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妃惊恐的转动眼珠子,“是…什么毒?难道是春药?天地良心,我就下过那么一回春药,还是怕你…你…你得了皇上的宠,再有什么春药也不是我下的啊。”
夏初萤一时间未言语。朱妃说得没错,便是下毒,也没有堂而皇之下在厨房的,这么一毒毒一片岂不是目标太大?之前她只以为是朱妃太蠢,办出如此蠢事,如今见朱妃的模样,根本不知下了何毒,才有种感觉——那毒,怕不是朱妃下的。
既然不是朱妃,又是何人?
一时间,夏初萤竟觉得脑子晕了下,她再次低头,狠狠盯着朱妃,压低的声音阴狠,“本宫最后问你一次,不羁勇是不是你害的。”
朱妃快哭出来,“我最恨的人是你,我都未想过害你的命,怎么可能去害大公?”
初萤冷哼了声,“你最好别骗本宫,如果本宫发现一丝欺骗,就会…”初萤的声音压得更低,软糯的声音冰冷得可怕,“要了不羁猛的命。”
朱妃大骇,“不,你不能,你不能害我的猛儿。”
“那就别欺骗本宫。”夏初萤勾唇一笑,而后站起身来,“走吧。”轻轻道。
太监立刻唱和,“皇后娘娘回宫。”随后,宫人们便做好了准备,宫女们服侍夏初萤回撵车。
当夏初萤见到跪地低头的雪菱时,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若有所思,而后被宫人们伺候着上了撵车,车队启动,绝尘而去。
直到车队没了踪影,朱妃的下人们这才敢上前搀扶朱妃,朱妃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车队离开的方向一眼,又如同想到什么般抖了下,再不敢看第二眼。
雪菱上前,朱妃则是狠狠瞪了雪菱一眼,而后用足了力气扇了雪菱一个耳光,“你个小贱人,说,满堂院厨房投毒一事,是不是你背着本宫干的?”
雪菱自然否认,“娘娘冤枉,搞不好是皇后无中生有。”
朱妃哼了下,“你真当本宫是傻子?夏初萤用得着无中生有?”如今,朱妃清清楚楚看清两人权力上的差距,更是意识到,夏初萤并非拿她没办法而是根本不想与之纠缠。“告诉你,如果本宫查出来这件事是你干的,小心你的皮!”说完,在宫人们的搀扶下,忍着后背的疼痛,艰难向宫殿而去。

满堂院。
从夏初萤回来坐在正厅,便一直沉思,她今日突然有种感觉,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彩蝶。”初萤道。
彩蝶立刻上前,“殿下,奴婢在这。”
“夏草的情况如何了?”初萤问。
彩蝶叹了口气,“夏草姐最近几日终于稳定下来了,但身子却一天不如一天,只因四公遇难之事传来时,夏草姐正在月子中,怕是落下病了。”
初萤点了点头,“你即刻去前线,两件事需要你做。第一件,与三公说,就说本宫调爵西回来当侍卫。第二件事,你将本宫一道密旨下给阿古捏,让其务必找到到底是何人向不羁勇报告不羁丹虽死士队伍而去一事。切记,别找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追根问底,一定要找最后知情那人!”
“是。”彩蝶明白其意,心中感慨,原来殿下仍然放不下四公,同时,想到每次去兵营面对的暧昧目光,也只能无奈叹气。“殿下放心,奴婢这就启程去前线。”
“去吧。”初萤摆了摆手,彩蝶便匆匆离去,大厅内只剩下夏初萤一人。

夜晚。
夏初萤洗漱完毕后,平躺在床上,却全无睡意,昏暗中,她盯着天花板,想着心事。整整一天,她的一颗心都吊着未落下,因为如果害大公的不是朱妃,说明真正的危险还未过去。
那人到底是谁,其目的又是什么?
