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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灵儿只要听母亲的话,大好姻缘母亲自然为你筹划,”刘夫人长长舒了口气,“下去吧,母亲累了。”
刘穆灵掩住眼中的愤恨,声音更是乖巧,“那灵儿下去了,母亲早些休息,明早灵儿来为母亲请安。”
刘夫人点了点头,无力地挥了挥手,“恩。”
…
第二日,刘夫人怎么想都觉得是苏涟漪的诡计,派人在竹香楼和静湖查看,但哪还有那些守株待兔的女子身影?苏涟漪早就将那些女子遣散了。
所谓,一计不可二用也。
…
平淡的日子又过了两日,苏涟漪也忙里偷闲,就在这平淡的两日中,苏家的玉液酒正式上市。
精致的瓷器、高档的包装,和每一盒附赠的说明书,这些都是之前秘密筹备的,上市这一日才展现在世人面前,这种整体包装,让人耳目一新。原本众人以为只有神仙方妆品才用如此包装,没想到玉液酒也是如此。
从前不乏识货之人,即便未正式上市,也卖遍了五湖四海,甚至国外,但如今如此声势浩荡的造势和包装,更是将玉液酒推上了神坛。
这一段时间,别说权贵,即便是小康家庭,谁要没个玉液酒,谁都不好意思出门开口,整个鸾国都在谈玉液酒,仿佛所有人一开口都满是那玉液酒香。
这一次苏涟漪没搞什么饥饿营销,将玉液酒的产量最大化,而因为之前数月的积淀,苏家酒厂也不再是从前的小作坊或大作坊,也不再是一家酒厂一家分厂,而是包下了整个一个村子的土地。
故此,那村子原本的名字逐渐被人忘却,被人命名了一个新名——玉液村。
整个村的村民都是酒厂的工人,只要踏入玉液村半步,便能闻到酒糟味儿和浓郁的酒香。
难道苏涟漪的志向就是大规模制酒、卖酒?不,若是如此,也许她便只是个普通鸾国人,甚至可以说是个古代人。她的眼光更长远,有朝一日,她会把握这国家的命脉、会把握这时代的命脉!
但凡事不是一蹴而就,在条件尚未成熟之前,她有的是耐心,慢慢筹备、慢慢积淀。
苏涟漪的生活很平淡充实,商部之事已平稳,只等最后到东邬城考察,人口普查也逐渐开始运行,每日都有资料传来,京城有大批人汇总统计,皇上也十分高兴,日日都要开查看这些汇总资料。
苏涟漪能看出年轻皇上有一番大作为的欲望,不免为之感动,国家进步、时代发展,正是需要这种敢大刀阔斧改革之人,何况皇上对她的信任。
原本她是不在乎的,但后来每一次看皇上对她的提议十分重视,也有了一种成就感,有了一种被人认同之感。
如果说之前她的提议都是信手拈来没什么考究,随便说些新鲜玩意、勾画出一幅蓝图忽悠皇上,那如今她的提议都开始重新研究起来,不说对皇上负责,首先要对百姓们负责。
这些是公事,白日里忙的,而晚上,她则是直接住在了公主府,陪伴初萤,与熙瞳玩耍。
初萤自从上一次和她提过云飞扬之事,便不再提,即便是她故意挑起话题,初萤都不动声色的岔开。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苏涟漪也不是什么清官,更不是管家务事最拿手的村妇女主任,于是便只能作罢。两人到底会如何,是两人的缘分,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罢。
只有一件事美中不足,便是云飞峋。
这么一算,云飞峋已“出差”了十天。除了第三天来了一封信,就再了无音信,等的苏涟漪心中焦急。
为何说心中焦急?开玩笑,以她高贵冷艳著称的苏涟漪怎么能表现出来思念男人?如果不是晚上某人口中念念有词的摔枕头,没人会以为苏涟漪正暗暗和骠骑将军云飞峋憋着气。
而此时,这家书为何未发京城,也只有云飞峋自己知晓了。
…
