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氏名下的银子产业,唯一名正言顺可以动的就只有周宝璐,其他任何人动都不合规矩。
银子周宝璐并不怎么在乎,她在乎的是被人算计,就是她不缺这个,也不愿意做一枚鲜美多汁的大肉包子。
周宝璐跟屋里的丫鬟们说了一声,只带了朱棠一个,就去了宁德院。
静和大长公主见了她讶异:“你怎么这会子过来,你娘刚回府,你不多陪陪她去?”
周宝璐若无其事的说:“我们院子里揭不开锅了,我上您这儿蹭点儿点心吃。”
静和大长公主笑一笑,并没有多问,她是个明白人,自从皇帝微服到了静和大长公主府见过周宝璐之后,现在每个月内务府送来的静和大长公主的分例都加厚了一倍,公主赐婚后是有俸银有赐田庄铺子房子等产业的,收入其实颇丰,按照规矩,公主的一应开支都本该自负盈亏了,但朝廷向来优待公主,为着公主们的体面,屡有封赏,一位皇帝推恩一次,中间又有诸太后,皇后等等的懿旨,渐渐的演化到了如今,内库司的采购、内务府的东西,连同各地的进贡,也都有公主们的一份。
用皇帝的话来说,并不在于东西,而是表示朝廷顾念着已经嫁出去的公主们,虽然是别人家的人了,到底有这个身份。
然而,除此之外,也有些东西是原本公主的分例里没有的,按照内务府的规矩是公主自己俸银里出的,如今也悄无声息的送到了静和大长公主府,例如每月一百斤御田茉莉长粒粳米,一百斤御田银珍珠米,五百斤银霜炭,莲米、银耳、桂圆、红枣、枸杞、蘑菇等物,以及各样绸缎、细布、粗布、彩线等,甚至连胭脂水粉头油等物也是齐备。
静和大长公主觉得,孙女儿虽然还没出嫁,可她现在已经是在替皇帝家养儿媳妇了,所以静和大长公主对待周宝璐的态度有了更加细微的变化,依然是疼爱的,但管束却少了,任是大凡小事,都尽着周宝璐拿主意,轻易不会干涉。
这个时候听周宝璐这样说,她果然也就并不问缘故,只是笑道:“谁给你通风报信呢,知道我这小厨房蒸枣子糕儿,我已经吩咐了叫拿些多加蜜糖和桂圆,是你爱吃的口味。你既来了,今儿有好杏子,叫她们给你做个杏子松饼吧。”
周宝璐笑眯眯点头说好,半点儿看不出有什么不欢喜的地方。
过一会儿,点心得了,周宝璐亲自看过,叫人拿了食盒来捡着齐整的装了几个盒子,叫送大伯娘一盒,婶娘和二妹妹一盒,自己家院子里的三妹妹一盒,二弟一盒。又拿了一盒叫留给明哥儿下学了吃。
她和静和大长公主对坐,拿着一块糕慢慢的掰着吃,东拉西扯的说着家常,直说到晚饭时分,她屋里留守的丫鬟进来回道:“咱们院子里摆饭了,夫人请大小姐回去吃饭了。”
周宝璐不假思索:“你跟夫人说,我今儿跟着老祖宗用晚饭,不回去。”
陈氏这一下午都没打发人来找她,倒是挺沉得住气。
不过刚刚用了晚饭,陈氏就来了,进门儿给静和大长公主请安,又笑道:“璐儿今儿倒扰了老祖宗用饭了。”
静和大长公主笑道:“璐儿有孝心,肯长天白日的陪着我这老太婆说话,也是难为她了。如今也就璐儿在跟前,我还能多笑笑多说话呢。”
陈氏便觉得有点不自在,只得说些闲话。
坐了一会儿,陈氏才又笑道:“璐儿扰了老祖宗这样久,也该回去了吧?时辰也不早了,只怕扰了老祖宗安歇。”
周宝璐笑一笑:“不,我不回去了,我正要跟娘说,打发人把我的铺盖箱笼都搬过来,我今后就跟着老祖宗了。”
她回头对静和大长公主笑道:“老祖宗可收留我?”