夏初萤先是将视线放在二公不羁猛身上,如同真是不羁猛,那这个人的城府之深便难以想象,但她却怎么也不相信会是不羁猛。再来,便是不羁卿,初萤自然也不会相信是不羁卿,她自认还算比较了解他。
不羁燕?夏初萤想到不羁燕,心中有所怀疑。不羁燕本就不是不羁家的人,虽然姓氏相同,再有便是一个离奇的身世,但这身世也只是一个故事,连半个信物都无法提供。
如果不羁燕真的害了不羁勇,紧接着便是不羁猛,随后是不羁卿…没错,搞不好正是潜伏于兵营的不羁燕。
想到这,夏初萤猛地从床上坐起。
正在这时,暗门处传来响动,初萤下意识摸到枕头下的佩刀,警惕地看向门口。
暗门开了,是不羁丹。
“是你!?”夏初萤赶忙放下佩刀冲了过去,一把将不羁丹拽了进来,关上暗门,而后亲自动手摘其帽子扒开头发,看伤口的愈合情况。
不羁丹被弄得哭笑不得,“你怕北秦军医把我治死了?放心吧,他们对我比较重视,派了最好的军医为我治疗。”
“既然如此重视你,你半夜跑回来,会不会被发现?”初萤惊问。
不羁丹伸手将夏初萤的手从自己头上拉下,而后紧紧握在手里,“我的能力,你还有所怀疑?”
“但往返需要不短的时间,若他们发现你不在营中,你怎么解释?”初萤紧张,经历过才知道潜伏做细作的危险。
不羁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青涩英俊的面颊,带了罕见的倦意,“放心,那边我都安排好了。”
夏初萤怎能放心?一只手被不羁丹捏着,另一只手则是抚上那不羁丹的面颊,“你多久没笑了?这样严肃深沉的表情,真的不适合你。”越说越心酸。
不羁丹最后一丝笑容也没了,垂下眼,“大哥被我害死了,如果我还能没心没肺的游手好闲,那我还是人吗?初萤,我…根本没脸回来,我现在已经是罪人了,我甚至希望死在北秦兵营。”
“别胡说,”夏初萤吓了一跳,“记住,害死大公的不是你,另有其人,我已派彩蝶去兵营中调查了,无论那人是谁,定要追根寻底找到罪魁祸首。”
不羁丹抬起眼,看着夏初萤,“我真是…不甘心。”
初萤叹了口气道,“别想太多了,生死有命,也许大公的死去,也是他自己的命运罢。”
不羁丹却摇头,“不,我说不甘心并非这件事,而是,一直以来都是你来保护我,我不甘心。”
初萤一愣,而后憋笑,“你才十九岁,年纪还小,我年长你六岁有余,保护你又有什么不对。”
不羁丹一把将夏初萤搂在怀中,“十九岁也是个男人,被女人保护算什么?应该我保护你才是。”
夏初萤只觉得面颊红热发烫,心中暗道,她还真是老了,竟接受不了如此激烈直白的表白。但同时,却觉得甜蜜得紧,好像只有这种火热激烈才能满足她越来越大的胃口。
如果说之前夏初萤的心还有最后一丝犹豫的话,如今却是彻底定了下来——她怕是,要栽在不羁丹这个混小子的手里的。哪怕是几十年以后,夏初萤再回想今日的一幕,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就一下子认定了不羁丹呢?就如同,当年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不羁丹一样。
“对了,今天回来是有一件事告诉你。”不羁丹如同想到了什么,将夏初萤从怀中放开,认真道,“我见到北秦国的宰相了,叫端木珏。”
夏初萤点了点头,“我听说过这个人,端木家族是北秦国第一家族,而端木珏与北秦新皇乔伊非更是交情匪浅,自从乔伊非登基为皇后,便封端木珏为宰相,却没想道,端木珏能到齐兰国来,看来乔伊非是真的想拿下齐兰国了。”说着,心中忍不住沉了又沉。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端木珏身居高位,为什么会见你?”