这一日,天气大好,燥热,就如同某人烦躁闷热的心。
自从那一日刘夫人叮嘱刘穆灵不可外出后,刘穆灵便真的没外出——装给自己母亲看的。
刘穆灵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如何做能让母亲开心,如何做能当个乖乖女。只要刘夫人在府中,她就安安静静在自己院子绣花、习字、看书、弹琴,那知书达理的模样,让刘夫人欣慰不已。
这一日,有人约刘夫人去庙中上香祈福,原本刘夫人打算带着刘穆灵一起去的,但后者却说前一日看书晚了,第二日疲惫不想动,刘夫人便好生安慰她休息,自己则早早出了府,赶往山上。
刘夫人前脚刚走,刘穆灵则是派人将消息传入宫中,就说姐姐想妹妹了,接妹妹入宫相陪。
柔妃接到消息后,无奈笑骂这鬼机灵,而后便遣了宫女前去接刘穆灵,就这样,刘穆灵“只能”入宫陪伴姐姐,那叫一个乖巧。
宫内。
刘穆灵见到了姐姐后,便赶忙大吐苦水,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讲给刘穆柔听,后者还是一派温柔,一边认真倾听,一边双眼闪烁。
刘穆灵紧张,双手抓着自己姐姐,“姐,你说会不会是苏涟漪发现了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巧合?”
刘穆柔沉声道,“我做的天衣无缝,无人发现…而且后宫风平浪静,今日早晨,我才去给皇后请安,也未发觉她有什么不妥。”
刘穆灵摇头,“姐,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虚,你到底对苏涟漪做了什么?”
刘穆柔笑着,伸手轻轻抚摸自己妹妹的面颊,“你心思单纯又是未婚女子,有些东西你不方便知晓。”想到将苍鸿子姑姑私密送给她的药物用掉,她就懊恼不已。真是活活便宜了皇后!
不过转念一想皇后得知皇上对苏涟漪动情之事,又觉得这药用的值。
想到苏涟漪,刘穆柔心中就充满反感恨意。
刘穆灵还是放心不下,“姐,要不然…我们告诉母亲?让母亲帮…”
刘穆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妹妹一眼,“这件事知道的越多,越是不妥。”心中暗暗却想,那件事难道真是巧合?为何她脑海中不停浮现苏涟漪的身影,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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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穆灵趁着自己母亲去山上烧香之时跑来宫中和姐姐哭诉,而柔妃也提起了警惕,难道这真是苏涟漪所为?
难道皇后对苏涟漪动手了?却未听说。
难道苏涟漪知晓了皇后随后到了御书房?若真是如此,刘穆柔就必须要忌惮其警惕性。
难道这药物泄露?但苍鸿子姑姑说,这药无色无味根本不会被人察觉,加之,这药根本未向外界公开,除了送出十份,就无人知晓了。
十份!?
刘穆柔突然惊住了——十份!也就是说,苍鸿子姑姑能得到药,其他人也会得到,只要那人与苏涟漪有瓜葛,保不准苏涟漪便顺藤摸瓜…不对,她这是自己在做贼心虚,哪有那么巧合之事?当时药量控制得很好,若事先不知,鲜少会有人以为自己中了药的。
不说别人,她曾旁敲侧击皇后多次,皇后至今都不知自己中药。
她乱了…整个脑子乱了,越想越怕,好像苏涟漪就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般。
