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琛原本恹恹地趴在傅杨身上,见徐灿灿冒雨迎接自己,便抬头看着她,哑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徐灿灿见他脸色苍白似有病容,鼻子一酸,眼泪便涌了出来,心中大痛却竭力忍住,柔声道:“快进去吧!”
徐灿灿指挥着傅杨他们把傅予琛安顿在了楼上卧室里,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避讳了,直接问傅杨:“你们公子究竟怎么了?”
傅杨觑了侧躺在床上的傅予琛一眼,见他不说话,只是对着自己眨了眨凤眼,他最怕公子了,因此语焉不详地嗫嚅了几句,寻个理由便退了下去。
朱颜去厨房让厨子给傅予琛熬粥去了,碧云去吩咐人准备热水,二楼卧室里顿时只剩下了傅予琛和徐灿灿。
徐灿灿三下五去二脱去外面淋了几滴雨的大袖衫和裙子,脱掉红绫高底绣鞋,换上平底绣鞋,只穿着白绸夹衣和绣花夹裤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先是伸手摸了摸傅予琛的额头和脸颊,这才开口问道:“哪里受伤了?”
傅予琛有些心虚,凤眼眼波流转,却不敢看徐灿灿:“背…”
徐灿灿:“那个什么叶子行呢?”
“砍了…”
“他的军队呢?”
“打散收编了…”
徐灿灿看一向沉默寡言的傅予琛如此乖顺,便猜到他这次的伤怕是有些严重,桃花眼里早已蒙上了一层泪雾:“让我看看你的背。”
傅予琛身上穿着徐灿灿让人为他做的白罗夹袍,见她要看,便下了床站在床前,示意徐灿灿帮自己脱去夹袍。
见他如此顺从,徐灿灿心里软成了一滩水,伸手去解傅予琛腰间围着的黑玉带。
解黑玉带的时候,徐灿灿忍不住用手丈量了一下,垂下眼帘道:“傅予琛,你这腰可是不盈一握啊!”
闻言傅予琛有些尴尬,被徐灿灿摸着又有些舒服和异样,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眼波。
解开傅予琛腰上的黑玉带之后,徐灿灿小心翼翼地把他的白罗夹袍剥了下来,又解开了傅予琛的白绸中衣掀了起来,这才发现他的脖颈往下约莫两指的地方缠着白纱布,上面隐隐透出些血迹。
徐灿灿的眼泪很快便流了出来,她咬住傅予琛赤裸的胳膊,轻轻用牙咬了一下,这才哑声道:“你就不想一想,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傅予琛默然。他若是死在战场上,永安帝和爹爹怕是一定会要徐灿灿殉葬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便隐隐有些难受,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了那种难受的感觉。
徐灿灿仰首看傅予琛俊秀得不可思议的脸,心中疼他受了苦,便小心翼翼地扶着傅予琛上了床,又拿了一件厚一些的白绫中衣过来,服侍傅予琛穿上,这让他侧躺着,自己帮他盖上了被子
待傅予琛歇了一会儿,她又拿了梳子把傅予琛的发髻解开通了一遍。
虽然刚从战场上下来,可是傅予琛的长发居然带着一股沁人的清香。徐灿灿凑上去闻了闻,觉得奇怪,便开口问傅予琛:“你洗过澡了?”
傅予琛瞟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徐灿灿立刻便明白傅予琛是怕自己嫌弃他身上的血腥味,所以提前洗了澡。
她鼻子再次酸酸的,眼睛也湿润了,看着傅予琛的眼睛,低声道:“傅予琛,你再臭我也不嫌弃!”
傅予琛低头微笑。
徐灿灿俯身相就,两人的唇黏在一起激烈地吻了起来。
朱颜用托盘端着刚熬好的清粥到了楼梯前,却先不上楼,而是在下面,轻咳了一声,然后大声禀报道:“少夫人,粥送过来了!”
徐灿灿满脸潮红离了傅予琛的唇,略一整理衣服,这才开口道:“送上来吧!”
说完,她水汪汪的桃花眼瞟向傅予琛——傅予琛凤眼幽深,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嘴唇被她刚才咬了一下,嫣红莹润,看着很是诱人。
见到斯情斯景,徐灿灿不由心脏剧跳,她不敢让朱颜看到傅予琛这个样子,忙走到楼梯口,待朱颜上来就接了托盘。
傅予琛静静坐在床上。
他仿佛刚才还在血与火交织的战场上,可是下一秒已经进入了徐灿灿的温柔乡,舒服得令他想要叹气。
他抬头看向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走过来的徐灿灿,心中异常的平静安逸。
在那样的命悬一线之后,能有徐灿灿温柔相伴,真是幸福啊!