不羁丹眯起眼,“自然是我略施手段了,为了凸显我幸存者的身份,在端木珏到营地的当天下午,我便冲到他面前请求加入先锋部队,只说我记忆隐约恢复了些,想报血海深仇、报效北秦,而端木珏大喜,自然是欣然同意。他叫来我的长官,但我长官如实禀告说我因头部受重创,随时会晕厥,随后端木珏便拒绝了我的要求。”
“随时晕厥?”夏初萤在一番话中找到她自认的重点,虽然这重点实在太偏。
不羁丹柔声道,“放心,我头上的伤是自己弄的,有分寸,至于这昏厥状况,也是我故意演的。”
夏初萤这才松了口气,失笑道,“你呀,鬼主意就是多。”
不羁丹则是忽略了初萤的赞赏,继续道,“北秦国宰相端木珏很年轻,出人意料,我更是发现,他对受伤之人或说身体有残缺之人,更是关心,虽然让人捉摸不透,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端木珏竟将我调到他身边,做临时勤务兵。”
夏初萤惊讶,“临时勤务兵?不羁丹,你还真有做细作的潜质。”短短的时间也算是爬上关键的高位了。
夏初萤在频频开玩笑,企图打破阴沉的气氛,但却以失败告终,不羁丹根本无法高兴起来,不羁勇死去一件事对他打击太大,除非他能取得什么翻天覆地的功绩,否则很难从阴影中走出。
因为不羁丹的沉默,将夏初萤的心也带入了谷底。
“听我的,看开一些,好么?”初萤将手轻轻盖在不羁丹的手上,那手上伤口已结痂,整个手上毫无皮肤的丝滑感,这些都是苦肉计的代价,初萤心疼得来回抚摸。
不羁丹垂着头,好半晌,点了点。“还有一件事,听说北秦皇帝也要来。”
“哦。”与这个比起来,初萤更是关心不羁丹的心情。“虽然你在北秦兵营有了不错的进展,但更要注意,端木珏年纪轻轻能走上高位,为人也定然谨慎小心,你万万不能太过冒失而让自己危险。”
不羁丹失笑,伸手抚在初萤的面颊上,“蠢公主你是不是蠢,北秦皇帝要来了,难道你没有其他想法吗?”
当听到“蠢公主”这三个字时,夏初萤都快哭出来,她依旧多久没听到这三个字了?从前认为这三个字是对她的讽刺谩骂,但如今却觉得是宠溺关爱。
“除了你的安全,我没有其他奢求。”初萤由衷道。
不羁丹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难道你不希望我杀了乔伊非?”当他说到乔伊非三个字时,咬牙切齿。
夏初萤摇头,“这和上次我们潜入东轩部落完全不同,皇帝到来自然包围冲冲,你杀了他,就回不来了。”
不羁丹哈哈大笑,“我就没想过自己全身而退!”不小心说出了实话。
听到不羁丹这句话时,夏初萤只觉得又怒又悲,一拳狠狠砸在不羁丹的身上,“你个疯子,你死了我怎么办?再者说了,害你哥哥的人根本不是朱妃,而是另有其人,难道你死了,就眼睁睁见奸人诡计得逞?”
不羁丹愣住,伸手捂住胸口,夏初萤不知道的是,她刚刚打在了他伤口上,只不过他未表现出罢了。“另有其人?”
初萤点了点头,将白日里在宫中对朱妃行刑逼问一事告诉不羁丹。不羁丹沉默了,坐回了小榻上,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而后道,“不羁燕有问题。”斩钉截铁。
夏初萤也点头,“所以,你不能轻易丢了性命,否则你们金龙部落的一切,怕就要葬送在这个凭空出现的不羁燕身上了。”
不羁丹捏紧了拳头,骨骼脆响在安静的室内更显突兀,“妈的,这群狗杂种,小爷我总有一天会要了他们的命,不,要挫骨扬灰,让他们不得好死!”强忍着没喊出,眼中通红。
夏初萤见不羁丹不再寻死觅活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总算是松了口气,“明天开始,不羁燕的身世我便派人寻查,哪怕是半丝蛛丝马迹,我也会将他真正的身份抓出来!”
“好,金龙城这里就交给你了。”不羁丹道。
初萤叹了口气,“丹,我求你一件事,可以答应我吗?”
