的货色,跟朵花似的,看得本统领心里痒痒的。小美人,来,让本统领亲姨亲,包你有说不尽的好处!”那人也不着恼,色迷迷地盯着慕晚晴,淫笑道,“好辣的脾气!不过,本统领喜欢,这样在床上才够味,不像那个什么玉堂春,一折就断似的,看了就扫兴。”
听他说得污秽,慕晚晴几乎咬碎了牙,死死地盯着这人:“你什么人?敢这样无礼?”
“无礼?”那人听得一怔,哈哈大笑,朝着身边的众大汉道,“你们听见没,她说我无礼?”在众大汉的哄然大笑里,他转过头来,对着慕晚晴道:“告诉你,在温州,我周继顺就是礼,我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有我一句话,以后你在温州横着走都行。”
说着,又伸手想要轻薄。
“你给我放尊重点!”慕晚晴怒喝道,再度闪过那只脏手,忽然脑海中电念一闪,脱口道,“周继顺,你是温州驻军统领周继衡?”
随玉轻尘微服时,她就曾经听过这个名字,后来玉轻尘又特意跟她说过,这周继衡是温州驻军统领,是九皇子楚笙的心腹,武功倒也高强,只是为人骄纵,仗着楚笙的信任,在温州横行无忌,尤其在楚筝插手温州事务后,更是从不将在任刺史放在眼里,据玉轻尘据说,历任刺史遇害,最有可能就是此人动的手。
当日温州诸官拜见玉轻尘,唯独此人未至,便可见其骄横。
今日一见,更是让人从心底生厌。
这才叫“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楚笙不是什么好人,手下也一样惹人生厌!
只是,如今与安然不在,她孤身一人,只怕要吃亏。慕晚晴思量着,正要亮出公子的名号,正巧老鸨出来,眼见周继顺纠缠慕晚晴,吃了一惊,忙过来圆场,道:“周统领,您来了,嫣红正日日夜夜想着您呢,您倒是忍心这么久不过来。”说着,一连声叫身边的人去叫嫣红过来。
周继顺不动身子,只瞧着慕晚晴,乜了眼老鸨道:“还说呢!李妈妈,你这里来了这样好的新鲜货色,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是不是不把我放在心里?说吧,这美人什么价?”
“哎哟,周统领,您误会了,这不是我们锦绣楼的姑娘,这是——”
“不是锦绣楼的姑娘…”不等她说完,周继顺便打断了她,想也不想地道,“不管她是谁,我今儿就要定了!”说着,对周围的人使了个颜色,让她们堵住慕晚晴的退路,自己慢慢上前,一点一点地逼迫过去,伸手去摸那娇嫩明媚的脸,料定这次她再无可退,不由得心中大乐。
慕晚晴眼见无路可退,前面又是一只脏手,一咬牙,迅速地从头上拔下银簪,狠狠地扎了下去。
周继顺一时不防,竟被扎个正着,顿时鲜血四溢。对于曾经沙场厮杀的人来说,这伤当然不算什么,但周继衡在温州骄横惯了,从不曾被这样对待过,顿时勃然大怒,恨恨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这丫头给我捆起来,带到统领府,今儿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眼见要出事,老鸨忙道:“周统领,这位姑娘可是府衙的人,您可别乱来啊!”
新任刺史玉轻尘的人?周继顺微顿,但很快,色欲便占了上风,冷笑道:“区区一个刺史,有什么了不起?就算是皇亲国戚,我今儿也要定了!动手!”
老鸨眼见拦阻不住,一时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要你去找的人呢?”
老鸨哭丧着脸,道“姑娘大人,我也不知道那公子去哪里了,之间他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房里,人却不知哪里去了。别说着了,姑娘大人,你赶紧想办法,先脱身再说吧!”
混蛋云安然,关键时刻给她掉链子!
慕晚晴恨得牙痒痒。听这周继顺的语气,就算真说出公子来也是枉然,可恨云安然这混蛋这时候又给她失踪!想着,她容颜一冷,喝道:“好放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哼,想拖延时间?”周继顺一语道破她的心思,嘿嘿淫笑道,“美人没听见我刚才的话吗?就算你是公主,我也要尝尝公主的味儿!”
md,真是楚青阳就好了!
