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璎伸手握住他的手:“哥哥,我头有些疼痛,身子发冷,还老是恶心…很难受…我不想活了…”
傅榭压抑住心疼,额头贴到了她的额头上,觉得好像不热,又不是很肯定,便道:“我刚才让人去行宫请太医了,太医等一会儿就来。”
韩璎想了想,觉得自己其实没起初那么难受了,便道:“那个胡大夫的药好像有用,我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傅榭怎么会放心?
他隔着白貂暖被把韩璎整个人抱在怀里,脸贴在韩璎脸上,低声道:“对不起。”我再也不强迫你了,不欺负你了…
傅榭的脸很凉,韩璎闭着眼睛磨蹭着他的脸,却没有说话。她也觉得早上傅榭有些过了,怀疑自己那时候已经有些受凉了。
没过多久,傅靖就带着一位姓朱的太医过来了。
朱太医又是悬丝诊脉又是细细询问,闹了半天,最后道:“夫人肠胃不适,又受了凉,吃几服药就好了!”
傅榭这才放下心来,重谢了太医,命傅靖送太医出去。
朱太医一离开,傅榭就用暖被裹起韩璎,把她抱进卧室放在了床上,帮她脱了外衣塞进了锦被里。
韩璎声音恹恹的,“娇弱”地指挥着傅榭:“哥哥,枕头有些矮,再垫一个…哎呦…脑袋沉甸甸的…”
傅榭忙取了一个锦绣靠枕,扶起韩璎,把靠枕放到了她身后。
韩璎闭目养神,片刻后又有了新招数:“哥哥,我有些饿…徐妈妈说中午要给我炸鹌鹑下饭的…”
傅榭低头拨开了她的刘海,抚了抚她的额头,低声道:“太医说了,你得吃清淡点,只能吃白粥。”
韩璎:“…”吃不到好吃的,很不开心。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撒娇:“哥哥,脑袋有些疼,你给我揉揉太阳穴…”
傅榭“嗯”了一声,捧过韩璎的脑袋开始按摩。
那个叫胡春光的老太监医术甚好,韩璎此时头已经不疼了,也不恶心了,也不觉得冷了,可她就是想要向傅榭撒娇。
傅榭正在帮韩璎按摩,韩璎又娇滴滴道:“哥哥,等一下粥送来了,你喂我吃。”
傅榭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力道也把握得很好,摁得韩璎舒服极了,闭着眼睛都快要睡着了。
她正昏昏欲睡,却被外面传来的一阵喧哗声给吵醒了,当即蹙眉“哎哟”了一声。
傅榭见状,忙低声抚慰:“是徐妈妈。”若是别人敢这样没规矩地喧哗,打扰韩璎休息,早被他命人拖出去了,只是这是韩璎很亲近的奶妈…
外面徐妈妈正在紧张地询问胡春光,藏在衣袖里的手指捏着一张韩璎给她的大额银票,随时预备着贿赂大夫:“您就是大夫?我们姑娘到底怎么了?来,咱们去那边细谈!”姑娘不会是怀孕了吧?若是怀孕的话,这也太快了吧?得想办法遮掩啊!
方才她正在小厨房里给韩璎炸鹌鹑,浣夏过来告诉她,说听人小丫鬟说姑娘犯恶心吐了。
这下子可把徐妈妈给吓坏了,当即撩起裙摆飞奔而来。
胡春光见这个妈妈瞧着年纪不大,很是利落,发髻上首饰珍贵,身上衣料颇佳,只是身上还带着一股油烟味,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怕是那位美貌少夫人的奶娘,老老实实道:“夫人没有大碍,吃多了,受了凉罢了!”
徐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手里那张大额银票收了回去,从荷包里另换了一张小额银票塞给了胡春光:“有劳您了!”
见洗春正在廊下阁子熬药,她便和静立在廊下栏杆前的许立洋打了个招呼,也进了阁子。
韩璎正倚在傅榭身上让傅榭给她按摩手,听见外面传来徐妈妈的声音:“姑爷,姑娘的药熬好了!”
傅榭沉声道:“送进来吧!”
韩璎当即睁开了眼睛:“我不喝药!”
