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酱汁,黄瓜条,大葱丝和烤鸭片的荷叶饼就完成了。
然后就是烤鸭所必须的脆皮水,步骤和简单,蜂蜜、白醋、料酒和两大勺清水混合搅拌后,秦珊便将脆皮水均匀地刷满鸭子表皮,每一个旮旯都不放过,然后继续放在通风处晾干,这个步骤需要重复两遍,让其完全渗透。
在最后一次风干的时候,秦珊拧开烤箱,预热200度,再将晾好的鸭子从红酒瓶取下,苹果切块塞进鸭肚,除了塞苹果,还要将面包浸透清水塞进同样的地方,用牙签固定开口。
踮 脚从流理台上方的橱柜里翻出锡纸,秦珊把鸭腿末端和翅尖一一裹好,烤盘也包上锡纸,倒入少许清水。接着就放鸭子,一开始得把鸭胸朝上,降烤箱温度到170 度,烤40分钟,再翻面烤20分钟。最后一步就是检查上色了,秦珊再次取出烤网,色度还算满意,不必再调高温度加时烘烤。
大功告成。
刚刚出箱的烤鸭带着枣红的色泽,油润发亮,因为熏烤微微皱缩、翻卷的外皮光是看着就觉得酥脆非凡,入口喷香。
北 京烤鸭有一套固定的传统做法,在鸭腹腔内灌水后再缝起来,这样鸭肉外面有脆皮的包裹,内部又有水分的浸润,才能完全的锁住肉汁。自己在家的话,很难复制这 个方法,秦珊自创了一个简易的替代,用苹果和浸透的面包填充鸭腹,不仅能锁住水分,一样可以模仿出果木烧烤出的果香味来。
这样烤 制出来的家庭版北京烤鸭,外皮酥脆可口,里肉洁白如雪,肥而不腻,嫩而多汁。沾上鲜美的甜面酱,配合着清新爽脆的黄瓜和辛香浓郁的葱叶。嚼动间,鲜脆之 极,多重风味独树一帜,却又完美统一,刺激出极大的美食体验,让人欲罢不能……而那种氤氲隐约在唇齿间的一层淡淡果香,更加不容忽视……
秦珊利落地片好烤鸭,剁好葱叶和黄瓜,装盘,她的时间控制得刚刚好,做完这一切,家里的门铃也适时响起。
秦珊知道是谁来了,拖鞋都没带好就急冲冲地小跑到门口,墙壁上的可视门铃屏幕里应出一张几天不见的俊脸,秦珊打开门的下一秒就把自己甩了出去,像只几天没见主人的宠物犬,急不可耐地把自己砸进奥兰多怀里。
奥兰多没反应过来,被“不明物体”险些砸得往后踉跄了两步。
秦珊贴着男人宽厚的胸膛,两臂顺势环过他的腰,十指扣在一起勾紧他精实的后背,摆出一副完全不想松开的痴汉样。
“我给你做了烤鸭!”秦珊邀功般开心地念叨出自己忙活了大半天的美味成果:“你不用去全聚德多花钱啦!”
抱着奥兰多的时候,她的心和她的手臂都被一种不可思议的富足感填满,两边嘴角也会因此被这种富足感以强大的力量吊起,成为发自内心地微笑。
奥兰多没有动作,小幅度颔首,他本来打算来找她算“wuli都敏俊”账的,此刻却被这个汹涌浓烈充满爱意的拥抱给打动了,计较的情绪暂时压力下来,他垂下湛蓝的眼眸,顺手扳起女孩柔和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几天不见,情绪自然也很难压抑,奥兰多的动作不带迟滞,秦珊的唇瓣随即被撬开,男人的舌头像夹着火,在她的口腔里侵扫,滚起热浪。
脸颊涌出潮红,秦珊越来越软,感觉快融了,攀附他在背后的指尖也渐渐失去力气,往下滑塌。
奥兰多察觉到她的松懈,放松双唇,垂首到她颈边,一只大手掌控住她的腰际,带着她往门内移动。
动作终止在玄关,秦珊的肩胛骨贴上坚硬的墙面,才略微绷紧的身体,很快揉化在男人依附在她颈项、耳后那些,滚烫的吮嗫里。
粗厚的喘息带着雄性的热度和力度,拍打在她耳畔。
她不由自主地勾住奥兰多的脖子,抬高下巴去迎合他。
就这么热烈地亲了一会,奥兰多在她耳垂轻轻啜了一下,以此为句点,终结接吻。
不过秦珊还是揽着他后颈,不肯撒手。她抬起黑漆漆水润润的眸子去看奥兰多,脸心又渲起一层薄薄的红晕,用很小很小地分贝说:“奥兰多你真性感,我都想跟你来一发了。”
奥兰多闻言,一个上前,将秦珊悬空抬空,没有缝隙把她掼紧在他和墙壁之间。
他长腿微曲,挤进秦珊的大腿间,嗓音天生自带诱人的低音炮:“在这要你?”
