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也点头答应,两人便分别忙碌起来。
太阳已经落山了,夕阳的余辉染红了竹声院的外院、内院和偏院,唯独徐灿灿的卧室因为光线暗没有受到影响,让她睡了一个甜美的下午觉。
待徐灿灿醒来,天已经彻底黑了,朱颜和碧玉只在卧室里点了一个水晶灯,怕光线太暗让徐灿灿难受。
徐灿灿一边任由她们侍候,一边睡眼惺忪开口询问:“他回来没有?”
朱颜悄悄地觑了她一眼,柔声道:“公子一直和国公爷呆在一起,还没回来呢!”
徐灿灿悻悻地哼了一声,道:“把我打扮漂亮一点,别让那些美人看低了我!”
朱颜碧云齐齐答应了一声。
为了给徐灿灿梳妆,朱颜和碧云把卧室里的枝型灯也点着了,卧室里亮的如同白昼。
盥洗后又经过小半个时辰的忙碌,徐灿灿终于打扮齐整了。
朱颜把她的乌发梳上去盘了一个朝云近香髻,用一支珊瑚翡翠牡丹簪簪住,两侧的掩鬓也是同一头面的珊瑚做花翡翠做叶的珊瑚翡翠牡丹掩鬓。
就连徐灿灿耳朵上戴的坠子也是珊瑚雕成的小小牡丹,上面穿着一个翡翠珠。
碧云为她取的衣物是素白夹衣、古烟纹碧霞褙子和素白罗裙。
徐灿灿正立在镜前看镜中的自己,碧云捧了一个打开的匣子过来,让她挑选褙子扣。
匣子里铺了一层白缎,上面整整齐齐地扣着好几排各色褙子扣。
徐灿灿有些挑花眼了,便随意拿了一个银镶翡翠褙子扣让碧云帮自己扣上。
徐灿灿挺直背脊坐在明间的梨花木坐榻上,看着外面立着的五排美人。
朱颜和碧云侍立两侧,候着她的吩咐。
内院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管偏院的施嬷嬷带着新来的二十位美人立在门外,指挥着这些女孩子一起给徐灿灿行礼。
徐灿灿看着她们,发现她们也都是些年少的女孩子,生得倒是真的美,简直是春兰秋菊各有擅场,甚至还有英气逼人型和书卷气的少女!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懒洋洋道:“都起来吧!施嬷嬷,把她们都安排在偏院吧!”
这些女孩子并不知道偏院意味着什么,犹自莺莺呖呖行礼谢恩,可是管理偏院的施嬷嬷却知道把她们安排入偏院,就意味着她们永远失去了见到公子的资格。
施嬷嬷当即就有些不满,仗着自己是国公爷的亲信,又照顾过傅予琛,欺徐灿灿出身低微,便有了些奴大欺主的心思。
施嬷嬷也不开口领命,而是含笑上前道:“少夫人,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灿灿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张脸很陌生,又因为她没有直接领命退下,便直觉这个嬷嬷来意不善。
徐灿灿瞬间背脊已经挺直了。
面对这些挑衅,徐灿灿还是有些紧张,可是却故意做不在意的样子,闲闲道:“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不要讲好了!”
她伸了个懒腰:“嗯,好饿!”
朱颜接到暗号,忙上前一步:“少夫人,可要现在摆饭?”
徐灿灿懒洋洋点了点头,不肯搭理施嬷嬷。
施嬷嬷见徐灿灿居然连晚饭都不等公子,觉得她很是无礼,便昂起头道:“少夫人,您这样做不对!”
徐灿灿还没来得及答话,傅予琛的声音便从施嬷嬷身后传了过来:“哦,她怎么不对了?”
第129章
徐灿灿正在酝酿着堵施嬷嬷的话,抬头便看到了傅予琛。
一见她的靠山傅予琛,徐灿灿满腔的斗志瞬间便如被针刺破的气球,“嗤嗤嗤”漏了气,一下子瘪了。
她就像一个小孩子似的,见了傅予琛便要撒娇了。
徐灿灿的鼻子酸溜溜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可怜兮兮看着傅予琛,迟疑着起身要去迎接。
傅予琛见她如此,心里一阵心疼,脚步不停走了过去,扶着徐灿灿,在徐灿灿身侧坐了下来。
有傅予琛救场了,徐灿灿便持宠生骄,开始生小心眼了。
她睨了傅予琛一眼,想到他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便故意移开视线,不肯搭理他。
傅予琛见她一见自己便变得小孩子一般幼稚依赖,心中好笑,拍了拍徐灿灿的手,然后看向伏在外面头也不敢抬只顾哆嗦的施嬷嬷,眼神带着冷意:“施嬷嬷,我娘子她怎么不对了?”
