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萤颓然地放开北申誉,“是…那种药,是吗?”难怪刚刚北申誉说,不想让她想起不堪,确实是…不堪。
北申誉点了点头,“是。”
夏初萤的心狠狠一落,有种眩晕无力感,“我和你…做了那种事吗?”
北申誉心中一敛,一种诡异之感一闪而逝,“没有,当时你说逃时,我未听清,一直在猜测其意。后来你失去意识后性情大变,我才猛然发觉你中药了,断定这是个埋伏,便带你离开。”
“性情大变?”初萤捂着胸口,心底有种愤怒、有种悔恨,种种情绪交织,“怎么个…性情大变。”咬牙切齿道。
北申誉愣了下,又闭嘴不语。
“既然我们没发生什么,你倒是说如何性情大变!”初萤大喊道。
北申誉挣扎片刻,冷静道,“公主您不停的亲我。”
“…”初萤捂住脸——她的一世英名!“不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必须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此时我们两人怕是沦为奸夫淫妇了。”
北申誉也点头,“这是个圈套。”
“是…哈秋!”初萤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实在是周身水淋淋的,一阵晚风吹来,更是冰凉刺骨。
“还请公主见谅,为防止一会回部落被人看到你换了衣服,我斗胆将你外衣脱下,只着里衣浸水,所以公主你的外衣还是干净的,只要换上便是。”北申誉说着,伸手一指另一开干燥石头上,叠得平平整整的衣裙。
“谢谢。”夏初萤扔下这两个字后,便赶忙抱着衣裙闪到一棵树后。
草原即便有树林,也不会太大,最大的树最多也是碗口粗细,根本无法遮身,但夏初萤却潜意识知晓,北申誉不会偷看,虽然对其不算了解,但这种感觉却很强烈。
因为里衣湿了,夏初萤干脆将自己脱了干净,把里衣拧干擦掉身上水分,这才套上外衣。
不得不感谢繁复的宫廷衣裙,层层叠叠,即便是少了几层,从外面也是看不出的,虽然白天很热,但在夜晚时保暖性还算不错。
从树后转身回来,“我好了。”初萤对北申誉的声音不再是从前那般拒之千里了。她对北申誉一直是憎恨、厌恶的,无论是因其逼迫自己前来和亲,还是因送佩刀而险些被二夫人抓了把柄。
但如今,夏初萤对北申誉的敌意消失,不仅仅是因北申誉救她脱离陷阱,还有的便是对北申誉的欣赏。
心中不由得再一次感慨,为何北申誉不是鸾国人,若在鸾国效忠皇兄,那该多好。
“谁下的药,你有线索吗?”夏初萤冷静问。
北申誉抬眼看了一眼穿着整齐的初萤,而后点头,“知道。”
初萤大惊,更可以说是对北申誉的惊艳,这人实在是…太能干了吧?短时间内便能察觉出危险,而在这短暂的时间竟能找到线索。别说别人,就是她夏初萤,也只能是仅仅怀疑二夫人所为。
“是谁?”夏初萤急问。
“二夫人。”北申誉依旧是面目平静,回答道。
果然,与初萤的猜测相同,却依旧不解,“你怎么知道会是二夫人?”
北申誉站起身,“公主殿下,你随我来。”说着,向小溪的另一侧而去。
树林稀疏,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借助月光以及溪水反射的光芒,初萤见到地上躺着个人,确切说是个死人。“这人是?”
“当时我发现你情况不对,便察觉出是个陷阱,而若真有布下陷阱,在暗中便定会有人监视。”北申誉回忆当时的情景,却突然想到他慌乱抱着夏初萤离开时,其在自己身上乱亲,而脖上吻痕,怕就是那个时间落下的。想到这,他声音忍不住顿了下。
发觉自己失态,北申誉赶忙干咳几下,“因提前预料到有人监视,一路上便时刻注意身后,果然发现有鬼鬼祟祟可疑之人跟随。入了树林,我将你放下,便抓了他,逼问主谋。”
初萤点头,“然后他就招出主谋了?”