秦珊侧眸瞥了眼大敞的房门,掐了一下男人精瘦的腰线:“不要,烤鸭冷了就不好吃了。”
“ok。”奥兰多松开她,后者立刻朝着厨房小跑过去,连步伐都带着一种害羞的小兴奋儿劲。奥兰多回头带上大门,给自己换了双鞋柜里的公用拖鞋,信步朝客厅走去。
秦珊家的装修风格传统而古典,桌案茶几都是锃亮的红木,墙壁上挂着许多字画,足矣看出户主是个文艺古板的人。
他之前派人暗查过秦珊的家境条件,出乎他意料的是,秦珊的家庭大概比他想象中要富裕一些,她家是10年搬迁到现在这片高档住宅区的,房屋市价13万/平,而她父母贷款购买的是最大的房型,450㎡。
奥兰多停在一张字画前,常年在海上和珍品奇物打交道的船长大人,很快辨别出这是一幅高仿赝品。
赝品有什么值得挂在客厅的?奥兰多不懂秦父的脑回路。不过,他似乎又找到了一点值得下手的地方。
“奥兰多!我发现你今天居然穿了这么嫩的颜色!!”只有他们俩在家,秦珊自在又轻松,在厨房里扯着嗓子喊。
奥兰多在字画前回过身,他的相貌虽然极其欧式,但画幕中的邈淡墨水还是在他身后氤氲出一片山清水秀,好看的人配好看的景永远不会突兀,他看向秦珊,微微挑起眉毛,反问:“不好看?”
他是用中文反问的。
妈蛋这货学自夸的汉语词汇倒是快得很!秦珊愣了愣,探出一个脑袋,竖大拇指夸奖:“可俊了。”
奥兰多:“?”
“就英俊啊,超级英俊,宇宙无敌。”
“哦……”男人应得意味深长:“跟都敏俊比?”
“……………………比教授帅多啦!”
“你 的微博都可以做成一本南朝鲜丑男图册了,”奥兰多随意坐回矮椅沙发。按道理说,一个英国佬出现在一片宫廷式家私里非常格格不入,但男人生来自带的贵族气息 却让他完美融合在里面,他修长的手臂支在扶手上,时光在一瞬间迷乱,他如同一位优雅清贵的清代传教士:“我也不希望赫伯特后人的审美基因因此被拉低。”
秦珊双手在围裙上连擦,奔跑到客厅茶几上拿手机,在奥兰多跟前晃了又晃:“……………………………………我删!马上删!删光!”
