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以后会怎样,顺势而为、但尽人力,仅此而已。
退朝之后,沈度回望了一眼宣政殿,只见朝官们簇拥着朱宣明,正叠声说着恭喜,看着一派热闹喜庆。
朱宣明对沈度的目光有所感,回了一个得意挑衅的眼神,似在轻蔑地说道:“本殿下即将是太子,你沈度,站错方向了!”
沈度扬了扬眉头,然后转身离去,根本就不想理会身后的人。非是他自持,他就不相信了,像朱宣明这样的人,会是下一任帝王!
朱宣明看着沈度笔直的背影,眼神阴郁了几分。他还打算着,如果沈度有悔恨,他勉强考虑接受这种悔恨,却不想沈度会如此。
哼,总有一日,他会让沈度悔恨一世,胆敢没有辅助他,这就是沈度的错!
“恭喜殿下…”连声的恭喜仍在持续,也让朱宣明回过神来,随即眉眼间便满是笑意。现在宣政殿中这些官员的态度,才是他最喜欢的。
朱宣明回到三皇子府不久,秦邑、蒋钦和张龟龄三人也来到了务本楼。
这三个人,是朱宣明最得信的人,他们都集聚在这里,再一次向朱宣明表示恭喜。
“恭喜殿下,想必皇上不日就会有册封旨意了。臣会盯着礼部,让礼部的官员尽快拟定册封礼仪的。”张龟龄如此说道。
崇德帝的态度,他看得很清楚。册封三殿下为太子,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随着三殿下被册为太子,张家的地位必定也会升高。太子妃、乃至皇后的母族,想到将来的荣显,张龟龄心头就激荡不已,双眼似乎能眯出星星。
蒋钦插了话进来:“张大人说的没错,请殿下做好准备。想必殿下不日即能搬进宫中了。”
太子的居所为东宫,为示尊别,东宫位于皇宫之中。太子,也会是唯一一位成年后居住在皇宫中的皇子。
蒋钦说这些话,表达的,还是同一个意思,那就是朱宣明即将被册立为太子了。
听了这样的话语,朱宣明自是高兴不已,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大笑承诺道:“东宫,已在掌中!感谢各位倾力相助。他日得登大宝,绝对不会亏待大家!”
秦邑听了,眼神一转,连忙接话道:“臣等多谢殿下的厚意。如此,臣倒是厚着脸向殿下求一个恩典,请殿下掌权之时,将臣那孩儿从雷州调回京兆,臣感激不尽。”
朱宣明神色一愣,眼中的喜悦霎时退得干干净净。他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在雷州。
这个人,陪伴在他身边数年,曾经意气风发、满是期待地说道:“殿下,我相信,您一定会成为大定的帝王!不论是册立太子,还是登基为帝,我一定会陪着您的…”
现在,他就要被册立为太子了,可是这个人不在身边了。这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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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苦不苦?
雷州在大定最南端,在岭南府属下,因其南、西两面皆海,前朝称之为海康。大定立国后,太祖袭前制,仍沿旧称。直到建和元年,以其地有擎雷山,才改称为雷州,
雷州素称天南重地,但秦绩来了这里才明白,“天南重地”是对大定的版图而言,对他来说,雷州就是偏远艰苦之地,令他苦不堪言。
除了南、西两面临海之外,雷州东、北两面则多高山密林,蛇虫鼠蚁尤多,当地百姓喜食野物出,才有那一句“土人顿顿食薯芋,荐以薰鼠烧蝙蝠”。
在京兆的时候,秦绩以为这诗句太虚假,还曾笑着对朱宣明说道:“薰鼠烧蝙蝠,怎么可能?这些贬职文人为赋诗句,真是夸张至极!”
直到他来到这里,才知道这诗句描述的内容,真到不能再真。当他看到一道名为“仙处飘香”的美食,是一只清炖的大壁虎后,脸色都绿了。
他是权势显赫的成国公府世子,所食皆珍馐美馔,何曾见过这样的食物?