傅榭柔声抚慰她:“阿璎乖,药喝了病就好了。”
韩璎闹了半日,见傅榭非要喂她喝药,只得说实话:“许立洋带来的那位大夫医术甚是高明,我贴上膏药没多久就好了!”
为了增加说服力,她掀开中衣让傅榭看她肚皮上贴的黑膏药。
见韩璎雪白粉嫩的肚皮上贴了个这么丑的东西,傅榭很是心疼,探手摸了摸,帮她拉上中衣,又盖上了被子,这才道:“那个大夫叫胡春光,很有些名气,我让他来再瞧瞧你。”
韩璎见可以不用喝药了,连连点头:“好!”
又笑得眯了眼:“那个胡大夫是个太监吧?”
傅榭“嗯”了一声,道:“其实胡春光最擅长的是产科。”这个胡春光怕就是许立洋奉命寻来的名产科医了,倒也合适。
想到这里,傅榭又想起了方才在外面听到胡春光的那句话——“小许总管,您急成这个样子把老奴拎过来,难道这不是您新娶的外室夫人”。
他垂下眼帘,浓长睫毛遮住了幽深眼波。
胡春光进来又给韩璎细细望闻问切了一番,最后道:“殿帅,老奴有话要和您私下里讲。”他已经认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当朝殿帅、国舅爷傅榭,也猜到那位美貌的少年妇人就是傅榭的新婚妻子韩氏了。
傅榭让徐妈妈洗春守着韩璎,自己带着胡春光进了西间。
韩璎身子歪在床上,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好奇——这位胡大夫这么神秘,到底要和傅榭说什么?
不知道胡大夫说了什么,反正傅榭进卧室来陪韩璎的时候俊脸微红,视线都不敢和韩璎对上了。
韩璎心中狐疑,却知傅榭的脾气——他素来执拗,他如果不肯说的话,谁也问不出什么——便悄悄把心中的疑惑埋在了心里,问洗春:“许立洋离开没有?”
洗春忙道:“许公公还在外面候着呢!”
韩璎便道:“把那两套火云棉白绫袄给他吧!”
傅榭闻言,抬眼看向韩璎,声音平平的:“什么火云棉白绫袄?”
韩璎随口解释道:“我昨晚见许立洋穿的有些单薄,就让洗春给他拿了两套火云棉白绫袄!”
傅榭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我也冷。”
韩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手:“不算冷啊!”
又絮絮道:“我早上不是给你准备了白锦面的羽纱袄么?怎么还冷?”
她探手伸进了傅榭衣袖内,先是摸了摸里面的衣物,见羽纱袄还在,伸出来后又探进了傅榭的领口,贴着肉摸了摸,觉得温度正常。
傅榭吸了一口冷气,凤眼水汪汪看着韩璎。
韩璎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又隔着衣服摸了摸傅榭的大腿,觉得肌肉紧绷温度适宜,便放下心来:“你不冷啊!”
傅榭俊俏的脸沉了下来:“…”
韩璎无辜地看着他。
傅榭俊脸微沉盯着韩璎看了片刻,起身理了理衣服,吩咐洗春把徐妈妈送来的御田香米粥端进来。
韩璎当下便进入撒娇模式,身子软软地靠回了靠枕上:“哥哥,你喂我。”
傅榭:“好。”
韩璎睨了他一眼,心道:怎么这么好说话?
傅榭喂韩璎把一碗粥吃完,见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勉力支撑着,便道:“你睡一会儿吧!”