****
不得不说,秦珊这妹子的确挺惨的。
两个小时前,在家里受到自己男人的压迫和欺负;两个小时后,又被自己老爹捉奸在电梯门外。
秦珊真想以头抢地。
秦瑞言迟迟没有踏出电梯,这画面太残酷,让他无法再踏出脚步(……),直到电梯门都因为超时快要阖上了。
奥兰多率先反应过来,他手臂一抬,适时按住开门键。
电梯门又缓缓向两边打开,奥兰多拍了下秦珊的后背,像是在让她放宽心别那么僵硬和纠结。做完这个安抚的小动作后,金发男人迈开长腿,顺着敞启的电梯金属门,走进电梯里。
“聊聊吧。”他跟秦父说,又是中文,字正腔圆,咬字清晰。好多时候,奥兰多都会刻意放慢语速,让自己的语气有一种沉稳的味道。就好比现下。
秦瑞言冷冷扫了他一眼:“我不是圣父,跟暴徒没什么好聊的。”——虽然这个老男人之前准备了洋洋洒洒几千字的腹稿来教训奥兰多。
他随即就要往外走,但……电梯门已经在他面前,再一次残酷地关上了……
秦父回过头就瞄见一根修长的食指正轻轻敲打在红色的关门按钮上,一下一下,稳妥自若。
手指的主人正是奥兰多。
第99章
秦瑞言和奥兰多站在一个电梯里,二人世界,幽闭空间,岳父vs女婿,虽然前者还打心眼里不承认。
秦瑞言很想无视奥兰多, 但他人高马大,存在感异常强烈,秦瑞言一直对自己178的身高还算满意,而且他虽然五十多了,但是因为平时的打扮保养以及自身艺术气息涵养的晕染,看起来 很年轻,看上去大概也就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青年而非老粘人,单位里也有不少小姑娘暗送秋波,不过通常都会被老婆李筠的视线绞杀回去。
所以,我们的秦父对自己的身高和外表都是相当自信。
直到奥兰多站在他旁边,和他一起走出电梯,走上小区的大道,走进众人的视野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奥兰多压了不止一点风头,全部人都在看奥兰多。
这期间他也没有跟奥兰多说过一个字,但后者还是好整以暇跟在他旁边,不近不远,看起来就像认识的人,但也不至于关系太密切,维持着一种尊重的距离。
毫无疑问,奥兰多非常年轻英俊,并且他跟在自己右后方一点点的这个小举动,给了秦老爹一种莫名的乖顺感,金发青年曾经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变成他从未见过的样子,有一种……诡异的反差萌。有那么一瞬间,秦瑞言几乎觉得自己牵了一只大型金毛巡回猎犬在小区里遛。
走到小区警卫室的时候,秦瑞言例行和熟识的保安大叔打了声招呼:“老季,今天下午是你值班啊。”
被唤作老季的白头发保安从窗口探出头:“是啊,”他老远的就瞅见了秦瑞言身边那位好看到乍眼的外国人,笑眯眯说:“老秦啊,还把你们台的外国明星带回家吃饭?”
秦瑞言脸黑了黑,很快恢复正色,冷笑:“呵呵,不是。”
“那是你带着的搞摄影的学生啰?”老季保安的好奇心还真是旺盛,誓死打破沙锅问到底。
秦瑞言不再多言,发誓要和身边人保持着一种冷漠疏离不亲近感,他只用用眼旮旯轻轻扫了一下奥兰多,想看看后者反应。
奥兰多不太听得懂他们的北京老土话,但还是朝老季微微颔首:“季先生,你好。”
还是那种客套又商务的打招呼方式,但他的中文咬字却意外的好。
常 年当保安总被高档小区户主调侃、从未受到如此郑重对待的老季先生有点受宠若惊,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或者说是惊艳),连连夸赞:“老秦啊,你这个学生 中文说得一等一棒啊,我还没见过几个说这么好的老外呢,”他对奥兰多印象炒鸡好,忍不住和他套近乎:“以后留在北京吗?小伙子。”
奥兰多大抵听懂了“留在北京”四个字,“吗”是疑问语气词,“以后”是时间用词,“小伙子”是个形容名词。他用零点几秒在脑海中组合完成这句话的意思,嗓音平稳答道:
“有可能。”
老季抚掌一笑:“哈哈,挺好,这么优秀的小男孩儿,”他朝着一旁一声不吭地秦瑞言扬下巴:“以后就给你老师当女婿,老秦,你看怎么样?你不是总想把你闺女儿送出国吗,这下不用送出国,直接带个外国人回家,还这么帅这么懂礼貌,你说是吧。”
秦瑞言额角的青筋抽得如同帕金森病患的手指:“你先早点给自己儿子找好媳妇吧,多管闲事,我先走了!”
