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定想了想,便回到:“消息是五日前送来的,从南景出来,经过南关府,刚刚才来到京兆。若是韦先生不隐痕迹,怕是朝廷已经知道了。”
郑衡想到的事情,裴定也想到了。
当然他对韦君相不如郑衡了解。但过去那么多年,韦君相都没下落,现在突然就出现在南景了,不由他不多想。
韦君相突然显露踪迹,是为什么呢?
郑衡也在这么想:老师究竟在做什么呢?
老师不在大宣出现,也不在南景出现,到底有何深意呢?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先见到老师再说!
沉吟片刻,郑衡便说道:“学兄,我有一事,怕是要劳烦你了…”
她虽说着麻烦的话语,但目光磊磊,并无半点过意不去。——在她看来,此事的确是麻烦了裴定,对其来说也是一场历练,说不定,还是一场造化。
从裴定来鸿胪寺将她带出来后,她就一直在想怎么表达她的谢意。在布局朝香暮籽的时候,她针对南景尚有别的安排,但后来换防一事符合她的预期,她便觉得没必要再到那一步了。
现在,竟然老师在南景出现了。那么,她便觉得可以谋算一番了。
听到她这么说,裴定正色道:“郑姑娘不用客气,请说是什么事。”
哪怕下刀山落油锅…这不是他专长啊,咳咳!不过,郑姑娘肯定不会让他做这些事情的,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郑衡笑了笑,道:“我想请学兄去一个地方,很有意思的地方…”
当然,也是很危险的地方。这世上,有所得便要有所付出,要想得到一场大造化,自然就要为人所不能。
她对裴定,很有信心!
下一刻,裴定也笑了。郑姑娘的话语说到这份上,已不能更清楚了。
正巧,他对这个地方也很有兴趣。不过,要名正言顺去这里,也要花心思才是…
与此同时,紫宸殿中的至佑帝也放下了手中的谍报,神情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
韦君相出现了啊…
这是母后的老师,曾将大宣暗卫传到母后手中的人,也是他极为忌惮的人。
仔细算来,韦君相已经有十一年没现世了。这么长的时间,久到他以为韦君相已经过世了…
原来韦君相还活着,还从南关府去了南景。为什么韦君相不来京兆呢?母后是其唯一的弟子,难道其不想在母后陵前凭吊一番吗?
枉他派左翊卫的士兵日夜在暗处守着母后的陵墓,原来韦君相压根就没有来京兆!
南景,韦君相在南景到底想做什么呢?
鸿渚韦君相之才,怕是南景朝廷也会有所闻吧?若是南景朝廷知道韦君相出现在南景,又会怎么做呢?
他这些年异常关注韦君相的消息,不也是因为鸿渚之才么?每个人都说,韦君相有经天纬地的才能,可是经天纬地的韦君相自始至终都不喜欢他。
便是母后从来不这么说,他也早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为此,也做了种种准备。
至佑帝发现自己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越是想,越是觉得事情会往他最害怕的方向去发展。
鸿渚之才,他这个大宣帝王既不能用,那么旁人也绝对不能用!
232章 使团
这天将近关闭宫门的时分,至佑帝还是召见了鸿胪寺卿沈甫中、少卿顾奉。
沈、顾两人接到传召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他们边往紫宸殿赶,边快速地理了理鸿胪寺近日的事务,发现算得上纰漏的,当是朝香暮籽一事了。
不过,此事已移交御史台和大理寺了,皇上有召应该不是为了此事吧?
他们想得没有错,至佑帝召见他们的确不是为了此事,却与多少与此事有关系。
听到皇上的旨意后,沈甫中和顾奉都有些愕然:皇上欲派使臣初十出使南景?着实是意外!
至佑帝神色不显,只是说道:“朝香暮籽在大宣出现,南景对此总得有个交代。国朝愿与南景交好,却也不忍外侮。趁此机会,派使团出使南景,互通有无,互修友好,爱卿以为如何?”