徐灿灿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过来。
她特地交代朱颜用香米熬粥,粥不要太稠了——傅予琛喜欢吃稀稀的米粒能一粒粒数过来的那种粥。
傅予琛没回来的时候,她还伤春悲秋思索人生自寻烦恼;傅予琛一回来,她的心思便全转移到了傅予琛身上,细心地侍候傅予琛,再没胡思乱想了。
因为背上有伤,傅予琛不能靠在靠枕上,便坐在床上,一口一口地由徐灿灿喂着喝粥。
围歼叶子行部的时候,他有些热血澎湃,便亲自上阵,结果就被叶子行砍了一刀,幸亏护卫他的万夫长秦越一刀把叶子行劈成两段救了他。
这样丢脸的事情,傅予琛是不会告诉徐灿灿的。
一碗粥喝完,傅予琛便提要求:“徐灿灿,陪我睡一会儿吧!”
徐灿灿老家有个谚语——“下雨天,睡觉天”,意思是说下雨的天气是睡觉的好天气。徐灿灿受此谚语影响,一到下雨天便要睡觉的。因此她对于傅予琛的提议,简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她已经打算陪着傅予琛睡觉了,可是促狭之心大起,笑盈盈望着傅予琛:“傅予琛,我前日来了月信!”
傅予琛:“…”原本亮晶晶的凤眼一下子便黯淡了下来,满心的失望都要凝聚成实体了。
徐灿灿见他如此,很是心疼,却依旧嘴硬取笑傅予琛:“再说了,你的背有伤,也不能那个啊!”
傅予琛眼巴巴看着徐灿灿,低声道:“我可以压在你身上啊!”
徐灿灿:“…”她的脸瞬间火辣辣的,红得都要滴血了。
傅予琛见她害臊,便慢悠悠地又补上一刀:“再说了,你可以用——”他的眼睛看着徐灿灿嫣红丰润的唇,哑声道:“——那个帮我啊!”
见他如此,徐灿灿心中一荡,脸上虽然依旧火辣辣,却道:“知道了!”她端起床头放的茶盏,喝了口凉茶漱了漱口,吐在了角落里放的空痰盂里。
外面大雨瓢泼般下着,雨滴打在青砖铺就的地上发出“啪啪啪啪”的声音,激起的水雾令园子里雾蒙蒙的。
碧云和朱颜悠闲地在楼下起居室里做着针线——少夫人让她们给公子做两套深秋穿的内外衣物,正好趁此空闲赶工。
两人一边做活,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无非是何时回京午饭烧什么菜之类的闲话。
碧云抬头往外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过来,便叫了朱颜一声,道:“朱颜,咱们得小心一点,我觉得韩家似乎不怀好意。你看那个韩美娘,简直是要贴到少夫人身上——”
她顿了顿,烦恼地望着朱颜:“你说,韩美娘是不是喜欢女人,她看上少夫人了?”
朱颜拼命压抑住即将喷薄而出的狂笑,结结巴巴道:“你…你这…这傻丫头…”
碧云见一向沉稳的朱颜笑得花枝乱颤,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不由“嘿嘿”笑了。
待平复了下来,朱颜才交代碧云:“你只管看着那个韩美娘,公子既然回来,那咱们怕是快要出发去汴京了,可不要临行前出什么漏子才好!”
碧云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楼上卧室的床上帐幕低垂,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徐灿灿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从被子里探出了头,桃花眼湿漉漉望着傅予琛:“你也太…我嘴唇都磨得有些疼了…喉咙也噎的难受…”
傅予琛凤眼深幽望着徐灿灿红艳润泽的唇,没有说话。
他积了这些日子,一旦见了徐灿灿,便有些放纵了。
小夫妻俩都有些累,便不再多说。傅予琛侧躺着把娇小丰满的徐灿灿搂在怀里,很快便在大雨声中睡着了。
韩陈氏一行人出了后园。
她左右看看,因为下着雨,园门附近并没有人。
韩陈氏便低声替她撑伞的白嬷嬷:“等一下你藏在左近,看看傅帅究竟生得怎么样!”既然祭酒韩府的大爷说了要把美娘给傅帅,那她也想见见这个富贵无边的傅帅生得究竟能不能配上她的美娘。
白嬷嬷低低地应了一声。
韩陈氏坐在堂屋的榻纺着纱,两手都忙碌着,连女儿递过来的一瓣桔子也没法接。
母亲忙碌着纺纱,韩美娘手里拿着一个剥好的桔子坐在一旁吃。
白嬷嬷打着伞走进了内院。把伞合住放在了廊下之后,她才匆匆进了堂屋。
韩陈氏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到没有?”