他挥了挥手,朝小区外走去。
奥兰多依旧跟了上来。
“我 跟你说,你别装,”秦瑞言突然停下步子,负手回过头看金发青年,摆出伟人巡查样:“装,懂吗?Zhuangbility,以后早晚要被你们英国人收进英语 词典,就是用来形容你这种人,”他偏头看向路边的24小时便利商店:“别人怎么看你说你怎么好,都是假的。你以前什么样儿,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一清二 楚!”
他重叠着差不多含义的用词,加重语气。
说到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秦父的腹稿开始发挥作用了:“还 敢叫我爸?真是没脸!你吧,生得好看,放哪儿都被人叫帅哥,有手有脚有肌肉的,不错的孩子,去当个演员也比当个海盗强啊,为了什么?抢劫那几个破钱?你缺 钱啊你,”秦父抖了抖手里的礼品袋:“这个,拿抢劫的钱买来的?这种黑钱脏钱买来的东西我们家还真不稀罕要,你赶快拿回去,我还怕被局子里请喝茶呢。”
奥兰多看了秦父片刻,启唇,用英语问道:“能说英文吗?”
秦父秒换英文:“……你故意的?刚才中文不是还说的很不错吗?”
奥兰多:“还不能完全组织正常的语句,而且你语速过快,我还来不及判断词性和组织意思,你就已经开始说下一句了。”
秦瑞言快被气死了!酝酿好的情绪和措辞全被冷水浇蔫了,他重重喘出一口气,开始用念美国之声广播电台念新闻稿的架势翻译了刚才那段话……但,刚刚那些狂躁的发泄气场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奥兰多听完他的翻译,淡淡点了下头,“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秦瑞言扬眸看他:“嗯?”
奥兰多:“我在九华山庄订了一间温泉馆,秦先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们可以去那,坐下来长谈。”
秦瑞言:“啊?”
奥兰多:“嗯。”
秦瑞言:“这个……”
——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奥兰多的三温暖计划,真是戳秦瑞言同志的心窝窝里去了。秦瑞言吧,平时有3.5/4的人生都处于妻管严状态,抽烟喝酒偶尔可以放行为 之,但在一件事上,李筠是严格禁令的,那就是外出洗澡,尤其是那种高档温泉桑拿会之流,在李筠眼里,男人成群结队出去泡桑拿就=找小姐搞特殊服务。
秦瑞言早就对小汤山镇的九华山庄心向往之了,一是因为那可以泡泡澡满足一下人生难以实现的大愿,二来是因为九华山庄是古代园林式建筑而秦瑞言的确是个非常爱好古典美的人,从他喜欢收藏(赝品)字画这点就可以看出。
但是老婆那怎么交待………………………………
奥兰多不急不慢:“九华山庄今天有个字画竞拍展。”
秦瑞言:“去!”
秦瑞言摆出勉为其难的样子,同意奥兰多的邀请:“行吧,老在大马路上跟个外国人训话也不是事。”
然后,一老一少就结伴打车去了小汤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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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筠提早下班,做了一桌子菜,就怕耽搁下自家老公教训金毛小子的庆功宴。
毕竟秦瑞言信誓旦旦说过几分钟就能凯旋,搞定奥兰多小意思,她让秦珊放好三双碗筷和蘸酱的小碟子,这才摘下围巾,看向坐在桌边玩手机的秦珊:“几点了?”
“唔,”秦珊关掉微博看壁纸时钟:“快六点了。”
李筠:“诶?你爸怎么还不回来啊?”
秦珊谨慎地发问:“……我爸去干嘛了啊?”她心想,她千万,千万不能透露一点她今天私自把奥兰多带回家又被老爹当场捉住单独拎奥兰多出去谈话的信息。
李筠也格外谨慎,斟酌着措辞,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话透露出奥兰多送给他们礼品而秦瑞言是去退礼品的事儿,她清了下嗓子:“咳,还给上次那老师送东西啊,你大哥不是没送出去嘛。”
李筠看向外头黑压压的天色:“你爸送个礼啊送到现在还不回来,”她收回视线,看向秦珊手机,语气里面已经蕴含了一份恼怒的意味:“秦珊,给你爸打电话!”