“姐姐,您怎么了?”刘穆灵见刘穆柔的面色有些不好,担心地轻声问道。
刘穆柔泛起了温柔的微笑,“没什么,今日太过燥热,也许有些中暑吧。”神态瞬间自然,声音柔和得如同微风一般。只不过将双手不着痕迹的缩回了长长云袖之中,因那双手比冬日的冰块还凉上几分。
刘穆灵对自己姐姐从无防备,便没多想,“这夏天就是热,姐姐可让宫人煮些绿豆汤,或姐姐不喜欢宫中的,回头我让我们府上厨子煮,我明儿给你送来。”满是关切。
刘穆柔心中温暖,喜欢这贴心的妹妹,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刘穆灵的头顶,“灵儿,姐姐今日不舒服,就不和你多聊了,你快快回去,省的母亲担心。”
刘穆灵有些不甘心,今日来宫中是想得到答案的,本以为万能的姐姐能解她的疑惑,没想到话刚说完姐姐就赶她出宫。无奈,只能离开,回刘府自己装乖乖女去。
刘穆灵走了,临走还叮嘱了宫女去准备绿豆汤,不大一会,便有宫女将刚煮好又冰好的绿豆汤端了来,刘穆柔也顺势喝了几口。
室内一片死寂,过了半晌,突然一声清脆响音,刘穆柔将那盛着绿豆汤的碗放在了桌上。“来人,为本宫梳妆,准备去金阙宫。”她要再去一趟,说是心虚也好,说是不自信也罢,再去皇后那里探探虚实,以安心。
…
两个时辰后,金阙宫。
行了宫礼后,柔妃又带着贴身宫女们离开,吊着的心总算是平稳落下,嘴角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而宫内的皇后崔澜馨,在柔妃离开的瞬间,雍容华贵的笑容逐渐淡了,双眼若有所思。
一旁贴身嬷嬷姓品,是崔澜馨的乳母,看着崔澜馨长大又随之入宫,可以说是崔澜馨的第一心腹。
品嬷嬷年纪四十上下,身材不胖不瘦,双目敏锐,浑身透露着一股干练劲儿。她发现崔澜馨的表情严肃,便将其他宫女遣散,将房门关上,只留下她与崔澜馨两人。
“嬷嬷,你觉得今日的柔妃,怪吗?”崔澜馨微微回过头,看着此时已空,但刚刚还坐着柔妃的椅子,道。语调有一些怪异。
品嬷嬷点头,“怪,很怪。”
崔澜馨微微扬眉一下,原本以为是她自己的错觉,“那嬷嬷你说,怪在何处?”
品嬷嬷道,“首先是行为怪。柔妃早起已来请安一次,请安后又陪着娘娘聊了好一会才离开,现在借着送一幅绣品又来一趟,若真是按她所说的,这绣品是早起忘了带了,如今送来,那为何又拉着娘娘聊了好半天?”
崔澜馨勾唇,“是啊,欲盖弥彰。”
品嬷嬷道,“奴婢觉得,这柔妃来是套话的。”
崔澜馨冷笑了声,“本宫岂是被人说套就套?”
皇后哪能想到,她自认什么都未说,但柔妃已得到了答案。
品嬷嬷道,“皇后娘娘心思七窍玲珑自是不说,只是平日这柔妃举止得当,今日怎么如此冒失?不管柔妃所来到底为何事,有一点却可肯定——这件事对柔妃来说极为重要。”
崔澜馨眯起了眼,细细思索刚刚两人的对话。山南海北的乱扯一通,哪能找到什么线索?从前便知这柔妃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更是觉得其滑的很,整个对话连个人名都未提,到底线索在哪?
品嬷嬷道,“娘娘,奴婢有个猜测。”
“你说。”崔澜馨道,品嬷嬷心思缜密,加之其上了年纪有些见识,她很重视品嬷嬷的话。
“刚刚柔妃说,今日天气燥热心神不宁,又问了娘娘身体如何,心情如何,是否也有过莫名燥热,会不会是这件事?”品嬷嬷道。若在宫外,如此问候不会引起人疑问,但问题是这是宫内,何况柔妃拐弯抹角的问了三次。
“莫名燥热?”不知为何,皇后猛然想起了在御书房中的一切,那种羞辱与愤怒重新燃烧!
苏涟漪!
这个名字就如同一根火辣辣的刺,横插在崔澜馨的心中,让她疼痛难忍,“难道柔妃她听说了什么?为何一再询问本宫身体情况?”