不羁丹眼中有了警惕,“除了重返北秦兵营一事,其他都可以无条件答应。”
“…”其实夏初萤想求的,正是希望不羁丹不再回到北秦兵营。如今,她也算是看出了不羁丹的决心。
“我不会让大哥白死的,真凶是朱妃也好,不羁燕也罢,或者是什么鬼神都无所谓,这笔账,小爷先算在北秦狗身上!”说着,不羁丹冷笑出声,双眼血红,“小爷我不出手则已,待找到机会出手,定是要让让北秦失了半边天。”
夏初萤不会想到,甚至不羁丹本人也没想到,这一句好似发泄似的一句话,在不久的将来,真的成真。
夏初萤又交代了几句,不羁丹便离开了。
当室内重归宁静,初萤也努力收回担忧和悲伤。晶莹大眼眯着,诡异如野兽,她发誓一定要让真凶浮出水面,为不羁丹洗刷罪名,更为大公不羁勇报仇雪恨。

战事依旧。
虽然失去了太子不羁勇和四公不羁丹,但齐兰国与北秦国交战依旧,在实力上也没有受到过多影响。齐兰国仍有用以不羁猛和不羁燕所带领的猛将,用兵如神的军师不羁卿,骁勇善战的齐兰国兵士,以及勇猛威武的鸾国援兵。
金龙城一片太平,固若成汤,只不过,老皇帝不羁寒的身体状况却不太好,一向健康的他染了风寒。
也许是不羁寒真的老了,也许是痛失两名爱子的打击,一场小小的风寒,竟然将其病倒。
巫医在龙盟宫前没日没夜的祈祷祝福,太医院的太医们更是不断近处皇帝寝宫,为其诊脉抓药,朱妃和华妃两人更是衣不解带地服侍。
在最初的一日,不羁寒还挣扎着上早朝,随后便根本起不来床,连连昏睡。在其清醒时叫了夏初萤去,将国家大事托付给了夏初萤。
初萤百感交集,对不羁寒这个人,她很复杂,一方面觉其对几名夫人无情,对不羁卿丝毫未尽到父亲之责,为人更是表面诚恳实则狡猾,而另一方面,却感激不羁寒对她的信任,能将早朝如此大事托付给她一个外国女子,没有偌大的信任是做不到的。
不说不羁寒,便是她的孪生兄长夏胤修,也绝不会将早朝放心交给她。
夏初萤未辜负不羁寒的嘱托,她勤勤恳恳,将政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惩罚分明,激励群臣、鼓舞士气。
暗中,她派人秘密查找不羁燕的身世,追根溯源,将不羁燕从前在草原上的所作所为以及一举一动甚至是时间点都打探清楚。
夜里,满堂院。
一摞摞如同小山一般奏整整齐齐摞在书案上,袅袅茗香中,夏初萤认真批阅着奏折,虽眼底略有疲惫,但依旧认真翻阅。
这时,秦诗语快步进来,道,“殿下,崔鹏毅来了。”
“恩,”初萤撂下朱笔,“让他进来。”
不大一会,身上带着丝丝寒气的崔鹏毅从外入内,手上拿着一只本子,“臣见过皇后娘娘。”
初萤急急道,“虚礼便免了,不羁燕之事打探得如何了?”
崔鹏毅立刻双手将小册子奉上,“娘娘,这是近几日打探的结果,但不羁燕的身世如何,依旧需要继续打探。”
初萤点了下头,伸手将册子取来,她没指望短短几日便得到答案,但若能打探出不羁燕平日里的行为,也能做出一些判断。
随后翻了一翻,夏初萤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这个不羁燕确实有问题。”
秦诗语不解,“殿下,不羁燕他怎么了?”
初萤抬起头,“可以说,这个不羁燕是流氓发家,专门打劫各部落羊群以及车队,后来不知是何缘故,突然有了钱财招兵买马,一边送财物到大部落表示道歉,一边又武力吞并小部落,最后有了青狼部落。而青狼部落也与其他部落不同,他们的发展并不是靠羊群以及周边交易,却依旧是欺凌吞并小部落,可以说,从前的不羁燕是个地地道道的土匪,与义气、豪气丝毫不沾边,更与如今在齐兰国这种义薄云天的不羁燕是完全不同的形象,难道这天地之差,还不是问题吗?”
