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就说的陈颐雅心中活动起来。
姨娘之流从来都是后院的,哪有出门交际的一天,陈颐雅便发愁道:“姨娘一片心疼,自然知道,可是这婚姻大事,自是母亲和爹爹做主,姨娘就是有这个心,又怎么…成呢。”
花姨娘也拭泪:“好孩子,是姨娘连累了,若是投生到夫的肚子里,凭这样的出息,谁不爱呢?哪里用得着现这样愁。”
两母女对坐着哭了一场,花姨娘才道:“幸而哥哥如今也出息了,今晚哥哥回来,就寻了他来,他自然替做主的。”
说到陈颐鸿,陈颐雅就想起那日那一通训,不由的道:“三哥可会答应?要是三哥不听姨娘吩咐怎么办?”
花姨娘便道:“肠子里爬出来,还吩咐不得他了不成?且他也就这一个嫡亲妹子,不帮帮谁?嫁了一个好家,三哥也自然是欢喜的。”
一时计议已定。
到了晚间,陈颐鸿直到掌灯后才到家,先去给陈夫请了安,就去看自己姨娘,花姨娘见他一身酒气,显是吃了酒回来,一叠声的吩咐丫鬟去拿醒酒汤来,又绞热巾子来给他擦脸,陈颐鸿笑道:“姨娘不用忙,母亲那里已经喝了一碗了,本来也没喝多,不过和几个朋友喝了几盅,并不多,天也晚了,不过来告诉姨娘一件事。”
花姨娘嗔道:“急什么,也不太晚,坐下来说,也正有事要与说呢。”
陈颐鸿便依言坐下,一边笑道:“姨娘有什么事?”
花姨娘便道:“正是大事呢,听说夫已经给妹妹挑好了家了。”
陈颐鸿就笑道:“正说来与姨娘说这事,姨娘倒先知道了,倒不用说了。”
“可知挑的是什么家?那什么一等虎威将军,不过是个三品的武官!真是气死了,妹妹那样出挑儿,竟给她挑了那样一家,真不知她安的什么心!”花姨娘说着就哭了起来,倒没看见陈颐鸿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花姨娘没听到陈颐鸿说什么,只一边哭一边说:“无非就是见出息了,心里头不甘心,越发不肯给妹妹寻一家好家,怕有了好姻亲,越发势大起来,压了她的儿子!这样用心,当看不出来吗?还有那好,一径的昧着良心,帮着她婆婆,要压着二小姐应了这样一家,一个庶子罢了,夸的天花乱坠,竟比世都强了似的,还好意思说什么实惠亲事,是不肯的,要妹妹嫁这样的家,便是闹到侯爷跟前,也是不依的。”
陈颐鸿腾的就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刚要说话,见房里还有两个丫头伺候着,便冷声吩咐:“们下去。”
待屋里没了,陈颐鸿才道:“姨娘噤声!”
花姨娘哭哭啼啼,此时倒是一怔,陈颐鸿已经道:“姨娘说这些话,是想让这个家无立足之地吗?”