北申誉撇了一眼地上尸体,“即便他不说,我也认识他。”
“然后你就杀了他?”初萤惊讶。
北申誉唇角勾笑,“对,这个人绝不能回去,否则便等于与二夫人宣战,最好的做法便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二夫人碰个软钉子。”
当夏初萤听见北申誉的话时,忍不住拍手叫好,“好,好一个活不见死不见尸,就让那个老妖妇提心吊胆,每日猜忌,不过这个仇,本公主算是记下了。”越想越痛快,竟突然对北申誉没了恨意,只有浓浓的欣赏。
北申誉对夏初萤也是另眼相看,因为他手段一向毒辣,别说女子见尸体会不会惊叫,便是一些迂腐的男子,也少不得质疑。但眼前的金玉公主夏初萤,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倒是大声叫好。
如今虽然清醒,但依旧北申誉神神秘秘支支吾吾,从他口中半天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夏初萤依旧是一头雾水。“现在我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也知道了主谋是谁,你这会可以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告诉我了吧?”
北申誉略略思索了下,道。“可以,二夫人的阴谋,便是用纸条将我引去,而你中了药,只要你主动,我不会拒绝,你我发生苟且之事,而二夫人本人则是引盟主前来捉奸,只要盟主见到你的不贞,便不会宠爱与你,即便大婚同房,也只是表面功夫,这样,就不会分宠。”
夏初萤目瞪口呆,“等等,有个问题,你刚刚说,只要我主动你就不会拒绝,为什么?二夫人为什么将目标定在你身上?为何就这么肯定你不会拒绝?”
北申誉耐心解释,“还记得七夕节二夫人带盟主撞见三公送你佩刀吗?”
“自然记得。”初萤道,“当时二夫人一口咬定在三公前有人送我佩刀,想来应该是看到你送我佩刀一幕了。”
北申誉点头,“没错,正是这个原因,二夫人将奸夫的人选定在我身上,因为她知道,既然我送了佩刀,就不会拒绝你。”
“原来如此,”夏初萤心有余悸,想到二夫人,咬牙切齿,“这个老妖妇真是有病,盟主那么大的年纪,真以为本宫能看上盟主?和她争宠,她也配!?”
北申誉不语。
夏初萤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道,“北申誉,你害过我,如今救过我,你我便算扯平了。和你说实话吧,我来和亲也不算特别为难,对于我来说,住在齐兰国和住在鸾国没有任何区别,而相比之下在齐兰国活得更有意义,想来我还是喜欢齐兰国的。”
北申誉微微抬起眼,刚毅的眼神有了微微变化。
“所以,你也不用对我太有什么负担,而你的佩刀,既然没当众送给我,也说明外人根本不知送佩刀之事,”夏初萤顿了下,而后叹了口气道,“你应该还没碰到真正喜欢的女子,不应把珍贵的佩刀这样轻易因赎罪送出。”
北申誉看着夏初萤,他知道夏初萤怕是要将佩刀还给他,颇为心动,但另一方面却隐隐不舍,总觉得若收回佩刀,与夏初萤的关系便算断了。
想到以后两人形同陌路,心底有种难受。
夏初萤看出北申誉的挣扎,甜甜一笑,“也许现在你觉得佩刀没什么,但有一天会后悔的,真的!相信我,我将佩刀还给你,神不知鬼不觉,好吗?”
北申誉依旧挣扎。
夏初萤继续蛊惑,“你闭上眼幻想下,如果有一天你真喜欢一名女子,想要表白,而女子却追问你佩刀下落,怎么办?”
北申誉真的就听夏初萤的话,闭上了眼,但刚闭上眼,脑子里却依旧是夏初萤的身影。他吓了一跳,赶忙摇了摇头,这才勉强将她身影淡化,却依旧存留。
初萤微微一笑,见北申誉真正动摇了,将腰间的佩刀取了出来。
没错,这佩刀就是北申誉的。只不过她不是刻意随身携带,而是本打算还给不羁卿佩刀,没想到竟错拿了北申誉的,心中感慨,难道这就是缘分?