品嬷嬷见状,赶忙去安慰,“娘娘,也有可能是我们想多了,平日里嫔妃们为娘娘问安,也少不得要问,娘娘您别多想了。”这么说,为了让皇后安心。
崔澜馨长长吸一口气,她曾一次次告诫自己,不能轻易与苏涟漪为敌,但如今看来,她根本忍不下这口气,就算不弄死苏涟漪,也要让她好看,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
夜晚,随着太阳的落下,终于结束了一整日的炎热,吹过的风中有了一丝名为凉爽之物。
公主府,搬来小住的苏涟漪与夏初萤两人用了晚膳,将逐渐调皮的云熙瞳哄去睡觉后,两人便在花园小凉亭中乘凉赏景。
凉亭四周有下人们细心燃放的艾草,花丁有特意搬来了一些香气可驱虫的艾花围在凉亭周围,于是在凉亭中人只能闻到清新艾香与花香,鲜少被蚊虫骚扰,很是惬意。
“今日柔妃去找皇后了。”初萤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水果入口。从前是参与其中与女子们你死我活,如今是隔岸观火看大戏热闹,倍感兴趣。
涟漪没用水果,而是喝了清茶,“那件事将刘氏母女吓怕了,刘穆灵自然会去宫中和刘穆柔说,刘穆柔就急了,这人一旦是着了急,就慌张没了分寸,做了平日根本不会去做的事。”
初萤呵呵笑了两声,“你在给她们下套,一步一个套,每一个套不会让她们死,但却让她们越陷越深,涟漪,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结尾会是如何,太期待了。”
涟漪也放下茶碗,陪着初萤吃了一颗水果,“好饭不怕晚,好戏也是如此,慢慢看吧,有他们刘家好受的。”虽然口中放着狠话,但单看其面容却无丝毫狠毒,云淡风轻。
“哦,对了,”初萤想起了什么,孩子气的舔了下自己手指上的果汁,“飞峋给你来信了吗?”
噗嗤——
苏涟漪失手将一颗饱满的葡萄粒捏得粉碎,刚刚那云淡风轻哪还有?眼中渗了杀气。
初萤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一抽,埋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呵呵…呵呵…”开始想办法挽救,“那个…就是吧…涟漪你有所不知,出皇差都忙得很,还有就是…就是…哦对了,是律法规定皇差期间不许写家书,对,就是这么回事。”——云飞峋,我夏初萤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你就自求多福吧。
涟漪斜眼看向初萤,一双明眸此时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若是如此,那为何他出差两日时给我写了一封信,难道他不知这条例?若是不知,那为何随后就未写家书?”
初萤干咳两下,“这个…可能是他起初不知,而后得知了,恩恩,应该如此。”
涟漪淡然地扔掉手中那捏烂的葡萄粒,优雅地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汁液,“初萤,我知你是好心安慰我,但下回也想一些靠谱的理由好吗?律法如何规定,律例写得清楚,我身为朝廷命官能不去读律法?再说,出差不许写家书,制定这条规定之人,也实在脑残得很。”
初萤尴尬,“好吧,我不说了。那个…涟漪你别生气,男人都是粗心的。”
苏涟漪又捏起了一颗葡萄,笑盈盈的,“放心,我不生气。”说完,那葡萄又被碎尸,其状岂是用一残暴可形容?
初萤——“呵呵。”
涟漪暗暗吸了口气,微笑开来,就如同此时穿过凉亭的微风,就如同此时在天际闪烁的繁星,就如同在星光之下幽幽绽放的昙花。
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果汁,淡笑着拿起一颗葡萄,但那两根纤纤玉指几不可见的颤抖,紧接着——啪、果汁四溅。
初萤——“呵呵。”
涟漪硬装的淡然僵在了脸上,深吸一口气,“我就不信,我还捏不起一颗葡萄。”说着,又去拿葡萄,结果很显然,惨不忍睹。
初萤叹气,“生气就生气,为什么非要装作不气?”