沈甫中与顾奉俱点头应是。
出使一事虽然令他们意外,但仔细思虑一番,的确很有必要。
大宣与南景签订雁城之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有了这个盟约的存在,大宣和南景维持了这么长时间的友好,也相互派了使臣驻守国都。但是隆重其事派使团去访问的,还真没有。
大宣没有派出使团去南景,南景自然也没有派使团来。
说到底,当年南景入侵大宣的时间还不算遥远,大宣许多官员对南景持愤慨的态度,但为了顾全国朝大局,他们并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但多多少少也体现在平常行事中。
沈甫中就任鸿胪寺卿也四年多的时间了,从来没想着组成使团去南景。——在他之前的鸿胪卿,也没有过这样的举措。
但既然皇上有意,而且此事的确对国朝来说有好处,沈甫中、顾奉两人便一致说道:“谨遵皇上旨意!”
只是在出了紫宸殿后,顾奉憨厚的脸容带了丝为难:“大人,这个使团的组成,只怕有些不容易。”
使团出访南景,这是鸿胪寺十几年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了。具体是个什么样的章程,顾奉心中也没底。
沈甫中也是刚刚知道皇上有这个打算,心中也有些虚浮,只得道:“现往南景那边递国书吧,待南景那边回了国书再说。”
在等待国书回来的时候,一切便要准备妥当了。
“召集寺中官员,大家一起商讨此事吧。”最终,沈甫中这样吩咐道。
沈甫中才能中中,却有一样好,就是能听得进属下的建议。鸿胪寺每遇大事的时候,沈甫中便将下属官员集中在礼宾院,可谓集思广益。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沈甫中没有想到,在此之前,竟然有人连夜往他那投了帖子,而且他还不能不接这个帖子。
投帖的人,是裴光,河东第一世家的裴光。
沈甫中与裴光之间略有缘分,虽然沈甫中很想不理会这种缘分,但他是出了名的畏妻如虎啊。
裴光,不巧正是他妻子胡氏表兄的妻族的姻亲——这种表了不止三千里的关系,连沈甫中自己也弄不清楚,但裴光太会钻空子,就打着这个由头前来拜访。
先前,因为北宁使臣朱以澈的事情,沈甫中承了裴家的情,但在朝香暮籽事上,这情已经还回去了。
这一会,裴光竟然连夜来见他,是为了什么呢?
可恨裴光在给他递帖子的时候,也让女眷往自家后院打了招呼。这么一来,沈甫中便只好见了裴光。
但沈甫中万万没有想到,裴光此番前来,竟是为了使团一事而来。
当下他的脸就有些沉,看着对面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老脸,冷冷地说道:“裴族长,可以啊,消息这么灵通,不怕本官去皇上那里说道一番?”
沈甫中知道宫中各处都布有眼线,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自遇到又是一回事。他才从紫宸殿回来多久?裴家竟就能找上来了,这消息也太快了吧?
最让他难过的是,沈家却没有这么灵通的消息…家比家,也泄气啊!
裴光捻了捻须,凤目满是惊讶:“沈大人这是何意?朝中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多了去,一个小小的裴家算得了什么?草民自是不怕大人去说道的。”
“…”沈甫中胡子抽了抽,压根就不想搭话。
小小的裴家?草民?呵!
裴光知道沈甫中本性中和,才这么不着调地回话。但他此来,的确是有要事,当下便正色道:“沈大人,老夫实有一事相求。请大人在组建使团时,将监察御史也算进其中。”
他这么直接表明来意,倒让沈甫中有些不解:“监察御史…你想让裴五少也去南景?”
不待裴光回答,沈甫中便摇摇头道:“不行的,监察御史官阶太低,不符合大宣的颜面,肯定不能进入使团。”
使团出访,是代表着国朝的方方面面,官职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从八品下的监察御史,若是在出使使团中,南景还以为大宣是故意去打脸的呢。
裴光一时没有回应,显然是在思考对策。
就在沈甫中以为裴光无计可施的时候,冷不防听到对方这么说:“不看官职,那么看脸呢?这肯定能符合使团标准,应该无疑吧?”
