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挡在我面前,拽住我胳膊,疑惑道:“怎么了?”
我看着他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大叫道:“你让开!我不想和你一起去兰州!”
狐狸的脸沉了下来,手用力一捏道:“你不想和我去想和谁去?”
我怒目而视:“和谁去都不和你一起去,我烦透你了!”
狐狸没有发火,默了半晌道:“为什么烦我?”
我用力一挣,挣开他的手,高声数落道:“你闲着没事做就去打打拳,锻炼锻炼身体,不要老缠着我好吗?!你每天叫我名字三百多遍,我应你应得头都大了你知不知道?”我开始像个困兽一般红着眼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边走边吼:“你拽我头发做什么?我梳好了头就是留给你拽的?你自己的衣服不收拾要我帮你收拾你还捣乱,我很烦!我很烦你明白吗?”
狐狸看着我不吭声。
我继续吼道:“睡觉要我看,吃饭要我看,上个厕所也要我看!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又不是你的奴婢!这算什么?拜托你成熟点吧!我看你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你这样缠我只会让我越来越讨厌你!!”骂他时,我说话总是很流利!
喘着粗气瞪着他,他站在那儿似被我吼愣了般,表情呆呆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无辜,岂不知我看见这无辜心火更大,装虚弱装无辜,他的拿手好戏!抬脚就向门外走去,说了没用,这人不会改的。
果然,他又迅速拦住了我,低声道:“别生气了。”
我扭了一下,他抓的更紧,口气更软:“都是我的错好不好?我不缠你了。”
我斜眼望着他,满脸诚恳,不知真假。
他将我搂在怀里,温柔道:“我喜欢你才缠着你,没有把你当做奴婢,看你为我做事我很开心。”
我嘟囔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开不开心?”
“是,我没想过,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嗯?”
我不作声,他将我搂得更紧:“我伤好了,从今天起,你什么也别再做了,我为你做事好不好,我来伺候你,当你的奴婢。”

我这没出息的竟被他这一句话逗得扑哧笑了出来,刚才那一股火气突然消失不见了,这家伙嘴甜的,若说甜言蜜语天下第一的头衔他不认,估计没人敢认了。
听我笑了,他也笑了,双手捧起我的脸,对着我嘴唇啄了一下,腻着声音道:“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呢?看不得你受一点委屈。”
我做恶心状翻了他一眼:“我受委屈就是你造成的,你别老亲来亲去的,我没说过我喜欢你。”
他使劲按着我的脸,将我的嘴按嘟了起来,啄了一下又一下,柔道:“你说过,别想抵赖。”
不耐烦的打掉他的手,我道:“我没说过,你一厢情愿。”
他蹭到我耳边,又开始他的耳垂侵略行为,边亲边道:“你不喜欢我…你摸我…做什么?”
我的脸腾地烧热起来,多日未见他提过这事,我差点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以为他是后来才醒的,果然!禽兽!
刹时僵硬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吭哧半晌道:“是…是不小心碰到的。”
他乐得嘿嘿直笑,蹭着我的脸道:“俩手指头捏的,不是碰的。”
完全不给我留面子,一时羞得我再也挂不住了,想推他胸口又怕碰到伤口,只好乍着两手道:“你真的好烦人,快放开我,我要走了!”
