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莺松了一口气,知道投了主子的好,连忙跪下磕头谢恩。
一时她坐着清油小车,随着方婉到了温郡王府,董莹绣已经得了消息,亲自到垂花门来接,见了方婉,挽着手笑道:“好热的天气,婶娘怎么来了。”
这辈分高,真让人有点不习惯,方婉简直需要定一定神,反是董莹绣,话说的自然的不得了。
温郡王府已经开始用冰了,董莹绣起居的正房东次间里,靠墙的紫檀长几上就放着铜制的宝船,盛着冰山,一缕缕白气蔓延开来,叫人进去就有一股子舒适凉爽之意,香炉没有熏香,只放着两盆栀子花,花香清新。
方婉笑道:“我那里针线房新进来的人,倒也灵巧,新堆的花儿,与别人不同,我给你送两盒来,还有,叫她去你的针线房看看,今年夏天用什么料子绣样,做什么款式,我都跟她说了。”
董莹绣笑逐颜开:“我就知道婶娘记挂着我呢。”
她就一叠声的叫人伺候武莺去针线房去,一头说着:“原该我上门来看婶娘的,倒劳累了您了。”
底下已经上了冰镇的玫瑰蜂蜜水,一碟西瓜和一碟葡萄,董莹绣亲自端了一盅奉给方婉,才打开那盒子来看。
这武莺果然是心灵手巧,不仅女红学的好,审美也非常不错,她只见过方婉有限的几回,就发现方婉爱素净,尤其是在家的时候,不太爱用金银玉等重首饰,她就开始琢磨堆花,再根据方婉挑来用的堆花不断调整材料,花型,颜色等,她最新的出品已经格外新鲜别致了。
董莹绣一看,果然爱不释手:“这样别致,我竟没见过。”
方婉笑道:“我觉得好看,就想着你了,知道你喜欢鲜亮的,特叫她们选了好颜色,特给你做的。”
董莹绣连忙起身道谢,十分捧场。
说了一会儿这些衣服首饰,方婉很自然的把话头转到了萧重的伤势上:“…在府里走动基本无妨了,就是还不敢出门,怕磕碰着,外头到底不比家里不是?他伤的重了,皇上的意思,着实将养些日子,务必要养好了,今年只怕都不会给他派差事了。”
“这是应该的。”董莹绣道:“前日里我们王爷还说起来小皇叔呢,提起来也是恼,天下怎么就有这样大胆的人,竟就敢做这样的事呢!”
董莹绣其实也是个听话能听音的人,方婉早就知道,她真正吃亏在于她向来不是萧祺喜欢的那一类,又因为出身公主府,性子不十分和顺,做不到十分低声下气,所以她虽然明白,她的话萧祺却不见得听得进去,就是听进去了,也要打个折扣。
现在董莹绣顺着她的话试探,她就正好跟他说:“可不是,我想起来就恼的厉害,我们王爷这是招谁惹谁了?你不知道,昨日里,宫禁卫来了人,跟王爷说了半日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王爷好似就不大欢喜似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又查不出什么来。”
方婉在温郡王府坐了一个多时辰,又把武莺留在那里帮忙几日,便坐车回王府了。
方婉走后,董莹绣就捧着茶盅子出神,方婉今日来,好像是有什么目的的吧?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宫禁卫现在也有人在查景王殿下遇袭的事,昨日里宫禁卫来跟景王殿下密谈,今日她就过来提起这件事,难道…宫禁卫查出来的事,跟三爷有牵扯?