而给他洗尘接风的雷州衙官员,还一个劲儿地说道:“世子请吃,请吃,这是仙蟾,乃人间美味,请吃,请吃…”
吃什么呢?秦绩当场就吐了出来。这,就是他在雷州的开始。
随后他才发觉,这种环境条件的艰苦,与内心的苦困烦愁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远离京兆、不知何日才能重返。不知过往的显赫权势,还能不能再得,这是秦绩心中最大的痛苦。
他生于繁华富裕的京兆,长于权柄滔天的成国公府,亲近的是朱宣明这样的天潢贵胄。他曾站在大定的顶端,享受过权势带来的种种好处,当这种权势被一朝剥离、他从顶端跌至谷底的时候。才发觉现实会如此痛苦。痛苦得让人难以接受。
如果他像雷州的土人一样,从来没有过京兆的繁华、权势,或许他在雷州就能平静安稳。但是。他是秦绩,成国公府世子秦绩,怎么能平静?怎么能安稳?
他的不忿如滔天巨浪,他的愤恨如熔岩烈浆。冲击、灼烧着他的内心,让他无一时之安宁。
即使做了再多的准备。即使打算着以后蛰伏,但在这些艰困面前,他依然被打击得血肉模糊,来到雷州后没几天。他就病倒了。
秦绩这一病,就病了数月,无论看了多少个大夫、吃了多少药。都没有什么起色。他整个人迅速消瘦、脸色颓败不已,不复以往翩翩如玉的贵公子星象。
到了最后。他甚至卧床不起,就在田战、李楚心中惊惧、以为世子就这样病死在雷州的时候,一封从京兆来的书信,救回了秦绩一条命。
这封书信,是成国公夫人仲氏寄来的,内容都是府中长短的事,问秦绩在雷州怎样、适不适应,说府中那个贱人董氏作祟、将国公爷迷住了,最好还说了“姻缘在圭章”根本就是乱解的,那个顾琰都和沈度成亲了…
那个顾琰都和沈度成亲了…顾琰成亲了?!
就是看到这句话,秦绩瞪大了眼,嶙峋的双手握成了拳,竟然生起了力量能狠狠捶了几下床沿!
能将一个人从濒死状态拉回来的,除了至深的爱情外,大概就是刻骨的仇恨了。令秦绩渐渐好起来的,就是后者。
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田战和李楚等人,只见到秦绩的眼睛黑漆得让人可怕。
…
…
雷州之南,闻县,秦绩背手站在海边,听着海浪一*冲刷的声音,脸上带着微笑,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田战立在他身侧,李楚和冯宇正站在他身后,正汇报着京兆的情况。自从秦绩好了之后,就要求将京兆的情况每五日一发,快马急递到雷州来。
这个要求,秦邑十分支持。秦邑始终相信只要三皇子掌权,秦绩就能回到京兆来。就算秦绩身在雷州,也要知道京兆的情况才是。
“三皇子妃有孕了,太常卿韩士元请立太子,朝臣纷纷赞成。国公爷推测,三殿下很快就会被册为太子。一旦三殿下掌权,世子就能回去了。”李楚这样汇报道。
说罢这些话,李楚和冯宇对视了一眼,都看清了彼此担忧的眼神。身为秦绩的幕僚,他们对秦绩和朱宣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多少还是清楚的。
三殿下成亲的时候,世子酩酊大醉,此后就意志消沉。现在,三皇子妃有孕了,世子会怎么想?
还有,三殿下即将被册封为太子了,世子心中,是高兴的吧?只是…世子现在雷州,不在京兆。
这两个人心中虽思绪良多,却不敢表露出来。秦绩背对着他们,他们看不见他的神态,究竟是喜呢还是悲呢?