“当然要装,”涟漪将那葡萄扔了,“他出门在外把我忘了,我还天天惦记着他,这公平吗?这么上杆子的女子真丢人。”
初萤惊讶,“男子在外,妻子惦记,有什么不对?”家家如此。
涟漪无奈地瞪了初萤一眼,“你们追求之事,我不追求;我要追求之事,也许你们想都不敢想。”你们,指的是古代女子。
初萤了然,伸手拿葡萄剥皮,“这么长时间相处,我能不知你?你求的不多,只是公平二字。男女平等,夫妻平等,仅此而已。”说完,温柔将剥皮的葡萄塞到涟漪口中。
想了一下,初萤又道,“我羡慕你的自信和洒脱,我虽处高位却根本未达你半分,我一直在努力学习,但其结果…唉…”叹气,“也许,你苏涟漪是这世间唯一罢。”
涟漪内心知晓,初萤虽自从上次说起云飞扬之事便不再提,但心中却一直矛盾挣扎。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涟漪道。
初萤知晓她的意思,笑了一笑,“谢谢了,但这件事,最终做决定的,只能是我自己。”
涟漪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好。”初萤顺从地站起身,两人便在一旁丫鬟们的伺候下,离开了凉亭,回了屋子休息。
我是内,穿着特质断袖睡衣的苏涟漪盘腿坐在床上,满脑子又是某个面瘫冷漠的家伙那丑陋的嘴脸。可怜的枕头,已被苏涟漪百般蹂躏,早成了某人的替罪羊。
在鸾国的枕头分两种,一种与中国古代的硬枕想类似,有钱人家用玉质做枕,一般人家用瓷制,穷苦人家直接捡块形状大小吻合的石头将就。
另一种则是软枕,大半女子用软枕,其内填充着破布,而苏涟漪的枕头内是棉花。
涟漪深深吸了口气,“不行,你是苏涟漪,不许做这种掉价又幼稚的行为。”在她的想象里,这种用枕头撒气的行为完全是小女生的做法。但…
下一瞬间,她已将那可怜的枕头抓起各种摔,“云飞峋,你这个二货!你这个木头!你这大脑缺弦的!”
“哗啦——”一声响。
涟漪的动作定住了,原来是那枕头被床边专门勾床帐的金属钩子勾住,而在她拉扯之下,那枕头被活生生撕开一道,雪白棉花露出。
苏涟漪——“…”
将那枕头从金属钩上小心卸了下来,而后将露出的棉花向内塞了一塞,反扣,之后若无其事地枕上,盖被,睡觉,一切都未发生过,一切正常,一觉到天明。
…
同一时间,鸾国边境某处。
夜黑风高,风吹虫鸣,鸦声连连。
在众民居之中,一间毫不起眼的宅子隐在其中。那宅子不大,外表看来十分普通,但若是看了其内摆设,却十分考究。
院中安静,除了几名门丁守在院内,其他人都在屋内睡了去。无人发现,在院墙之上,有五人穿着夜行衣在墙上,与黑暗融为一体。
“首领,今夜是否行动?”声音略低,听声音便知主人严肃,对其口中的首领,十分恭敬。
被其称为首领之人,处在正中央。同样一身黑夜,但蒙住口鼻的黑布边缘,隐约可见一丝金属闪光——那人带着银质面具,只不过面具上下都被黑布掩盖。
黑帽黑布之内,银色面具之下,一双深邃眼眸盯着院内一举一动,其锋芒如鹰。
包括问话之人,其他四人都屏住呼吸,只等为首之人下令。
别看他们只有五人,但这五人足以悄然无息血洗百口之门。影魂是鸾国皇帝手下的精英杀手组织,而他们五人——影魂首领、东南西北四杀,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也许在光天化日下无法做到以一敌十,但在夜幕的掩盖下足以以一敌千!