韩璎捏着他的衣袖,大眼睛眼巴巴瞅着他:“哥哥,你陪我睡…”
被她这么一看,傅榭的心顿时软得一汪水一般,提都提不起来了,当下便答了声“好”,起身去了堂屋,吩咐许立洋:“你去和那个人谈。”
许立洋答了声“是”。
傅榭接着交代道:“她既然能背主爬上陛下的床,自然是有想法的,你想办法探一探她的口风。”
许立洋答了声“是”,轻轻退了出去。
傅榭立在那里,凤眼微眯瞧着许立洋出了堂屋,又静了片刻,这才抬脚去了卧室。
韩璎迷迷糊糊见隐隐听见傅榭在外面说什么“背主”,什么“爬床”,心里正疑惑,傅榭已经走了进来,真的脱了外衣掀开被子进了被窝。
他的身上有些凉,韩璎也不嫌弃他,直接四肢缠了上去,整个人贴了上去。
傅榭呻、吟了一声——身体当即有了反应——他抱紧了韩璎,却没有动作。
韩璎伸手隔着白罗亵裤在他那里攥了一下,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很快便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韩璎发现傅榭好似变了一个人。
他对韩璎冷淡得很,连碰都不碰韩璎了。


第80章
明日就要护驾会京了,傅榭带着禁军的几个高级将领去觐见罢承胤帝。
承胤帝今日难得不醉,懒洋洋地被美姬从锦榻上搀扶起来,眨了半天眼睛才看清楚前方玉树临风的傅榭,打了个哈欠道:“我说小榭啊,你整日打扮得像随时都能去让姑娘家相看,这是何用意啊?”
听到陛下称一向肃然正经的殿帅为“小榭”,傅榭身后那几个禁军统领不由莞尔,接着又听到陛下说殿帅“整日打扮得像随时都能去让姑娘家相看”,那几个禁军统领不禁笑出声来了——殿帅生得好看,随便穿个洁净衣服就像着意打扮过,他们几个也羡慕呢!
傅榭满脸黑线:“…陛下…”
承胤帝忙道:“好了好了,说正事吧!”
刚从鲁州行宫的宝象楼出来,迎面就遇到了带着几位尚书和侍郎过来的宰相崔成珍。
崔成珍原本含着笑意正与亲信说话,抬头见是傅榭,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在了那里,颇不情愿地看向傅榭。
傅榭面色如常,向崔成珍行了个礼,又和各位尚书侍郎寒暄了一番,这才在一群武将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按照继母崔氏那层关系,他该叫崔成珍一句“舅舅”的,只是他和崔成珍早已撕破了脸,能维持着彼此的体面就行了,也不必亲亲热热假作亲近。
崔成珍都走到宝象楼前了,却转身恶狠狠看着傅榭高挑挺拔的背影,脸上显出一抹狞色。
这几位尚书侍郎都是他的亲信,都默不作声也立在那里。
片刻后户部尚书钱世忠上前一步低声劝诫道:“成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傅榭如今深受陛下宠信,傅皇后有娠,傅远程重新控制了镇西将军府,傅氏一族风头正劲,您稍安勿躁。”
崔成珍冷哼了一声,脸上漾起温驯的笑意,抬腿进了宝象楼。
傅榭这边绕过静水阁之后,禁军统领隋大义上前一步,低声道:“殿帅,宰相大人似乎不怀好意。”
“是么?”傅榭凤眼微眯,嘴角微挑,“拭目以待吧!”
隋大义答了声“是”,往后退了一步。
傅榭一行人刚出了宫门,傅安傅靖就牵着马迎了上来:“公子,现在就回府么?”
傅榭正要说话,一个青衣小太监小跑从宫门里赶了过来,气喘吁吁行了个礼:“禀殿帅,永寿长公主给您的信笺!”
说罢,他双手高高捧起一个洒满金粉香喷喷的叠成同心方胜的信笺。
傅榭:“…”
禁军众统领也都愣住了——有这么明目张胆追求有妇之夫的公主么?陛下家的血统果真彪悍啊!
小太监见傅榭不肯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嘶声道:“殿帅,长公主说了,您若是不肯收这封信,那奴才就活不成了…”
傅榭神色不变,招手叫来了傅靖:“有人冒长公主之名,玷污的清誉。拿了我的名刺,带着这位小公公去见都察院孙大人。”都察院左都御史孙正明是他爹的亲信,如果小太监果真冤枉的话,孙正明自会保下这个小太监的性命。
傅靖摆了摆手,两个如狼似虎的禁军就上前用手巾塞住了小太监的嘴,拖着他离开了。
回到府中,傅榭刚在外书房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傅宁就进来回报:“禀公子,小许总管来了!”
傅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方道:“请他进来吧!”
