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蓝抬头笑道:“那姐姐急什么呢?”
都是聪明人,自然用不着说的太明确,文蔚就明白了,卫文氏嫁进卫家做填房,很快就看懂了形势,知道该站在哪一边,所以虽然总和嫡母对着干,但对着原配留下来的嫡女,她却是待她不错的。
女孩儿总要嫁出去,也不能争什么,就算成了仇,难道还能少了她的嫁妆?不如待她好些,今后嫁的好了,对家里反是助力。
如今这女孩儿十五了,正是要嫁人的时候,偏又运气好,遇到卫氏晋位贵妃,又是文阁老入阁,卫家顿时水涨船高,卫文氏安心要借着贵妃的东风,给卫大小姐寻个好人家。
文蔚轻轻摇头:“好人家也不是定要借了贵妃的东风才找得到的。”
文蓝笑道:“你小看大姐姐了,好人家?呵呵,什么是好人家?大姐姐如今眼光高了,除了宗室王爵,只怕就没有好人家了!”
文蔚算得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听了这些话,脑子中的念头一个接一个,不一会儿就想通了卫文氏的想法,忍不住轻轻叹口气。
要想七皇子上位,宗室力量不可小觑,如今卫贵妃有帝宠,有阁老相帮,唯有在宗室,十分弱势,如今指望帝王赐婚,将卫大小姐嫁入宗室,便算得打开一个缺口,慢慢拉拢一些宗室,同时也能向内外朝表明贵妃格外得宠。
这样的好处当然有,哪一家哪一户没点儿撞木钟,求恩典的事呢,既然眼见的贵妃有宠,那么贴上来的人自然就多了,渐渐的也是一股势力。
文蓝道:“大哥哥你不常在家里住,倒是没遇到,大姐姐上两个月回来了十几回,除了父亲处请安,我瞧着,她与我们家林少倒是十分亲热的。”
因妻子赵氏与母亲彻底扯破了脸,赵氏只在文家住了一日,就再也没回来过,一直住在自己陪嫁的别院里,文蔚也只得两边跑,且因着父亲的态度,堂弟的地位,文蔚觉得自己在家里或许十分碍人的眼,他自己也看着不舒服,趁着这借口,反而是别院里住的时间长些,在家里反倒少了。
这会子,不可避免的又提到了文华林。
提到这位堂弟,文蔚与文蓝的感观都是一样的,这位风流自诩的堂弟,因着深受文阁老喜爱,在家里实在是最有体面的。他自诩文采风流,绝顶聪明,并不把文家其他兄弟看在眼里,而文阁老一生自负,在家里又是严父,子女妻子,一言不听,偏生最爱文华林,唯有他的话最听得进去。
文蔚和文蓝心中了然,扶持卫贵妃此事,文华林是最为热衷的。
文蔚道:“父亲对这拥立之功,实在是心太热了些。贵妃娘娘遭圣上贬斥之时,我就进言父亲,我们家并不是靠着贵妃娘娘才有了今日的,自也用不着太过热衷此事,若是时机好,有成算,挣得这样的功劳自然是好的,可是若是上赶着非挣不可,却是大忌!”
“太急切,也就失了分寸,极易露出破绽来,叫人抓住把柄。”文蔚道,他也是在教导弟弟:“这样的大事,一旦不慎,一家子填进去,也不一定能了事,若是为着这拥立之功,把几十年的经营葬送了是小事,只怕连命也赔进去,也未可知。父亲三元及第,苦心经营三十年才有今日,你我兄弟在外办差,也不比人差,哪里就撑不起文家了?何必定要冒如此风险,去走这捷径呢?如今抽身,也来得及的。”
文蓝应道:“大哥这话,我知道了,我原也想过,只是没有大哥说的这样透彻,前日我与父亲议事,也曾表示或有隐忧,当时林哥也在,便十分嘲弄,只说我胆小。偏父亲只爱听他的话。”
“我瞧着。”文蓝下了结论:“只怕贵妃此病,就是林哥与大姐姐筹划的。”
“这也真是…”文蔚道:“真要这样与宗室联姻,这哪里是结亲,正是结仇呢!不拘哪一家,得了圣上赐婚,自然是自有遵旨的,可人家心里头怎么情愿?反倒更不满贵妃了,这也罢了,结了亲,人家不过是多一个儿媳妇,一个女孩儿罢了,还能左右男人的谋划不成?人家该站在哪里还站在哪里!通天下,也没见过娶了个儿媳妇,一家子就都要帮着儿媳妇的娘家的,即便是那女孩儿,嫁了人,到底夫家还是比娘家要紧的,能做什么?又肯做什么?”