在孙女儿和媳妇之间,静和大长公主压根儿不用考虑就站在孙女这边,立时笑道:“我嫡亲的孙女儿,要住哪里不行?就是要我把上房让出来,我也答应。”
周宝璐笑道:“还是老祖宗疼我。”
然后她转头去看她娘,陈氏一脸错愕,还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哭,周宝璐已经眼圈红红,大颗的眼泪滚了下来:“我娘不疼我。”
陈氏措手不及,被周宝璐抢了先机,抢先哭着控诉起来,她就有点反应不过来了,这向来是别人问她,她哭诉的程序,这个时候改了改,陈氏立时反应不过来。
她也不是有急智的人,只得下意识的安慰:“娘怎么会不疼你,娘不疼你还能疼谁呢?”
周宝璐哭着嘤嘤嘤道:“娘不疼我,嘤嘤嘤,娘不疼我,嘤嘤嘤,娘不疼我,嘤嘤嘤…”顿时没完没了起来。
陈氏只得说:“到底怎么了?璐儿,娘最疼你的,你别哭了,告诉娘这是怎么了?”
周宝璐说:“娘今儿要提一万两银子给七姨母,却一个字也不跟我说,显是没把我当女儿了,这难道不是不疼我?”
这话一说,陈氏的脸上顿时尴尬起来,静和大长公主也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便问:“林哥儿媳妇,这是怎么回事?”
陈氏赔笑道:“并不是要给,只是买铺子罢了,且也不是要提公中的银子,连世子爷的银子也不必动的,我的嫁妆里头提了就是了。”
静和大长公主心中有了数,知道有些话周宝璐作为未出阁的女儿,确实不好说,便缓缓说:“媳妇的嫁妆,自然是媳妇掌管,咱们家从来没有过指望媳妇嫁妆的事,你要用自己的嫁妆置业,自然连我连同林儿也没有说道,可如同璐儿说的,你怎么也该跟璐儿说一声,若是璐儿年纪还小也罢了,她今年十四了,再两年怎么也该出阁了,是大姑娘了,这些事原也该给她交代清楚。这些话原不该我说,只是璐儿到底是我的孙女儿,我替她过问一句,想来也不会有人说我多管闲事,论起来,说这个话还早些,不过今儿话赶话说到了这里,我也就把这个底先透了给你,今后璐儿出阁,周家规矩里头嫡出女儿该有的嫁妆银子一分不少,公主府另陪一份一样多的。你做母亲的,又只有这一个女儿,也不该亏待她才是。”
这个话的意思是陈氏只想着拿银子贴补娘家,不管女儿,通常来说,母亲的嫁妆,除了自己花用,也就是分给自己亲生儿女的,若是母亲没了,嫁妆也是留给儿女,而不是丈夫,陈氏本来就只有一个亲女儿,如今倒要把嫁妆银子给妹妹,没想着女儿,怪道周宝璐哭诉母亲不疼她。
陈氏连忙道:“母亲说的是,我就璐儿这一个女儿,怎么会亏待她,断然不会有的。这银子我也并不是拿给我娘家的七妹,只是买她们家的铺子罢了,今后依然是要给璐儿的。璐儿快别哭了,叫人笑话。”
周宝璐道:“谁敢笑话我,一家人难道不该有事商量着办吗?我也不是争这个银子,我是忍不下这口气,母亲不声不响就要拿这么大一笔银子出去办事,一个字儿不与咱们说,还当我是女儿吗?我说母亲不疼我,原就只是这个意思!母亲既不当我是女儿,我就跟着祖母过,是一样的!”
静和大长公主也说:“璐儿说的很是,林哥儿媳妇你动这样大一笔银子,不跟我和林哥儿说也罢了,总得给璐儿交代一声,你这样不声不响就拿出去,好像与璐儿什么关系也没有,叫璐儿如何自处?叫她怎么不伤心呢?就是叫别人知道了,又要怎么说?”
周宝璐和静和大长公主联手,陈氏如何抵挡得住,立时道:“是娘考虑不周全,伤了璐儿的心,是娘不好,这原是你七姨母家近日娶两个儿媳妇,又要嫁几个闺女,又是你七姨父回京走礼,银子花销大了,想要卖几个铺子,都是好街面,大开间的,你外祖母写信给我,叫我买下来,说是你七姨母家也是勋贵人家,一次就要卖几个铺子,显见得是过不下去了,别人说起来不好听,咱们姐妹几个有闲钱的,悄悄儿买下来,自然不会声张,也是保全她们家颜面的意思,我想着,横竖我也想着买个铺子,攒下来给你做嫁妆,这东望侯家的脸面也保住了,帮妹妹一个急,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就忘了跟你说,今后再不会了。”
周宝璐说:“一万银子,能买一个铺子?”