“老奴躲在园子外的暖房里,终于看到了傅帅,”白嬷嬷一脸的欢喜,“哎呦我的天,傅帅生得真俊啊!只是——”
见她一脸的迟疑,韩美娘忙问道:“只是什么?”
白嬷嬷皱起眉头:“傅帅好像受伤了,是小厮背进去的!”
韩美娘天真地笑:“受伤又不是死,不打紧的!”

第125章

傅予琛背部受了伤,便侧身躺着搂徐灿灿。
深秋的雨天又湿又冷,傅予琛有些冷,可是已经睡着的徐灿灿丰满柔软温暖的身体依偎在他的怀里,热力透过中衣温暖了他。
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傅予琛想着心事。
待这大雨停了,他就得急行军奔赴汴京。
他不能一直腹部受敌。
舒家根基太深,他若是想实现自己的抱负,舒家就一定要连根拔起。
他很早就开始对付舒家了,只是还不够,得对舒家下重药了!
经过有条理的分析和思考,傅予琛把各方面的问题都想透了,也下了决心,便轻轻松松贴着徐灿灿睡着了。
徐灿灿和傅予琛这一觉睡得香甜,等他们醒来,雨还没有停。徐灿灿先醒,她悄悄下床叫了朱颜上楼,在楼梯口吩咐她去厨房让人准备鸳鸯火锅,又定好要涮的荤素菜肴,这才又蹑手蹑脚回到了卧室。
傅予琛极为警醒,徐灿灿一起来他就发现了,便也坐了起来。
见傅予琛要起来,徐灿灿忙道:“傅予琛,你先趴在床上歇一会儿,我梳洗后侍候你穿衣!”
傅予琛从善如流地趴在了床上,眯着眼睛看着徐灿灿,等徐灿灿来侍候自己。
徐灿灿先从暖壶里倒了一杯温开水服侍傅予琛喝了,这才去梳妆穿衣。
她很快便梳好了长发。
徐灿灿不想麻烦朱颜上来梳头,便自己松松挽了一个堕髻,用一根白银梨花簪簪住,又穿上了碧云提前准备好的绣四季花卉的月白八幅裙和黑色绣挑金线织锦褙子,揽镜自照,觉得自己淡雅素净,依旧是一个美貌少妇,这才满意。
侍候着傅予琛梳好头发穿好衣服,徐灿灿拉着傅予琛一起立在妆镜前面。
傅予琛抬眼一看,妆镜里面是一对少年夫妇,正是他和徐灿灿。
徐灿灿笑微微看着镜中这对美貌的少年夫妇。
少妇年纪小小眉目如画,少年气度高华容貌俊秀,都穿着黑白相搭的衣物,正是一对好夫妻。
她不看自己,只看镜中的傅予琛,觉得傅予琛生得真是太好了!
傅予琛今日带着白银冠,更加显出素净俊美;穿着黑缎袍,显得体态修长,腰间用碧云腰带围住,更显得腰堪一握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傅予琛看徐灿灿的眼神,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却故意不揭穿,只待应景就收拾徐灿灿。
他凤眼流转瞅着镜中欢天喜地的徐灿灿,心里想了无数的炮制方法。
徐灿灿傻乎乎的只顾着看着傅予琛乐,听到傅予琛说了声“我饿了”,这才道:“饭菜应该已经摆好了,我们感觉下去吧!”