董莹绣悚然一惊,终于是想明白了。
宫禁卫与景王殿下的密谈,方婉就是知道,也不能明说,她这是特意来提醒他们的,三爷宫里宫外都有人,她娘家自然也都有渠道了,所以方婉相信,她只要提醒了,温郡王府查一查就会明白。
知道了事情才好处理,最怕的就是被蒙在鼓里,失了圣心都不知道。
亏的她与三爷从在锦城得知方家与景王殿下的关系后,就特特的跟她交好,终于得了回报,从这一回的事情可以看出,这位景王妃对景王殿下的影响力毋庸置疑。
董莹绣有点庆幸。
在京郊的那处别院里,此时有一辆朴素的跟在路上跑着的大部分马车都没有太大区别的马车,却直接进了别院的门,一路都没有停下,一直驶进了,廊下坐着五殿下萧文的院子,才停下来。
五殿下安稳的坐着,既没有丝毫不满这马车的动作神情,也没有半点要客气寒暄的样子,他就是那样坐着,静静的看着那车。
车上没有人下来,只听到里头有人说话:“这一次,你太急躁了。”
这是一个说话清亮的男子声音,听起来还很年轻。
萧文没有说话,虽然这个人对着他这位皇子,说话态度没有一点恭敬的味道,萧文也没有什么表示。
那人接着说:“你不该现在就选萧重的,萧重身边有多少人,你是知道的,布置不够,怎么杀得了他?几个月时间,太短了。”
萧文终于说话了:“你不是一直要杀他吗?现在反而不满意了?何况虽然他没死,但闹的够大,我们舍出去的那些人就不亏了。”
那个人的语气很平板,从中似乎完全听不出喜怒来:“我并不觉得现在是闹大的好时机,我们很多地方还没布置好。”
萧文抿了抿嘴,没有接这句话。
车中似乎有一道视线投向了萧文随手放在廊下小几上那支鲜红的梅花:“是因为方四姑娘吧?”
车中人过了一会儿又开口了:“你不想看到萧重安安稳稳的娶了方四姑娘,所以选了他,选了那个时候?”
萧文把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还是不开口。
车中人的声音中终于有了一点讥诮:“多情种子。”
萧文缓缓的站了起来:“我们萧家不是向来出多情种子吗?你若是不喜欢,可以换一个人,我还有不少兄弟。你也可以看看除了我,还有谁会目无君父兄弟。”
那车里的人,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萧文冷笑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终于,那里面的人又恢复了平板的语气:“这一回就这样吧,我会派人善后的。今后不要再这样轻举妄动了。”
“你只要登基为帝了,哪个女人得不到?包括景王妃也是一样。”那车里的人这话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安抚。
可萧文也觉得有点可笑。
看着那车又缓缓的开走了,萧文想,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是长大的这几个皇子里最好控制的一个吧?
所以这一次自己不受控制了,他就亲自来了。
但是,自己的确还不能离开他的帮助,在现在长大的皇子里,他确实是最弱势的一个,三哥是蒋贵妃独子,母族国公府,妻族长公主府。四哥母亲虽然早逝,可却是当年的皇贵妃,现在舅舅一门不仅有江南提督,还有东北将军。
而大哥…自己与大哥同母,大哥因为占了长字,又开府较早,母亲一门心思都指望大哥能得储位,有什么好处都只想到大哥,而自己应该帮助大哥,今后大哥登基,自己作为亲兄弟,自然也是荣华富贵了。
可是皇帝和皇帝的亲兄弟,能是一样的吗?
他也是清楚了这样的形势,才最终找上自己的。
萧文其实到现在都还不十分清楚这个人的势力能量到底有多大,但他交给自己的那一部分资源和人手,已经非常让人心惊了,照着他的布置进行下去,或许确实有希望…
至少他很清楚,大哥现在手里的东西,是绝对比不上自己的。
那人说的那些话,只有一句最合他的心意,所以,他是必须要坐上那个位子的了。

第82章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 是景王殿下萧重的二十岁生辰, 宫里头早早的提前了七八日就赏下了大笔的赏赐, 方婉叫人都摆在正房的堂屋里供着,黄缎子搭着, 一看就知道是御赐。
还没有哪一位皇子的生辰有这样多的赏赐, 前年冬天齐郡王的二十岁生辰现在还能拿出来比一比, 自然是不如的,是以有的人在猜想是不是因为袁太妃的缘故。
袁太妃一直没有出来, 封宫到这会儿,连景王殿下本人都只能在宫外磕头, 不能进去, 这种事情,外头人肯定是会私底下议论的,议论的结果肯定也很多, 但至少不会有人相信袁太妃是真生病,而起码一半以上认为袁太妃是得罪了太后或者皇上, 被实质性的打入冷宫,只是因为皇上处置先帝嫔妃不太好,才没有明说。
有这样的猜测, 当然也会同时猜测景王殿下因为母亲失宠于太后和皇上。所以这一回,太后和皇上趁萧重生辰,大笔赏赐, 晓谕内务府好生伺候, 热闹的请一回客, 便可见景王殿下自己是没有失宠的。
皇上圣心如何,其实常常只需要一点点表示,就可见端倪,任是再得宠爱的人,皇上只要晾上两回,就差不多人人都知道他失宠了,而这一回景王殿下这里,皇上就是有意告诉人,太妃不管怎么样,景王殿下还是朕最喜欢的小兄弟的!