“这时你的佩刀,拿好。”说着,笑吟吟地递了过去。
北申誉突然双目大睁,错愕地盯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佩刀,连同那只晶莹雪白的小手。
——难道,金玉公主一直将他的佩刀携带在身上?这说明什么?
北申誉突然很高兴,而当他再次与自己佩刀重逢时,却真切发现,他恐怕是喜欢上金玉公主夏初萤,因为当他想到公主对他的刀如此上心时,竟疯狂的高兴起来。
“对不起,公主,”北申誉改变了主意,将刚刚欲收回佩刀的念头狠狠扼杀。“佩刀送出,便永不收回。”
“啊?”夏初萤吃惊,忍不住哭丧了脸,“北申誉,做人不要那么死板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北申誉却突然笑了。他不是个喜欢笑的人,为此,父亲已谴责他无数回,说因没有笑容少了亲和力。但他却依旧觉得没什么事可让他由衷而笑,而也不屑装出什么笑意。
但今天,他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只因金玉公主的一个鬼脸。
笑容过后,北申誉重新换回面上的严肃,双眼直视夏初萤。“这佩刀,我不会收回的真正原因并非草原规矩,而是我想等你,待有一日盟主老去,无人再照顾孤苦伶仃的你时,我来照顾你。”
夏初萤的心狠狠一顿,而后挤出笑容,“北申誉你傻了吗?我孤苦伶仃,我身为一国公主可能孤苦伶仃吗?你知道我有多少银子吗?换成金元宝能将你活埋了你信吗?”
北申誉却轻笑着摇头,“一个人孤单,与金钱、权势没有关系。你远离家园、身处异乡,若夫君也死了,岂不是孤苦伶仃?”
夏初萤心虚,呵呵笑了几声,“又要负你的责任了?”
月光映入溪水,溪水的光又折射到坐在溪边的两人身上。
北申誉伸手轻轻抚在初萤脸上,“不是负责,是真的等候,如果你非问我,当遇到喜欢女子时可有佩刀相赠。我告诉你,已经送了,因为我喜欢的女子正在眼前。”
夏初萤愣住,“你是不是…说胡话。”
“没有。”北申誉的声音肯定,“也许我们结束的时间不长,但我负责任告诉你,我不喜欢开玩笑。”
初萤将他放在面颊的手拨楞开,“我有什么好喜欢的?算了,在这月黑风高夜便不和你扯这些虚无了,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吧?”
北申誉疑惑,“月黑风高夜…应该做什么?”
夏初萤眨了眨眼睛,“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啊。”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尸体。
北申誉依旧没醒悟,“他已经死了。”
初萤扑哧一笑,“难道你忘了自己说的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北申誉恍然大悟,而后笑着点头,站起身来。“没错。”突然贪恋起夏初萤这活灵活现的表情,“这样,才是真正的你吧?”
“啊?”初萤一愣,“什么意思。”
北申誉伸手接过夏初萤手中自己的佩刀,“时而天真、时而烂漫、时而高高在上、时而阴险狡猾,真正的你,是这些面的集合体,对吗?”
夏初萤失笑,“你说什么呢?虽然身份特殊了些,但我也只是普通的一个人,别将我说得那么高深莫测好吗?”