慕晚晴恨恨地想着,要是楚青阳那女人,她绝对见死不救!明知不敌,也只能准备着动手了,只要能拖到云安然找来,大概就能没事。不过…恨恨地瞪着周继顺,这个该死的家伙,总有一天,她要报回仇来!
情形正严峻,一触即发。
周围的人大多是温州本地人,都认得周继顺,谁也不敢作声,一时间热闹喧嚣的前楼针落可闻。
忽然间,一道滑溜的身影斜里插了进来,挡在慕晚晴和周继顺之间,灵活的眼骨碌碌地转动着,打量着周继顺,不住地擦着手,嬉笑着道:“哟,我还以为这青楼里只有妓女呢,没想到还有兔子啊,还是好大一只黑兔子,正合爷的口味!”说着,转向老鸨,故意作出生气的样子来,道,“李妈妈,你这里来了这样好的新鲜货色,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是不是不把我放在心里?说吧,这兔子什么价?”
他学着周继顺方才的口气,竟是惟妙惟肖。
旁边顿时响起好几声笑,还有椅子翻倒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分外明显。
虽然他说得粗俗,但就是解气,连慕晚晴也忍不住“噗嗤”一声说了出来,随即察觉不妥,忙忍住,掩唇轻笑。
那是个十五六的少年,模样十分讨喜,见慕晚晴笑了,顿时大喜,举起手,朝着外面竖了三根手指,转而又笑嘻嘻地拱手,团团一拜,道:“多谢各位捧场,多谢各位捧场!”
听他说得有趣,慕晚晴又是一笑。知道这少年是来给她解围的,心中感激,复又担心,轻声道:“你能敌得过吗?要是不行,别强出头,免的没打抱不平,反而误了自己,小心吃亏。”
那少年一怔,随即一笑,也轻声道:“姑娘放心,我还有好几个弟兄,吃不了亏的。”
“就是刚才发笑的那些人吧?”
“姑娘真聪明,一猜就猜到了。您放心,就算我们拼了命,也不会让姑娘有一丝损伤的。”
085章 心中有人
这话说得有些古怪。慕晚晴一怔,正要详问,那边被戏弄的周继顺却已经暴怒起来,横眉怒眼,指着少年,一连声地道:“快把这兔崽子给我拿下,我要剥他的皮来当垫子。”
一声令下,众大汉便迅速地围靠上来,动手去拿那少年。
谁知道那少年竟异常灵活,猴子一样,在众人的间隙中窜来窜去,同时,外围也传来几声呼喝,似乎是少年的同伙,跟那些大汉厮打起来,一时间拳头与椅背齐飞,呼喝共碎裂声响,整个前楼乱成一片,无关的人,早见势不妙,偷偷地溜走了。
老鸨在旁,又是心疼,又是害怕,颤巍巍地躲在一张桌子下,缩成一团。
慕晚晴也是第一次碰上这样混乱的局面,正打量着周遭的形势,原先那少年不知又从哪里溜了出来,扯住她的衣袖,轻声道:“姑娘跟我过来,小心些,别被他们察觉到了。”
就在这时,忽然——
“哟,这是做什么呢?”混乱中,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说话的人身着天青色绣白边的锦色棉服,清秀俊雅,正懒懒地靠在通往后院的门框上,眉眼轻舒,神色慵懒适意,似乎全没看见这满楼的混战。
那扫视的眼神绝不锐利,甚至还带着些刚睡醒般的惺忪。
周继顺眼见没占到便宜,正在狂怒之中,听到有人打岔,更是暴怒,转过头来正要怒骂,却在接触到那少年丰神俊朗的容颜时一怔,立刻咽下了一肚子的怒火,右手轻挥,示意他的部下住手。
那少年及他的同伙则暗中偷恨,该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要再晚一会儿,他们就能把王妃拐回去了!
所有人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慕晚晴,向着少年微微一笑,表示谢意,然后轻轻挣脱了,跑了过去,盯着某人,恨不得踹过去几脚,怒喝道:“云安然,你这混蛋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被人欺负了?”
“哦?”云安然扬眉轻笑,道:“谁敢欺负我的晚晴妹妹?”