皇上和太后一前一后赏了那些东西出来,方婉心领神会的摆在正房展览,差不多占了半间屋,很快,各处就开始给景王殿下送寿礼了。
当然也有人猜测,是因为皇上上个月把自己的六皇子出继给了镇南王府,这件事也算议论纷纷,可显然,皇上不愿意人家议论,就趁着景王殿下这回生辰,让大家都去议论景王殿下了。
可不管怎么样,景王府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天天都有人往这儿送礼,那些在外大员,开牙建府的各方诸侯,人虽然在外头,可大部分都有家眷在京里,就算没有,也有自己的人在京城里,见状不敢装不知道,就都比着人送礼。
方婉点着礼单册子,敏感的感觉到京城里形势的紧张。
送礼收礼一向是个技术活,尤其是位置越高,或是越风头浪尖的人物,有心的人,单从历年收礼的礼单上,就看得出不少端倪来,方婉显然就是这样一个全方位的技术性人才,她把往年生辰礼和年礼的单子一对比,就有了感觉。
萧重被刺,是他迎亲的路上,又是热闹被人围观的时候,比光天化日还要厉害。加上这件事,后来据说扯上了三殿下温郡王,温郡王进宫在皇上跟前哭诉,还被训斥了一回,但事情最终还是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是以京城里形势的紧张,一般人或许还感觉不出来,但那些封疆大吏们,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他们这一回的礼就送的非常的平,因为皇上的态度,和景王殿下二十整寿,这礼单就比旧年里加厚了两分,而且是大家都一模一样,方婉觉得,他们简直好像是商量过的一般。
整理了礼单之后,方婉就跟萧重说起来,萧重笑道:“这些人,哪个不是积年的老贼,咱们不被他们算计就不错了,你别管他们这些。送了礼,咱们收下,今年既然皇兄有心,咱们跟着发点儿小财,也算不错。”
萧重歪在她身边的炕上,还翘着脚:“还是富贵王爷做着舒服,皇兄给个眼色,就有的是人送银子来。”
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有激烈的跑动骑马之类还不行,平日里行走已经看不出受伤了,前日给他量身做秋天的衣服,还发现他养出膘来了,原本劲瘦的腰,抓起来一把肉。
方婉说:“我看这富贵王爷也不好做,你看你在家养着这几月,胖的什么样。”
说着,方婉扭身摸摸他的下巴:“看,双下巴都有点儿了。”
方婉一拧身,她本来就极为婀娜的腰身越发拧出来一个惊心动魄的曲线来,萧重叫她摸的痒痒,顺手就搂了她的腰,把她给拉了下来。
方婉腰身盈盈一握,萧重的两只手合拢还有一点儿空儿。
方婉被他拉下来压在他的上面,笑嘻嘻的亲了他一下,然后又在他下巴亲了一下,还伸手去摸他腰上长出来的肉。
她的眼睛全是笑,盈盈如春水。
萧重一使劲,翻过来把她压在底下,低下头去,两个人接了一个长长的缠绵的吻,待分开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是怎么从礼单说到长胖的了。
方婉唇瓣嫣红湿润,微微上挑的眼中好似有一点迷离,喘息不止,萧重也觉得心如擂鼓,忍不住又亲了下去。
一边伸手去拉她家常晚间惯穿的撒脚裤子,疾风骤雨般的来了一回。

(方向盘给大家了,自由发挥,想开多少码就开多少码,千万别客气)
原本在门外头等着伺候的丫鬟们,听见里头的声响,对望了一眼,都悄悄的坐到了堂屋的门口等着。