许立洋很快就走了进来,利索地给傅榭行礼。
傅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眼便辨认出许立洋青色外袍交领里露出的正是白绫袄的领子,不由有些郁闷地垂下眼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却被热茶烫了一下。
他轻轻地“咝”了一声,佯装平静地放下茶盏,沉声问道:“那个宛雅怎么说?”
许立洋恭谨道:“宛雅口口声声说不是她主动勾引陛下的,是陛下酒后强要了她;后来奴才让皇后娘娘的女官楚雅和翰雅来对证,宛雅才承认她趁陛下酒醉,冒充皇后娘娘…”
傅榭修长的手指在书案上敲了敲:“她想要什么?”
许立洋垂下眼帘,道:“她想要的太多了,奴才觉得她有些欲壑难填,就让她远远看了她嫡亲兄弟一眼。宛雅现在只求保重身体,早日诞下腹中胎儿。”
傅榭没想到许立洋做的这么合他的心意,微微颔首,道:“立洋这件事做的好。”
许立洋又道:“禀公子,您吩咐奴才寻产科名医和产婆,奴才都安排好了。产婆是两位,都是汴京极有名的,今日一早刚从汴京赶了过来;至于大夫,您瞧胡春光如何?”
傅榭想了想,道:“胡春光医术是没问题,他这个人怎么样?可靠么?”毕竟是要为他岳母接生,和阿璎息息相关,他得细心一点。
许 立洋略一思索,道:“胡春光医术高明,只是性格朴实,又颇倔强,坚持自己,在宫里煎熬多年,今年又卷进了梁昭仪乍孕一案,他说了实话,陛下震怒命人剐了 他,奴才怜他为人实在又受了冤枉,便把他保了下来。他无家可归,便跟了奴才。”许立洋自己心机深沉,却怜惜那些做事实在为人质朴的人,不但救了胡春光,还 因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缘故,预备给胡春光养老送终。
傅榭没想到许立洋还有这份忠厚心胸,不由凤眼微眯看了过去。
许立洋身形单薄,个子不高,可是背脊挺直立在那里,颇有一种青竹般的品格,令傅榭想到了“外圆内方”这句评语。
傅榭点了点头,声音温和了下来:“你做的很好,有什么想要的,和我直说。”
许立洋一愣,抬眼看向傅榭,细长眼中满是疑惑,片刻后他垂下眼帘:“奴才想追随公子在这人世间做一番事业,然后只求得一个善终。”
傅榭凝视着他:“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你和傅靖他们一样,都是我的家人。”
他很少向属下许诺,也很少向属下做这么多解释。
许立洋听出了傅榭话中之意,当即心神激荡,鼻子有些酸涩,眼睛也湿了,他后退一步,向傅榭单膝跪下:“奴才定不负公子信任!”十年前他被爹娘卖进梁州行宫做了太监,刀口发炎将死之际,是公子的一句话换来了大夫的医治,救了他一命。
这份恩情他永远铭记在心。
在宫中这些年,他亲眼目睹了无数太监曾经煊赫洋洋横行霸道,可是年老失势后却无家可归横死街头,他虽然年少得势,却惧怕这一天到来。
公子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他,只要他愿意,他就是公子的家人…
傅榭心情也奇妙地好了起来。他看向许立洋,温声道:“你带着胡春光和那两个产婆去内院见一见少夫人,她还悬着寻产科大夫这件事呢!”
许立洋答了声“是”,起身退了下去。
傅榭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傅宁就进来回报:“公子,快到午时了,该去明月楼了。”公子要在明月楼宴请他那一帮禁军将领。
傅榭若有所思,把茶盏里的茶慢慢喝下,这才道:“你去和傅平说一声,让他告诉洗春,就说我午饭不回后面用了,让洗春和少夫人说一声。”
胡春光私下里禀报他,絮絮叨叨说了半日,说少夫人眼下有黑眼圈,面色苍白,把脉时任脉堵塞,太冲脉弱,这都是肾虚的症状,“肾阳不足即生寒”,所以才会怕冷。’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能有子”,而”肾阳不足,则易致不育”…
傅榭听了半日,总算是明白了过来,胡春光话糙理不糙,是告诉他要节欲,免得少夫人被使用过度,将来不好产子…
傅宁觉得公子这番安排实在是麻烦,却只敢腹诽,面上恭谨地答了声“是”。
韩璎正在和漱冬在内院院子里踢毽子,见傅平带着许立洋、胡春光和两个利利索索的妇人进来了,便灵巧地踢高毽子用手接住,笑盈盈问:“你们来做什么?”