陈氏笑道:“他们家急着脱手,只要五千银子也就足够了,我买两个,叫九妹也买两个,差不多儿就齐全了。”
周宝璐叹一口气,静和大长公主至此全明白了,也忍不住想叹气,周宝璐确实有足够的理由发飙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根据明珠里面的产业定价的,明珠当时清理嫁妆,一间大铺子一年收益就有五千两银子。
感谢
第79章 买铺子
七十九
然后陈氏接着解释:“那几个铺子我也知道,不管是位置还是大小都是好的,平日里想买也买不到,断然不止值五千银子,就是脱手急,怎么着也该要两万银子。七妹家里如今要用钱,大约也是想着横竖是家里人,也就不计较值得不值得,可咱们家不是那等眼皮子浅,只想着占便宜的人,本来也是想着要帮衬七妹妹的意思,她们家也是急着用钱,才肯卖这样的铺子,我手里现银子不多,只预备着提一万两,回家和我兄弟商量一下,找他借一万两,买下朱雀大街中间那扇三道门的生药铺,也就差不多了。七妹妹也有了银子应急,其他几个铺子竟就不用卖了,都是好地脚的铺子,怪可惜的。”
陈氏喜滋滋的盘算:“那铺子地脚最好,正好旁边那个三道门的铺子也是我的,如今开了典当铺子。我瞧过两回,这生药铺子生意不大好,大约是因着旁边卖生药的有三两家了,他们家也不大懂这个,我盘算着买下来,改一改,一边儿卖胭脂水粉,一边儿卖缎子,都是女人上街喜欢看的东西,正好一顺脚,这样一年下来,大约能有三千两的进益,典当铺子也有三四千,今后璐儿出阁这两间铺子都给她带去,别的都不论,先就有了六七千一年的银子垫底,日子便紧不了了。”
周宝璐都听呆了,这经济庶务她还真不懂,可是陈氏一说起这个来,两眼放光,平日里惯例的苍白无血色的脸上都有了光彩。
周宝璐便问道:“娘的意思,这个铺子,竟是两万银子也是值得的?”
陈氏在心里头又盘算了一遍,还是点头道:“果然是个傻丫头,不过也怪不得你,你从来没沾过银钱,哪里明白那些事情,你舅母在这上头也不大通,都是手里散漫的。那朱雀大街是帝都最大一条街,第一有银子的地儿,就是两边两头的铺子拿去比别的街也要强好些,更别提中间的大铺面儿了,真正是拿着银钱也买不到的,如今你七姨母急着凑银子,这才肯卖,她也是个糊涂的,再急,也不至于五千两银子的价,要是遇到个眼皮子浅,肯占便宜的买了,这现成多大一个亏呢。唉,说起来,她们从小儿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只会花银子,哪里懂这些个庶务?东望侯夫人想来也差不多儿,不然一家子这么多铺子庄子,哪里攒不下点家底子来?遇事就急的这样,如今咱们帮帮你七姨母,不叫她吃亏也就罢了,就是两万两,咱们能买的着,也是好事呢!”
周宝璐听的一愣一愣的,她虽见识明白,可确实不懂这些,简直云里雾里的,这个时候,她想起舅母曾经跟她说的,人各有各的能耐,多半都是天生的,只是有些能耐用处大些,有些能耐用处小些,还有些能耐须得有别的能耐一块儿才能发挥出来好处,就好像有的人天生心硬,这是一个能耐,可他就这一个能耐,那也做不出什么事来,可有的人,不仅心硬,还懂谋略,这样就厉害了,说不准就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周宝璐单知道她娘个性刻板正直,却没料到,原来她娘在经济庶务上这样有见识!