事实上,现在他们也拿不准秦绩对朱宣明是个什么态度。
秦绩嘴角还含着笑意,还点点头说道:“皇嗣有了消息,国祚绵长,这是国朝之幸,这是大喜事,值得高兴。”
他这么一说,反而令李楚和冯宇心中惴惴,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秦绩转过身,淡淡地看了他们两个人,不怒而威,气势的压迫比以往不知重了多少,令李楚和冯宇不禁低下了头。
秦绩说话了:“皇上圣明烛照,什么时候召本世子回去,自然会有所考虑。掌权、回去这样的话语,本世子不欲再听到了,以后不得说,做好雷州事便是。”
他的声音,平平静静的,李楚和冯宇拿不准他的息怒,只能懦懦称是。
海浪依然一*,响在秦绩心里。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目光幽远地望着京兆方向,若有所思。
那个人…即将要被册立为太子了,他总要贺一贺才是,不是吗?
☆、第329章 秦绩要回来?
当田战听到秦绩吩咐的事后,忍不住一愣,随即便回道:“属下一定会办成此事的,请世子放心。”
他是成国公府的死士,当然严格按照秦绩的吩咐办事,秦绩想做的,他便想尽办法助其完成。
李楚和冯宇两个人是幕僚,有建言和规劝之责。他们听到秦绩的打算后,一下子呆愣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然后反对道:“世子,不可!如此行事,一旦让人发现,则会有大灾祸…”
秦绩抬手阻止他们继续说下去,只是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不用再多说。”
他的话音没什么起伏,但动作和神态都很坚决,表示这事他们反对没用,这事一定要去做。
李楚和冯宇犹不死心,继续劝道:“世子,现在年末,官衙事务结尾、宴会众多,需要世子出现的场合太多了,绝对会引起怀疑的,属下请世子三思…”
他们就差给秦绩跪下了。世子想要现在返回京兆,这怎么可以呢?皇上有旨,令世子任满才能返回京兆。而世子的任期,是三年啊!若是被人发现了、皇上知道了,世子怎么办?成国公府怎么办?他们又何处安身?
想着这后果,他们的双腿都快颤抖了。世子突然说返回京兆,而且打算立刻起行,太鲁莽了!
秦绩指了指田战,表示让他们放心,然后说道:“不必担心,田战会处理好这事的。你们就当我在这里一样。一切自然,没有人会发现的。”
“世子,属下还是认为此事不可行…”冯宇急道,不断地想着理由来说服秦绩取消念头。
秦绩忽而扬起了微笑,笑着说道:“你们不是希望本世子尽快返回京兆吗?这一次,必须回去。不然,就算将来三殿下掌权。再召我回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换作以往。秦绩不会有这样的耐心,但李楚和冯宇跟着他来到雷州,陪他经历生关死劫。情分到底有些不一样。
他要返回京兆,兑现当年的承诺,陪伴那个人经历每一个重要的时刻。这册立太子,对那个人来说意义非凡。如此情况,他怎么能不在京兆?
他一定要让那个人知道。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就只有他秦绩!只有这样,那个人才会一直记得他,不管其是太子还是帝王。都会顾念着他。
京兆,他一定会回去的。但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如此。他想要的,是回到京兆之后。还能有以往的滔天权势!
这一番回去,不是为了情意,而是为了…权势!
他眼中的野心如此明显,渴望如此炽盛,让李楚和冯宇只能闭口不言。只要不被发现,世子回去,也是可以的吧?
这是一场豪赌,以现在的身家安全,来赌以后的滔天权势。虽然会有风险,但秦绩认为,这个险一定要冒!
京兆…他要回来了。
此时的京兆,尚算平静。三皇子妃有孕、朝官请立太子,是时下京兆官场最热门的话题。
对朝官来说,最大的事情,就是京兆的局势如何发展。他们都期待地看着紫宸殿,等待崇德帝的旨意下来。
虽则这道旨意尚未下来,但朝官都知道册封太子事在必行,都暗暗做了准备,就连政事堂的官员,都碰了几次头,为太子册礼做准备。
三皇子即将被册封一事,令官员们的心都蠢蠢欲动,那种隐隐的期待和兴奋,是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在国朝大局之中,很少官员能做到了镇定自若。
但沈度,显然是属于“少数官员”以内。他并不在意册立之事,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并没有因这册立一事有什么影响。
在朝,则是在中书省办公,闲暇则去见见朱宣知,教导他一番;然后回沈家,陪沈肃用晚膳;到了晚上,就去尺璧院桐荫轩,和顾琰一起度过夜晚时光。
秋祭已过,年关未至,不须离京兆,虎贲军也无事,又不在意册立之事,沈度竟难得空闲起来,陪伴沈肃的时间也多了。
这一日,他像以往一样,陪着沈肃用晚膳,关切地问道:“父亲身体如何?钟先生离开之前还留下了几个滋补方子,得用一用才是。”
润州大夫钟岂,在十月的时候已经请辞了,还是回去润州,回润州县主府。那里,还有他的很多宝贝药材,还有一个对他很好的县主,当然要回去!