许立洋见少夫人一头乌黑浓发高高挽成一个桃心髻,身上只穿着月白绣深红月季花修身小袄和深红色的裙子,衬得高胸细腰利落得很,因为运动小圆脸上粉里透红,大眼睛亮晶晶的,与前两日的憔悴比,真是让人放心多了。
他含笑行了个礼,道:“禀少夫人,公子吩咐奴才寻产科名医和产婆,奴才都带过来了,您看一看,若是合适明日就送往辽州怀恩侯府。”
韩璎好奇地往他身后瞅了瞅,见胡春光身旁那两个妇人瞧着也不错,便笑嘻嘻道:“我都不懂。既然你说是好的,那就是好的。”
她看向洗春,吩咐道:“洗春,去拿三个上等赏封!”
洗春答了声“是”,快步去了。
韩璎看向许立洋:“可靠么?”
许立洋微笑着点了点头。
韩璎想了想,道:“我母亲若能诞下男丁,我有个亲弟弟,那就太好了。”
她说着话,往西边走了几步。
许立洋当即跟了过去。
韩璎低声道:“我知晓我爹娘的心,他们是盼着有个男丁将来继承爵位的;即使这一胎是个妹妹,你交代胡大夫和那两个产婆,小心侍候我母亲,争取调养好身体。”
她抿了抿丰润嫣红的唇:“只要身体好,总会有希望的。”韩璎是真的不想让父亲母亲一次又一次失望了。
许立洋凝视着韩璎的脸,片刻后沉声道:“少夫人请放心。”
韩璎走近一点,看着许立洋低声道:“我怕京中侯府我二婶三婶插手此事…”
许立洋闻到了她身上那沁人心脾的清香,心里有些乱,强自压抑道:“少夫人放心,这两位往上面几辈,包括她们的亲眷来往,奴才都让人细查过了。”
韩璎笑着点了点头,走到倔里倔气四处乱探的胡春光身前,含笑道:“我母亲即将临盆,胡大夫费心了。”
胡春光虽是太监,对美丽的事物也是很爱好的,当即得意洋洋道:“少夫人请放心,咱家自会小心着意。即使这胎不是男丁,下胎也会是男丁!”
韩璎见他如此敢说大话,忙看向许立洋。
许立洋微微颔首。当今承胤帝当年就是胡春光为太后娘娘小心调养身体诞下的。
韩璎这才放下心来,见洗春来了,便吩咐洗春把赏封给了胡春光和那两个产婆。
又交代那两个产婆:“小心侍奉怀恩侯夫人。若是顺利,我还有赏赐。”
产婆紧张极了,唯唯而已。
中午傅榭没回来,因为明日就要随驾乘舟进京了,韩璎睡过午觉起来便命徐妈妈她们收拾行李。
见屋子里有些忙乱,韩璎便带着洗春去院子里散步了。
今日依旧是天寒地冻,虽然天上太阳灿烂,可是不仅树木枯枝上的积雪未化,就连青砖小道上结的冰也未化,走上去硬邦邦的。
见另外两个小丫头远远跟着,洗春便上前一步,低声道:“姑娘,姑爷最近两日白日都不回内院了…”先前公子无论如何忙,都要抽空回来看姑娘一眼,或者尽量陪姑娘用饭的。
韩璎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这两天傅榭何止是白日不回内院,就连早上也是一大早就出去,晚上也是很晚才回房,而且…他以前一天要好几次,这两日却只是抱着她睡,连摸都没摸她;她主动去吻他,傅榭却总是避开…
洗春觑了一眼自己姑娘,见她情绪低落,忙道:“姑娘您放心,奴婢已经私下问过傅平了,傅平说姑爷在外面没人。”
韩璎闻言正在伤感呢,不由“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他在外面没人,你们不要瞎猜!”傅榭每日的内外衣物都是韩璎亲自整理准备的,她在傅榭的中单和亵裤上都洒了些一般女子不会用的薄荷汁子,晚上她凑过去闻过,傅榭身上还是只有淡淡的薄荷味道,并不曾有别的味道。
另外傅榭每晚抱着她睡,她能够感受到傅榭身体的反应,也能猜到他也忍得很辛苦…
韩璎如今只是忧心为何傅榭要苦苦忍着。
回到堂屋,丫鬟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徐妈妈带着浣夏小心翼翼地用托盘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韩璎一闻到那股怪味就烦,忙捂着鼻子道:“妈妈,我可不喝这些奇奇怪怪的汤,要喝你自己喝!”徐妈妈这是怎么了,昨日给她炖了什么核桃仁乌鸡汤,今日又给她炖了什么怪汤?