只可惜她娘性子绵软,交际手腕不足,又不会识人,空能看懂这些,却管不起事来。
这个时候,陈熙晴的身影从周宝璐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好像抓到点什么想头,一时又想不清楚,横竖这会子还有正事,周宝璐没多想,只是笑道:“娘这样说听起来怪有道理的,既然是一家子,娘要帮七姨母也是应该的,就如娘所说,咱们是帮人,不是为着结怨,不能够人家不懂就哄的人家低价卖了,今后翻出来说起来,咱们又有什么脸面见人呢?娘这样的筹划就很妥当。”
然后周宝璐转头看向静和大长公主,静和大长公主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几乎不用商量,就算清楚了。
静和大长公主笑道:“林哥儿媳妇想的周到,咱们家是正经人家,断然没有那种小家子气的做法,须得行得正才好,林哥儿媳妇的品性我是尽知的,最是堂堂正正的一个人。”
多年来,陈氏在婆母跟前一直不得意儿,难得今日得了这样的话,欢喜的脸上都放光。
静和大长公主接着笑道:“依我看,武安侯府想来如今用度也大,或许没有现银子也说不定,不然为什么你们家怎么会想着找你们出了阁的姑奶奶呢?说到底,虽说是嫡亲姐妹,到底是嫁出去了,是别人家的人,哪有自己家的人使着方便呢?所以我想,或许武安侯世子手里只怕也是没有现银子的。找了他也是为难的很。这会子横竖是给璐儿置嫁妆,你竟就不必回去找舅老爷了,我这里拿一万银子去,做我给璐儿的添妆也就罢了。”
陈氏还没说话,周宝璐先笑道:“还是老祖宗疼我,我就收下了。”
陈氏觉得不好意思,静和大长公主先前就说过了,璐儿出嫁,除了周家分例上嫡女的嫁妆,公主府还要添一份一样的,已经是丰厚的很了,周家嫡女出嫁,三万银子打底,公主府再添三万,已经是财主了,如今公主又赏一万银子,陈氏就嗔着周宝璐:“哪有你这样的,祖母虽疼你,也没有强过后头妹妹们太多的道理,你这会子什么都收下,今后妹妹们出嫁,还不累着你祖母么?”
这陈氏在秉性上还真是千里挑一的,只可惜性子太绵软,又看人人都是好人,不懂变通,真是可惜了的。
静和大长公主都不禁这样想。
周宝璐笑道:“母亲担心什么呢,您是没瞧见,祖母床后头的箱子里,金子堆的都要压垮了院子,只愁花不出去呢,我替祖母分忧,免得老祖宗愁坏了,那是我有孝心!”
静和大长公主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个刁钻的,林哥儿媳妇也不用推辞,我给璐儿的你只管替她收下,我心里有数,任谁也挑不出她的礼来。”
周宝璐笑道:“我还有一句话,既然咱们要去帮七姨母她们家,那咱们也没有白帮的对不?花了钱,总得叫人领咱们个情儿,不说我们自己的好处,倒是趁着这个机会,给七姨母长长脸面才是。”
陈氏显然不明白周宝璐这些弯弯绕绕的,一脸困惑,周宝璐接着笑道:“要我说,七姨母是七姨母,东望侯府是东望侯府,咱们就该拿着银子,去东望侯府,当着东望侯夫人的面儿,把银子给七姨母。您想想,她们家那么几个儿媳妇,如今只有七姨母娘家肯出头儿,只要五千两银子的铺子,咱们肯出两万两来帮衬,这份儿情谊,这份儿支持,多给七姨母长脸,别说当场就能把七姨母那些妯娌比下去,就是东望侯夫人,瞧见娘家这等肯出头,也要高看七姨母一眼不是?”
陈氏觉得还真有道理!
要论这些花花肠子,言语口齿,十个陈氏也得被周宝璐给绕晕,只觉得周宝璐想的特别周到,真是帮人帮到底的想法,不自觉就轻轻点点头。
周宝璐又笑着接着道:“还该跟舅母说一声,一则舅母如今在武安侯府当着家,娘家去给七姨母出头儿没有越过她去的道理,二则,娘也知道,舅舅舅母和外祖母总有些不大合得来,这一回我们出银子,拉着舅母一块儿去给七姨母出头,七姨母好了,外祖母焉有不欢喜的?就是舅母和外祖母,今后自然也就好了!”
静和大长公主立刻帮腔:“璐儿说的很是,果然是长大了,色色想得周到!”
