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人含蓄地向徐灿灿道了歉,保证以后一定要管好府中妾侍,善待五少奶奶。
徐灿灿也因她的丈夫和她的二儿子对马夫人很是客气,和谐地聊了一会儿。
马夫人这次过来,就是要在太子妃这里得些助力,以借此机会调0教海姨奶奶的,因此待徐灿灿很是恭谨,多有奉承。
马夫人告辞之后,徐灿灿歪在锦榻上想:和马夫人交谈真是如沐春风!
又想:这么端庄,又这么精明能干的贵妇,马丞相为何不喜欢她呢?
快到中午了,徐灿灿叫了傅杨进来,细细问了给定国公准备的住处饮食,觉得满意这才放下心来。
即使不为定国公赏她的那些大笔财产,就为了他是傅予琛的爹,徐灿灿觉得自己也得把公公侍候得舒舒服服。
下午的时候徐韩氏带着崔氏来了。
徐灿灿见徐宜莲没来,便问了一句:“三妹妹呢!”
徐韩氏闻言便要给她行礼:“多亏太子妃了,五公子带着海姨奶奶亲自去府里接宜莲,宜莲已经随他们回去了!”
徐灿灿这才放下心来,又担心海姨奶奶还欺负徐宜莲,便道:“若再有人欺负她,一定要来告诉我!”
徐韩氏满口答应,感谢不迭。
崔氏凑趣道:“太子妃心善,以后妾身的终身也靠您了,若相公对妾身不好,妾身只管来求太子妃!”
徐灿灿笑道:“我可不敢教训大哥!”
徐韩氏和崔氏都笑了。
待徐灿灿回卧室补妆的时候,崔氏也跟着进来了,一边和朱颜一起帮她插戴簪子,一边低声道:“太子妃,有人托妾身求您一件事。妾身想了,不管您答应还是不答应,说一说又不值什么!”
她又伸了个指头,道:“对方打算出十万两银子,赎一条人命!”
第205章
徐灿灿如今虽然身家丰厚产业众多,光为她理财的人就组成一个小团队了,可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产业多少银子了,如今听到崔氏说有人要用十万两银子买一条人命,还是吃了一惊,心想:是用十万两救一条人命,还是用十万两灭一条人命?
她心中虽惊,脸上却是平静,瞥了崔氏一眼道:“谁出银子?买谁的命?”
崔氏眼珠子转了转,示意碧云和朱颜还在。
徐灿灿略想了想,眼波流转看了朱颜碧云一眼,道:“你们都下去吧!”
朱颜很担心徐灿灿上了徐大少奶奶的当,却也不敢违抗,只得朝着徐灿灿眨了眨眼睛,使了个眼色,和碧云一起退了下去。
徐灿灿接收到朱颜的提醒,笑了笑,没有多说。
等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崔氏了,徐灿灿才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说吧!”她的心里其实是挺紧张的,觉得自己好像深入敌后的侦查员一样,可是为了刺探出实情,只得竭力稳住自己。
崔氏悄悄打量着徐灿灿,见她确实是浑不在意的模样,这才从头道来:“妾身娘家排行第四的堂姐姐,嫁入了蓝氏的偏枝,这次谋逆案也被牵连了进去,她的陪嫁嬷嬷早就自立门户脱了奴籍,因此能够帮她奔走,来寻我娘家说蓝氏一族自知必死,却不甘心蓝氏一族断子绝孙,便打算拿出十万两寄存在别处的银子买一条人命。我娘家想着要帮太子妃多一条生钱门路,便让我来奔走一二。”
徐灿灿垂下了眼帘,心想:别是那个专门糟践小男孩的变态蓝瑜翎吧?!
若是他的话,徐灿灿决定自己不仅不会帮忙,还要踩上一脚,让蓝瑜翎永世不得翻身!
她翘起玉白的手指,似乎在欣赏自己新用凤仙花染的指甲,脸上淡淡洗笑了一下,道:“这,干系太大了吧?”
崔氏忙赔笑道:“太子妃您有所不知,像先前的舒皇后,现在的董贵妃、李敏妃和孙恭妃,还有诸位受宠的主子们,她们生活那么奢侈,手面那么大,又没什么产业,从哪儿来钱?谁不做这种生意,这还有个名目,叫填死鸭,就是用人替死刑犯去死!”