他不放手,也不说话,就这样抱住我慢慢挪着步子,晃来晃去,像在跳四步。晃了一阵,他又低下头,声音极低在我耳边道:“三毛,你知道我多喜欢你么?你为什么总想要离开我?”浅浅的叹息钻入耳中,我的心砰然一动,他又继续低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心尖漫过一阵又酸又麻的感觉,像被千足虫爬过一般的滋味,我的脸贴着他的脸,很热,很…温情。我嗫嚅着开口:“不…不喜欢。”
天知道我在说什么!刚说完我就后悔了,还不如不答。
脸颊一空,身子一松,抬眼看那放了手后撤了几步的男人,满眼的受伤和痛苦之色,心立即被狠狠揪了一把。他定定的望着我,一双凤目中弥漫出的悲伤几乎要将我袭倒,唇边的一丝苦笑像针一般刺进我的眼睛。
他点点头苦涩道:“我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我不该硬要绑着你。”
看他那悲苦的神色,我一时又内疚又难受的不行,紧张的伸出手去,呐然道:“不…不是…”
他掉转了身子,手按桌边低道:“我一直告诉自己,你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可是,那不过是我对自己的欺骗。”声音很压抑,仿佛在控制着内心极大的伤痛。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使劲抓抓脑袋,苦恼极了!我又伤了他,我说的不是真心话呀。我…我是有些喜欢他的。虽然喜欢他没他喜欢我那么多。
看着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我心里难受更甚,鼓了鼓勇气,终于还是走上前去,双手轻放在他腰侧,将脸贴在他背上,轻道:“别…别生气,我…我是有一点…有一点喜欢…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他不作声,我只好继续道:“你…你少耍点无赖,其实…其实人也是不错的。”
他的肩膀抖得更加厉害,似乎痛苦到了极点。
我不知刺痛我的那种感觉是不是叫做“心疼”?用力咬了咬嘴唇,闭上眼大声道:“我其实也是喜欢你的!”说完赶紧用头顶住他的背,胸口起伏不定,眼睛死死闭住不敢睁开。谢三毛的人生第一次表白,就这样没有预告的出现了!
闭眼等待,却半晌无音,前方的男人几乎抖得快站不住了,我这才察觉不对劲,忙道:“你怎么了?伤口痛了?”
那禽兽转过身来,张个大嘴,抖着肩膀,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眉毛眼睛都紧缩到了一块,皱着鼻子叫道:“哎,谢三毛,我喜欢死你了!”叫完又扶着胸口哈哈笑出声来:“憋坏我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仰头大笑,从灵魂的最深处,流下了一滴悔恨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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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王辅臣就带了杰森和许多官兵暗士离开了了大同,云风是跟着他一起走的,临走前与狐狸联系了一下,大约是定了下到兰州后的接头暗号之类。花叶也坚持要与我们一道,我自然觉得多拉拢一些人对我们是有好处的,花叶对狐狸犹如亲弟,可她同时也是王辅臣的人,救杰森时她是帮着我们的,但如果涉及到王辅臣的生死,她又到底会帮谁呢?
戏弄我的人没有好下场,一直到坐上了出发的马车,我仍然没有同他说一句话,无论他怎样逗我,低声下气也好,硬耍无赖也好,装狠强迫也好,我是铁了心的不再理他。
花叶看着我俩之间诡异的气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磕着瓜子道:“我跟我相公当年也和你们一样。”
一句话引发了我的好奇,自我见到花叶以来,她就一直住在狐狸的小园里,三十多岁的年纪,不可能没嫁过人,但她与王辅臣的关系…这真的很难不让人好奇。我挪到她身边,眼巴巴看着她,她将瓜子往我手里一递:“想吃?”我捏了几个又推还给她,她嘿嘿一笑:“想听我的故事?”我赶紧点点头。
花叶磕瓜子的速度简直可以上吉尼斯记录,只见她快速捏瓜子,一个接一个,上下牙一磕,仁儿就进了嘴,我一个磕的豁豁牙牙还没吃完,她已上下翻飞吃了一小把,技术让人叹为观止!
磕了一气,她开了口:“我相公可是个好人,可惜死得太早。成亲一年多,就游西去了,呵呵呵。”她仿佛说着不相干的陈年旧事,眉目间却带着一缕隐不去的惆怅,心里明白,那定是一段让她难忘的爱情。
狐狸抱着双臂靠在车角一动不动的盯着我,面无表情,眼神“毒辣”,毒他的辣他的吧,我装看不见,自作孽不可活,我斗不过你还不能当哑巴么?