陈颐鸿道:“兄弟之间,哪有谁压倒谁的,只有互相帮村提携的,如今不说大哥今后自然是世子,是侯爷,便不是,那也是的大哥,有事也只有听哥哥吩咐的,如今母亲子为了妹妹的亲事操劳奔波,挑了这样一门上佳的亲事,姨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今日晚归便是听说了妹妹这门亲事,特意请几位认识的朋友喝酒,言语中打听这位申家公子的情形,听起来真是十分的满意,虽说门第不高,但确实是一门好亲事。
嫡母并没有亏待妹妹。
陈颐鸿来回踱了几步,到底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见了亲娘的眼泪,也不由的烦躁:“姨娘也别哭了,这位申公子知道,物齐整,品性上佳,前程也是好的,委屈不了妹妹,姨娘且放宽心。”
花姨娘越发哭骂起来:“如今捡着高枝儿了,就不管妹妹了,口口声声的好,就不知道好哪里,可怜这屋里熬油似的熬了一辈子,统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给这样儿作践,竟就没管了,天下哪有这样狠心的哥哥啊。”
陈颐鸿见他娘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倒撒起泼来,跺跺脚就要走,走到门口,回头丢下一句话:“这件事自有母亲做主,姨娘哭一哭败败火也是好的。”
走出门,不由的长叹一声,身后是花姨娘越发大声的哭声,骂着什么狼心狗肺。
陈颐鸿想了一想,他这个亲娘的脾气他是清楚的,这件事没这样容易完,别的也罢了,妹妹是小姐,万一有点什么名声上的不谨,她这辈子就完了,万不能任花姨娘胡来。
陈颐鸿往荣安堂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想了想,拐了个弯,往甘兰院走去。
因天已经晚了,郑明珠已经散了头发,脱了外头衣服,正歪炕上和陈颐安说话,却听丫头来报三爷陈颐鸿来了,郑明珠与陈颐安对视一眼,两都猜到他是为何而来。
若是别的事也就罢了,为了这个,郑明珠只得重新挽起头发,披了衣服,与陈颐安一同出来。
陈颐鸿先就抢上前一步,一辑谢过郑明珠:“这个时候打扰大哥大,实不该,只是一是要谢过子这样为二妹妹操心,二则也是有事要求子。”
郑明珠就笑道:“三叔说什么话来,二妹妹也一样是的妹妹,这也是分内的事。且也帮不上什么,不过去看了一眼罢了。”
说着请陈颐鸿坐下,又吩咐丫鬟上茶。
陈颐鸿道:“子怀着身孕,还替二妹妹奔波,足见子疼妹妹的一片心了,若不是为此,也不敢冒昧来求子。”
他先就叹一口气,虽是哥跟前,要说自己亲娘的不是,也是不容易的。
郑明珠心中已经有数了,只笑着等着他说话。
倒是陈颐安笑道:“自家兄弟,哪有那样多忌讳,有话就跟子说,有什么要紧的呢。”
陈颐鸿道:“大哥说的是,大哥大跟前,自然是没什么不能说的。说起来,二妹妹的亲事,自有父亲母亲做主,也不该理论这事,且母亲疼爱妹妹们,挑的这门亲事不论是门第还是夫婿都是好的,实挑剔不得,只是偏这样的好事,如今竟是好事多磨起来。”
不管是早前那一回陈颐安的态度,还是今日陈夫的态度,都是很明确的,并没有交代过,郑明珠也明白了陈家嫡系对陈颐鸿的态度。
当然,她还不是很清楚陈颐鸿对陈家嫡系的态度,此时便笑吟吟的听着,并不怎么答话。
今天就嘴快了一回,虽说陈夫和陈颐安都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郑明珠却还是觉得态度还是要越发谨慎才好。
尤其是此时面对的是陈颐鸿,这分量和花姨娘可不能同日而语。
陈颐鸿含糊了几句,说:“虽如此说,可到底不是每个都明白,想来想去,也是不由的担心,便想着来求一求,怎么想个法子,让二妹妹顺顺当当的嫁过去才好。”
郑明珠听他说了出来,便笑了——
156、连哄带骗
郑明珠笑道:“三叔的意思我明白了。论理,这原是父亲母亲做主的事,与咱们都并不相干,并不用咱们操心。可细究起来,又到底是妹妹,总是格外要紧些,如今三叔既这样说了,你哥哥与我自然也不能推辞不管,只是这个事,与别的事不同,定要更慎重才是。是以,倒是有两句话要问一问三叔。”
陈颐安也点头道:“你这话不错,妹妹的事那就自然是大事。”
陈颐鸿见陈颐安和郑明珠都答应的这样爽快,心中大喜,就站起来恭敬的道:“只管吩咐我。”
郑明珠就笑道:“快坐下,自己兄弟,做什么这样气。”
郑明珠看一眼陈颐安,见他没什么表示,只安稳坐着听他们说话,才问道:“第一件,三叔是与花姨娘商议过了,才来寻我的吧?那想来,三叔是肯了,可花姨娘是不肯的,就是不知道二妹妹可知道此事,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陈颐鸿皱眉道:“她一个姑娘家,如何知道?自然是不知道的。这样的事,别说自己打听了,就是有人要说,她也是不能听的,这才是咱们家的规矩。”
郑明珠就笑道:“也是在三叔跟前我才说这个话,如今咱们竟也别理会规矩了,若都要依规矩,三叔倒也不必来寻你大哥与我了,咱们自然都安安分分的,就等着父亲母亲做主才是,三叔说可是?”