徐灿灿闻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
崔氏也有些紧张,口有些干,便停止了叙述,在心里整理一下。京都崔氏虽也是门阀,但远远不到郑州蓝氏那样树大招风的地步,因此在此次门阀之争中得以保存。
如今四大门阀倒台,与之有瓜葛的家族人人自危,谁也没有能力去求皇太子救人,唯有深受皇太子宠爱的太子妃徐氏可以在太子面前说上话了。
再说了,太子妃深居简出,一般人也没有能耐结交太子妃,所以她被娘家人要求来见太子妃的时候,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一个人享受了家族提供的一切,不能不为家族出一点力的!
徐灿灿看着她紧张得泛白的脸,有些心软,便柔声道:“大嫂,你若是觉得无法开口,就不要再说了,我就当没有这回事,这件事永不再提。”还是先保护崔氏吧!
崔氏深吸了一口气,道:“他们要保住的人便是蓝瑜翎!”
徐灿灿秀眉微挑:“就是那个糟践人命的蓝瑜翔?”
崔氏脸也有些红:“…那些下等人的命…”
徐灿灿很想冷笑一声,说“下等人的命也是命,不比谁低贱”,可是她最后还是忍耐住了,怕崔氏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便学傅予琛垂下了眼帘,道:“让我考虑考虑,成不成的明日你还过来,我给你回音!”
崔氏这才放松了下来,欢喜道:“多谢太子妃!”
徐灿灿似笑非笑道:“这事我也不一定能办成呢!”
崔氏笑着奉承:“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对您万分宠爱,您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徐灿灿拿起一支玉兰花素银簪子插入了发髻,嘴角微微翘起,眼中却庶无笑意。
回到堂屋之后,徐灿灿也没心思和她们多谈了,略应酬了几句,便暗示有些累了。
徐韩氏和崔氏很是知机,便起身告辞了。
陈嬷嬷在小厨房为太子妃做了好多种小点心,领了八个玲珑剔透的白玉盘装了,带着在小厨房帮厨的丫鬟送到了正堂里,摆好后请徐灿灿看。
徐灿灿起身过来看了看,发现有松子百合酥、枣泥酥饼、茯苓糕和用绿豆泥红豆泥做的菊花酥,都是她爱吃的。
每样掰了些略尝了尝之后,徐灿灿含笑问陈嬷嬷:“很好吃。就做这么多么?”
陈嬷嬷忙屈膝行礼:“老奴每种都做了不少,太子妃若是想要,老奴现在就去送过来!”
徐灿灿微笑了一下,道:“把这些点心分别装盒,一部分送到外院书房给定国公,另一部分给福寿院送过去!”她并不说要谁去送,任凭陈嬷嬷安排好了。
忙完这些,徐灿灿就去睡了,预备养精蓄锐,待傅予琛回来拿这件事和他一起研究研究。
傍晚时分徐灿灿醒了。
她略用了几块点心,喝了一碗橘子汁便由朱颜和碧云服侍着在浴室泡了个玫瑰花澡。
徐灿灿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浴桶里,和朱颜碧云商量再采一些玫瑰花,淘澄一盒胭脂——她嫌现在用的菊花胭脂颜色浅淡。
朱颜拿了玫瑰油抹在她的长发上,轻轻按摩着,含笑道:“太子妃,您不知道这个季节弄点新鲜玫瑰花瓣有多难!”
徐灿灿理直气壮:“我的花棚里不是种了不少么!”花儿匠还是永安帝特地赐给她的呢,专种反季节花卉。
碧云拿了香胰子过来,道:“太子妃说的是啊,朱颜你没去过那个花棚,不代表那个花棚不存在…”
她罗里吧嗦说了半日,徐灿灿听得脑仁疼,便撵她出去:“啰嗦死了!你出去给我找衣服,让朱雀和玄冰进来!”
碧云笑着道:“知道您嫌弃我了,我也不碍您的眼了,走了啊!”
徐灿灿见她临走还要啰嗦,便故意一脸嫌弃:“走吧走吧!不送不送!”