徐妈妈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我可不敢喝!”
她一边掀开金边白瓷汤碗让韩璎瞧,一边道:“今日给姑娘炖的是莲子乌龟汤,我将洗净的龟肉切小块,把莲子、人参、生姜和葱切碎一起放入煲内小火炖的,喝了最是滋阴补肾。是许公公让那个胡春光送来的方子。”
韩璎眨了眨眼睛:“太难喝了,我就不喝!”
徐妈妈劝了半日,见没办法哄她喝下,想起自家姑娘最怕姑爷,便威胁韩璎道:“姑娘,你再不喝,我可要去寻姑爷了!”
韩璎满不在乎道:“哼,我才不怕他呢!”
徐妈妈气急反笑:“姑娘,我可真去了!”
韩璎居然起身掀开珠帘进了卧室。
徐妈妈:“…”她骑虎难下,只得舍了老脸去前面书房寻傅榭了。
听洗春说徐妈妈去外院了,韩璎不由低头抿着嘴唇笑了。


第81章
傅榭在明月楼宴请禁军的统领们,这些统领纷纷向上司敬酒,他不好全辞,便喝了不少盏,最后他是被傅靖和傅安扶上马回来的。
他喝酒有个特点,无论喝多少酒都不上脸,只是变得有些呆呆的,也不说话,也不闹,让他睡便睡,不让睡他便坐在那里,瞧着是很正常的。
进了大门,傅靖就询问他:“公子,回内院还是回书房?”
傅榭背脊挺直骑在马上,凤眼含水面无表情:“回内院。”他头有些晕,想让韩璎照顾他,想抱着韩璎睡一会儿。
傅靖答了声“是”,和傅安一起扶了傅榭下马。
下马后傅安傅靖见傅榭身子晃了晃,忙上前搀扶,却被傅榭甩开了。
傅榭有些眩晕,立在那里稳了片刻,这才抬腿朝内院走去。
傅安傅靖不敢搀扶他,就紧跟着他进去了。
徐妈妈刚带着个小丫鬟出了内院,就看到傅榭带着傅安傅靖走了过来,忙迎了上去行个礼道:“哎哟,姑爷你可回来了!”
傅榭抬眼看她:“妈妈,怎么了?”
“还不是姑娘!”徐妈妈有些着急,“她不肯喝药!”
傅榭“哦”一声,脚步不停往前走:“我去看看。”
徐妈妈喜笑颜开随着傅榭进了内院,一边走一边絮叨:“姑娘最怕姑爷您了,这下她可没法推脱了!”其实心里在想:姑爷这几日可是对姑娘有些冷淡,得趁此机会让小夫妻俩和好…
韩璎正拿了本书歪在床上似看非看,只等着傅榭回来,她好撒撒娇,让傅榭关心她照顾她。
听到外面传来漱冬等人给傅榭请安的声音,韩璎更得意了,把书扔到枕边,展开锦被盖在了身上,闭上眼睛装睡。
傅榭进了堂屋,在洗春等人的服侍下净了手,这才进了卧室。
徐妈妈向洗春她们摆了摆手,一起悄悄退了下去。
傅榭一进卧室便觉一股暖香袭来,身体一下子舒服了不少。
他见拔步床上帘幕高挂,韩璎正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便走了过去,在床边上坐了下来,然后俯身把脸贴在了韩璎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