她这样耐心的和陈颐鸿说话,无非便是因无论是陈颐安还是陈夫人,对这位三爷都是另眼相看,有意拉拢的。
虽是庶子,陈颐鸿却是有能力有见识,有爵位在身,又得太子看重,前程是好的。最重要的是,一些事情已经表明,陈颐鸿是可以争取的。
陈颐安自然不会把一个助力往外推。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同胞兄弟陈颐青指望不上,陈颐鸿却是一个不错的助力,而且,到底还有兄弟之情在这里。
陈颐鸿便说:“二妹妹我并没有见,也觉得此事并不需要二妹妹知晓,她是小姐,只需贞静就是了,别的事,自有父母兄长操心才是。”
郑明珠笑道:“二妹妹是个有福的,不过照三叔的说法,要让此事顺顺当当的办下来,只怕是绕不过二妹妹去,姨娘的性子,想来三叔比我明白的多,是以我想着,只怕二妹妹的意思反而是最要紧的。”
陈颐鸿想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花姨娘要做这事,必然是要鼓动陈颐雅的,陈颐雅绝不可能不知情。
郑明珠又说:“还有一件,三叔与姨娘自是比别的人亲近些儿,三叔可知,姨娘如今有没有现成的计较了?”
陈颐鸿挠挠头,又一次哑口无言。
花姨娘一哭,他便烦躁的转头就走,并没有想着多问几句。
他虽老成,到底年纪不大,虽说见事明白,到底见的事不够多,处理事务却并不那么周到,又是从来没接触过的后宅家事。
今日此事陈颐鸿知道不妥,也知道自己亲娘的脾气,须得未雨绸缪,阻止她做出什么事来,他是觉得,花姨娘要寻外力,自然是第一个想到自己,是以自己立时就回绝了她这个念头。
可姨娘接下来要做什么,陈颐鸿只是直觉的觉着必是要去寻爹爹的才是。
是以,当时第一个念头便是去寻当家的陈夫人,后来隐约觉得不妥,才转弯过来,找陈颐安和郑明珠。
此时他觉得,真是来对了,这个子,三言两语就把事儿理了个清楚,是的,这件事虽说是要防着姨娘做点什么,根子却在二妹妹身上。
郑明珠看他的样子,便笑道:“想必三叔与姨娘并没有说多少话,就出来了?这也无妨,姨娘再怎么筹划的好,要紧的还是二妹妹的意思,依我说,三叔也且别急,待明日我寻个空儿,问一问二妹妹,再作计较可好?”
陈颐鸿也觉得不错:“这样很妥当,到底是经过事的,□的想的周到,倒免得我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如此我先谢过子了。”
郑明珠笑着还了半礼:“三叔总是这样气,叫人看着,倒以为兄弟们都生分了似的。”
陈颐鸿道:“我们兄弟虽好,但礼数不敢废,是哥哥疼我才这样说,却不知我的心里,对哥哥,亲近是亲近的,敬重也是真敬重的。”
此时陈颐鸿心中大定,落下了一块大石头,神情都放松起来,又与陈颐安说了几句闲话,又议到下月陈熙华的寿辰的事,说了半晌,才告辞回去。
陈颐鸿再三不敢让陈颐安和郑明珠送,郑明珠也就只走到了门口,瞧着他出去。
一回头,她就松弛下来,一脸的笑垮了下来:“哎哟,说了这半日话,倒打了一半的机锋,累的我腰疼。”
陈颐安倒好笑:“怎么说话倒腰疼?这是个什么道理我竟不懂。”
郑明珠回了卧室去,重新换衣服:“当着你兄弟,当然要坐的规规矩矩的,自然就腰疼了,翡翠,烧一个热热的垫子来我靠一会儿。”
翡翠忙答应着出去张罗。
陈颐安见屋里没人了,才说:“这门亲事,我也知道老三是很情愿的,申家如今是武将新贵,申将军不过才四十余岁,正是当打之年,年底大约又要去肃边,待军功攒起来,再升一级指日可待,且这位申公子也确是不错的,品行又好,来日颇有机会青出于蓝,老三有这样的嫡亲姑爷,自是好事,如何肯任后院无见识的妇人坏了这样的好事?说起来,母亲也是用心良苦。”
陈夫人殚精竭虑为陈颐安铺路,为陈颐雅挑的亲事这一手,一举两得,既能示好拉拢三爷,同时这位姑爷是三爷的助力,自然也是陈颐安的助力。