文蔚十分不满的说:“出这种主意嫁入宗室,不仅是毫无益处,竟是越发树敌了!”
听了哥哥的一席话,文蓝觉得受益匪浅,家中的动静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思考的这样深入,此时想到上一回大哥的设局,这一回文华林与姐姐的设局,都不由的摇头叹息,格局不同,高下立见。
文蔚细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犹豫了一会儿才跟文蓝交代:“如今我十分不看好贵妃成事,贵妃娘娘除了帝宠,一无所有,可我观圣上天纵圣明,宠妃与储君,孰轻孰重是分得清的,偏贵妃娘娘自己无主意,行事又无应变之才,只会听人言,连这样毫无益处的计策都肯信,安知今后又有什么变故呢?只是父亲实在心热,又有林弟在一边奉承,我说过两次,父亲只不肯听,如今我少在家里,这一家子老小,只得托给你了。”
文蓝忙站起来:“大哥只管吩咐。”
文蔚手按了按,示意他坐下:“你我兄弟,不必这样客气,我想着,这家里的事,大姐姐那里,林弟那里,连父亲那边,你也要多留意,如今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若是父亲有什么举措,你要多劝谏,有要紧的,你送信给我…咱们家,绝不能叫人拖进泥潭里去。”
文蓝肃容应是。
两兄弟直谈到近夜,眼看就要宵禁了,文蔚才返回别院去。
别院地段极好,是帝都冠盖云集之地,只是小些,不过三进罢了,只是收拾的雅致洁净,文蔚成亲四载,还只有一个儿子在膝下,一家子三口人,倒也住的舒服。
进了正房,赵氏正在灯下与她的管事媳妇说话儿,见她进来,忙下炕来服侍文蔚换衣服,那媳妇子就忙退了出去。
文蔚瞟了一眼,随口问:“说什么呢?”
赵氏笑道:“怎么这样晚才回来?端儿都睡着了。”
“我与二弟说话呢,略说的久些。”
赵氏笑道:“我在与张妈妈说买人的事,因夏天大灾,不少人流落了出来,如今人牙子那里就好买些,也比以往的强,咱们这边本来就没几个人使,府里也该添些人了,今儿叫了人牙子来,我看了一回,买了十六个,咱们这边添六个,那边府里添十个,我想着,等大爷回来瞧一瞧,哪些留下哪些送那边,大爷做主才好。”
文蔚便道:“也罢,明日我有事,就这会子叫来看看吧。”
这样的小事,就连文蔚也完全没有在意,万万想不到,这件寻常的家务事,会在第二日就直报东宫,刚用了早饭,周宝璐就得了消息:“回娘娘的话,昨日人牙子就把张择善媳妇带去了文大奶奶的别院,她生的端正,穿的也干净,又是调、教过懂规矩的,文大奶奶就买下了她,文大爷挑了一回,把她留在别院了,不过并没有认出来。”
周宝璐正蹲在后头园子里种萝卜,这是她的新爱好,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她想事儿的时候就去给花松土,换盆,后来进了宫,想事儿的时候实在太多了,园子里的花叫她松土弄死了一大片,她也不叫人补种了,索性种起白菜萝卜之类的来。
夏季赈灾减膳,她收获了不少豆角冬瓜,挑了上好的,叫小厨房做了冬瓜羹进上去给父皇添菜,皇上听说是太子妃亲自种的冬瓜,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
然后皇上盛赞太子妃贤德,简朴自持,恭顺孝敬,为后宫表率,不仅命记档,还赏了表里和金牌。
一块儿冬瓜,换那么些金子,这简直是种的金冬瓜呢!