橙花现在已经是领头的大丫头了,她觉得心中跳的有点厉害,不由的想,以前听说过许多丫头爬爷们床的,她只觉得她们想不开,别说没名分的丫鬟多了,就是真过了明路的通房大丫头,混不出来的也数不胜数,还不如实心伺候主子,挣个大丫头的体面,到了岁数求了恩典嫁了人,回来就做嬷嬷了。
没宠的姨娘,还没有管事嬷嬷体面硬气呢。
可这会儿她开始觉得那些丫头多半都情有可原,天天在这门口听着声响,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她们这些人,谁不是十七八岁的年龄,就如这会儿,里头那样的声音,她们两个坐在门口做衣服,连对看一眼好像都不敢,两个都埋着头,好像鹌鹑一般。
若是伺候的主子相敬如宾又要好些,她就听说过宫里头年纪大些的姐姐说过,有的差不多没什么声音,而且一月也就几回,偏她们伺候的这主子,新婚情浓,自从王爷伤好点之后,就不大消停…
她听到王爷说:“我的伤好的慢,全赖你。”
然后整个肩膀都露在外头的王妃得意的咬了王爷一口。
橙花自己的脸上都发烧了,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再想,这位王妃吃醋的厉害,在她跟前做个混出头的大丫头,绝对比做通房大丫头容易的多。
她只望王妃能早点开恩让府里的大丫头们都出去嫁人就好了。
橙花绝望的发现,自己刚才做的衣服的领子接反了,她偷眼看一眼对面的茉莉,她也低着头,可前头她在做的是哪片花瓣,这会儿好像还是做的那一片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要水了,两人连忙带了服侍洗漱的丫头们去伺候,热水先前就预备在了拐角搁着的风炉上了,此时提了壶倒进大铜盆里端进去,橙花和茉莉都低着头不敢看,可眼角只见王妃衣服是披上了,可人还是软绵绵的依在王爷的怀里。
而且衣服也没仔细穿好,露出来今日才上身的鲜红的肚兜边儿,还有一截白腻的惊人的肌肤。
王妃的衣服首饰从来都爱素净,可这肚兜总是选鲜嫩娇艳的颜色来做,越发衬的皮肤雪白…橙花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
热水送进来了,萧重两只手抱起怀里人:“来。”
方婉鼻子里“嗯”了一声,可是软绵绵的,只巴着他不动,一只手好似还在王爷的脖子边摸索着什么,萧重低头在她耳边笑了句什么,方婉懒懒的蠕动了一下,终于才肯撑起身子了。
怪道外头都传王妃是…狐狸精变的呢,橙花只在心里想了这样一下,就再也不敢想了。
一时两人都洗过了,方婉换了一身衣服,还是那样的款式,不过颜色是浅蓝色的,夏天还没彻底过完,先前又闹了一回,方婉额间微微见汗,叫人端冰镇的绿豆汤来喝:“怪热的,也给王爷下下火。”
说着,方婉白了他一眼,可落在萧重眼里,上挑的眼睛水盈盈的横过来,简直就是媚眼如丝四个字,男人哪个经得起?他就笑道:“你别这样看我啊,别绿豆汤都喝不成。”
这真叫血气方刚呢,而且萧重又没别的女人,有好几回,方婉早上说什么都起不来床,叫人扶着起来,喝半碗粥,又睡死过去。
她成亲这几个月,腰围又细了一指,别人多半还以为她是忧心萧重的伤势呢。
可说是这样说,两个人还是不知不觉的又凑在了一起,方婉拿着一把团扇扇扇,就觉得萧重肯定也热,难免要挨过去一点,让他也得点儿风,萧重摸了一下她的脸:“这搽的什么油,怪香的。”
说着凑过去闻一闻,方婉噗的一声笑,赶紧又移开一点儿。
一时丫头提了食盒进来,两碗冰镇的绿豆汤,还有一碟枣泥山药糕,上头浇着鲜红的山楂酱,一碟水晶饼,另外还有一大碗鸭血小馄饨。
方婉一见就饿了,叫人拔一小碗小馄饨给她吃。