“…”沈甫中顿了顿,被裴光这些实诚的话震住了。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但是,裴光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他竟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裴光的话并非没有事实根据。过去代表大宣出使的官员,官阶相当的有,才能卓绝的有…容貌俊美的有,而且占的比例还不少。
毕竟,当使臣出使至别国时,人们最先见到的就是使臣的样貌,最先感受到的便是使臣的风姿。
大宣物华丰盛、人才济济,使臣自然都是相貌堂堂、风姿卓越——但沈甫中还是想起了裴定。
裴定容貌俊美、身形颀长,关键还是河东第一世家的子弟,通身的气度和风姿,几乎是碾压别人。
朝中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就只有叶家的叶雍了。
想到这里,沈甫中突然发现,裴光所说的看脸,似乎大概应该能行得通。
不久,在鸿胪寺官员再三商定的使团人员名单上,出现了裴定的名字。
当时鸿胪寺官员选中他的时候,原因有许多,譬如使团必须有御史台官员,譬如使团需要年轻官员,但最实在的原因还是:容貌俊美!
233章 馊主意
其实,裴定能在使团名单中,也不仅仅是因为看脸,而是运气实在太好。
原本沈甫中还在游移不定,总觉得靠脸就将一个从八品下的小官塞进使团,实在有些不像话。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皇上下了一道旨意,谓使臣不必太拘官阶,有能者即可考虑,云云。
如此一来,裴光所请求的事情就很顺利了,顺利到让沈甫中再一次认识到裴家的通天本事。皇上的意思下得这么及时,让裴家如愿以偿,该不会是…
事实证明沈甫中真是想多了。裴家如果真有那等通天本事,也不会特意找上沈甫中了。这件事只能说是,刚刚碰着刚刚,凑巧了。
皇上出于什么考虑,沈甫中随后也知道了,因为皇上指定了不少官员作为使臣,这些都是低阶的文官武将,看样子是皇上对这些人另有安排了。
沈甫中知道自己才能中中,也没有煞费心神地去想太多,只是更加细心地挑选合适的出事官员,务求将此事办到最好。
紫宸殿内,内侍首领何福将一份名单呈上去,并且禀道:“皇上,人员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们会随着使团出发去南景,届时会见机行事。”
至佑帝接过名单细看,眉头略皱了皱:“怎么没有叶雍?他曾见过鸿渚体,派他去南景应当。”
当时他让叶雍去河东追查孟氏后人的下落,后来听闻鸿渚体在河东现世,他也让叶雍见过鸿渚体。这趟出使南景的差事,叶雍比一般人更合适,怎不在名单之中?
何福忙不迭地回道:“启禀皇上。叶大人定下了中秋前迎娶王家姑娘,故不能参加使团。”
何福心中也觉得惋惜,这趟出使南景,九成能够平安返回,很明显是镀金攥资历的好事,偏偏叶大人为了不能前去,这实在可惜了…
至佑帝略为讶异:“这么快?”
朕记得,叶、王两家订亲也不久吧?这么快就完婚了?
“听说是司天监大人卜出来的吉时。”何福这样回道。叶家请司天监周易仔细占卜出来的吉时,也不好更改,怕使团到时还没回京,他便没有将叶雍当作出使人选。
当然,何福也知道,只要皇上发话,叶雍就算有亲事在身,也定会出访南景。皇上对此有什么指示呢?
至佑帝并没有说什么,这已是一种指示了。朝中能代替叶雍去办这事的官员,还有不少,那么叶雍便作罢了。
一番思虑之后,至佑帝下令道:“国书不日就能回到了。你去办几件事,朕要此事万无一失!”