施嬷嬷知道傅予琛的性子,早已吓了个半死,打着哆嗦结结巴巴道:“老…老奴僭…僭越了…”
傅予琛不耐烦地看向立着外面的傅杨:“把这胆敢对主子不敬的老奴拖下去打四十大板!”
徐灿灿:“…”施嬷嬷年纪偌大,这四十大板有些重了吧?!
她脸色有些苍白,却知道傅予琛这是为了给自己立威,便先不开口劝阻。
外面立着的二十位美人胆战心惊看着端坐在坐榻上的傅予琛,既惊诧于傅帅的漂亮,又为傅帅的残暴震惊,因此个个花容失色却又眼睛发亮。
堂屋内外顿时静了下来。
傅予琛端坐在那里,凤眼幽深,等待外面的侍卫行刑。
徐灿灿百感交集,悄悄觑了傅予琛一眼,手悄悄伸到傅予琛黑缎袍子的衣袖里,握住了傅予琛的手。
傅予琛见她如此乖顺,心中满意,翻过来握住徐灿灿柔软的手,满足感充溢胸臆。
傅杨和刚从洛阳回来的傅松监督着侍卫行刑。
这些美人儿被迫观赏了一次惨烈的行刑过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行刑的侍卫生得都很英俊。
可是,随着“噗噗”的行刑声,施嬷嬷的气息越来越弱,围观刑罚的众美人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徐灿灿决定见好就收,忙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替施嬷嬷求情:“相公,施嬷嬷已经知错了,您就饶了她吧!”
傅予琛一幅很给徐灿灿面子的做派,令外面的杖刑停了下来。
他虽然不屑于做这些琐事,可是为了替徐灿灿立威,必须得耐心把戏演下去。
两个侍卫拖着遍体鳞伤的施嬷嬷上前认错。
傅予琛看了徐灿灿一眼,示意她说话。
徐灿灿深吸一口气,道:“傅杨,送施嬷嬷回去治伤!”又看着施嬷嬷,道:“嬷嬷回偏院好生养伤,待伤势好转,须得将功赎罪,继续管理偏院事宜!”
施嬷嬷挣扎着答了声“是”,又竭力谢了恩。
傅杨见状,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拖走施嬷嬷。
施嬷嬷被傅予琛吓破了胆,见徐灿灿出面救自己,心中感激涕零,抽噎着说了声“谢少夫人”,便被侍卫拖走了。
傅予琛嘉许地瞟了徐灿灿一眼,藏在衣袖里的手轻轻捏了徐灿灿的手一下,以示夸奖。
徐灿灿得意地向他飞了个眼风,抿着嘴笑了。
外面立着的众美人今晚的经历可谓波澜起伏,在饱受惊吓之后,又看到傅氏和小傅夫人当众秀恩爱,她们的心中皆是称百味陈杂,默默无语地立在那里。
徐灿灿原本是有些黯然的,可是因为傅予琛的加意维护,她变得心情愉快,眉眼皆带着喜意。
傅予琛握紧徐灿灿的手,低声道:“傅杨做你的内管家,傅松做你的外管家,内院就交给朱颜和碧云,如何?”
徐灿灿闻言大喜,这个安排可是太好了。
她笑盈盈看着傅予琛点了点头:“我来宣布?”