陈氏本来就是容易受人影响的性子,果然就觉得十分周全,立时便应了。
第二日,周宝璐打发小樱去武安侯府,一五一十的回了曾氏,曾氏知道了周宝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哪有不捧场的,立时便应了下来,陈九正好也在曾氏那里,听见这样好玩的事,哪里肯错过,当然也要去。
于是,过了一日,静和大长公主那边一万两的银票也送了来,周宝璐归拢了一块儿,拿盒子装了,再把杨夫人写给陈氏的信也装进去,收拾好了,曾氏带着陈熙晴坐着车来接大姑奶奶,进门儿给静和大长公主请了安,静和大长公主知道她们的勾当,也并不多留,叫她们只管去就罢了。
陈氏嗔着周宝璐:“你去做什么,大人的事,你参合什么,没点儿规矩。”
曾氏却笑劝道:“依我说,璐儿去倒也好,璐儿今年就十四了,离出阁还有几年呢?公主府的嫡长孙女,今后嫁出去定然是要当家的,如今在家里都不学起来,今后嫁了人,婆母难道像待自己闺女一般的教么?说不得就艰难了,这一回难得这样大笔银子的交割,铺子过户之类,正好叫她瞧着学学,心里头有个样子,免得今后任事不懂。”
陈氏顿时又觉得有道理了,便带了周宝璐一块儿,周宝璐对曾氏和陈熙晴做了个鬼脸,上了陈氏的车。
一路上周宝璐缠着陈氏打听她怎么会的那些经济,陈氏本来不愿意说,只是叫她缠不过,只得简洁的说:“以前在家里,我房里丫鬟多,用度大,我的月例银子不够花,只有我奶娘疼我,总想法子贴补我,这也不是个常法儿,奶哥哥不在我们家做,在外头一个铺子里当学徒,偶尔进来看奶娘,也说些铺子里的事,我便知道了些,后来我想法子凑了点儿银子,交给奶哥哥盘了个早点铺子,才慢慢的有了进项,后来又设法盘了个果子铺,一个酒铺子,我的丫鬟们才不用总饿肚子了。”
这话听起来真是心酸,不过周宝璐的心思重点不在这上头,便问道:“娘觉得做这些东西有意思吗?”
陈氏淡淡的说:“这些不过是小节,钱银往来,总是俗气的,能不沾自然最好不要沾,女儿家尊贵,自然是贞静淑德要紧的。如今你有祖母,有娘给你筹划着,更不用理这些东西了。”
眼见得她娘就要长篇大论的给她上女诫课了,周宝璐连忙好奇的问:“那娘盘下的那几个铺子呢,后来怎么样了?”
周宝璐仔细观察了陈氏,见陈氏虽然说这些东西是俗气的,不是女人该管的,可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虽然只是几个小铺子,大约每个月也就几两十几两银子的进益,可那眼中的神采确实是与往日不同的。
着实骗不了人。
陈氏道:“那几个铺子进益有限,我出阁后,就都送给奶哥哥了,正好给奶娘养老。”
周宝璐还没来得及把想问的问完,已经到了东望侯府了。
先前已经有小厮快马过来递了帖子,陈七姑奶奶陈熙云和东望侯的大儿媳妇赵氏都在二门等着迎她们,而东望侯夫人虽然是长辈,也亲自走到了院子门口,满面笑容,曾氏连道不敢。
东望侯夫人与曾氏有拐了七八道拐的远亲关系,一口一个侄女儿,叫的十分亲近,又拉着周宝璐的手夸了又夸,又是长高了又是长大了又是模样儿齐整,真是热情的了不得。
只有陈熙云的脸色阴晴不定,躲躲闪闪,显然是没料到大姐和大嫂一起来,到底是做什么,她心中有鬼,自然是担心的。
说了没几句话,曾氏便开口笑道:“今儿大姐姐是特来给七妹妹送银子的,咱们一家人,也不用见外,这会子只管点了数,回头咱们再去过档子一样。”
东望侯夫人就是一怔,立即去看陈熙云,陈熙云脸色都变了,只强笑道:“如今我手里银子有些不趁手,想着把嫁妆里头两个铺子卖了,凑点儿现银子,正好我大姐要置业,便卖给大姐姐,横竖一家人。”
又连忙给陈氏使眼色
东望侯夫人才缓缓点了头:“既如此,你们只管交割罢了。”
只可惜陈氏是个看不懂眼色的人,听她们婆媳这样一说,倒是急了:“唉七妹,你嫁妆里头的铺子就不用卖了,那样好地脚的铺子,五千银子银子就卖了实在可惜了儿的,你前儿说的四个铺子我都瞧过了,都是好铺子,就是银子再不趁手,也不用这样贱卖,我跟你大嫂商量过了,就只要朱雀大街中间那间生药铺子也就罢了。”
然后回头很诚恳的对东望侯夫人说:“您那两个铺子,连我七妹嫁妆里头的两个铺子,七妹说自家人买,总共只要两万银子,我这会子就带了两万银子来,您只管收下,回头只需把朱雀大街那间生药铺过户给我也就足够了,另外一间您别卖了,卖了容易再要买回来就难了,为着一时的银子不凑手就卖了,不划算,如今银子有了,也就不用急了。”
陈氏的样子确实很诚恳很正直很为人着想,东望侯夫人都被噎了噎,说不出话来,然后东望侯夫人回头去看陈熙云,见她一脸苍白,才慢慢的问:“我们家什么时候要卖铺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肥吧!