朱颜在一旁大笑了起来。
因傅予琛快要回来了,徐灿灿便打扮得千娇百媚出了卧室。
她刚在锦榻上坐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蜂蜜水,傅椿就进来禀报,说永安帝微服驾临太子宫。
徐灿灿只得预备起身迎接。
傅予琛把永安帝安置在大殿内之后,便带了水寒他们去接徐灿灿。
徐灿灿刚出内院大门,迎面就遇到了傅予琛。
暮色苍茫中,见到鲜花一般的徐灿灿袅袅走来,傅予琛先是一阵欢喜,接着便是嫉妒:你是我媳妇,见圣上你打扮那么漂亮做什么!
水寒也是眼前一亮,却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徐灿灿一见傅予琛便欢喜极了,上前虚虚屈膝道:“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傅予琛微哂,扶起她上了青绸轿子。
进了大殿后的后殿,徐灿灿见永安帝坐在正中间的锦榻上,便预备同傅予琛并排行礼。
自从徐灿灿进来,永安帝的眼睛就盯着徐灿灿的肚子,仿佛已经看到了帝国的继承人,瘦削的脸上笑吟吟:“徐氏免礼!”
徐灿灿当真不行礼了,立在那里得意地看着傅予琛行礼。
傅予琛倒是不含糊,规规矩矩行了礼,由太监引着和徐灿灿一起坐在了东边的坐榻上,同永安帝聊起天来。
永安帝如今见到徐灿灿便觉得欢喜,和蔼地问道:“阿琛是最能花钱的,打一场仗掏空国库一次。徐氏你的手头可还宽裕?阿琛有没有把你的私房银子花光?”他在中某县有一个庄园,倒是可以给徐氏。
徐灿灿瞟了傅予琛一眼,娇声道:“父皇,阿琛都不给我银子花,都是我给他花!他还千方百计算计我的私房钱!”
“不光算计你的,”永安帝大笑起来,“他也千方百计算计朕的私库!”阿琛打一次仗,国库就要空好久。
徐灿灿连连点头:“我的私库阿琛也不放过!”
傅予琛:“…”
聊了一会儿,徐灿灿想着永安帝特地在定国公在的时候来太子宫,怕是有事要说,便寻了个理由告辞了。
知道定国公很快便要过来,和永安帝有事情要商量,傅予琛就也随着她出来了,陪着徐灿灿慢悠悠走在宽阔的广场上。
广场上的大理石柱子上挂着气死风灯,几百个气死风灯给密林环绕的整个广场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
傅予琛和徐灿灿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并排走着,挨的很紧。
水寒带着人远远跟在后面。
徐灿灿把手放在傅予琛的臂弯里,低声问道:“阿琛,蓝瑜翎是不是该问斩了?”
傅予琛诧异地看着她,道:“嗯”蓝瑜翎手上人命太多,情节太严重,虽然蓝氏谋反之罪还在审,但是蓝瑜翎已经判了秋后问斩。
徐灿灿点了点头,道:“今日崔氏来找我,说有人托她做中间人,想用十万两银子买蓝瑜翎的命,换人进去替他死。”
傅予琛看了她一眼,道:“十万两?太便宜了,问他们要一百万两。”他就知道蓝氏还有财产隐没,这不就出来了?
徐灿灿蹙眉看着他:“你还真打算赦了蓝瑜翎的罪?你忘了他干的那些畜牲不如的事情了?”
傅予琛见她大眼睛带着嗔怒瞪着自己,不由笑了,伸手预备在徐灿灿头上敲了一下,可是徐灿灿今日满头珠翠,他实在无处下手,只好在徐灿灿额头上“咚”敲了敲:“傻丫头!”
徐灿灿摸着额头,道:“我说让崔氏等消息的,明日直接说一百万?”
“先不要见她,吊吊对方,”傅予琛,“还可以讲价。”
徐灿灿:“崔氏是我大嫂,她只是中间人,你可不要连累她了!”
傅予琛瞥了她一眼:“知道了。”
此时傅予琛和徐灿灿已经走到了广场的尽头,傅予琛向后招手示意轿子和跟的人上前,然后才开口问徐灿灿:“你现在有多少积蓄?”
徐灿灿故意一脸惊讶:“阿琛,你要算计我的私房钱了?”