而且,顾琰和他有个约定,在接下来的一年,他都要在润州。
“我很好,你放心。紫宸殿的情况如何?”沈肃表示身体很好,问起了朝中的事。
“册封旨意尚未下来,不过孩儿想着快了。皇上已经召见何缜和礼部的官员了。”沈度回道。
朝中就这么一件大事,就算沈度没有特意关注,中书省的官员也在时时讨论,事情到了哪一步,他都清楚。
“册立太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定下太子之后,想必皇上才能放心离开京兆吧。”沈肃像想起了什么事,说出了这一句话。
沈度知道他说的是崇德帝巡幸江南一事。年初到时候,长隐公子就说崇德帝有意巡幸江南,但这一年来朝中发生太多事了,崇德帝并没起行,也没有在朝中提及。
沈度微微笑,说道:“父亲请放心,该做的安排,孩儿都准备好了,再等些时日也无妨。”
他并不缺乏耐心,他们都等了那么多年了,再等些时日,又有什么关系?
“说起这事,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成国公府世子秦绩。他在雷州如何了?”沈肃冷着脸问道。
“雷州的情报,并没断过。现在看来,一切都好。”沈度接话道,略略说了说秦绩的情况,包括其病重又好、现在倒像安心在雷州从政的情况。
秦绩被崇德帝贬去了雷州,远离了京兆,但这不代表着,这个人就可以忽视了。对这个人,沈度一直不敢掉以轻心,也派了人手去雷州监视,才会知道这些情况。
很显然,沈家的人手监视得不够到位,有些情况,沈度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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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喜与悲(为香香和氏璧+)
关于册立太子一事,很快就有了进展。十一月初,紫宸殿就下了旨意,册封三皇子朱宣明为太子!
这道旨意,由中书省知制诰何慎拟制,经过中书令裴公辅的核对,才上呈至崇德帝手中。而后,崇德帝加玺印,经门下省发了出去。
这道旨意一下,京兆官场便沸了。虽然大家都知道会是这样,但旨意既下,意味着国朝格局将变啊,这是一件大事!
最先动起来的,是司天台的官员们。他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为太子册封礼择一个黄道吉日。
司天监戴渊观像占星,定下了行册封礼的吉日,是为腊月十八。其时万物至善,必保佑国朝长治久安。
司天台定下吉日之后,政事堂的官员们,就开始忙碌了。册立太子一事,是朝中的大事,是政事堂搬到中书省后第一次面临的大事,自然一切都要小心谨慎,半分差错都不能有。
其中,尚书省礼部的官员职责最大。在参考以往册立太子仪礼的基础上,拟定一份详细的册封流程,太子冠服、太子妃冠服、所用礼器、册封大典行礼场所等等,这些都要准备妥当。
除了尚书省礼部之外,太常寺和宗正寺也没有空闲。祭宗庙、告祖先、谒皇陵这样的礼仪,是必不可少的,这两寺都须有应对。
此外,御史台的官员还应准备人手,配合礼部的官员。监纠官员弯腰、拜谒的动作是不是标准…
总之,为了册立太子一事,政事堂几个官员神色凝重,裴公辅、王璋和郑时雍等人各尽其责,提点、监督着各方官员,以便使得册封礼能够顺利进行;
朱有洛要做的事,就是协调各省、寺监的任务。只是事涉繁琐。出现了不少问题,他急得嘴巴都起了泡,十一月的天。他还这样燥,说出去都没人信。
大定讲求以礼治国,何为礼?典籍曰:“即事之治也。治国而无礼,譬犹瞽之无相与。伥伥乎其何之!”,又曰“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
尊礼。已到了一种敬畏的地步。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事情没有经过一定的仪式,就没有认可与信服。这册立太子礼,尤其如此。
虽然皇上旨意已下。但没有经过这个太子册礼,就表示太子一事尚未最后完成,这个太子册礼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这个册礼的体现,就是册书、冠服、礼器、仪式等等,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就影响了“礼”的完成,所以裴公辅和王璋等人才严阵以待。
除了政事堂的人紧张此事外,三皇子一系的官员也十分重视。张龟龄时不时就去礼部,询问典礼的准备情况;
蒋钦在宗正寺,本来就要负责典礼的一部分工作,更是亲力亲为,务求将事情做到尽善尽美。这令得宗正寺官员对他多了几分敬意。严谨认真的主官,谁都不会讨厌吧?