萧弘澄都服了周宝璐,花样忒多,一出接一出不说,还有父皇捧场,倒也是异数。
这会子,周宝璐蹲在那里种萝卜,薛珠儿就蹲在一边儿给她递萝卜苗,周宝璐道:“她从文家出来的时候,文大爷才几岁呢,哪里认得出,你嘱咐她,别急着认出来,按理,文大爷不认得她,她肯定是知道这是旧主的,若是寻常,定然要认的,咱们就是要这个不寻常,你叫她老实干活,偶尔跟一起的底下人说说自己家里的不容易,平日里只要是文家的人来,就叫她绕着走,尽量避开,但又要避的明显点,你可明白?”
薛珠儿跟着周宝璐办事已经有几年了,越发老成,虽说不知道周宝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因这吩咐的十分清楚,意思是明白的。
薛珠儿便道:“是,属下明白,是要张择善媳妇举动显得有些可疑,只是要慢慢儿的来,让文大奶奶自己注意上她,不能让她赶着上去。”
“对!”周宝璐笑道:“就是这样,你去瞧着办吧。”
打发薛珠儿下去,顺手拿了一篮子园子里新下来的栗子赏她。
这张择善媳妇,就是前儿大公主跟她说的,曾经服侍过文阁老的兄弟媳妇的那个丫头,亲眼看见过文阁老与他弟媳妇幽会。
周宝璐把此事跟萧弘澄说了之后,萧弘澄便吩咐庄慧公主把人送了来,他亲自审了一回,也不知道到底审出了什么,就打发人把张择善媳妇一家子给养在了外头庄子上。
前儿交代周宝璐,给张择善媳妇一个从外地到帝都的身份,再想办法不动声色的送到文大奶奶的别院去服侍,要让文大奶奶碰巧的知道这件秘辛。
周宝璐便给了她一个难民身份。
从文家出来的时候,她被几重买卖,流落到了淮南,又因着这次遭灾,家里人都死完了,只活了一个十几岁的儿子,为着儿子,她便自卖自身,于是人牙子把她卖进了文大奶奶的别院。
人是文大奶奶自己挑的,自己留下的,张择善媳妇也从来没有靠近过文大奶奶,相反还格外注意离主子远远的,尤其是离文家过来的人远远的。
做的明显些,时日长了,文大奶奶自己会注意到她的。
萧弘澄交代的是:“钉子埋下去,现在还早,细水长流的来,要做的无一丝怀疑才是要紧的。”
周宝璐又只得给萧弘澄卖力气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费这样的力气,把这个秘辛泄露给文蔚有什么用,不过萧弘澄跟她说:“这是你们家安哥儿给文蔚量身定做的好事儿呢,别人你信不过,你们家安哥儿你总信得过吧?”
这当然!
她们家安哥儿最擅长揣摩人心,往往从小节入手,不知不觉间就把几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连成了一张网,网中间的人还没知觉呢!
如今这件事,也不过是一件小事,于政局毫不相干,也不知道安哥儿是个什么计划。
不过说是量身定做,想来是针对文蔚的性格脾气处境,特为他设的局。安哥儿曾说过,每一件事都是由人来处理,而每个人的性格、脾气、家世、处境,往往会影响这件事,这其中是有脉络可循的,你了解一个人越深,你就越能推测出那人做一件事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说,同样的一件事,针对不同性格脾气的人,往往结局迥异。
这种事很玄妙,就纯粹只能意会了,不过周宝璐自己虽不像陈颐安那样说起来头头是道,但她的直觉往往也是如此。
就如同她知道贵妃娘娘既然装病,肯定是想要好处,而且是想要正常人觉得不大可能的好处,这种事,有风驶尽舵,为人之不敢为,只有贵妃娘娘干的出来。
所以在贵妃娘娘病重了半个月之后,皇上突然下旨,将卫家大小姐赐婚安亲王嫡长子,周宝璐愕然了一下,又觉得其实也不那么惊讶了。
原来贵妃娘娘装病撒娇,是要得这样的好处呢!果然很敢想啊!
不过,这真是好处?
周宝璐肉乎乎的爪子又摸摸下巴,这是结亲呢还是结仇呢?拗着皇上把出身完全不匹配的姑娘赐婚宗室王爷嫡长子,安亲王难道还会感激涕零?