说这,清冽的眸悠悠然一转,环视众人。
“还能有谁?就是这个混蛋!”慕晚晴手臂一转,指着周继顺,神情愤愤。从小到大,她可从没受过这种侮辱,想起来就恨,咬着牙,洁白如玉的脸胀得通红,恨恨地盯着周继顺,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几乎想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云安然原本没当一回事,但见慕晚晴神色有异,心中惊觉,再看看周继顺微微颤抖的身体,察言观色,立刻猜出原委来,脸顿时沉了下来,原本的慵懒闲适,一时间都化成满身的锋芒,冷冷地盯着周继顺,许久,勾唇凛冽一笑。
“周统领,好久不见呀!”
那声音倒很是温和,听不出怒意来,但映着那寒天雪地的神情,却更令人生畏。
见慕晚晴跟云安然相识,周继顺心已经微微地提了起来,待到看清他们之间的举止,听到云安然的话,更是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他不怕玉轻尘,无论这位新任刺史在皇上那里有多受宠,终究是个外人,何况,被派到温州刺史这个位置,说明这个年轻的刺史,最多也就是第十二个失败者而已。
但是,云安然不同。
别人不知道,周继顺却是在九皇子处见过云安然的,也知道云安然跟九皇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与别人不同;也知道云安然在皇上处的受宠,跟亲生的儿子也没什么区别;他更知道,这个在外界传闻里一无是处的风流少年,其实背地里一直在为皇上做一些事,端的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想到这,手心顿时慢慢地沁出汗意来。
“云…云公子,这…这只是个误会,无惑。早知道这位姑娘是云公子的人,我就是有十个担子,也不敢招惹啊!”
“原本是误会啊?”云安然笑着,如沐春风,慢慢地道,“照周统领这么说,如果换个人,如果是个平民女子,这就不是误会,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是不是?”
周继顺浑身一颤,不敢接话。
云安然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微微俯视着慕晚晴,轻声问道:“他没占到便宜吧?”
“差一点点。”慕晚晴也低声道,“幸亏有那几位公子出来,替我挡了,不然…”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云安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幸好幸好。
幸好他听到前楼声音不对,急忙赶了过来,要是周继顺真碰了慕晚晴,传到玉轻尘耳朵里,鬼知道会出什么事,再说…云安然暗自磨牙,连他都没舍得动的人,周继顺居然就敢动,就算玉轻尘不动手,他也先杀了他!
“晚晴妹妹说,要怎么处置这个人呢?”
这一问,倒是把慕晚晴问得有些冷了,前一刻,她是真的想交这人不得好死,但这会儿真被云安然控制住形势,任她处罚时,却又有些无措,加上温州特殊的形势,一时间更想不出该怎么办。想了许久,才含糊道:“就让他记个教训,以后收敛点吧!”
至于这个度,就交给云安然去把握好了。
一听这话,云安然立时就明白了,微微一笑,侧首道:“听见了?自己回去领五十军棍吧!记住,别给我耍心眼儿,我是要去查看的,要是三天之内能下床,哼…”他冷笑一声,威胁之意尽显。
周继顺心中不服,却也不敢违背,只得应了一声,带着手下,狼狈地离去。
云安然这才微微缓了神色,转头对着那少年等人做了一揖:“多谢各位义士相助,云安然这厢谢过了。”
他已算十分有礼了,然而,那些人却似乎并不领情,彼此对视一眼,齐声冷哼,也不理会他,倒是一起恭恭敬敬地对着慕晚晴施了个礼,各自散去。
云安然见状,奇道:“晚晴妹妹,你认识这些人?”
想起先前那少年的话,慕晚晴也觉奇怪,摇摇头:“今天是头一回见。”说这,忽然想起旧恨,冷了脸,恨恨地道,“你还没回答我呢!这大半天,你跑哪去了?越是紧要的时候越不见人,专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云安然却不回答,转开话题:“怎么样?问到什么线索没有?”
“还没,倒是更乱了些。”
“那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慕晚晴不知不觉就被带转了话题,道:“有些话想要去问问安道远,看能不能有所得!”