第80章 哈哈
八十
陈熙云用膝盖也想得到婆母如今是怎么想的,作为东望侯家的当家儿媳妇,夫家值两万两的好铺子,陈熙云五千两就要卖给娘家姐姐,且不说这拿夫家的钱财贴补娘家得有多明显,更还因东望侯府本来就用度大,进项少,一家子几十口子人的嚼用,都指望着外头几个庄子,以及这几个好地脚的铺子的进益,这会子,明知道家里艰难,还虎口拔牙的要这样子贴补娘家,陈熙云看到东望侯夫人看向她的目光冷的冰一样。
陈熙云胡乱的解释,好一会儿才把话说顺了:“没、没有的事,母亲您误会了,大约是我家姐姐没听清楚,弄错了吧?我只打算把我嫁妆里的铺子卖了,凑点儿银子,我这边手里有些吃紧,五爷在外头走礼用度也大,这府里的铺子哪里有我做主的?别说房契并不在我手里,我拿什么卖呢?更何况,就算能卖,我哪有不和您商量的道理。”
换了别人家的姐妹,见陈熙云先是一脸白的没了血色,然后又是解释的言语混乱,面红耳赤,显然是急的了不得,心中也就知道不妥了,或许就顺水推舟说自己听错了,或许就拿话来遮掩了。
偏陈氏是个实心眼儿的,又一心要买那个铺子,顿时也急了:“七妹这话怎么说的?我哪有听错,前儿母亲写了信来,四个铺子是哪四个,都在哪个地方,现今做的什么买卖,都说的清清楚楚,母亲说五千银子卖,我还急的了不得,立刻就赶回来,就是想拦着你,两万银子,卖一个就足够了。前儿你不是还领我去看了铺子了?你忘了?我还记得这生药铺子的掌柜姓刘,高高瘦瘦的,口齿伶俐的了不得,就是不大懂生药这一行,若是我不打算买,我还想跟你说,不如换一个掌柜的也罢了,不过既然我正好瞧上了,横竖我今后也不打算做生药,倒可以另外打算了…”
陈氏唠唠叨叨只管说,把陈七急的了不得,汗都出来了,见东望侯夫人一脸冷静,毫不动容,更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顿时也顾不得了,截了陈氏的话,急急的跟东望侯夫人说:“我这个姐姐素来有些失心疯,分不清楚,母亲听了也就罢了,信不得的。”
陈氏愕然,她不是个会应变的人,此时颇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周宝璐顿时怒了,站了起来:“七姨母,我母亲好意拿着两万现银子来帮你应急,咱们家自己不够,还是我祖母给了一万!你倒说我母亲失心疯,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跟你说的话不一样就是失心疯,那么,你说你卖铺子是回过侯夫人的,如今侯夫人却说不知道,难道…?”
东望侯夫人意外的看了周宝璐一眼,这家子,做大嫂的没出头,跟着来的小妹妹也没出头,倒是个小姑娘先出头,的确不一样啊,好伶俐的口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