何福自是点头应令。帝王需要万无一失,那么臣下就只能全力以赴了。那些低阶的文官武将,他都已经安排好了…
裴家安也院内,裴定略显无奈地看着跟进跟出的裴宰,只得无语抬头望望天。
四哥就这么欲言又止地看了自己大半个时辰,到底想说些什么?四哥明明就是大嘴巴装不住话的呢,这是想套自己呢还是套自己呢?
裴定自小就体弱,又一个人跟随王谟那么久时间,说到涵气耐心的功夫,还真没有人多少人能比得上。——最终还是鸿嘉君裴宰忍不住说话了。
只见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裴定一番,开口道:“小五,你就打算这么去啊?”
裴定想着四哥问的是行什,便这么回答道:“既醉、既饱已经在准备了,御史台的事务,傅大人会所安排。”
虽则南景的国书还没回来,但出访使团的主官已基本定下来了。正使是鸿胪少卿顾奉,副使是御史中丞傅日芳,裴定作为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只需听令行事便可。
再说,他这一次去南景是另有要务,关键是要找到韦君相才是。行什这样的小事,四哥为何会为问?
裴宰顿了顿,看起来面容竟有些悲切:“那你打算带谁去南景呢?”
这会儿,裴定已在想着四哥果然还是太闲了,有空在他面前演戏,但还是如实说道:“既醉、既饱,并家中一些护卫。”
这些护卫当然是隐在暗处保护他的,反正南景那边也有家中子弟,人手倒也不用带太多。
裴宰长长叹息了一声,目光带着指控:“小五,难道你就没想过带着郑姑娘一起去?”
此时此刻,裴宰内心都快流泪了。他先前听说小五在升明大街弹琴,还以为他开窍了,怎么现在还是个棒槌呢?
小五再这样下去,终身大事真是堪忧啊。——裴宰听怕了老母亲卢氏的唠叨,赶紧来安也院出谋划策了。
唉,想他鸿嘉君半世风流,去到哪里不是受到姑娘们热烈爱慕呢?怎么小五学不到他一星半点本事?!
“…”裴定一下子愣住了,他还真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随即,他也叹了一口气,回道:“四哥,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郑姑娘还是个闺阁小姑娘。”
郑姑娘尚未及笄,比小珠儿还小。就算不说年龄,只说她尚未出阁这一点,也不能离开郑家。他作为使臣之一,怎么带她去南景?四哥真是说笑了!
他是爱慕郑姑娘不假,却也同样敬她重她,她是他爱慕且珍惜的姑娘,他怎么能够为了自己的情意,而罔顾郑姑娘的声誉呢?
奔者妾,倘若他把郑姑娘带去南景,那么他成了什么?又把郑姑娘当成了什么?
想到这里,裴定隐隐有些怒气。他知父母家人为了他的亲事极费心神,但四哥也不能出这些馊主意啊!
裴宰侧了侧身,略略避开裴定的眼刀,才正色道:“小五,你才是忘记了什么。郑姑娘不是一般的姑娘,难道你不是比我还清楚么?再说了,我又不是说她用郑姑娘的身份去南景。”
小五思慕太过,才会蔽目。但其实这事是可以变通的啊,小五怎么就那么笨呢?
裴定默然,觉得自己脑子有些糊涂。不是用郑姑娘的身份,那用什么身份?
234章 追求
裴定突然明白四哥的意思了。
郑姑娘绝不是一般的闺阁姑娘,这一点,他自是比四哥了解得深。
她虽在内宅里,却没有被内宅困住。她所想的,不限于内宅,甚至要比许多年青男子长远辽阔得多。
他最初与郑姑娘有所接触、最后对郑姑娘动心,不就是因为她与众不同么?他因为心悦郑姑娘,心中便多了怯懦,无意中就将郑姑娘当成了软弱易碎的人…
其实郑姑娘不是软弱的人,事实上,郑姑娘内心异常强大,所以眼界才能那么高远。这些,他不是一直知道的么?郑姑娘一直如此,变的其实是他。
心中有所畏是对的,却不能因为畏惧而止住前进的脚步。倘若这样,那么与他心悦郑姑娘的初衷完全相反了。
良久良久,裴定吁了一口气,唇角微微上扬:“四哥的意思是,让郑姑娘乔装混在我身边?”