“噢……”秦珊感受到来自已婚の女人的愤怒,自己老爹很少发生过超过六点还单独在外行动的情况,而且他今天还和奥兰多在一起,难道真有那么多话,要送三点谈到六点?
电话响了好几声,也没人接。
等到那边断掉,秦珊才朝着她妈妈竖起手机:“没人接。”
“再打!”李筠两手环胸。
第二次,未接。
第三次,还是没接。
连秦珊的心都悬起来了,奥兰多不会……和她爸……发生冲突两败俱伤进局子了吧……
第四次!终于被人接起,秦珊长长送了一口气:“爸!”
“我不是你父亲,”电话那头是奥兰多的声音:“你爸在竞标。”
“奥……什么?”秦珊差点因为激动叫出奥兰多的名字。
“我们在九华山庄字画展。”男人低沉的嗓音掺杂在一声一声的竞价高喊里,紧接着秦珊听见了自家老爹激动的在电话边喊:“奥兰多,五百三了,还要不要加?”
“加。”男人慢条斯理,又理所当然地回答:“直接抬到六百。”
秦瑞言:“六百?这个价格对我来说压力有点大。”
“我来付。”奥兰多回答得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好!”秦瑞言放大十倍分贝,秦珊在电话这头都能联想到他双眼放光幼孩看见精美糖果般期待憧憬的样子:“六百!”
“六百万——六百万一次……”秦珊听见主持的御姐播音腔在一下一下念着字数,会展大堂悄然无声,空寂成一片,像是很多人被这个数字给镇住了,没有人再敢抬价。
秦珊的神情一瞬间阴晴不定,她偷偷瞄了自己母亲一眼,而她这个闪躲怯懦的眼神被李筠尽收眼底,她沉着声问:“是你爸接的电话?”
“不是……”秦珊换了换措辞:“其实也算是吧。”
“他在哪?”
秦珊真的不想告诉她目前他爸在高档会所泡桑拿还甩出去六百万买字画。
“让我接!”李筠从她手里一把夺过手机,凑到耳边:“秦瑞言,你在外面干嘛呢?说好的回来吃晚饭的呢?”
那头半晌无声。
李筠更来气了,在哪就老老实实说,跟我打什么哑谜,她加重口气:“你到底在哪?”
那头又沉寂了约莫一秒的光景后,终于给了点平静无波的反应。
“他在我这。”
李筠立刻听出了那个声音,那是奥兰多的声音。
第100章
李筠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老公被绑架了。
女人一瞬间变得心急如焚,刚打算嚷嚷“奥兰多你小子别又乱来你以为拿我老公威胁我 我就会让你和秦珊在一块了吗我死也不会把闺女交给你的”,结果下一秒,她就听见了电话那头嘈杂的人声,好像是什么会议散场了似的,而秦瑞言的嗓门就夹在这 些不算吵闹的背景音里,她听见自己的老公爽朗笑着:
“哈哈哈哈,法若真的《坐卧西山图》,太棒了!看看这灵动的墨色,细腻的笔 触!果然是大家手笔啊!”秦瑞言似乎是凑近了奥兰多,这也让这头的李筠听他声音听更清晰了些,他拍拍奥兰多肩膀,还打起官腔来了:“奥兰多小同志,真的很 感谢你!我做梦都想要这幅画,不得不说……咦,你怎么拿着手机啊?”
奥兰多微妙地清了下嗓子:“咳。”
“谁的电话?”还在状况外的秦瑞言好奇问。
李筠被雷到了,对,她被雷到了,她没想到她那个信誓旦旦扬言必定会拿下奥兰多退回礼物带着胜利的消息按时归家吃庆功宴的北京纯爷们老公,这会已经因为一幅字画和他们的仇家勾肩搭背了。
李筠重重喘着气,秦珊赶紧从桌子那边儿绕过来,拍她妈妈背顺气:“别气啊,老妈。”
李筠一把拨开女儿的手,摆出“分分钟要削死电话那头人”的阴沉脸色说:“我不气,我一点都不气,”她把电话贴紧耳廓,努力维持着平和的语气说:
“让秦瑞言接电话。”
此刻,竞拍国画的客人也基本走光了,只余下稀稀疏疏几个工作人员在整理台面,场地上异常空旷和安静。
奥兰多把电话隔空递给秦父,对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接听。
秦瑞言无声地和奥兰多对了个口型:“who?”