秦诗语大为吃惊。
崔鹏毅意识到严重性,“娘娘,您的意思是之前太子之死和四公失踪,与不羁燕有关?”
夏初萤狠狠捏起了拳,半天才松开,“不无可能,但暂时没有证据。崔御史,你且派人继续打探,一直要打探到不羁燕穿开裆裤位置,哪怕是收买他身边的人,无论花多少银子,都在所不惜。”
“是!”崔鹏毅道。
“还有,”夏初萤又补了句,“派人严密监视不羁燕寝宫的一举一动,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向本宫汇报。”
“是!”崔鹏毅领命。
初萤深吸一口气,忍住狰狞,“下去吧,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随着崔鹏毅的离开,大厅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夏初萤依旧一丝不苟地批阅奏折,好像刚刚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虽然朱妃发誓说害不羁勇的不是她,而据夏初萤的推断也排除朱妃的可能,但夏初萤依旧对朱妃有所防备,并非彻彻底底打消疑虑,哪怕不羁燕的嫌疑越来越大。
直到又一噩耗传来,彻底打消了小雏鹰的疑虑——二公不羁猛战死!
举世震惊!
举国哀悼!
草原第一勇士不羁猛竟然战死!
当夏初萤正要入睡时,突然听到这消息,顿时睡意全无,她翻身起床,“来人,快为本宫梳洗。”
紧接着,彩霞等人匆匆进入初萤卧房,为其梳洗打扮。
在正厅,夏初萤亲自接见了信使,虽然不羁猛与她非亲非故,但当得知不羁猛牺牲的消息时,夏初萤依旧双眼一黑,险些晕倒在地。
正厅混成一团,宫女们伺候皇后的伺候皇后,传太医的传太医,拿药箱的拿药箱,折腾得人仰马翻,秦诗语也被人唤了来,急急跑来伺候。“殿下,您没事吧,殿下,您一定要振作啊。”秦诗语惊恐、痛哭。
当夏初萤醒来时,面色一片苍白,双眼迷茫无焦距,“诗语…”
“奴婢在。”秦诗语赶忙道。
初萤幽幽叹了口气,“为什么本宫身边要不断的死人?无论是在鸾国还是在齐兰国,为什么一定要有战争、有争端,为什么不可以和和平平的活下去?”
秦诗语知晓,公主殿下是感慨从前鸾国皇子多位时的战争惨况,如今来到齐兰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又再次死去两名亲人,“殿下…您别往心里去了,这都是他们的命。”除了如此安慰,秦诗语也不知如何回答了。
夏初萤深呼吸一口气后,双眼逐渐有了焦距,但面色依旧苍白入纸,“传令下去,这件事暂时封锁消息,皇上龙体未安,万不能再有打击。”而后对传令官道,“你随本宫来。”
夏初萤敢肯定,不羁猛绝不是普通战死,因为就传令官所言,当日战争规模不大,而北秦并非派出重要将领,以二公的实力取胜便是轻而易举之事,但就在众人喜悦之中,战场上的二公突然身子僵硬,随后便栽倒与马下,紧接着便被北秦人一刀毙命。
其中定然有鬼!
秦诗语不解夏初萤要去哪,只能跟其出了满堂院大门,向朱妃的住所而去。
因宫殿建造仓促,加之财力物力有限,虽为皇宫,实际上也没比鸾国大户人家的园子大上多少,而嫔妃们宫与宫的距离更是近,浩浩荡荡一行人走了大概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朱妃的住所。
朱妃已睡下,满堂院的太监们硬是将门敲开,院子里混乱一片,起床的起床,跑去叫朱妃的叫朱妃。
夏初萤面色苍白地带着传令官入了正厅,坐在主位上,只等已被贬为答应的朱妃姗姗来迟。
好一会,朱妃才穿好了衣服,面色铁青的前来,看见端坐在主位上的夏初萤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大骂,但想到之前自己被揍了三十大板,咒骂的话停在了唇边,没敢骂出来。
草草行了礼后,阴阳怪气道,“呦,尊贵的皇后娘娘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本宫这里有何贵干啊?”