北申誉却未反驳,只是跨过小溪,走到尸体旁边,用佩刀开始挖起土来。他的力气不小,而溪边土质本来便松软,没用上一炷香的时间,便挖出了个坑。
北申誉毫不眨眼地将尸体扔入坑中,脸上没有一丝罪恶愧疚的表情,一边将挖出的土重新填回,一边道,“今天先如此,这两天我会抽时间将尸体挖出来扔给狼群。”
夏初萤在大石头上做好,看着北申誉从容干着伤天害理的一切,“我还以为,你是个很容易内疚的人。”
北申誉过了好半天,才发觉夏初萤已有所指,道,“对于正确的事,我不会内疚。”说着,将土填完,而后在上面又狠狠踩上几脚,好在土质松软,没因埋了个尸体而隆起土包。
“那为什么频频对我内疚?”夏初萤见北申誉忙完,便知是回去的时候了,站起身来,整理了裙子,而后拿起已经拧干了的里衣。
“因为你是好人。”北申誉道。
“好人?”夏初萤扑哧一笑,其实她坏事做得很多,只不过来到齐兰国后没做什么坏事罢了,最起码没主动攻击过谁。“好吧,算是好人。”可惜,二夫人却一再挑战她的极限。
她不打算与二夫人斗,实在是大敌当前,她的精力没有必要放在一个过气的老女人身上。
虽然如今齐兰国看起来太平,这是因为北秦正短暂歇息,且观望鸾国出兵支援,同时,衡量利弊。当北秦国重新决定攻打齐兰国时,怕是也就下了决心不放过鸾国了。
想到这,夏初萤冷笑连连——北秦国?呵,她还真想凭两国之力与之敌上一敌,好久没这么热血沸腾了。
至于战争之后嘛…夏初萤心中联想起二夫人那张涂脂抹粉的脸。她夏初萤最喜欢秋后算账了,当年她未和亲时,最大的兴趣便是变着法的折磨驸马的美姬小妾,如今几年过去,也不知宝刀是否未老。
北申誉深深看了一眼夏初萤,犹豫了下,最后又补充了句,“还有一个原因。”
北申誉的话打断了初萤的思绪,“还有什么原因?”不解的问。
北申誉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夏初萤,少顷,微微一笑,“刚刚我便说过,我喜欢你,就是这个原因。”

109,大婚

——“喜欢我?”
成功偷溜回来的夏初萤让满堂院停止了暗中寻找,都回房休息,夜幕早已过去,当众人躺下时,天际隐隐放明。
疲惫的众人呼呼入睡,抓紧时间休息,只有夏初萤喝完姜汤后,坐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捻转反侧了好久,最后干脆直接坐在床上,抱着双膝陷入沉思。
“他竟然喜欢我。”软糯的声音喃喃自语,满是迷茫和不解。
“他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是夏初萤从来到齐兰国后面对的第一个让她十分费解的问题,“原来被人喜欢竟是这个样子…”自言自语中,竟隐带惊喜。
虽然对不羁卿和北申誉两人算不上喜欢,但夏初萤却体会到了被爱慕和被追求的感觉。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要选择喜欢她的人,而不是她喜欢的人。
但时间可以重来吗?不可以。
夏初萤竟然突然有种很破天荒的幻想——如果某一天,她真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年前,那该多好,重新变为天真烂漫的鸾国公主,在父皇和母后的宠爱下,在皇兄的疼惜下度过每一天。
如果真能回去,她不会喜欢花心驸马云飞扬,或者说她不会贸然喜欢任何一个人,一定要完全了解对方,确定对方是个对爱情忠贞、对家庭负责的一个人后,方才将一颗心交出去。
可惜,她醒悟时已太晚,重回十年前的梦想永远不会成真。
深深叹了口气,夏初萤重新躺回了床上,隐约听到外面有人生响动,想来是晨起的部落族人。天亮了,她也困了,幽幽睡去。

“蠢公主!蠢公主!你在哪?”不羁丹的声音在满堂院中响起。
秦诗语赶忙快步冲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四公您小点声儿,殿下宿醉,整整折腾了一夜,清早才刚刚睡去,现在恐怕是睡得正香呢。”别说金玉公主,满堂院中每一人都是早晨睡的,睡了没多大一会,又得爬起来工作。
不羁丹却不信,“秦管事你别骗我了,小爷我听说蠢公主失踪了,昨天大半夜你们整个满堂院的人都在找。”
秦诗语无奈,“四公大人,您小点声儿,您听的怕是误报,殿下真没失踪,正在房内睡觉呢。”心中感慨,同样是盟主之子,为什么大公二公和三公或温文尔雅或英明能干,就这个四公是个刺头,整个部落人拿他都没办法。
不羁丹突然对着秦诗语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很是灿烂。
正当秦诗语心底冒出一种不好预感的时候,不羁丹突然卯足了劲向夏初萤的房内冲了进去,几名宫女太监慌张拦着都拦不住。
恰巧彩蝶从初萤房内出来,低着头,只觉得眼前一阵风,随后便狠狠推开早一侧,摔在地上,一声惨叫。
彩蝶的惨叫令夏初萤醒来,她下意识觉得是混世魔王不羁丹来了,因为满堂院都是精挑细选的宫人,绝无毛毛躁躁的,而屋外这般嘈杂慌乱,除了证明是不羁丹来了,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人。
果然,伴随着房门打开,一阵凉风入内,“蠢公主,你在吗?”