奥兰多淡漠地回答他:“your wife.”
此刻,秦瑞言真希望手里的名画卷轴能立刻化身成为一瓶鹤顶红,好让他以死谢罪。
他慢慢接过手机:“喂……小……”
“筠” 字还没出口,那头的暴怒女音就劈头盖脸倾倒下来,简直是正妻讨伐小三的架势:“秦瑞言!你可真行啊!跟谁在一块呐?你今天往哪儿瞎跑了啊?九华山庄?洗 澡?可真有雅兴啊秦大摄影师,还跟那谁在一起?你倒真会挑人结伴同行啊,说好的对敌人冬日般冷峻呢,你真冷峻啊,冷峻到都去共浴春日般温暖的桑拿了。你说 你是不是白眼儿狼,你缺不缺德?还有没有尊严呐?你们秦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反正你这么搞也不管我的事,我姓李,我不姓秦……扒拉扒拉扒拉……”
秦瑞言在这边小鸡啄米式点头,应和着:“嗯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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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后,从老婆的东北骂冲击波通话中顺利幸存下来的秦瑞言,决定领着奥兰多回家。
他 也是无奈之举,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欠着奥兰多六百万,还得到了那么梦寐以求的字画,尤其是从竞标场馆出来后,奥兰多还跟先前一样,始终 如同一只大金毛般跟着他,为他花了那么多钱,也没有一丝一毫肉疼or不满的脸色,平静不已,放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所以,善良的父亲大人……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呐。
一老一少一步步走下九华山庄的石阶,打算出了园林就打车回去。
秦瑞言很给面子的操着英文跟金发年轻人讲话:“奥兰多,你马上就跟我回家一趟吧。”
奥兰多微微颔首:“嗯。”
秦瑞言扼腕,“到家之后,无论秦珊他妈骂什么,你都不要讲话,一定要让她把话说完。我是过来人,听我的准没错。不过,她会教训多久我就不知道了,你也看到了,刚刚光在电话里,她就劈头盖脸说了半个钟头。”
奥兰多很困惑,他始终记得当时在手机上搜给秦珊看的“the?three?obedience(三从四德)”,于是他不免问秦瑞言:“我记得中国有一套几千年传承下来的,需要妇女严格遵守的理论,为什么在你和秦珊母亲身上没有得到体现。”
“三从四德?”秦瑞言下意识反问。
奥兰多点头,证实他正是这个意思。
秦瑞言冷呵呵一笑,颇具自嘲的意味:“在这个年代,三从四德已经变味了,你知道现在的三从四德是什么吗?”
奥兰多:“嗯?”
秦瑞言还是那种冷飕飕的语气,写满埋怨和不服气:“三从,太太出门要跟从,太太命令要服从,太太犯错要盲从;四德,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记得,太太花钱要舍得,太太打骂要忍得。这才是真正的三从四德,现在中国女人都这样,呵呵。”
奥兰多一点点接纳和消化着这个新讯息,这一切对他来说,信息量太大,他一直以为中国女人都跟秦珊一样,羸弱温和,小白兔般人畜无害,但奥兰多并没有在面色上表现出自己的震惊,只是不动声色比照起自己的小朋友来……
三从:
出门要跟从:秦珊从没有要求出门他要跟随。
命令要服从:秦珊从来都不敢对他提命令。
犯错要服从:这个,稍微有一点,虽然秦珊很蠢,经常犯错,但他对她绝对不是盲从,而是足以让人叩头谢恩的容忍。
再来看看“四德”:
化妆:秦珊基本素颜。
生日:记得。
花钱:不必多言,黑卡都给她了。
打骂:量她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