夏初萤缓缓闭上了眼,伸手一指传令官,“将你刚刚从前线带来的消息,再说一次。”
“是,皇后娘娘,”传令官恭敬道,当看到朱妃时,声音低沉悲伤。“禀朱妃娘娘,是…二公他…与今日午时,战死沙场。”
朱妃的气焰戛然而止,“你说什么?”
传令官顿了下,无奈又说了一遍,“今日午时,在于北秦国交战时,二公大人他不行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朱妃身子晃了下,向前走了两步,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传令官脸上,“你瞎说什么?”
传令官不语。
夏初萤缓缓睁开眼,面色依旧难看,“他是前线派来的信使,怎么会胡说?”而后对传令官道,“你下去休息吧。”
“是。”传令官赶忙告退想远离这是非之地,却被朱妃一把抓住,声音颤抖地问,“你…再说一次。”
传令官低头不语。
夏初萤对彩霞和秋云使了眼色,“你们扶朱妃到椅子上坐下,其余人,都下去吧。”
朱妃的魂儿仿佛被人抽了干,双眼空洞,便是被人扶着坐下也没发觉。
朱妃的下人们见皇后娘娘让他们离开,立刻飞也似的逃了,没人愿意挑战皇后的威信,众人都未望当初跪在地上被人扇嘴巴时的场面。
门被关上的刹那,朱妃终于有了意识,随后便想起了震天的哭声,身子瘫痪如同烂泥一般慢慢滑下椅子,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初萤看着朱妃的模样,眉头也忍不住动了动,而后闭上眼,两行泪流了下来。
整个宫殿,寂静一片,在这纯木质的宫殿建筑中,隔音效果不算好,而朱妃嚎啕大哭的声音,门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众宫人或沉默站在角落,或掏出帕子抹了泪,一边担忧朱妃将来的处境,一边担忧自己未来的荣辱,更有一些有眼界的,在痛失大公不羁勇和四公不羁丹后,又没了不羁猛这员猛将,开始担忧起齐兰国的未来起来。
朱妃嚎哭了整整一个时辰,从之前的破嗓大哭,到后来的嘶哑哭不出声音,一刻未停过。
如果之前夏初萤对朱妃还有反感的话,如今却也烟消云散,有的只是深深的同情,因为此时的朱妃只是一名普通的母亲,年老的母亲,痛失独生子后,要面对无法承受的痛苦。
夏初萤叹了口气,缓缓道朱妃面前,伸手拉起了她,“朱妃,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朱妃抬起眼,突然如同发疯一般,一把将夏初萤推倒在地,双手狠狠恰在初萤的脖子上,“是你!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儿子,你恨我直接杀了我就是,为什么要害我的儿子?”嘶哑的声音发出地狱的呐喊,十分吓人。
秦诗语等人见状,立刻上前狠狠将朱妃扯开,推到一旁。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殿下。”一群人紧张地围着夏初萤,吓得面如死灰。
初萤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到抱着椅子继续大哭的朱妃身边,伸手毫不客气地扇了朱妃一嘴巴,“现在不是你哭的时候,先回答本宫问题。”
这一下,朱妃被删晕了,也冷静了一些,但心中的悲痛依旧无法制止,双眼依旧不停流泪。
“夏…初萤,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的猛儿他…没死。”朱妃上前,抓着夏初萤的裙摆。
初萤也是眼圈通红,忍着极大悲痛,蹲了下去,“本宫发誓,二公不是本宫害的,本宫也从未想过害二公。二公确实是死了,牺牲了,但在大公尸骨未寒,二公又牺牲,难道你不觉得其中有什么阴谋?”
朱妃此时还哪管什么阴谋,又哭喊了起来。
夏初萤无奈,再次给朱妃一个嘴巴,让其清醒,但这一次,力道却轻了又轻。
“想哭,什么时候哭都行,但我们不能让二公冤死。你老是告诉本宫,不羁燕是否私下找过你。”夏初萤狠狠道。
朱妃已崩溃,没有儿子她便没有一切,如今早就没有任何心思,只是一边哭着一边机械地点头,“找过…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