然后笑眯眯:“好吧,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你去问朱颜、傅松和傅杨吧!我都给你好了!”
徐灿灿依偎着傅予琛,娇俏道:“阿琛啊,我对你很好吧?!”
见她如此淘气,傅予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徐灿灿柔软细腻的脸颊:“我以为你组建侍卫军的名义组建了一个五万人的新军,以水寒为主,傅松为副,军费从你这边出。”
徐灿灿满不在乎:“好啊!”
傅予琛见她傻乎乎的,想要解释,却又懒得解释,最后道:“我不会坑你的。”
徐灿灿点头:“我知道。”
傅予琛斜睨着她:你知道什么!
徐灿灿眼睛里满是倾慕,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阿琛,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有什么舍不得?”她是故意煽情的。
傅予琛果真被感动了,低头看着徐灿灿,凤眼亮晶晶的。
徐灿灿:“…”
第二天徐灿灿醒来的时候,发现傅予琛还没有走,正搂着她睡得正香呢!
徐灿灿早上一般都是孤衾独眠的,见傅予琛也在,便有些人来疯了,背对着傅予琛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哼哼唧唧。
傅予琛原本想让她歇歇的,见她如此体谅自己,也不说话,自顾自地扒开了徐灿灿的亵裤从后面硬邦邦顶了上去。
徐灿灿:“…”
徐灿灿这下子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才起来。
朱颜和碧云一掀开床帐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默默地侍候太子妃穿衣起身,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讲。
徐灿灿浑身酸痛,朱颜帮她按摩了半日,到了下午才能见人。
胡妈妈来回报说侍郎徐府大少奶奶派了人送来拜帖。
徐灿灿懒洋洋道:“我今日乏了,明日再说吧!通知外家大少奶奶派来送信的妈妈,让大少奶奶明日再过来。”
第206章
胡妈妈出去之后,徐灿灿枕着靠枕躺了下来,默默想着心事。她觉得自己和傅予琛在一起之后,变得越来越坏了…
譬如欺骗崔氏,她就挺内疚的;可是一想到蓝瑜翎那个人渣,她就觉得自己做的对。
吊了崔氏及崔氏背后的人三天后,第四天徐灿灿才见了崔氏。
崔氏得了希望便回了娘家说了,谁知道却连续三天没见成太子妃,心里早油煎一般了,因此行完礼便眼巴巴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也不看她,只是捧着一盏梨汁慢慢啜饮。
崔氏捧着自己手里盛着梨汁的碧瓷盏,心里乱糟糟的,哪里喝得下去?只是继续眼巴巴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把一盏梨汁喝完了,把碧瓷盏放在炕桌上,这才看向侍候在正堂的丫鬟和各位嬷嬷:“都退下吧!”
待众人都退下去了,徐灿灿这才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翡翠戒指道:“我禀了太子殿下。殿下开了一口价。”
她抬头看了崔氏一眼。
崔氏的眼睛发亮:“殿下开价多少?”
徐灿灿看着她,大眼睛平静无波:“一百万。”
崔氏张大了嘴:“天!”
徐灿灿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他打仗太多,银子根本不够用…”
崔氏略一思索便道:“太子妃请容妾身回去问问!”
徐灿灿悠然道:“去吧,我这边不急。”
崔氏眼都要急红了——大梁死刑素来定在十月、十一月和十二月,如今距离十月没几日了,她那边怎么可能不急?
“太子妃恕罪,”她当即起身道,“妾身先告退了!”
徐灿灿似笑非笑看着她,话中有话道:“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得好好想想,想想自己的儿女,想想自己的相公。”
崔氏心急,也没认真听便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几日之后,崔氏又来了,徐灿灿不想看她,便让她直接和太子殿下的亲信梁庆贺去谈。
九月三十那日,朱颜秘密禀报了徐灿灿:“太子妃,银子定下来了,是六十六万两!”