傅予琛微微颔首。随着他的身份变化,徐灿灿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须得培养些人替她处理内外事情。
徐灿灿分派了傅杨、傅松、朱颜和碧云等人的职责和相应的月银之后,又让朱颜引了这些美人儿去偏院安顿好,这才闲了下来。
众人退下之后,内院终于平静了下来。
碧云带着小丫鬟们摆饭,徐灿灿心情愉快地服侍傅予琛净了手,在八仙桌前坐了下来。
傅予琛本来没有胃口,可是见徐灿灿殷勤侍候,只得努力多加了一碗绿豆粥。
夜深人静。
竹声院内院里只余下两个灯笼还亮着,显得暗了许多。值夜的人各司其职,轻易不肯出来乱晃,院子里显得空旷异常。
卧室里红烛高烧,傅予琛和徐灿灿沐浴罢,皆披散着长发从浴室出来。
徐灿灿的妆台两侧的枝型灯照得卧室里一片明亮。
傅予琛单手支颐坐在妆台前的锦凳上,垂着眼帘盘算着心事,任凭徐灿灿摆弄自己。他已经禀了永安帝,预备以上次黄琅内乱为契机,建立一个秘密机构来盘查皇宫,清洗异己。
想到即将出现的血腥场面,傅予琛的血液渐渐兴奋了起来。
徐灿灿下午睡足了,这会儿正兴奋,极其细致地料理着傅予琛的长发。
傅予琛一直忍耐着发上麻酥酥的感觉,后来见徐灿灿没完没了地折腾自己,他也不多说,蓦地起身,抱起徐灿灿便放在了妆台上,掀开徐灿灿的裙子,用力撕开了她的亵裤,撩起自己的浴衣便顶了上去。
徐灿灿猝不及防,疼得尖叫着推傅予琛。
她越是这样,傅予琛般越兴奋,扶着徐灿灿的腰肢,终于挤了进去。
妆台被傅予琛的动作弄得“咯吱咯吱”的晃,徐灿灿疼得哭了起来,泪眼朦胧看着烛光中傅予琛俊秀得令人心悸的脸,渐渐有了反应。
傅予琛很快便到达了顶点,他继续压住徐灿灿,低头开始吻徐灿灿的唇。
徐灿灿哭得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可怜兮兮的,令傅予琛很快便又有了反应。
傅予琛盯着徐灿灿被他咬肿的嫣红丰唇,缓缓顶入。
第二天醒来,徐灿灿觉得自己全身像散了架一样,浑身酸痛。
傅予琛已经离开了,梨花木雕花拔步床上只剩下徐灿灿一个人,碧色绣凤缎帐和青色薄纱帐都垂了下来,严密地遮住了床内的景象。
徐灿灿身上虽然没穿衣服,可是绣被却盖的严严实实的,应该是傅予琛替她盖好的。
她想起昨夜的情景,脸慢慢羞红了,火辣辣的发烧。
徐灿灿拉起被子蒙住了脸,竭力回想昨夜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床上的,可是却始终想不起来。
床内弥漫着暧昧的味道,徐灿灿翻了个身换个姿势躺着,发现自己下面也肿了,不由吸了一口气。
床里光线很暗,徐灿灿很快便又陷入沉沉睡眠。
傅予琛很早就起来了。
因为昨夜的纾解,他今日神清气爽,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盥洗后傅予琛直接去了书房,喝了傅杨准备好的汤药,便去正院的外书房去给爹爹请安去了。
傅云章和傅予琛父子在傅云章的起居室里用了早饭。
用罢早饭,傅予琛接了傅杨递上的清茶漱口。
傅云章眼巴巴看着他,想开口拜托傅予琛和他一起演一出苦情大戏,好塑造傅予琛的至纯至孝形象。
可是思前想后,傅云章又怕傅予琛不高兴——自从傅予琛做了永安帝的嗣子,他这做亲爹的便有了强烈的危机感,生怕傅予琛只和永安帝亲近,把他这亲爹抛在一边。
傅予琛心里全明白,漱完口之后,又接了傅杨奉上的清茶,故意慢条斯理地啜饮着,仿佛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的表情。
临出门,傅予琛终于开了贵口:“爹,你把场面安排得隆重一点!”这样方能对得起他的卖力表演。
傅云章大喜,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办!”
傅予琛带着一直在书房候着自己的周英,一起进宫见了永安帝,然后便在皇宫内掀起了腥风血雨,开始清洗那些听命坤宁宫的太监宫女。
他预备把这股清洗之风从宫内扩展到汴京高层,然后扩展到整个大梁官场,彻底清除异己。
徐灿灿再次醒来,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正撩开帐子的朱颜和碧云,不由吓了一跳。
朱颜忙安抚她:“少夫人,已经过了午时了,奴婢们看您一直没起来,便斗胆过来看一看!”
徐灿灿双臂撑着身下的锦褥预备起身,谁知道刚动了动,下面便有凉凉的液体流出,她的脸瞬间便变得火辣辣的,只得道:“你们俩先出去吧,我自己起来!”
朱颜和碧云也闻到了床内有些暧昧的气味,看到了狼藉不堪的床褥和徐灿灿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怕徐灿灿害羞,便放下床帐退了下去。
泡了一个舒服的澡后,徐灿灿懒洋洋地倚着靠枕,手里拿着一块绿豆饼在啃,顺便问朱颜和碧云:“今日有什么必须我做的事情?”