她觉得宋薇虽然不是个嘴头子伶俐的,不大到她跟前来献勤儿,但心眼还是活动,尤其在这吃食上,比她自己还能知道她想要吃什么。
方婉叫的是绿豆汤,可她不声不响放进来一碗小馄饨,方婉立刻就想吃这馄饨了,宋薇大概是真是燕王府一脉相承的手艺,燕王府虽然是王府,但燕王自己开府以来就不大用御膳房出来那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厨子,吃食向来平民化,尤其喜欢食物的本味,与开水白菜那种煮两块白菜就要几只鸡吊汤的做法南辕北辙。
以前方婉是没在燕王府吃过,但听说过,这会儿她开始觉得燕王的吃法有道理,至少合她的口味。
这馄饨虽然平民化,但王府做法又要更细致一层,馄饨只比指头大一点,皮子也不知道加了什么,又韧又滑,看着那么薄,却一点也不软塌塌的,馅里除了一截虾仁,也吃不出别的是什么,可香浓软滑,配着清澈鲜香的汤,立刻就滑进喉咙里了。
方婉叫人拨了一小碗,剩下的全被萧重吃了。
方婉瞧他一眼,他一口就吃两三个,怪不得腰上一圈肉呢。
吃了热的馄饨,又出了点汗,反倒觉得没那么热了,这会儿就不能吃冰镇的了,只搁在那里,等常温了喝两口,就叫人撤了下去。
到了第二日一早,方婉才想起:“咱们昨晚说什么来着?”
萧重在院子里散步,说:“别管那礼单的事了,咱们横竖今年不出门,到年底再说,我有别的事跟你说,昨晚让你搅忘了。”
方婉笑道:“那你今日可别让我搅。”
萧重也笑:“那日母后打发人来瞧我,我让问了一问,今年生辰,想去给母亲磕个头,不知行不行。昨儿母后吩咐了,叫那一日,我们进去瞧一瞧母亲。”
太后娘娘这心胸!
方婉不得不佩服,这恩典是施给皇上看的呢。
到了七月二十四日,萧重生日这一日,府里大开中门迎客,里外摆了七八十桌席面,外头各府诸王爷、驸马、公爷,侯爷,各府世子爷们等的二十桌,是皇上宫里赏出来的,御膳房做的席面,其他略次一等,是在外头一品楼叫的八珍席,其他酒水、小食、点心、茶水等就是府里的膳房伺候的了。
不过一大早,天还蒙蒙亮,萧重就穿了王服,带着方婉,进宫去了。
萧重和方婉先去太后处磕头,太后没有叫进,只吩咐了人出来送他们去长春宫,长春宫依然宫门紧闭,此时才终于开了一道小门,让他们一行进去。
宫里的宫殿其实都不很大,名为宫,实际上就是几间房或者十几间房的院子,这里虽然天天宫门紧闭,但里头一应照旧,依然打扫的干干净净,廊下有宫女恭敬的等着伺候。
方婉心中有数,太后让萧重进来看一眼,就是让他看看,袁太妃虽然被圈禁在这里,但太后并没有把她怎么样。
太后娘娘既然是胜利者,当然犯不着在明面上把她怎么样。

第83章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不过就是有数, 方婉进去后, 见到袁太妃,还是有一点出乎她的意料。
袁太妃的气色不如以前,这个并不奇怪,但她精神还是很好, 而且行动间还是雍容, 看不出很大的改变。
这对于一个犯了大错,被圈禁在宫里,甚至有可能这辈子都再也恢复不了之前的生活的人来说, 袁太妃有点太过于镇定自若了,不管是气色和心情,都有点太过于好了,她这会儿的神情甚至有点亢奋,不过这个倒是好解释,毕竟她被圈禁快一年了,终于获准见到自己的儿子,心情激荡也是有的。
难道因为这一次太后娘娘的开恩, 让她觉得她还有翻身的机会?伤了皇上,这可是抄家杀头的大罪啊,太后圈禁她,非常站得住脚, 连皇上也没说话的立场。
莫非她对皇上有信心到觉得过上几年, 事情冷了一冷, 皇上还能念着她?还能把她救出来?或者是…方婉站在萧重后面一点儿的地方, 心想,大概是对这个儿子还不死心吧?