这样,才符合四哥所说的“带郑姑娘去南景。”…
裴宰也笑了,那双与裴定极为相似的凤目弯了弯,高兴答道:“正是如此!”
他见到裴定身上积聚的沉郁愁闷似消退了些,心中不由得一松。可见,他想的根本不是馊主意,而是奇妙计才对。看来,小五多少有些想明白了,应该是吧?
他到底是不放心,还是多问了一句:“小五,郑姑娘这样的人…你觉得,要得到她的心,有什么办法呢?”
裴定挺直了腰,而后缓缓摇头。
没有办法,像郑姑娘这样的人,内心强大、眼界高远,她似乎在意很多事情,却又没过多在乎。她身上,隐隐有一种历尽世事的苍茫感,似高高站在云端之上。
裴定没有办法,也没有把握能够得到郑姑娘的心。
这非关个人能力,也非关个人信心,而是…他知道郑姑娘就是这样几乎不会动情的人。
幸好,只是几乎而已。要得到郑姑娘的心,需要漫长时间、需要一心一意、需要不离不弃,还需要那么上天护佑,他才能有一丝机会。
这机会,可说是万中无一。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已离郑姑娘这么近,那已经比其他人多了机会,虽然他暂时还没有看到其他人。
裴宰想了想,觉得自己从万花丛中过,在这上面还有多少经验的,便继续说道:“小五,要真想得到一个姑娘的心,与处理一件朝事、谋求一股势力不同,这不能用任何阴谋诡计,唯一就是奉上真心。你懂吗?”
手段、机会当然是需要的,但最重要的,却是那一份真心。——裴宰当然希望小五的心,但是也不希望小五失了真心。
这弯弯窍窍、玄之又玄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总归,还是交给时间吧,交给漫长的时间。
裴定点点头,谢过了快要神思枯竭的四哥,最后答道:“四哥,我知道了。”
他想起了当时在禹东学宫,郑姑娘写了一句“山河仍旧是山河”,不知郑姑娘见过多少山河呢?他记得,郑姑娘是在河东长大的,那么她应该也会想见到壮丽山河吧?
待裴宰离开之后,裴定又思量了许久,最后终于唤来既醉:“去给盈知传个信,我想见郑姑娘一面。”
他心悦郑姑娘,他想带着她去看看大宣和南景的山河,也会同样尊重她珍惜她…
既醉只离开一小会儿便返回安也院了,脸色看起来还有些奇怪,眼中却满是笑容,下一刻便禀道:“五少,刚才盈知也传来口讯,道是郑姑娘也想见您。”
既醉曾听别人说过心中灵犀这么一句话,但他总觉得是诗人酸腐之言,不想就亲自遇上了这样的事。
五少和郑姑娘真的不是事先约定好的吗?似乎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属下,既醉非常乐意见到大龄单身的主子有所着落。
听到既醉的禀告,再想想现在的时机,裴定忍不住笑了。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郑姑娘想见他的原因,和他想见郑姑娘的原因,是一样的!
带着这种笃定,他应该约去了观止楼,在见到郑衡坐下来之后,他便笑意盈盈地说道:“郑姑娘,我有一事想和你商量。”
郑衡闻着怡然的茶香,心情甚是舒畅,也笑着说道:“学兄请说。”
裴定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眉眼里也都是笑意,看得出心情非常好。他要说的是什么事呢?正巧,她也有事情对他说,还是等他先说完吧。
她这会儿并没有想到,以往裴定都是让着她先说来意的,为何这一次会急急抢着说话呢?
裴定掩在桌子下的一手握了握,稳了稳心神才笑着说道:“郑姑娘,南景的国书已送回来了,欢迎国朝出使。我是使臣之一,不知郑姑娘可愿意随我一同去南景?”