他出了一下神,又笑道:“不过这真是难为你了,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郑明珠笑一笑:“也没什么要紧的,无非就是可能要背一背黑锅。横竖花姨娘也和我不对付,我懒得理她。再说了,难得能替你出一膀子力气,怎么好推辞。”
陈颐安并不爱说那些甜言蜜语,但他对她的好,温柔体贴,一点一滴如甘泉般浸人心脾,郑明珠自然都记在心里,为着陈颐安,便是这事再难十倍,她也不会犹豫。
陈颐安解释道:“便是不为什么,兄弟求上门来,也不能不帮,不过三弟的确是个好的,聪明识时务,做事也老成可靠,如今不过是年纪小了,见事少些,待再多历练几年,自有进益,比二弟强多了。”
他说的坦白,郑明珠也就笑道:“我也觉得三弟是个好的,你有个这样的臂膀,自是好事,且又是自家兄弟,越发添了几层好处。且我又是子,兄弟求上门来,哪里好不答应呢。再说了,三弟也是头一回向我开口,又是正经好事,怎么好叫他失望。”
没有任何人家会忽视一个身有爵位的子弟。陈颐鸿向嫡系求助,本来就有靠向嫡系的意思,郑明珠为着陈颐安,自然就要对他示好,以接纳他的意思。
她笑一笑:“子嘛,本身就是该背黑锅的。”
说的陈颐安都笑起来,他心中自然明白,这样得罪人的事,郑明珠都答应的这样痛快,无非便是因自己看重陈颐鸿的缘故,否则,依着郑明珠的性子,花姨娘和陈颐雅的好歹,她才懒得过问呢。
陈颐安摸摸她的肩,笑道:“你倒是挺想得开,不过也不必逞强,若是劝不过来,就随她去吧。”
郑明珠诧异道:“劝?谁说我要劝她了?二妹妹哪里用人劝。亏你还是她哥哥呢,却不知道妹妹的脾气。”
“二妹妹是什么脾气?那你预备怎么办呢?”陈颐安倒好奇起来:“我还想着你不好劝呢。”
说着话,翡翠捧了一个腰枕进来,这也是苏太医送来的东西,里头装着些不知道怎么制的石头,都是圆圆的,约绿豆大小,吩咐常烤热了给她垫在腰下,自有益处。
郑明珠觉得这个很舒服,颇为喜欢。
陈颐安见了,亲手接过来给她垫在腰下,他暖热的大手托在她的腰上的时候,郑明珠觉得,比这腰枕更舒服些。
她笑道:“小姑娘嘛,能懂些什么呢?二妹妹那脾气,其实并没有多少自己主意,给人捧惯了,只要觉得她的是最好的就行。且耳根子又软,年纪又小,并不太懂,她姨娘一说,她就听进去了,讲道理如何讲的通?且真要说道理,她听我的还是听她亲娘的?花姨娘你是没见识过,说话可比我利落多了,一句是一句的,且又比我会哭,二小姐哪里肯理我。如今只能连哄带骗,把她哄过来就得了。至于花姨娘那边,压根儿不用费心,不过一个姨娘,无非就在府里哭一哭闹一闹,又不能出府去,只要无人附和她,做什么都有限。”
陈颐安知道郑明珠时常不按牌理出牌,常有异想天开与众不同的处事方法,如当初收拾二小姐的小姐,还有回应太夫人的刁难,都很叫人开眼界,也很有趣儿。
不过这样明晃晃的说着连哄带骗,倒是新奇。
郑明珠看他脸色,便猜到他的想法,笑道:“当然,对别人我不这样说话,也就在你跟前,我不怕说,要论哄人,在你跟前我可自愧不如。”
陈颐安笑着拧一把她的脸:“你说你的,倒捎上我来了,看把你能的。那你跟我说说,你预备怎么样哄二妹妹?”
郑明珠笑嘻嘻的躲一下,抓住他的手:“我说的可是真话,瞧你那日,把爹爹哄的那样开心,我可佩服了,什么时候,你也教教我呢。”
然后又拿出一脸正经来:“你少打岔,如今我就在想要怎么哄二妹妹呢,想好了我自然告诉你,你总惹我,我没空想,可都怪你。”
说是这样说,郑明珠说到最后,却是掌不住了,泻出一脸的笑来,越发娇俏艳丽,陈颐安也掌不住了,两人不由的就嘻嘻哈哈的打情骂俏起来,倒是一点儿也不紧着筹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妹子们热情的霸王票,爱你们!