徐灿灿起初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她才道:“这件事我不再参与,不用和我说了。”
天越来越冷,内院正堂上早已换上了厚锦缎帘子,徐灿灿也穿上了对襟长袄,有时手里还拿着手炉。
她如今已经是八个多月身孕了,肚子愈发大了,行动也越来越不便。
为了徐灿灿能顺利生产,不管再忙傅予琛都坚持每天晚上陪她在院子里或者花园里散步。
这日晚上外面刮起了大风,吹得院子里的白杨林噼里啪啦直响。
屋子却温暖而静谧,徐灿灿坐在锦榻上,手里拿着一个肃州出产的面苹果啃着,看朱颜和碧云坐在她一旁为腹中的胎儿做小衣服。
见朱颜她们做的小衣服都是黑白灰蓝这些颜色,徐灿灿道:“都是这些灰扑扑的颜色,万一是位小郡主呢?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办!”
朱颜笑着看向她:“太子妃,奴婢可是听说孕妇若是行动利索的话,怀的就是男胎;孕妇体态笨重的话,怀的就是女胎。您行动这么利索,您肚子里一定是位小王子!”
徐灿灿咬了一口苹果嚼嚼咽了:“承你吉言!”她虽然没有重男轻女观念,却知道不止永安帝、定国公和傅予琛,整个大梁帝国的百姓怕是都盼着帝国的继承人出生呢!若她第一胎是个女儿,失望的人可就太多了!
又啃了一口苹果后,徐灿灿在心里做自我安慰:反正我一直呆在太子宫里,一般人轻易见不着我,就算再失望,只要傅予琛不埋怨我,那我就不怕!
红拂掀开帘子进来,禀报道:“太子妃,水队长和傅松求见!”
徐灿灿有些诧异:这么晚了,水寒和傅松过来做什么呢?
水寒和傅松皆是一身戎装,左臂弯里夹着兜鍪进来向徐灿灿单膝跪下行礼。
徐灿灿有一阵子没见他俩了,忙命他们平身在西侧的圈椅上坐下。
她这屋子里无处不精致,譬如水寒和傅松坐的圈椅便是珍贵的梨花木,上面铺垫的是着名的云锦,上面是有名的云绣,里面垫的是珍贵的火云棉。
水寒和傅松在外乡招兵,在野外训练,衣食住行一向简陋,因此乍一坐下,他们便觉得身下软的有些令人不踏实。
水寒抬头看着徐灿灿。
他发现太子妃气色很好,脸上虽难得地脂粉未施,可是自有一种清雅的风情。
徐灿灿也在打量水寒和傅松。
水寒似乎黑了不少,也更精悍了,猫眼也从原先的清澈变得深不见底了。
傅松还是老样子,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好像没睡醒似的。
水寒开始说自己和傅松去宛州和青州征兵的事情,又把军队的编制和军费账目拿了出来让徐灿灿看。
徐灿灿这才想起来,水寒和傅松组建的新军名义上是她的侍卫军。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不要外行领导内行了,脆声笑道:“你们还是去找太子殿下回报吧,我不管这些事情!”
水寒和傅松离开没多久傅予琛便回来了。
徐灿灿见他白皙的脸透着微红,凤眼也亮得出奇,猜到他喝酒了,就吩咐碧云端了一杯苹果汁过来。
她扶着傅予琛进了卧室,服侍他在床上坐了下来,这才从碧云手里接过盛苹果汁的碧瓷盏,喂着傅予琛喝了。
傅予琛睡到了夜里开始精神了,非要徐灿灿尝尝他的那个,还振振有词:“你不是说我喝了酒之后那个发甜么?”
徐灿灿知道他是借酒装疯,便尽力安抚了他。
第二天早晨傅予琛一动,徐灿灿便起身看他:“昨夜耍酒疯了你知道么?”
傅予琛见徐灿灿小脸白里透粉,大眼睛水汪汪的,嘴唇有些红肿,便心虚地移开了眼睛:“不记得了。”
徐灿灿气得伸手隔着白绸亵裤去揪傅予琛那个物件,却发现那里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软塌塌,而是早有了反应直挺挺的。
她眨了眨眼睛,当即用怀孕七个月的孕妇所能用的最大速度滑下了床,起身溜了。
傅予琛看着徐灿灿的背影:“…”
这天下午的时候胡妈妈送进来的拜帖中有崔氏的。
徐灿灿有些心虚,欲待不见吧,觉得自己不仗义,便命胡妈妈向送拜帖的妈妈传话:“让大少奶奶过来吧!”