他说完话之后,不觉心跳得有些急促。明明刚刚喝了茶水,竟然有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郑姑娘听了,会怎么说呢?
郑衡顿了顿,心中诧异不已。她没有想到,裴定会说这个事情。随他一同去南景,这可真是…真是巧啊!这也正是她想说的事情。
南景,她当然是去过的,还是在跟老师游历的时候。但后来入宫成为开熙继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现在老师出现在南景,她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亲自去寻找老师的下落!
她看了看裴定,不明白他为何会有一丝紧张无措,随后便笑着答道:“正巧,我也很想去南景找寻老师的下落。我约见学兄,便是想说这么一件事。”
裴定暗暗松了一口气,在微低着目光看向郑衡时,发现她也正好看过来。他顿觉自己的心漏跳了几下,原本想说的话竟一下子忘记了。
倒是郑衡仍笑眯眯的,继续问道:“不知学兄有了什么安排?”
裴定看着她的笑脸,只觉得心中涌出一阵阵欢喜,最后也笑了:“郑姑娘这么说,想必心中已有了打算吧?”
郑衡直接地点了点头。在来见裴定之前,她便有了注意。
第235章
四月底,使团正使顾奉接过了皇上手中的国书、符节,在领着使团祭拜过天神地只之后,便从京兆出发了。
这个使团浩浩荡荡,足有上千人,涵盖官、工、商、士等方面的有能之人,这其中包括了他们的随性侍从。当然,最少不了的便是军队力量。一批从京畿卫、左翊卫精心挑选出来的将领士兵,会在沿途护卫使团的安全。
看到这些将领士兵,裴定的心不禁一凛。——他认得当中不不少人,都有以一敌五的本事。如此看来,这支护佑力量太强了些。
这么强的力量,保护这些使臣绰绰有余。看样子,这些将领士兵去南景,不仅仅是这么一个任务。
他想到了韦君相在南景出现的消息,当下便恍悟:想必皇上派这些人去南景也是为了韦君相,只怕出使南景一事,也是因为韦君相而成行。
他与郑姑娘此去南景也是为了找到韦君相,看来要避开这么强大的力量,怕是又增加难度了…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依旧在将领士兵中穿巡,在看到一张异常黝黑的面孔后,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裴定,随后拍了拍背后的漆黑的大弓,接着也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便显得面容更黑了。
是陶殊!
他竟然也在出使使团里面,这可真出乎裴定意料。怎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这会儿京畿卫已开始着手换防事宜了,陶世叔作为京畿卫大将军,里里外外都要安排妥当,这会儿正是最忙的时候。作为陶世叔的孙子、京畿卫果毅都尉的异之怎么会有空出使南景?
幸好使团尚未出城,各种规矩界限也不分明,他便趁机与陶殊见了面。
他尚未开口呢,便听到陶殊笑嘻嘻地说道:“千秋,想不到吧?哈哈哈,我也知道你会去南景,我故意不告诉你的,怎么样?”
事实上,是他昨天才接到命令,根本就来不及通知裴定。他想着反正今天就会见面了,届时再说便是。
裴定扯了扯嘴角,他实在清楚陶殊的尿性了,便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谎话:“是来不及告诉我吧?哪里是故意?说真的,你接到什么指令了?”
陶世叔先前惹了皇上不满,按理说皇上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异之才是,这有些奇怪。
陶殊摇了摇头,回道:“并没说什么指令,只说人手不够,令我补上。”
陶殊将漆黑的大弓放下来,想了想,才继续道:“怕真是有什么要做的,传旨内侍还让我带上了这把宏图弓。”
他擅用弓箭,但平素用得却不是这一把宏图弓,而是还要小一些的弓箭。这把宏图弓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大,显然这次的任务极不寻常。
裴定动了动嘴唇,几乎不可闻地说了三个字,以陶殊的耳力当然听到了,只是他面容漆黑,也看不出什么心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