157、二小姐的心事
郑明珠第二日从荣安堂出来就去了锦莲榭,近来因天热了,小姐们的闺学也没上了,陈颐雅正在房里写字,见子来了,丢下站起来,颇为气的道:“来了,快请坐。”
郑明珠笑道:“昨儿我恍惚听见管家娘子说外头送来的冰短了不少,怕妹妹们屋里也短了,就来瞧一瞧,也看看妹妹们近来可好。”
陈颐雅的大丫头锦兰最怕这位少夫人了,见了她不由的就觉得矮半截,此时只是恭谨的侍立在一旁,待陈颐雅回头问她了,才忙答道:“回少夫人的话,咱们屋里的冰都是外头按数儿送来的,连日子都没错的。”
郑明珠就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想来这些奴才也不敢怠慢小姐们。”
陈颐雅气的说:“劳费心了。”
郑明珠只是笑,又打量了陈颐雅两眼,论起容貌来,陈颐雅在陈家的小姐们当中,倒是算是出挑儿的,大约是兼有南方女子的柔美和北方血统的高挑,尖尖的脸,眉目如画,比别的小姐们更秀气些。
郑明珠也并不避锦兰,笑道:“还有个好事儿,倒正好给妹妹道喜呢,妹妹可知道,母亲已经给妹妹相准了人家了。”
果然陈颐雅并没有羞红了脸避开不谈,反是一脸不虞的说:“这也不是我该听的事,竟就不必说了。且这有什么好道喜的,觉着好,我是个没见识的,倒并不知道好在哪里。”
这样一句话,郑明珠就知道陈颐雅是知道情形的,而且也已经被花姨娘说动了,满心里看不上这亲事,便不理会她说道:“依我看,妹妹说的实在不错,虽说是敏惠郡主家的哥儿,论家世门第确是不错,又是嫡子,外头看着是极好的一门亲事,偏我倒是觉得,其实也不过是外头光鲜,做他们家媳妇,不知有多少气要受,又有什么好呢。”
郑明珠不管陈颐雅疑惑的目光,一径往下说:“没想到妹妹这样小小的年龄,竟是有这样的心胸,实在比多少人都强呢。平日里我见妹妹不言不语的,倒没发现,妹妹心中原是这样子有主意,有道理的呢。只如今可惜了的。”
陈颐雅满肚子疑惑,这子说的夫婿,怎么又和姨娘的说的不一样呢?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不过郑明珠把她捧的这样高,她倒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道:“谬赞了,我也不懂什么。”
郑明珠笑道:“妹妹的意思我明白的,论理,未出阁的姑娘指点自己的亲事,的确是怕别人说咱们家没规矩,妹妹这正是知礼懂事的做法。不过如今只是咱们姑说一说家常罢了,有什么要紧呢,又没在外头说,这屋里都是咱们自己的丫头,想来也是不敢说出去的。”
说着就扫了锦兰和自己的丫头一眼,几个丫头都是一凛,悄无声息就退到室外去了。
郑明珠说:“论起来,女人一辈子,要的无非就是安宁尊荣几个字,像那一位哥儿那样,如今还没成亲,这侍妾就有了身孕,嫁过去就是便宜娘,有什么安宁的去处?且这样没规矩的人家,能有什么好处?不过门第是好的,又是郡主的嫡子,说出去倒是有脸面的亲事。也就顾不得好不好了。”
虽说是打定了主意要来哄陈颐雅的,郑明珠却也不至于信口胡说,一早就吩咐了墨烟打听了上门来提亲的人家的情形,的确如花姨娘所说,也有高门大户的嫡子求娶陈颐雅,可却都是些类似敏惠郡主这样情形的,或是子弟实在没出息,十分纨绔的。
这原也说得通,花姨娘自视再高,也是姨娘,陈颐雅也是庶女,高门大户的嫡子若是没有旁的缘故,如何肯上门求娶庶女呢。
郑明珠便在其中挑了一家墨烟打听到有明显问题的提一提,果然陈颐雅顿时就变了色:“什么,说的可是真的?”