向路人问了安道远的住处,跟锦绣楼有相当一段距离。这一路上,云安然先前的悲剧似乎已经结束,只在经过一间酒楼时出了一次意外,也没伤到,之后便一直安然无恙。
而当时,云安然眼眸里的精芒一闪,手悄悄背在后面,做了几个手势。
随后,在他们离开后,便有一队巡城卫兵迅速地进了酒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了三楼,冲进一间雅间。雅间里有四五个客人,衣着平常,不简陋,也不华丽,却没用饭,而是一窝蜂地聚在朝街的窗户边,推推搡搡的,忽然察觉到不对,一起回头,警觉地盯着那些卫兵。
当头一人身着白衣,相貌俊秀,开口道:“你们做什么?”
领头的卫兵冷哼一声,道:“这话该我们问才是,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跟着公子,暗施偷袭?”
被发现了?!
众人都是一怔,面面相觑,还是白衣人先道:“你们凭什么说我们在跟踪他?有什么证据?”
见他们不肯说,领头卫兵也不多话,道:“既然你们不肯说,我只好请各位到别的地方,或者到时候各位肯改变主意,愿意说了也说不定!”说着,手一挥,发令道,“拿下这些人!”
在他说话的同时,白衣人也向那四人打了个眼色,双方几乎是同时动手。
一接手,双方同时发现对方的棘手。白衣人那些人明显要比卫兵武功高超,对敌经验丰富,彼此配合又极默契,五人如一体般,进退攻守都配合得天衣无缝;而同时,卫兵的人数却远比他们多,几乎是以十敌一,这样算下来,白衣人所占的便宜也并不大。
不同的是,卫兵想要活捉这些人,而白衣人等却只想突围离开。
因此,五人丝毫不恋战,见有空隙,便立刻突围而去,从栏杆处跃至二楼,再几个纵跃,便消失在门口,只远远地传来白衣人的声音:“回去告诉云安然,不要以为事情能就这么算了。敢欺负我们家小姐,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不会放过他的!”
五人在大街小巷中窜跃,直到确定安全了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哇塞,秦参军,你反应太快了。最后那个理由真是编得天衣无缝啊!”
“就是,云安然生性风流,这借口再妙不过。何况,他风流债那么多,想要弄清楚是哪一桩也不容易,累也累死他,而且怎么查都查不到我们身上!”
“那当然!”某人得意洋洋地道,“也不看看我是谁!”
“就是,秦参军跟云安然那是什么关系?当然对他了如指掌,这种小事哪能难到您,还不是信手拈——哎哟,哎哟,秦参军,你又打人。”
“我打死你这臭小子算了!”

这些,慕晚晴自然不知道,但她这边也热闹得很——“云安然,刚刚又被你糊弄过去了,快说,你到底去哪里了?干了什么坏事,不能让我知道?”
“晚晴妹妹,岑怀德遇害一案,我有些线索,你想不想知道?”
“当然想,快——云安然,你又转移话题!这次我决不上当,快说,你到底干吗去了?”
“晚晴妹妹,你越来越漂亮了。”
“少废话,从实招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晚晴妹妹,你想知道也行,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就这样,慕晚晴一个劲儿地追问,云安然却不住地转移话题,打太极,实在不行了,就开始耍无赖,反正就是不说。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倒是很快就到了安道远的住处。
“我先饶了你,等有时间了再严刑伺候!”
慕晚晴狠狠地瞪了云安然一眼,向门房报了身份,便被恭恭敬敬地领了进去。
安府是一幢典型的南方院落,白墙黑瓦,占地极广,一路上莳花疏木,假山流水,布置得疏落有致,没有丝毫的浮华喧嚣,自有一种书香世家的秀丽雅致,使人心神为之一清。
安道远早接了消息,迎了出来,将二人迎至大厅。
奉过茶点,闲话几句之后,慕晚晴便将话题导入正题:“安公子,我们这次来,正是为了你上次鸣冤之事,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安公子,希望安公子莫要隐瞒。”
安道远浑身一震,含泪道:“姑娘尽管发问,学生知无不言,厌恶不详。”
慕晚晴点点头,开始发问:“安公子,你要知道,玉堂春这个案子,可以说人证物证俱全,连玉堂春自己也承认了杀人的事实,你为什么一意认定她是冤枉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安道远猛地抬头:“玉堂春她承认了?”
“嗯。”
“这不可能!”安道远激动地道,“姑娘,这绝不可能。玉堂春被带走的时候,一直在拼命地喊着冤枉,说她没有杀人,她怎么可能承认呢?这绝不可能!”
慕晚晴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她被带走的时候在喊冤枉?你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