秦邑则在绞尽脑汁为这场册礼添彩。比如,他在想典礼上摆放什么样的青铜器,才会不逾制度,又能最大限度体现册礼的隆重、朱宣明的尊贵…
随着太子册立礼越来越近,三皇子府的气氛越来越欢乐,从主子到侍从,脸上都有喜色。哦,不,还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怀有身孕的三皇子妃张妙。
这府中的欢乐没能感染张妙半分,她的神情仍和以往一般沉寂,听到下人兴高采烈说着这盛事时,她的神色还露出不耐和冷硬。
只在抚摸着腹部时,脸上才闪过温柔,也只有想着腹中正在孕育的生命,她才觉得前路还有一抹亮色。
她被诊断出有身孕之后,她的祖母邱氏特意来了三皇子府,就像先前赐婚说的那样:“老身就知道,三皇子妃是有福气的。以后啊,还能入主坤宁宫。我们张家,就靠三皇子妃了。”
邱氏说这番话时,已不敢像过去那样抚摸着她的头了,也不再称她为妙姐儿,语气带了尊敬。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唯一相同的是,张妙仍是在想着那个遥不可及的人,想到心头发痛,只能闭眼掩饰。睁眼一看,却还是只能看到华贵的珠钗锦裳,而不是那个谪仙人…
寥寥几面,就已经是张妙的一辈子。
即使她享尽人间富贵,长隐公子仍是她心头永远的遗憾。本来,她已经不敢再想的了,只是有孕多思,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一个人。
越是飞扬跋扈之人,就越是情深长久。这话,说的就是张妙这样的人。
成嬷嬷对着张妙坐着,见到张妙冷硬的神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劝道:“为了腹中胎儿,主子还是放宽心吧。时间一长,就什么都好了。”
成嬷嬷在宫中几十年,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没遇到过?她知道张妙心中所想,也明白她为何这样,却不能认同。
人啊,就是想着一个得不到的人才会犯傻,宫中太多这样的女人,都痴痴望着皇上的心意,但最后谁也没有得到皇上,安全活下来笑到最后的,肯定是对皇上没痴念的人。
三皇子妃的情况,和宫中的女人有什么差别?若说有差别,那就是三皇子妃更幸运一些,腹中孕育着皇嗣,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尊荣,她却看也不看一眼。
犯傻,真是犯傻!
听了成嬷嬷的话语,张妙扬了扬唇角,随即就压下了。成嬷嬷相面亲善,还称她为“主子”,可见关切之意。
她知道成嬷嬷说得很对,但是啊,她心中为何还如此悲伤呢?