郑明珠道:“我难道敢哄妹妹不成?论起来,先前我是觉着申家的哥儿是个好的,这个年龄了,房里连个通房都没有,便是他父亲,也不过到了三十五了,才有了个侍妾,那还是班师回朝的时候,圣上赐的。这样的门第家风,虽说看着不显赫,可多么舒心省事,哥儿虽说是庶子,家里又没有嫡子,他这样的庶长子,和嫡子又有什么不同呢。哥儿自己也是出息的,连我哥哥都赞他好。是以我是赞同的,母亲本来也属意他,虽说于侯府没什么大的助力,可只要妹妹好了,比什么都强。只是偏姨娘不肯,母亲无法,才重新挑了一个,唉,也难怪妹妹不喜了。”
陈颐雅似乎还在迷惑,嚅嚅了几下,才道:“虽说这话不错,可到底是庶子,总是差一层。”
郑明珠笑道:“可不是,是以母亲才舍了他,重新挑了一个,妹妹这样出挑儿,配谁配不上呢,无非就是差在嫡庶两个字上,妹妹平日里也在外头走动的,这些规矩自然是明白的。且妹妹有这样儿的心胸气魄,我倒也放心了,到那边府里,虽说烦难些,几层婆婆,几层妯娌,侍妾通房虽多,想必妹妹也应付得来。”
郑明珠说的陈颐雅脸上又青又白,一时没了言语,郑明珠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笑道:“我再去你别的妹妹屋里看一看,妹妹别送了。”
便走了去四小姐陈颐贞屋里,真是运气不错,正巧林姨娘也在,郑明珠就有意无意的又把有些话漏了几句,林姨娘会意。
到了晚间,二小姐陈颐雅要配给敏惠郡主嫡幼子的事,花姨娘就已经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
晚饭后,花姨娘喜滋滋的去了锦莲榭,进门就拉着陈颐雅的手笑道:“哎哟我的二小姐,这下子可好了。”
陈颐雅有些闷闷的,说:“有什么好的?”
花姨娘一脸光彩,显见得这喜悦是从心里头透出来的,笑道:“二小姐还不知道吗?夫人如今改了主意了,那个什么申家,哪里配得上咱们二小姐呢,夫人重新给二小姐挑了一家好的,论起来,也要这样的人家,才配得上咱们家二小姐呢。二小姐快来,我细细的说给你。”
陈颐雅依言坐下来,花姨娘笑盈盈的说:“夫人如今给二小姐挑的夫婿,那可是敏惠郡主的嫡幼子,今年才十六,人物儿生的最是齐整,父亲是魏国公,哥儿上头三四个兄长都有出息,娶的不是侯府嫡女,就是公主府的小姐,哎哟哟,好生气派的。也就这样的门第人物,才配得上我们家二小姐呀。”
那样子,真是欢喜无限的。
陈颐雅怔了半日,才道:“既然人家几个哥哥都娶了侯府嫡女,公府小姐,怎么他要来咱们家求娶我呢,我有什么好处,值得人家来求娶?”
花姨娘笑道:“我的儿,你这是说哪里话来,二小姐这样出挑儿的人物,满帝都谁不知道呢?且也是侯府小姐,身份自是不同的,我瞧着,这才刚好配得上呢。若是低了,那可就委屈了二小姐了。”
陈颐雅咬咬唇:“听说这位公子的侍妾如今已有了身孕,正在待产了,这…这”
花姨娘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信息,不由的也皱了眉头:“此话当真?不过倒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是一个侍妾,便是生下儿子,也是庶子,难道还能越过你的孩儿去?你嫁过去了,做主留子去母,也就无碍了,这是一件。再则,小孩子多么娇贵,多少公侯人家的孩子养不大的,这一个也难保有没有命长大,并不是什么要紧事,倒是二小姐,今后就是魏国公家的少奶奶了,一家子都跟着你脸上有光呢。”
花姨娘见她不说话,便觉着是想必小姑娘家,看重这些个侍妾啊,或是嫁过去先就有妾生子的,还有些转不过来,便接着笑道:“这种事,哪一家没有呢?我的儿,你是不明白,男人都是一样的,不说别的人,你子那样威风,今年年前还不是因方姨娘有了身孕气的病了一场,她也好意思拿别人家的事在你跟前嚼舌根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