显然不会,这个周宝璐用膝盖想都想得到,而且,皇上也想得到,所以皇上随着赐婚,又颁下了恩旨,册封安亲王嫡长子为世子,再赐安亲王嫡次子一等车骑尉之爵。
安抚的意味十分的浓厚。
就算是这样,安亲王也是怒了,这一位平日里只喜游乐狩猎,帝都的玩意儿无所不精,不大爱守规矩的王爷,接了旨便直入宫掖,闯入圣上御书房,发了一通脾气。
诚王闻讯,连忙进宫来护着弟弟。
皇上本来理亏,平日里也对安亲王宠爱有加,多有容让,加上诚王调停,安亲王发了一通脾气,昂着头走了,皇上也没怎么样。
当然,再发脾气,这旨意已经明发,安亲王还得照着日子把这儿媳妇娶过门。
周宝璐叹口气,她记得那个美的如艳阳般的小姑娘,这样子嫁入王府,这日子只怕不好过啊。真是怪可惜的。
周宝璐正在替那个小姑娘叹息,就有丫鬟来报:“安王妃与宁容郡主递牌子请见。”
来的真快!周宝璐忙叫人请,又亲自走出门去,到台阶上迎。
安王府昨日才接旨,今日安王妃就带着女儿来东宫,而不是去正明宫谢恩,这样给面子,周宝璐不能不接,也不能不捧场。
这种时候,说什么话已经不要紧了,哪怕安王妃就是进宫来讨教怎么种萝卜呢?那也没关系,要紧的还是这个场面,安王妃在接旨之后去了哪里,自然是人人都看得到的。
贵妃肯定也看得到。
所以周宝璐也很亲热的亲自出门来迎。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8章 问计
168
安王是个十分不羁的人,这一点周宝璐是知道的,他与诚王是嫡亲的两兄弟,性子却是截然相反的。诚王老成持重,娴于政事,在朝政上十分靠得住,当今圣上多有倚重。
安王却是从小到大压根儿不理会政事,只管自己快活,不过他与慎王那种放诞的不着调又不同,安王是玩家!
帝都城但凡有的玩意儿,没有他不会玩的,王府里戏班子都有两三个,什么马球蹴鞠,行猎打围,什么花样都玩遍了,仗着圣上宠爱,又不算惹是生非,倒也过的平安喜乐,把个纨绔王爷演绎的淋漓尽致。
在帝都城实在是有名的很。
就是萧弘澄,从小儿也是这位安王叔带着玩的时候多。
而这位安王妃则没有什么名气,她和绝大部分贵妇人一样,大家闺秀出身,经皇上赐婚,嫁给了安王,生了两子两女,平日里,她也是照着日子,照着时节走亲戚,饮宴,在后宅偶尔生出点儿风波来,硬是把一个有着纨绔王爷的王府过的规规矩矩,跟别人家没什么两样。
周宝璐觉得其实这就是本事了。
周宝璐请安王妃与宁容郡主坐了,照例夸了夸安王妃的首饰漂亮,宁容郡主出落的越发好了,听说已经下了小定,婚期定了没有之类的寒暄,完全没事人似的仿佛不知道皇上的赐婚,就等着安王妃说话了。
没想到安王妃比她还没事人似的,也夸周宝璐的衣服漂亮,这屋里花开的好,宁容郡主明年六月里过门之类。
周宝璐就恭喜他们家喜事不断,安王妃笑道:“是呀,这会子就要开始筹划起来了呢,明年宁容出嫁,皇上又赏了大哥儿九月十八成亲,不瞒娘娘,老二的事我也替他看好了,姑娘家也允了,过完年就下小定,到明年这个时候,我也能享媳妇福了。”
这没事人的本事也太大了,简直就好像皇上压根不是赏的这样匪夷所思的一桩亲事,倒是个再平常不过的,门当户对的赐婚呢。
周宝璐对这种处变不惊,万事都寻常的本事,也还真是佩服的紧。
当然,周宝璐也不是白给的,便笑道:“这是婶子的福气,表弟表妹们都出落的这样,赶明儿再娶进来两个懂事孝顺的儿媳妇,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可不是么。”安王妃笑道:“老大媳妇我虽没见过,不过既然是皇上赐婚,哪里还有个不好的?自然是不用愁了,我只等着享福罢了,小的那个倒是我亲自挑的,论模样儿,论品格儿都叫人喜欢,日后定然也是叫人舒心的。娘娘说的最是明白的,咱们这样的人家,也没别的可愁了,只要孩子们好,咱们就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周宝璐会意的笑:“婶子说的是,谁放着安稳日子不过,要寻烦恼呢。”
安王妃的意思,周宝璐接收到了,她明确表明了这赐婚是皇上的意思,她们家不管这儿媳妇是谁家的姑娘,嫁进来也不过是在后宅关上门过日子,伺候婆母夫君罢了,所以,这赐婚他们家没有当成一次了不起的,影响政局的事,他们家不过是接收一个姑娘罢了。
这其实也是周宝璐想象得到的。
安王是何等人?连皇上要他办差他也不肯的,会无事生非的站到贵妃的队伍里去,替贵妃夺嫡?这也未免太奇怪了些,安王是王弟,身份尊贵,平日里皇上也要容让他三分,用不着什么拥立之功,也足够尊贵一世了!