朱颜和碧云相视一看,碧云微微颔首——朱颜思维缜密又有条理,还是由她向少夫人禀报好了!
朱颜便屈膝行了个礼,然后禀报道:“傅松从洛阳别院带回来四位年高德勋的嬷嬷和一批丫头,得您亲自见一下,挑选一下;给傅松和您的侍卫队发的赏银奴婢和碧云已经准备好了,得请您过目;国公爷明日要请七位姑娘回门,您得预先安排一下。”
徐灿灿愕然:“…我怎么这么忙?”
朱颜和碧云见她一脸烦恼,不由都笑了。碧云脆生生道:“少夫人,您不知道对于高门来说管家之权有多重要,不少高门的夫人少夫人为挣管家之权闹得乌眼鸡一般呢!国公爷这是为您好,让您在夫人出芦雪庵之前先接了家事!”
徐灿灿:“…哦…”好复杂哦!
朱颜微笑:“您请别灰心,公子请的四位嬷嬷便是来替您跑腿的,再说了,还有碧云和奴婢呢!”
徐灿灿很怕这次来的四位嬷嬷又是施嬷嬷型的,很是烦恼,蹙眉道:“我先见那几位嬷嬷吧!”
第130章
正午的秋阳高悬在天际,为内院里已显枯败的花木和青砖小道镀上了一层秋日特有的金色光芒。
屋子里已经有些阴凉了,可是又不到需要生地龙的时候,其实是相当舒适的,尤其是盖着薄被睡觉非常的舒服。
徐灿灿已经妆扮好了。
她穿着白绫立领夹衣,外面加了一件翡翠色鸡心领绣兰花花瓣的襦裙,头上梳了简单的堕髻,用一根翡翠蝴蝶兰草簪簪住,肤色晶莹剔透,只在唇上涂了些朱红香膏,看着素雅而美丽。
朱颜凑过去低声道:“少夫人,这四个嬷嬷先前都是国公爷的通房,国公夫人进门之后就把她们遣到了洛阳别庄,她们是忠于国公爷的,也忠于公子。”
徐灿灿微微颔首:“朱颜有心了!”
朱颜还没说话,碧云就笑着插嘴道:“少夫人别夸她了,这都是我们做奴婢的应该做的!”
徐灿灿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就你话多!”
碧云“嘿嘿嘿”笑了。
朱颜也不禁莞尔。
四个嬷嬷进来行礼的时候,徐灿灿正倚着一个碧色锦缎靠枕歪在坐榻上,碧云斜签着身子跪在一侧,用银叉子叉了切好的水果喂她吃。
见到四个嬷嬷屈膝行礼,徐灿灿依旧歪在那里,懒洋洋道:“嬷嬷们多礼了,快请起来吧!”
四个嬷嬷是四个不同模样,头发都已花白,看着都是六十岁左右的样子。
她们起身后看到徐灿灿的疏懒模样,脸上却丝毫没有异色,依旧是笑微微的模样。
徐灿灿也看着她们。
她凭直觉觉得这四位嬷嬷对她很有好感,便也正经了起来,缓缓坐直,含笑道:“嬷嬷们都请坐下吧!”
四位嬷嬷隐隐以一位瘦小的嬷嬷为主。这位瘦小的嬷嬷屈膝又行了个礼,道:“老奴等若非公子,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因此接到公子谕令之时,老奴等便齐齐发誓,若背叛公子夫人,情愿天打雷劈而死!”
徐灿灿闻言脸色一正,多了几分肃然——这个时代的人是很重视赌咒发誓的,尤其是上了些年纪的人,她们既然这样发誓了,便是要效忠于她了。
她正色道:“嬷嬷先请坐下!”又看向朱颜:“去沏壶好茶端过来!”
朱颜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徐灿灿含笑看着这四位嬷嬷,道:“各位嬷嬷不知道如何称呼?”
四位嬷嬷也算是经历了人生的波波折折,早已熬成了人精,闻言便按顺序一个个做了自我介绍。
首先起来的便是那个为首的瘦小婆婆。她身上穿的是洗的发白的宝蓝夹袍和酱色马面裙,衣裙虽旧却干干净净。
她微微笑着,利落地行了个礼,沉声道:“老奴原姓尹,少夫人叫老奴一声尹婆子,就是高看老奴了!”