朱颜和碧云正在起居室里忙着,见傅予琛和徐灿灿下楼,因为见惯了傅予琛的美貌,因此也只是屈膝请安,然后继续忙活。
碧云把一小碟一小碟的菜蔬摆好,朱颜拿了火石点着了火炭。
徐灿灿和傅予琛在八仙桌两侧坐了下来。
因为天气湿冷,徐灿灿吩咐朱颜让厨房准备了鸳鸯火锅——红油辣锅徐灿灿吃,牛肉清汤锅傅予琛吃。
徐灿灿看了看一旁摆好的菜蔬,发现素菜有白菜、菠菜、黄心菜、蘑菇、腐竹、山药片和土豆片,荤菜有片好的鱼片和野鸡肉片、新鲜鸭血、羊肉片和鸭肠,主食有擀好的细面条和绿豆面条。
朱颜立在一侧侍候傅予琛和徐灿灿,碧云在一旁用红泥小炉子热黄酒。
徐灿灿见状忙笑着交代碧云:“把黄酒里加点开水稀释,再放些糖!”
碧云有些好笑:黄酒加水加糖还有酒味么?
可是看到公子正静静看着少夫人,眼睛里满是情意,根本没有反对的意思,她便从善如流按照少夫人的交代炮制这壶黄酒。
朱颜很细心,在八仙桌上摆了五碗酱料——香油蒜蓉、芝麻酱、辣椒酱、豆腐乳和黄豆酱,以便根据主子的要求调配酱料。
徐灿灿需要的酱料根本不用开口吩咐朱颜便调好了——蒜蓉加芝麻酱好辣椒酱——这是徐灿灿一直爱吃的。
傅予琛则是没意见,徐灿灿便吩咐朱颜:“给他盛一碗黄豆酱!”傅予琛讨厌怪味道,就给他盛一碗开封府人人爱吃的杞县黄豆酱好了!
不消徐灿灿吩咐,朱颜就夹了羊肉片放到了麻辣锅里,用长竹筷翻了几下,便夹出来放在徐灿灿的碟子里。
徐灿灿夹起被辣椒染红的羊肉片沾了些酱料放入口中,只觉得鲜美麻辣满口余香。
她也不嫌辣,连吃了一碟羊肉片,又让朱颜去涮鱼片。
鱼片鲜香滑嫩入口即化,徐灿灿又吃了不少。
傅予琛不用朱颜侍候,他自己涮了些牛羊肉吃了,又涮了些青菜腐竹,又煮了点面吃了,然后便不肯再吃。
他接过碧云奉上的清茶慢慢啜饮,看到徐灿灿嘴唇被辣的又红又肿,不由好笑,吩咐碧云:“给你们少夫人斟杯酒。”徐灿灿一杯酒下去就要渴睡,正好陪他再上去睡一会儿。
碧云闻言不禁抿着嘴悄悄笑了——她也知道少夫人不胜酒力!
她取了一个碧瓷斛满满斟上,带着笑意奉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吃得畅快,正有些渴,便端起碧瓷斛把里面加糖稀释过的黄酒一饮而尽,觉得清甜醇厚很是解渴,便道:“再给我满上!”
碧云和朱颜一愣,都看向傅予琛。
傅予琛含笑点头。
碧云便又给徐灿灿斟了一斛。
徐灿灿再次一饮而尽,然后便觉得脸热热的,眼睛也快要睁不开了。
傅予琛见她雪白肌肤透着粉红,满脸的春意,心中一荡,涩声道:“给她倒杯清茶漱漱口!”漱完口就带着徐灿灿回楼上继续睡觉。
碧玉答了声“是”,重新拿了个碧瓷茶盏给徐灿灿倒了一杯温茶。
徐灿灿意识清醒,只是有些想睡,她喝了一口茶开始漱口,碧玉拿了白瓷瓮预备接她的漱口水。
正在这时,傅杨进来回话,说韩家大姑娘得了些济州香梨,想着让表姨品尝,亲自送了过来。
徐灿灿闻言,满脸疑惑地抬头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冒着这么大的雨来送什么香梨,真是美娘之意不在酒,在乎“表姨夫”也!
傅予琛闻言,秀致幽黑的眉挑了起来,凤眼斜睨着徐灿灿:“我不过是和你分开了两日,你连表外甥女都认上了?”
徐灿灿打了个酒嗝,桃花眼因为醉意水汪汪的:“请我的‘表外甥女’进来吧!”她要让她的“表外甥女”当着傅予琛的面死了这条想当傅予琛小妾的心!