他哪只眼睛能看得上后宫一介宠妃?
所以,安王府虽然这次算是吃了一个亏,但依然没有当一回事,横竖他们家也用不着非要替儿子娶个身份贵重的女孩儿抬高身份,因为安王世子,这个身份已经足够贵重了。
是以这个时候安王妃才能言语舒缓,只当平常。
周宝璐笑着与她们母女说话,心里也慢慢的更开阔了一些,安王妃那种从容平静,除死无大事的态度,倒还真是挺感染人的,让周宝璐也觉得,是呀,这没什么大事,卫家想方设法嫁进一个女孩儿到宗室,能够掀起多大的浪花呢?
而且,她现在认为,安王妃今日的举动,除了是给东宫捧场之外,也是不动声色的给了贵妃一耳光,敢算计我们家,你跟我们家联姻又能怎么样?我们家依然不把你当回事儿。
看不起就是看不起!
周宝璐觉得这种从容淡定的智慧,果然是能把一个不大正经的王府过的正经的。
周宝璐想通了今日安王妃的举动,而正明宫贵妃娘娘也真的觉得自己挨了安王妃凌空一巴掌,打的她十分没有脸面。
她在听到人回报安王妃带着小郡主给太子妃请安的时候,还并没有在意,只是有些不满,安王妃竟然先去东宫,再来正明宫,没想到,等了半日,一直等到安王妃的请见,打发人去打听,原来安王妃在东宫说了话儿,坐了一个时辰,就径直出宫去了。
完全没有打算来正明宫。
卫贵妃顿时气的把杯子摔了一地!
这这这…真是活打了脸了,枉她费尽心机终于办成了这件事,与安王府成了姻亲,也就是与宗室联了姻,安王妃却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也没有的,但却又对帝都的整个贵族圈子表示:我们依然看不上你!
实在是装病都要气成真病了。
卫贵妃气恼了半日,又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安王妃身份贵重,一品王妃,比起贵妃之位来,不过低半级,见面也不过先行礼而且,贵妃还必须还礼,她是处置不了安王妃的,实在拿安王妃没辙。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人报:“吴侧妃请见贵妃娘娘。”
然后就见吴侧妃笑容满面的走进来,穿着一身新款式的宝蓝色团花长袄儿,手里捏着块姜红色手绢子,倒是喜气洋洋的模样儿,张口就说:“恭喜娘娘。娘娘娘家的大姐儿竟得了圣上赐婚,又是这样的好姻缘,实在是大喜事呢。”
卫贵妃正为这个不自在呢,听见这话越发刺心了,她千盘算万筹划,好容易求的圣上的恩典,给侄女儿谋划出这样的前程来,又因此觉得自己圣眷犹在,十分的称心,却叫今日安王妃此举,把满心的欢喜给打的七零八落。
早知他们家这样不识趣,就不该谋划她们家,换一家定然不会这样没眼色。敢这样给自己没脸。
卫贵妃便淡淡的说:“这是圣上的恩典,与我有什么相干。值得什么恭喜。”
吴月华知道卫贵妃刚刚挨了安王妃不动声色的一闷棍,正郁闷呢,自己这话就是戳她的心窝子,所以她坏心眼的继续戳:“自然是圣上的隆恩,不过也是贵妃娘娘才有这样的体面呀,安王府向来得圣上看重,如今与娘娘成了亲家,自然是越发的亲近了,妾身昨儿听说,本就想着来与娘娘贺喜的,不过想着,安王妃接了旨,定然是要来娘娘这里谢恩说话的。”
她抿嘴一笑:“我就一并恭喜了,也越发热闹喜庆些,是这个意思,先前我在屋里描鞋样子,听丫鬟说安王妃进宫来了,才挑这会子过来呢。怎么还没到么?”