崔氏一见徐灿灿便跪了下去:“太子妃,到底中间——”
徐灿灿忙命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朱颜和碧玉侍立在身侧,以免崔氏恼羞成怒揍自己。
崔氏眼泪都急出来了:“太子妃,妾身都要被埋怨死了,连娘家人都不敢见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该出的银子也出了,为何死的还是蓝三公子?”
徐灿灿一脸的不知情:“我也不知道啊!”
又倒打一耙:“我不是让你和梁先生联系么?”
崔氏眼泪都流了下来:“梁先生不承认了…”
徐灿灿如丧考妣:“唉,这可怎么办啊?太子殿下很信任梁庆贺,连我都越不过梁庆贺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对了半日,到最后就变成了徐灿灿指责崔氏太不小心以致上了当,崔氏被她说得放声大哭:“娘家哥哥说我吃里扒外,让我以后永远别回去了…”
徐灿灿叹了口气,决定说实话:“大嫂,你想想太子殿下眼里不揉沙子的脾气,你其实救了你娘家满门啊!”
崔氏含着泪看着她。
徐灿灿拍了拍她的手:“我大哥也知道这件事,你不信回去问问他。”徐宜鹏办事干练,为人正派,傅予琛现在很倚重他,这件事也没有瞒他。
崔氏失魂落魄地走了。
时光如水而过,很快便进入了腊月,早已下过一场雪了,天寒地冻的,北风日日呼啸,天上的太阳仿佛失去了它的光和热,变得苍白冰冷毫无热力。
徐灿灿的屋子里已经生起了火龙,摆上了宫里送来的已开花的水仙,又暖和又清香,环境宜人。
这日灿灿正坐在锦榻上向傅杨和朱颜分派腊八节的各项事宜,忽然觉得腹坠腰酸,两腿之间开始流水。
她低下头:“快叫张嬷嬷管嬷嬷,我…我好像要…要发动了…”
朱颜临乱不惊,当即镇定了下来,吩咐红拂:“快去请张嬷嬷管嬷嬷!”
又拜托傅杨:“快进宫叫太子殿下回来!”
朱颜弯腰看了看徐灿灿的情况,又叫人去福寿院请外家老爷和太太过来。
待诸事完毕,她便打横抱起徐灿灿飞快跑进了卧室,把徐灿灿安置在了床上。
接到消息后,傅予琛眼前一晕,却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当下便令人去禀报永安帝,自己带着人骑上马,飞驰出宫。
在内院门口下了马之后,傅予琛把马鞭一扔,飞奔进了内院。
内院里站了很多人,其中有水寒傅杨他们,见到傅予琛,众人纷纷行礼。
定国公也由几个清客陪着立在西厢房门前,焦急地候着儿媳妇生产,见傅予琛进来,忙叫了一声。
傅予琛仿若没看到没听到,径直向正堂门走去。
这时候屋子里传来徐灿灿凄厉的一声尖叫。
傅予琛的心顿时都要碎了,当即就冲进了堂屋。
徐顺和正在正堂里候着,见太子殿下就要冲进产房,徐顺和忙拉住了他:“殿下,产房不祥!”
傅予琛也不说话,径直摆脱岳父进了卧室。他的女人在生他的孩子,他难道因为一句“产房不祥”就不进去陪着徐灿灿么?
此时徐灿灿正泪流满面大声哭泣。
她对疼痛的耐受力很差,觉得此时真是生不如死,便哭道:“我不想受罪了,让我死了吧!”
傅予琛大步走了过去:“灿灿!”
阵痛刚过,徐灿灿泪眼朦胧望着他:“阿琛,好痛!”
徐王氏忙站了起来,腾位子给女婿。
傅予琛心脏阵阵抽搐,凤眼也红了,坐在床头让徐灿灿躺在他怀里:“灿灿,我陪着你!”
张嬷嬷和管嬷嬷看着近在咫尺的太子殿下,很是尴尬,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勉力而为。
有了傅予琛,徐灿灿平静了许多,用力咬着傅予琛的手熬过了最后那一波疼痛。
候在堂屋的徐顺和与候在院子里的傅云章同时听到了卧室里传来一声洪亮的婴儿的啼哭声,接着便是管嬷嬷响亮的大嗓门:“恭喜太子殿下,是位小王子!是位俊秀的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