韩美娘很快便带带着她的丑丫鬟小云走了进来。
韩美娘头上梳着偏髻,眉毛描的长长,脸上粉白脂浓,身上穿着水红襦裙,就连压裙也是粉玉制成的——这是她特意选的妾身的服色。
因为下雨,韩美娘的脚上穿着木屐绣鞋,看起来更是袅袅婷婷。
她的丫鬟小云把伞放在了外面走廊里,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篮,竹篮里放着几个体面的香梨。
因为小云丑的很是惨烈,便衬得韩美娘尤其美艳。她低着头含羞带怯走上前,莺莺呖呖开口请安:“美娘见过表姨夫、表姨。”
又转身接过小云手中的果篮捧在身前,娇羞地抬起头道:“这些香梨是美娘特地给表姨和表姨夫挑选的,清甜得很…”她看着傅予琛俊美得异常的脸,预备好的说辞全被忘在了九霄云外,只是呆呆地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虽然常常遇到这种情况,却还是有些恶心,便板着脸看向徐灿灿:“以后别什么阿狗阿猫都往屋里叫!”
徐灿灿心中大喜,笑嘻嘻答道:“相公,妾身知道错了!”却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不肯动。
傅予琛见她称呼自己为“相公”,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叫连名带姓叫他“傅予琛”,很是满意,点了点头便扬长上了楼。
韩美娘没想到一个男人能美到这种地步,还是不带一丝女气英气逼人那种美,早看呆了,没听到傅予琛说的那些刻薄话。
此时见美少年离开了,她有些惶急,便看向徐灿灿撒娇:“表姨,这就是表姨夫?”
徐灿灿笑微微颔首:“嗯。”
“那表姨夫他——”韩美娘一脸惶急,“美娘是自家亲戚,表姨夫其实不必回避…”
徐灿灿笑得很畅快,无奈酒意上涌眼涩头晕脸热,便故意道:“我相公特别讲规矩,最讨厌不守闺范的女子了——咱们别理他!”
看韩美娘嗒然若失,徐灿灿觉得真的很爽,便开口吩咐碧云:“碧云,我偏了韩大姑娘的香梨,你去拿些银子赏了韩大姑娘!”既然你来自取其辱,那便受点羞辱吧!
韩美娘这时候才感觉到了这位小傅夫人的敌意,不由惊讶万分。她因为美貌,一直在众多女眷里所向披靡,万万没想到小傅夫人口蜜腹剑,竟然如此羞辱她。
她看着碧云笑嘻嘻地递上一锭银元宝,觉得屈辱极了,可是形势不由人,小傅夫人身份高贵不能辱慢,只得伸手接了,涨红着脸喃喃地道了谢,踉踉跄跄出去了!
徐灿灿不再把韩美娘放在心上,摊开手脚看着朱颜碧云:“你们俩谁扶我上楼?”她身子发软,走不动路爬不上楼了。
朱颜离得近,忙含笑走了过来。
徐灿灿闻到她身上的火锅味,笑盈盈道:“朱颜身上有火锅味,还是让碧云来扶我,朱颜先去吃饭!”
朱颜忙退了几步,故作嗔怒道:“少夫人欺负奴婢,只宠爱碧云!”
碧云忙凑趣翘起兰花指做出争宠之态:“少夫人就是爱我,你就躲在墙角妒忌去吧!”
徐灿灿被她俩逗得哈哈大笑,身子更软了。
傅予琛原本是很有些绮思的,可是看着徐灿灿睡得昏天黑地,只得掐灭了这点子心思。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朗照,傅军预备开拔,徐灿灿也要随着傅予琛离开了。


第126章

外面大雨磅礴,简直看不起前方的路。
韩美娘又羞又气出了绣楼,竭力忍着不跑,深一脚浅一脚出了院子之后,她便不管不顾飞奔回了内院正房。
她走得很急,丑丫鬟小云也只得踉踉跄跄打着伞紧跟着她。等主仆二人进了堂屋,韩美娘的绣鞋和白绫袜都溅上了不少泥点子,就连精心准备的水红襦裙也被泥水打湿了一截子。
小云就更不用提了,因为只顾着给韩美娘打伞,她的头脸衣裙都被雨打湿了,看起来更是狼狈。
韩子轩和韩陈氏正在堂屋吃午饭,见韩美娘如此狼狈地跑进来,韩陈氏忙起身走过去迎接:“美娘,你怎么了?”
韩美娘一见母亲眼泪便夺眶而出,扑进母韩陈氏怀里恸哭起来。
韩子轩见女儿如此悲恸,忙也过来劝解。
韩陈氏把女儿安顿在坐榻上柔声安慰,韩子轩叫了小云过来细细询问。
小云自从送了果篮便退下了,也不敢回去换衣服,一直呆在廊下等着。
韩子轩问了她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
待韩美娘终于哭够了,韩陈氏这才开口问道:“美娘,见到傅帅没有?”