卫贵妃越发心里怨恨起来,可又不肯丢了脸面,只得强笑道:“你消息得的迟了,安王妃已经出去了。”
吴月华心中暗笑,这死要面子的!面上却是惋惜的说:“哎呀,我得了信儿就赶着过来了,竟还是迟了呢…”
燃墨瞧瞧贵妃的脸色,就趋前在吴月华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吴月华一脸错愕的掩了嘴,好一会儿才说:“臣妾失言了,请娘娘恕罪。”
卫贵妃只是哼了一声。
吴月华便试探着说:“这安王妃…按说,安王妃尊贵,不是妾身能说的,只是这会子当着贵妃娘娘,横竖没外人,妾身实在忍不住要说一句,安王妃也实在太不懂事了!”
她又看看卫贵妃,才道:“不管他们家是怎么想的,这到底是圣上的赐婚,怎么说也是荣耀的事,女眷本该入宫谢恩才是,且…不说别的,如今到底是一家子,这会子叫外头人瞧见,别的不好说,总得说她们一句眼里没人罢了。”
卫贵妃道:“那也是她们家的事。”
吴月华立即道:“恕妾身冒昧,虽说是她们家眼里没人,可说出来实在不好听呢,叫人家议论起来,就是娘娘,又有个什么名声呢?说不得就有些不懂事的,暗地里笑话呢。”
这话卫贵妃何尝不知道呢?今日安王妃的举动,卫贵妃觉得自己挨了一巴掌,这种事一向传的很快,叫人知道了,私底下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她呢。
说不得就有人说她热脸贴了冷屁股,说她不自量力,总之不会有什么好话。
想到这个,卫贵妃满心里就不自在起来,可她又拿安王妃没有法子。
吴月华见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心里头不自在,笑道:“要我说,虽说安王妃不懂事,可娘娘何等尊贵,实在犯不着陪着她叫人议论,总得想个法子,堵了那些人的口,挽回才好。”
这话说到卫贵妃的心坎上了,她不过是苦无法子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在下午!
谢谢大家的鼓励
第169章 脸丢大了
169
吴月华纯粹是闲得无聊,特地来看望贵妃的脸色的,先前周宝璐知道她去正明宫,倒也没拦着,只是摸摸下巴,就打发人跟吴月华说了一句话。
这会子,吴月华见卫贵妃意动,便笑道:“若是妾身不知道这事儿也就罢了,知道了,少不得替娘娘不平呢,平日里娘娘这样疼我,我是明白的,只是娘娘尊贵,没有什么是娘娘没有的,我就是满心里想要孝敬,竟没有可孝敬的地儿。”
吴月华一副掏心窝子忠心耿耿的样儿:“倒是这会子,妾身忍不住要说一句,安王妃不懂事,娘娘大度不计较是有的,可以没有这样什么也不做,反白叫人嚼说的。要是是我,趁着这会子安王妃刚出宫,外头都不知道,倒不如下一道旨意,即刻招安王妃进宫来,不就补上了么?”
卫贵妃一脸不大明白的神情:“补上什么?我招她进来能做什么呢?她既眼里没我,我也不稀罕,横竖我又不求着她过日子。”
岂止不求着她,心里早发了狠,但凡有一丝儿机会,也要给她没脸,才能出这一口气。
吴月华心里想着,你这辈子就光长脸去了么?脸上却是一副十分替卫贵妃着急的样儿:“唉,这原不是妾身该说的话,按说,娘娘比我强了十倍,我想得到的事,娘娘没有想不到的,这安王妃横竖还没走远呢,娘娘这会子下个旨意招她进宫来说话,她总得奉诏不是?待她进来,这件事不就描补过去了?外头人只看到安王妃去了东宫,转头就来了正明宫给娘娘请安,谁会知道这里头到底怎么的呢?就是安王妃也不至于见人就说我是先出来了再奉诏进去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