“没死的时候他对我不错,也是千宠万爱着的,我年轻时那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呢!”花叶咯咯笑着调侃自己。
我微笑着听她说话,花叶的性格我很喜欢,直接爽快,刀子嘴豆腐心,这样的人比起笑面虎来可好相处多了。
“女人啊,要学会给自己找好后路,若是自己身无长物,只把相公当天,待天塌了,就只有上吊的份喽。”花叶不晓得想传授我什么道理,说真的,我没听明白。
“你瞧瞧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死了没几年,我就被他家人赶出来了。说我不守妇道!我呸!相公都死了几年了,难道要我守活寡?”花叶翘着腿,磕着瓜子,我不知怎的,看她的样子竟想起了苑琼丹。
“你猜,后来我去哪儿了?”
我摇头,这风尘味十足的架势…难道是妓院?
“我拜师学艺去了!听人说了我师傅的名号,便跑去找了她,跟着她学了好些年,她才把我放回中原,之后,我就跟了王大人了。”她嘻嘻笑着,凑近我道:“你晓不晓得我为什么要跟着王辅臣?”
我茫然,能为什么呢?一介女流总不至于抗出精忠报国反清复明的大旗,为了锦衣玉食?为了给自己攒点后路?还是摇头。
她看看狐狸,狐狸仍盯着我,眼神又变了,不毒辣了,开始委屈了,睫毛一眨一眨的,拉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死样。我扫了他一眼,眼波丝毫不动,如看过一堆木头,继续望向花叶。
花叶轻声笑道:“为了报仇!”
她说的好似在开玩笑般轻松,报仇两字轻飘飘就吐了出来,可我却知道她不是说着玩,因为我善于观察眼色,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闪而过的一丝狠毒。
我也压低了声音:“大姐有何仇在身?”
花叶不笑了,她掀了车帘子向外看看,侧脸对着我,微翘的鼻尖煞是好看,怔怔看了半晌,红唇轻启道:“他把我相公杀了!”
我一愣,他?刹时又明白过来,是王辅臣!花叶…竟向仇人委身?
她转回了脸,又开始轻松的磕起瓜子,脚尖踢了踢狐狸道:“可惜那人太警醒,从不留人过夜,我跟了他这几年,却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我这心肝儿宝贝似的弟弟啊,也不帮着姐姐想想办法,就知道跟你娘子闹气!”
我呆看着花叶娇艳的脸庞,勾人心神的目光,心中涌动的不知道是敬佩还是怜惜,对着王辅臣妩媚柔笑,与他抱颈搭肩,甚至同床共枕时,脑中转的却是要如何杀了他,这女人的心思,非一般常人可比。

天神的启示

临近兰州,官道两侧出现了躲避战争的大批灾民,拖家带口的百姓成群结队着,步履蹒跚,面色菜黄,有的人空着手,惊慌失措的向前奔跑,有的人佝偻着脊背拎了简单的包袱沮丧前行,还有的人甚至将铁锅也背在了背上,一瞧便知是做好了长期背井离乡的打算。
马车驶过他们的身边,许多人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望着我们,那一闪而过的眼神里有恐惧,有渴求,有挣扎,亦有不解,叛军撩乱四起,战火硝烟纷飞,宁静的家园被战争彻底摧毁,离开这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这些人的心里,在想什么?
我掀着一角帘子偷偷的观望着车外景象,几个穿着破烂布衣的妇人结伴而行,其中一个女子蜡黄着脸,凌乱着发,怀中抱着婴孩,背上背着包袱,她将孩子单手托在胸前,另只手被前面的女子牵着,脚步踉跄,那小小的孩子裹在单薄的布衣里,俯在母亲肩头不住声的哇哇哭叫,凛冽的寒风吹过,吹开母亲额前的乱发,露出一双茫然无助的眼睛。见到我们的马车驶过,她停下了步子,侧身定定望着,目送着马车的远离,搂住孩子的手指无意识的拍打着孩子的身体,却安抚不住那扯碎人心的嚎哭。那眼神是想要得到帮助么?她的孩子饿极了是么?她的夫君呢?她的兄长呢?