徐灿灿觉得这个尹嬷嬷年轻时一定精明好强,只是被压抑了太久,如今虽然沦落却依旧带着那股子精气神。
她含笑吩咐碧云:“把我妆台上那个红漆雕花匣子拿过来!”
碧云很快便捧着一个匣子走了过来,弹开暗扣才奉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略微打量了一眼,便选出了一支云头多宝福禄錾花鎏金簪和一对赤金雕牡丹镯子给了尹嬷嬷。
尹嬷嬷殷切地谢了。
第二个起身自我介绍的嬷嬷自称姓陈,又高又胖,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年过六十却犹带羞涩,徐灿灿对她很有好感,取了一支玉叶金蝉簪和一对嵌碎红宝赤金镯给了她。
陈嬷嬷即使是接她的赏赐,也是带着几分羞涩的,红着脸接了,忙忙地屈膝道谢。
第三个起身自我介绍的嬷嬷姓李,生得宽脸盘尖下巴,单眼皮薄嘴唇,一脸的薄命相,却是笑容灿烂口才便利,只是徐灿灿觉得她未免有些精明外露了,赏给她的是一对不太出挑的金累丝灯笼耳坠和一对镶绿松石银手镯。
李嬷嬷脱口而出说了不少听起来很真心实意的感谢话,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第四个嬷嬷姓董,五短身材却又甚是肥胖,圆球一般,肌肤黑黄粗糙,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晶光四射,一看便是内秀型的。
徐灿灿喜欢她那双眼睛,把一支金累丝镇宝蝶赶花簪和一对赤金虾须镯给了她。
听完四位嬷嬷的自我介绍,因朱颜和碧云住在东厢房,徐灿灿便把着这四位嬷嬷安排在了西厢房。
然后徐灿灿才开始说起正事,把迎接七位姑娘回府省亲的任务分给了这四位嬷嬷,然后笑道:“晚饭前我一个个验收,各位嬷嬷务必要竭尽全力做到完美!”
四位嬷嬷齐声道:“谨遵少夫人之命!”
徐灿灿有些累,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又吃了一个香梨、一个苹果和一个石榴,这才又坐下见她的外管家傅松和内管家傅杨。
傅杨傅松因为被傅予琛给了少夫人,所以并没有摆那些隔帘相见的繁文缛节,而是立在堂屋廊下,一一向徐灿灿回报。
傅松接管了徐灿灿所有的店铺,包括傅予琛给她的、定国公交给她的和永安帝刚赐下来的成衣铺子翠凤喜,因此便向徐灿灿详细说明了一番,譬如如何经营如何算账等等。
傅杨是徐灿灿的内管家,除了管理竹声院的事情外,还接管了翰园的整理改建和装饰。
徐灿灿等他说完,便开口道:“外家老爷和太太过些日子便要进京,书店街的宅子须得好好整修一番,所需的银子从我这里结算即可!”
傅杨答了声“是”,便退下了。
徐灿灿接下来要挑选丫鬟了。
按照大梁王妃侍女的标配,她得有十六个贴身侍女。徐灿灿不打算选这么多,她觉得侍女也是贵精不贵多,因此她打算选十二个就行了,四个二等丫鬟,六个三等丫鬟,再加上两个一等大丫鬟碧云和朱颜,她总共有十二个贴身侍候的丫鬟。
选完丫鬟,徐灿灿身子坐久了,更加的酸疼,她提出先去内院后的花园散散步,散完步回来吃素馅小笼包喝碗玉米红薯粥做迟来的午餐,然后再接着见人。
朱颜和碧云把她奉若神明,因此都很赞同。商量的结果便是朱颜去吩咐小厨房为徐灿灿准备午膳,而碧云陪着徐灿灿去散步。
这个小花园就在徐灿灿所住正房的后面,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园林,除了梅兰竹菊松柏全有,小桥流水亭台楼榭也样样俱全。
徐灿灿沿着青石小路往湖边走,偶然发现竹林边生着一丛绿菊,非常的喜欢,就赏玩了一番。
赏过绿菊,徐灿灿便去前面松林里荡秋千了,碧云留在了后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徐灿灿刚从秋千上下来,便看到碧云握着一大蓬绿菊喜孜孜走了过来。
碧云一抬头看到徐灿灿,欢喜道:“少夫人,奴婢为您采了菊花!”
徐灿灿:“…”
回到前面,徐灿灿一进堂屋便看到八仙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午饭——两笼韭菜鸡蛋小笼包,一碟薄荷叶拌核桃仁、一碟蒜泥豆角、一碟醋溜绿豆芽和一碟青椒炒鸡,白瓷瓦罐里盛着红薯玉米粥——全是徐灿灿爱吃的饭菜!