韩美娘眼皮都哭肿了,抽噎着道:“见…见过了…”
韩陈氏看了一旁立着的韩子轩一眼,继续询问韩美娘:“那…那你哭什么?”
想了想,她又道:“难道是因为小傅夫人?”
韩美娘抬头看着母亲,大眼睛里满是泪:“傅帅待…待我很亲热…可…可…小傅夫人她…她妒忌我羞…羞辱我!”
韩陈氏和韩子轩面面相觑。夫妇俩都猜想傅帅应该是看上女儿了,这就导致了小傅夫人的妒忌。
韩子轩想了想,安慰妻女道:“小傅夫人是因为身为徐侍郎的侄女,这才得以嫁入国公府的。徐家是她的靠山,只要徐侍郎出面,小傅夫人也只得同意,美娘进国公府的事也就万无一失!”
韩美娘闻言大喜,也不抽噎了,泪眼朦胧看着韩子轩:“爹爹,那你赶紧给徐侍郎写信!”
韩子轩当即道:“我现在就去前面书房写信!”
傅予琛已经先去城外军营主持开拔事宜了。
碧云和朱颜收拾好了行李,在屋子里侍候着徐灿灿。
傅杨带着小厮把放在廊下的行李全部装入车中。
韩陈氏带着韩美娘过来和徐灿灿告别。
徐灿灿看了韩美娘一眼,见韩美娘穿着烟紫绸窄袖衫和玉白百褶裙,看着比昨日沉静了些,顺眼了不少。
她和蔼地同韩陈氏话别,还客气地请她和韩美娘有空到汴京,一定要去国公府玩耍。
说完这番客气话,徐灿灿便无话可说了,就给碧云使了个眼色,道:“碧云,朱颜,你们去把准备好的那些礼物拿过来!”
碧云朱颜齐声答了声“是”,便去取了徐灿灿让她和朱颜提前准备的两个紫檀匣子和一匣子银锞子,给了韩陈氏和韩美娘。
徐灿灿含笑道:“这是云州工匠做的两套十二月令花簪,赏给你们母女玩赏,万望不要推辞。”她根本懒得提银锞子的事。
韩陈氏心中觉得屈辱,却只得屈膝行礼道谢。
这礼是有些重了,小傅夫人的做派也太像赏赐奴才了,可她不敢驳了小傅夫人的面子,也爱那礼物贵重,只得感激涕零地收了。
韩陈氏和韩美娘送徐灿灿出了院门,见四辆精致马车已经停在外面了,赶车的是穿着甲胄的士兵,跟车的是一队穿着甲胄牵着战马的骑兵,看起来气势很强。
韩陈氏看着这些马车,艳羡道:“少夫人,这些马车都是您的?”
徐灿灿笑:“行李有点多,只好如此了!”
韩美娘再次看呆了。
傅予琛担心徐灿灿的安全,便吩咐万夫长朱笙在队伍里选二十个精壮骑兵做徐灿灿的扈卫。
朱笙是个老实人,就很认真地在四个万夫长的队伍里选拔了一番,专门选拔那些个子高挑相貌英俊年青又身有武艺的士兵。因此经过这一番万中挑一,朱笙终于选好了二十个合格的骑兵来做扈卫少夫人的侍卫。
韩美娘瞪大眼睛看着这些身穿甲胄牵着战马的士兵,觉得简直是各色美男集合在一起,有清秀型的,有俊美型的,有带着些稚气的,也有看起来成熟稳重的…
她觉得做傅帅的夫人实在是艳福不浅,简直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便看着徐灿灿开口询问:“少夫人,这些都是您的侍卫?”经过昨日,她再也不敢叫徐灿灿“表姨”了。
其实徐灿灿以及跟在徐灿灿后面的碧云朱颜,看到这些俊美扈卫也都很惊讶呢!
她们大概都知道傅予琛的醋劲有多大,因此都很奇怪他居然会把这些漂亮男人派到徐灿灿身边,因此就更加惊讶了。
徐灿灿听她开口询问,略一思索,道:“是啊!”她就是不解释。
韩美娘:“…”做傅帅的女人真心不错,还有机会欣赏各色美男!
这些侍卫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傅帅夫人,都胆战心惊不敢正眼去看,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正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