放下帘子,我心潮起伏,难以平静,转头对花叶道:“大姐,你看那女子好可怜。”
花叶轻摇了摇头,淡道:“帮得了一个,帮不了一群。打仗必然的。”
我不作声了,心情黯然,打仗必然会是这样,随着战线的拉长,战火蔓延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大量灾民,有田不得耕,有家不得回,胜利无论属于哪一方,受苦的还是百姓。
狐狸一屁股挪到我身边,揽住我肩头腻道:“真可怜啊,不如我去给她送点吃的?”
我站起身甩掉他胳膊,坐到另一侧,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看也不看一眼。多日来同吃同住,每天行车走马都在一起,对着花叶我说说笑笑,一看到他立即冷下脸色,任他想尽了主意,对我围追堵截,几次将我堵在客栈房中欲行非礼,可我打归打推归推,就是不开口与他说话。无视他一天并不难,难的是长期无视他,虽然我还没做到,但我在努力积累成绩。
狐狸也不尴尬,厚脸皮的将腿翘到我身边,假惺惺地长叹一声:“唉!娘子的心是寒铁做的!”
花叶吃吃的笑,转到我这边坐下,趴在我耳边说:“别扭闹了不少日了,你饶了他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没答话。花叶继续低语:“他来求过我好几次了,说对你一点办法也没有,看在大姐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我仍摇头,花叶扑哧笑出声来,对狐狸道:“你这小子就是欠调理,总算找到个治你的人了,我不管了。”
狐狸腾地坐起身来,状似惊慌道:“大姐你不能不管呀,我娘子不让我亲近,你有责任啊。”
花叶“呸”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狐狸瞪着眼道:“怎么不关你事,是你教我做戏骗她的,真话是骗出来了,可她不理我还是白搭。”
我诧异的望向花叶,敢情小狐狸背后还有个老狐狸?
花叶被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连呸了几声,气道:“你个臭小子,又想将老娘拉下水,我发誓不再管你的事,三毛,给我狠狠治他!”
我无奈的翻了他二人一眼,掉进了狐狸窝真可怕!
又行了半日多,天色渐晚之时,车子进了兰州城,城门有守兵,看服装我分辨不出他们到底是清军还是叛军,不过看见狐狸掏出令牌一扬便得到放行,心中已知,清军与叛军在兰州城内的大战已过,王辅臣大获全胜。康熙连失陕甘几城,又怎还能坐得住?
我庆幸自己来到这里时,已过了战争高峰,没有让我看到人死马伤,百姓受难的地狱景象,现在的兰州城内有的只是荒芜清冷。长长的大街上,竟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两边十室九空,门扇大敞,零碎物品散落的到处都是,犹如一座死城。只在一些岔道处能看得见一些士兵,或挎着刀或举着旗,表情严肃的走来走去。
狐狸出厢领路,顺着清冷的大街,转了几圈,便转进了一个宽大的巷子,巷内一侧皆是民居,一门连一门,可惜此时人去宅空的多些,大多数的宅门都忽扇着,告示着来客,主人已举家逃难去了。驶到巷子尽头,车子停住。
那也是一户不起眼的民居,同前面数家一样,黑色大门灰院墙。不同的是,这扇门却关的紧紧的,门上了大锁,门角处结了些蛛网,看似许久没人来过了。花叶跳下车,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麻利的将锁开了来,回头笑道:“这几日我们就在这分堂落脚。”
狐狸站在车边,欲扶我下车,我依照惯例无视他。
进了门,一处小院三间厢房,普通至极,除了墙根下的枯黄野草外,再无可入眼的绿色植物。