她早饭就吃了几块点心,喝了杯清茶,现在早已饥肠辘辘了,看到这些散发这热气的食物,简直恨不得立刻开吃!
飞快地净罢手,徐灿灿一坐下便拿起雕花清竹筷伸向那碟青椒炒鸡。
鸡肉又香又辣,又带着青椒特有的味道,配着韭菜鸡蛋小笼包,徐灿灿连吃了好几口,辣得只呼气也还是想吃。
朱颜把早就盛好晾着的红薯玉米粥奉给了徐灿灿。
汴京周围是沙地,很适合红薯和西瓜的生长,汴京的红薯和西瓜天下知名,可以说是甜名远扬。
徐灿灿舀了一勺红薯玉米粥尝了尝,红薯面甜,玉米香醇,熬成的汤又甜又香,徐灿灿连喝了两碗,直到实在吃不下了这才捂着肚子歪在了坐榻上。
朱颜和碧云要来伺候,都被徐灿灿赶走了:“你们俩赶紧下去用饭,咱们下午还有好多事呢!”
她的话说得没有技巧,可朱颜和碧云都知道少夫人是体贴她们,笑嘻嘻地行了个礼,收拾了杯盘便退下去用饭去了。
徐灿灿静静歪在榻上,抱着一个靠枕想心事。
明日傅夫人要出关,七位嫡出的傅姑娘要回娘家,对她这个初接管家之权的庶子媳妇来说,明日会是难捱的一天。
她一是得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二是得做好万全准备。偶尔想到自己那队美男卫队,徐灿灿不由笑了:傅予琛能忍到现在还没换人,说明他是真忙,没时间计较这些!
傅予琛带着周英忙了整整一日,最后收监七百八十人,有太监,也有宫女,还有扈卫皇宫的侍卫。
对于这些人,傅予琛根本没有时间去审,他把这七百八十个男、女和不男不女全交给了马明宇的嫡次子马颖飞——马颖飞提前代表傅予琛回京,经过傅予琛和马明宇的运作,此时已是掌管昭狱的昭狱总管。
到了钦天监选好的吉时,永安帝强撑病体率领文武百官服衮冕告於宗庙,过继傅予琛为嗣子,封号为清,即清亲王,赐翰园为清亲王府。
太庙里发生的一切徐灿灿一点没想到,她不知道自己夫荣妻贵已经由小傅夫人变成了清王妃,犹自在小心翼翼地检查尹嬷嬷四人招待七位傅姑娘的准备。
戏台搭好了,戏班子定下来了,席面也由傅松安排晏楼到时候送过来,赏赐奴仆的铜钱也盛满了一大簸箩…到底还有哪些遗漏呢?
徐灿灿立在搭在红枫居前花园的戏台前,默默筹算着。
正在这时候,在外面负责联络的碧云一脸喜色飞奔而来,在徐灿灿身前骤然停下,兴高采烈屈膝行礼:“奴婢见过清王妃!”
在场的众人不管是徐灿灿的人,还是定国公傅云章的人,或者傅夫人的人,都愣了一瞬,然后便齐齐行礼恭贺。
徐灿灿拉着碧云细细盘问,得知是傅桂从宫里传出的消息时,她不禁也笑了。
虽然很开心,可是徐灿灿却知道自己得做出沉静的模样来。她一脸矜持,道:“等公子回府,阖府上下人等按级领赏!”
众人此时看着徐灿灿,仿佛看到了一支金凤凰腾空飞起,哪里还敢不敬?当即欢呼谢恩。
回了竹声院内院之后,徐灿灿命碧云叫了傅桂过来,再次盘问了一番,得知消息属实,便笑盈盈赐了傅桂一张百两面值的银票。
傅桂欢欢喜喜接了赏谢了恩。
徐灿灿这才道:“傅桂,去正院书房把好消息报给国公爷吧!”公公一定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怕是早已得知了傅予琛承嗣封亲王之事,可是作为儿媳妇,她还是得派傅桂报信以示立场。
忙完这一切,徐灿灿一下子倒在了锦榻上,脸上放松地笑了。
她这一下午都在当心明日傅夫人或者七位傅姑娘给她难看,或者设陷阱害她,如今可以暂时放下一半心了——这些傅姑娘若是理智尚存,那就得对她客气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