他们是属于夜色之人,杀人机器。
云飞峋习惯性屏着呼吸,透过银色面色审视这宅子。
这一次他的任务,明着是巡视三营,做常规工作。但暗里却是借助三营找寻逃亡在外的二皇子一党,杀之,不留活口一个。
整整十五日,耗费了无数心血,调动了无数线索,终于在这平静的小城找到二皇子与其妃子子嗣,他们用了一日一夜的调查得知,这宅子只有明处的这些防守而无过多暗卫,行动,他们五人足矣。
而二皇子并未布置严密防卫只有三种可能——一是黔驴技穷、二是空城计、三是另有埋伏。
这些,除了云飞峋外,其他四人也都想到,四人屏住呼吸,等待首领的一声令下。
黑布之下,云飞峋那双冰唇微启,“撤。”
刚刚问话那人愣了下,“首领,您是说…”
“撤。”说着,不等其他人反应,云飞峋已如同夜幕中一只黑鸟,悄然无息消失在墙体之上。
那四人对视一眼,而后眼神恢复坚定,也跟着首领离去。
一家不起眼客栈。
几人并未从正门而入,而是在夜色的掩盖下,几个纵身,借助超常的臂力和技巧翻上了客栈三楼。一间房间窗子微敞,几人前后从窗子翻入。
少顷。
几人先后扯下面上黑布,刚刚询问首领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御史崔鹏毅。“首领,虽影魂应无条件服从命令,但属下依然想问,为何今日不行动。”
其他三人虽未说话,但是其实心中也是如此想。别说那院子无人防备,即便是有,以他们五人之力足以杀光这院中所有人。只因,这院中之人比他们影魂更见不得光!
二皇子等人不敢声张,因一旦身份暴露,便不是暗杀这般简单。
云飞峋摘下面上黑布后,神色未变,没因下属无理质问而发怒,声音冰冷平淡。“这是饵,此时虽可确认皇妃世子的身份,但二皇子本尊却一直遮遮掩掩,我们根本无法确认那人到底是不是二皇子。”
崔鹏毅问,“饵?您是说,二皇子以亲人为饵,引我们现身,而后诛灭我们?”
在场所有人都未因这推论而惊讶丝毫,这些官场之人便是如此,阴险狡诈面善心黑,为了自己的活路出卖妻与子不足以引人震惊。
崔鹏毅刚说完,便发现了自己的矛盾所在,“但我们只是杀手,即便我们死了,皇上还会下一批杀手来,下一次二皇子又能拿谁做饵?”
云飞峋道,“他的目的并非杀了我们,而是让我们亲手杀了皇妃世子以及他的替身。只要我们将其死讯带到京城,追杀结束,二皇子便可高枕无忧。”
这一次,其他四人略带惊讶,“首领,您何出此言?”
云飞峋继续道,“首先,这周围未见七皇子。”
四人了然。二皇子文韬武略较之七皇子根本不值一提,而后可与大皇子、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一较高下,全因自己这亲弟弟的支持,如今若二皇子若非有诈,真想活下去,根本不会离开自己七弟。
云飞峋见四名手下领悟其意,便继续道,“你们定然会疑惑,我们行动杀了二皇子,便会割其首级来回禀皇上,其计定然揭穿是吧?”
崔鹏毅等人点头。
飞峋继续道,“但若他们烧死在我们面前呢?你们可注意到房屋周围的水缸?”
四人道,“注意到了。”
“那是油。”云飞峋道。
四人惊讶,“首领,您怎么知晓那是油?”若是水缸,确实也多了一些,但这宅子的设置都与宫中差不多,宫中每个院子正中都有水池,白日里有荷花鱼游观赏之用,一旦起火便有灭火之用。
他们起初都以为这些水缸用来防备火灾,谁也没想到是油。
云飞峋神色还是那般,“闻到的。”好像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众人惊讶,“闻?”他们潜伏墙上,离那水缸少说有两丈,别说里面是油,就算是鲜花,也根本闻不到。
但云飞峋就是能闻到。他天生体力、速度都远超常人,视觉与嗅觉更是如此,皇上正是发现了他的这些异处,几年前才软硬兼施的让其加入影魂,成为首领。
这件事鲜少人知晓,即便是父亲与兄长也不知,算上一算,普天之下只有两人知——皇上和苏涟漪。
他与涟漪两人坦诚相对,涟漪告诉他,她是借尸还魂;而他则是告诉涟漪,他与常人不同之处。
他厌恶自己的能力,但涟漪曾说过——上苍在关闭一人的房门同时,为其开启了一扇窗。其意便是,上苍是公平的,他容貌虽丑陋但能力却超常。
当时的他,厌恶自己的容貌,更厌恶自己这能力。但被苏涟漪这一说,却好像是上天给他的恩赐一般,非但不再厌恶,还有些欣喜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