有匪君子,寤寐求之,偏偏,永不可得。
(章外:周一事多,更新晚了,请原谅。今晚又遇盗版骂人者。经过十更后,作者君的玻璃心似乎变成了钢铁心。只想笑两声:呵呵!)L
☆、第331章 送礼贺
官员们在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太子册礼的事宜,后宅的官员夫人们也没闲着。届时,她们要去觐见太子妃,也要备好礼服、练习礼仪。
此外,她们还要准备过年相关事宜,这才是一等一大事。送往各处各家的节礼,要在十一月开始就准备了。罗列礼单,是最先要做又是最艰难的事。
别看只是一份礼单,这里面蕴涵着大学问,最直接体现了感情亲疏、权力高低。当家夫人在这事上最重要的职责,就要把握合适的度,换句话来说,就是要送对礼!
根据自家与别家的感情亲疏,来决定送礼的厚薄;也要考虑到各家的权势,权势重者,礼就不能轻;就算是同样官阶、同样职位的人家,所送的礼就不一样。
在京兆这个权贵满地走的地方,送对了礼不一定有什么好处,但送错礼就会引起大麻烦了,甚至有些人家因此起了争执、进而成仇。
建和年间,就发生过一件这样的事,时任吏部尚书杜兰溪和京兆尹裴陵大打出手,所为的就是内宅送礼一事,可见兹事体大。
有了这样的警醒事例,京兆夫人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列这份礼单,列好之后还要请前院的官员们仔细核对,才能放心去送礼。
傅氏管了六年家,这点眼见还是有的,往哪家该送什么,表示什么样的亲近,她还是能拿捏的。虽然顾重安现在不在朝任官了,但不代表着她就能轻松了。
因为还有顾霑。顾霑是吏部尚书,顾家不管是送礼、回礼很是要很慎重的事,她在备礼之时也十分用心。
从宫中出来的车嬷嬷,就此事对此事教导了顾琰一番。礼单的重要程度、如何准备礼单等等,都有所提及。
顾琰听得无比用心。前一世,她没有在顾家学过这样的内容,后来嫁到成国公府后。被仲氏多有嫌弃。仲氏也没有怎么提点她没,在此事上实在吃了不少苦。
她所以知礼之重要,也能把握适当的度。完全是离世最后两年学来的。其中,善言功不可没。
她又想起了善言,想起了前世沈度送来她身边的善言。只是她已经托沈度去寻过了,沈家明里暗里都没有一个叫善言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顾琰都不清楚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幸运的。这一世没有了善言,她还有沈度,还有风嬷嬷和车嬷嬷等人。
因此,车嬷嬷的教导。在顾琰看来弥足珍贵。
这一日,顾琰去了叠章院,正好听见傅氏与风嬷嬷说话。说的…是送礼去沈家一事。
“两家既成姻亲,这个节礼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唉。说来说去,沈家没个当家夫人实是不足。若换作一般人家,内宅往来早就有很多,对什么情况都很熟悉,不似现在这样…”傅氏皱着眉头说道。
顾家本来就子嗣不茂,再来一个人丁薄到不行的沈家,再怎么说,傅氏心中都有些疙瘩的。
风嬷嬷笑了笑,说道:“太太不妨如此想,姑娘嫁到沈立刻就是当家夫人了。最低,都是五品诰命,太太应该为姑娘高兴才是。”
听了风嬷嬷这么劝慰,傅氏才展开眉头。后宅没有长辈帮衬着,固是一件憾事,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新嫁娘的自由。就算傅氏想得再多,眼下也没别的选择。
也罢,都是有得有失的。
风嬷嬷眯了眯眼,没有继续说什么了。在她看来,顾琰是有大本事的人呢,打理内宅不算什么事。
顾琰听到这些话语,脸上并没有多少娇羞,反而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脸上扬起了笑容。
腊月将至,意味着沈度的生日就到了。这么快又是一年了,想到沈度去年的及冠礼,顾琰觉得心头灼热灼热的。
那时候,她怎么会有那样的勇气,对着沈度说“沈大人,我心悦你”?去年,她送了扳指和那句话,今年又送什么呢?
想到这一点,顾琰脸上便有了苦恼。送礼什么的,这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腊月初八,沈度的生辰之日。非小非大的生辰之日,自然是一切从简,尤其在沈家,一切都简得不能再简,就是寻寻常常的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