花叶与我住一间,狐狸自己一间,那屋子里也是处处蒙尘,不清扫一下无法睡人。我放了包袱就开始四处寻觅洒扫物什,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学些钢琴二胡绘画之类的艺术科目时,我妈就着重为我日后能当个贤妻良母打基础。整屋除灰如果能算做本事的话,那我一定是个中翘楚。花叶与狐狸在门外说了一阵话,再进屋时就呵呵笑起来:“妹妹手脚真利索。”狐狸探头瞧了瞧,厚颜道:“能干!把我那屋也清扫一下。”
我涮了涮抹布,端着盆从他身边走过,“哗啦”将水泼在院中,再走回屋子,桌边坐倒,搓着手哈起气来,天越来越冷,凉水一泡,我这有冻疮根的手就有点犯病的前兆了。
花叶见我视狐狸如无物,眨眨眼笑道:“哎呀,一阵让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去给你打扫吧,你就别劳妹妹累了。”
我知她故意撂话给我听,嘴不答话心中嗤笑,狐狸脸皮已经厚到这份上了,前些日子说过不再让我做事,现在就忘了,给你清扫,你把脸伸过来我拿抹布给你清扫一下还差不多。
我毫无反应,那二人终于有点尴尬了,花叶嘿了一会儿,打圆场道:“好了,阿楠进来坐下,我有事想问问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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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定,花叶张口就道:“不兜圈子了,三毛,黄毛替你救了,你又把他送回了虎口,你想来兰州我们也来了,看来你定是胸有成竹,那就说说你的计策吧。”
我看看花叶,看看狐狸,结巴道:“这个…这个计策,得等皇帝来了才能实施。”
“那究竟是什么计策呢?”花叶疑惑道。
我垂头思忖了半晌,要成事还得靠他们帮忙,毕竟此刻他们的身份还是王辅臣的人,搞些小动作应该不会引起怀疑,实话实说才有合作的诚意。
抬起脑袋望向花叶,我问:“大姐,你是不是真的想杀王辅臣?”
花叶一愣:“三毛…”
我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你不用费心了,他离死不远了。”
那二人都略有震动,我听见花叶的凳子咯吱了一下。继续道:“我和杰森其实不用掺和这些事,王辅臣的下场也不会变,但现在他硬要把杰森扯进来,为了救杰森,华…”我说话却并没看他,“华楠受了伤,遭了怀疑,我和杰森都不想你们受到牵连,所以…”
“三毛…”这次是狐狸,充满感情的呼唤了我一声。
“既然事情已经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为了杰森的安全,我就只好让他注定的命运提前到来了。”我说话的口吻很像上帝。
花叶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道:“妹妹,你真的有办法杀王辅臣?”
我点点头:“我有办法让皇帝杀了他。”
狐狸疑惑道:“可是吴三桂现在已占了湖南,大人的军队在陕甘连获全胜,已逼的皇帝御驾亲征了,他又如何杀得了大人?”
花叶怒瞪了狐狸一眼:“什么大人?那是我的仇人!你为他卖命多年,他又给过你什么好处?与你说反清计划是掐住了你想杀皇帝的命脉,为了让你更死心踏地,其实他又何曾多相信过你一分?看看这次就知道了,他已不再信你了!”
狐狸不说话了,那掏在他伤口上的一拳已把他的“忠心”打出了一条大裂缝。
我看了他一眼,道:“王辅臣早先是不是去给皇帝送过吴三桂的招降书?”
狐狸蓦然一惊,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我颔首道:“那皇帝恐怕还不知道陕甘起义的幕后黑手就是你们的王大人吧。”
花叶望着我,似在望着天神,满眼的不可置信,喃喃道:“不错,小主子袭了太仆卿职,王辅臣升了提督。”
我定了心,事情果然与我预先知道的一样,顿了半晌又道: “王辅臣接下来还会连陷定边、秦州、靖边等多个地方,皇帝一时半刻拿他不住。”
花叶急道:“那怎么办?”
我斜了她一眼,感觉自己似露了一丝奸诈笑意:“你家小主子在京城封官后一直未回对吗?”