萧重当然是希望自己的母亲好的,但是他凭什么能把袁太妃放出来?太后就是去世了,还有遗诏一说呢,说不定就把袁太妃一起带下去了。
话又说回来,太后娘娘为什么要开恩让萧重见她呢?真的是因为皇上求了情吗?方婉很清楚,现在的情势之下,太后娘娘只需要顾及皇上一个人就可以了,其他的人,都是讨好她老人家的。
在这一场会面中,方婉既然不是主角,就不太开口,只是在心里头转着这些念头,顺便观察着袁太妃的神情,她随着萧重跪下磕头,这殿里站着八个监视的大太监,袁太妃甚至不能亲手把他们扶起来,不能有任何接触。
他们说话,中间隔了有快一丈远。
但是袁太妃还是情绪很激动的,萧重就要稳重的多,萧重睁着眼睛说瞎话:“母亲这些日子欠安,儿子心里一直惦记着,只母亲要静养,不敢打扰,只每月送些药材来,母亲可赏收了?”
袁太妃克制了一下,才说:“我看到了,你们都是有心的。”
她既话里捎带上了方婉,方婉就在凳子上略欠了欠身。
萧重又道:“母亲今后也只管安心静养着,有什么想用的,只管告诉儿子,今后好给您送来。前儿儿子成亲,也没敢惊扰母亲静养,只在宫外朝上磕了头,这便和媳妇一起来给母亲请安,也给母亲磕个头。”
其实这种见面,重点在见面上,话是什么也不能说的,这已经算是额外开恩了。
袁太妃听他这样说,就开始拭泪:“你们好好的,不必惦记我,能早些给我生孙子孙女儿,报给我知道,就是你们的孝心了。”
她抽出帕子擦擦眼角,又说:“你们成亲,我没看见,也没给媳妇添妆,今日难得你们进来,我有些东西给你们,都是我早年使的,如今也用不着了,你们拿着,也是个念想。”
方婉听着,微微皱了皱眉,但转念一想,她就没推辞,只是起身道:“母亲也不宽,您自己留着使也罢了,倒想着我们。”
袁太妃宫里的宫女就捧出了两个小的大红描金喜鹊的木漆盒,因方婉进长春宫,丫鬟都不能带进去,只留在院子门口,那几个宫女就要捧到门口去,旁边站着监察的太监上了一步,接过来。
他对萧重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恭敬的:“奴婢须查看一下东西,这是宫里规矩,还请景王殿下见谅。”
萧重点点头,没怎么理会,这种规矩当然是必要的,别说宫里,就是他的王府,府里伺候人等出府都是必要查的。
方婉的眼睛看着袁太妃,见她泰然自若,不由的有点诧异,难道自己猜错了?
这见面的时辰也不长,横竖问起居,也没更多的话说,又说了两句话,旁边站着的一个个子高瘦的嬷嬷就上前来请袁太妃了:“娘娘不能劳神,该歇歇了。”
这种情况下,最尴尬的是萧重方婉都不好跟这嬷嬷说话,更别说打赏银子了,这里的规矩,跟之前那必定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出了门,那监察的大太监也出来,把袁太妃赏的盒子交给了方婉留在院子门口的丫鬟,又回头恭敬的对萧重道:“王爷,奴婢擅越,请王爷随奴婢去见太后娘娘回话。”
萧重微微皱眉,那大太监手里捧着一只乌木套金云头簪子,这簪子不小,乌木外头隔一指嵌着一圈金套,木质油润光滑,雕工精致,就是嵌的那一点金,略微有一点发乌,应该拆开来炸一炸了。
场面成了这样,方婉就知道她先前心中的预感成了真,轻声对萧重说:“既然母后宣,自是不能怠慢了。”
太后在旧年冬天还是病了一回,但比往年的状态好,新年里还起来了,宫中设宴,她老人家也见了人,就是精神不济,只坐着让品级高的贵妇们磕了头,就进里头去了,并没有人人都宣进来见一见。
方婉就没见到,只是听段双儿说是体虚怕冷,烧暖炉暖炕,再好的炭都有一点儿烟味,受不了,而且不敢劳神,实际上没什么要紧的,胃口其实比秋天还好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