狐狸一拍桌子:“是了!原来如此,皇帝早对大人有了戒心。”
我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皇帝犯过一个错误,就是将王继贞放回了王辅臣身边,致使他的这场仗赢的非常艰难。”
花叶先惊了一把:“你怎会知道小主子的名号?”我未作答。
狐狸再惊道:“皇帝胜了?”
我耸耸肩:“他不胜,就不会有我的存在了。”
花叶与狐狸一脸惊诧莫名,我确信他们没听懂我这话的意思。
不管他们的脸色,我继续道:“如果皇帝到了兰州,我务必要见到他,告诉他,绝不能放王继贞。”
花叶狠道:“你不了解王辅臣这人,他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一切,我就怕他胜券在握之时,连小主子的命也不会顾了。”
听花叶的口吻似乎对这王继贞倒很有些好感,一口一个小主子,看来没把他归到他父亲的队列里。虎父难道真生了个犬子?
我站起身笑道:“放心吧,只要能让我见到皇帝,即使王辅臣不顾他儿子的性命,我还有一计可行!”
花叶继续用膜拜天神的眼光看向我,低道:“三毛,你怎会知道这些事情。”
我皱起眉,严肃道:“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关乎于生命关乎于…”
“猴子!”话被狐狸截断了,他满脸笑意道:“大姐,你就别再问了,我问了她几个月,她仍是猴子猴子的敷衍我。”
花叶站起身握住我的手道:“好妹妹,我不问了,只要你能帮我报了杀夫大仇,你就是我的恩人,从今以后,我花叶任你差遣。”
我忙反握住她:“大姐,别这样说,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花叶看看狐狸道:“你去给三毛弄点吃的。”命令式的口气。
狐狸挑挑眉,没作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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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走了,花叶默了半晌,轻道:“三毛,别再折磨阿楠了。”
我瘪瘪嘴,一直是他在折磨我,我从来做不好折磨人的事情,倒真想学学呢。
“若是阿楠没有遇见你,他还会浑浑噩噩的做他的死士,盼望着有一日王辅臣能帮助他杀了皇帝,报了家仇,可是他遇到你了,他变了,你没看出来么?”
花叶的语气突然低落下来:“唉,我是见不得光的人,心中全是恨,双手沾满血,别人看我只知我风尘浪荡,可是谁又知…”她怅然看向小院,“我一直念着我相公,他带给我的快乐,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我怔怔的望着她,开始用心听着她的一字一句。
“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他被王辅臣一刀斩了,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不能说不能讲,将这恨压在心中许多年,日日对着仇人强颜陪笑,你知道我有多恨他吗?”
她的脸在这清冷暮色中看起来,没有恨,只有一份凄离的美丽。
“一次我醉了酒,向阿楠说了实话,他是个好孩子,一直帮我保守着这个秘密,他虽想靠着王辅臣,可也处处为我着想,事事帮我料理,对我比亲姐还好,我无父无母,婆家早已不认我这个伤风败俗的媳妇,只有阿楠是我的亲人。”
她停顿了很久很久,目光一直定在门外,屋子里越来越黑了,终于轻笑了一声,拍拍我的手,柔道:“他真心喜欢你,你也是喜欢他的对么?”
我尴尬的扯扯嘴角,她又道:“我也很喜欢你,因为你是个实在的女子。小两口吵吵架很正常,不过别扭闹多了,也是伤感情的,莫折磨他了,和好吧。”
若说头先我还沉浸在一种凄迷伤感的气氛中,她这最后几句话彻底将这气氛破坏殆尽,我哭笑不得道:“大姐,我与华楠没到那个份上。”
她了然的点头:“会到的。我看的出来,很快就到了。”
我无语了,她这就主观的定好性了。
“喏,阿楠这么快就回来了,”她一扫之前忧郁,指着门外嘻嘻笑起来,狐狸拿着烛灯正向我们走来,花叶一拍我肩膀,扬扬下巴低道:“若不是他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来对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千万给我点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