躺在床上的夏初萤暗暗翻了个白眼,粉嫩小唇微启,“喊什么喊,我还没死。”
不羁丹见到夏初萤先是一愣,而后缓了好半天,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老天爷啊,你在,你在就好。”
初萤不解,难道出什么事了?她起身,面色严谨,“部落发生什么了?”
不羁丹道,“什么都没发生。”
初萤凝眉,“那你为何这般匆忙。”
不羁丹深吸一口气,将呼吸调匀,而后一屁股做到椅上,“能不匆忙吗?早起我就夏草说,你们满堂院晚上折腾了一夜,好像是你失踪了,吓得我套上衣服就跑来了,油饼子都没吃。”说着,拿起桌上刚刚彩蝶放好的清茶,咕咚咚的喝下去。
如果是以前的夏初萤,此时差不多要骂出来,即便不骂,也得暗暗讥讽不羁丹,但经历了种种,她心在非但不觉得生气,反倒是心情很好。
“放心吧,我没事。”刚起床就有一个好心情,夏初萤只希望日日如此。
正牛饮的不羁丹愣了下,茶水还在灌,但却忘了吞咽。“咳咳咳——”猛咳不停。
初萤皱眉,“怎么了,这茶你不喜欢喝?”
不羁丹咳了老半天,这才找到了声音,“喜欢,你这茶虽然没什么味儿和白水似的,但我喜欢。我咳是因为惊讶,蠢公主你吃错药了,为什么不骂我?”
初萤微微一笑,声音甜美。“我为什么要骂你?”
不羁丹惊讶地指着门口,“因为我未经你的允许就冲进来,还打扰了你睡觉啊。”
初萤依旧笑得温柔,“既然你知道这么做是错的,为什么还要做?”
“啊…”不羁丹第一次被夏初萤这般温柔地说得哑口无言,却又觉得十分有道理,“哦,以后我不会乱闯了。”下意识道。
夏初萤笑眯眯,一双水盈盈大眼眯着月牙,“这样才对。”
不羁丹突然觉得这画面不对劲儿,“等等,蠢公主,咱跑题了,刚刚我们说,我跑进来吵你睡觉,你为什么不骂我。”
初萤睁开眼,挑眉,“你为什么会不顾礼貌地闯进来?”
“因为我担心你啊,如果你失踪了怎么办?”不羁丹喊道。
夏初萤了然地点头,“既然你是因关心我而误闯,我首先应该感动才是,毕竟在这陌生的国度,有人真心关心我,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我为什么要生气发火?”说着,盯着不羁丹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再次忍不住笑出来。
不羁丹只觉得被瞧得脸红,“我…我…”心中别扭扭的,说不上来的怪异感,突然,他有了主意。大眼珠子转了转,笑道,“蠢公主你是不是傻了,小爷我担心你,是因为后天就是与父亲大婚了,如果这个时候你失踪了,我们金龙部落怎么和你那皇兄交代?”
夏初萤的笑容顿时卡在脸上。
不羁丹见夏初萤不笑了,刚刚那别扭的感觉总算是平息了,松了口气。但随即,看到夏初萤眼中隐隐的失落又觉得担心,心中另一种别扭的感觉涌起。
室内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不羁丹伸手在自己大腿上暗暗掐了一把,他好像做错事了,无论蠢公主笑与不笑都,他都别扭,如果这样看来,还是让蠢公主开心的好。
“那个…”
不羁丹正要说什么,只见彩蝶出现在门口,恭敬道,“公主殿下,三公大人来看您。”
夏初萤这才重新挤出了笑容,“真的吗?太好了,来人,快为本宫更衣。”轻松的语气比平时更欢乐许多。
彩蝶伸手捂了下摔疼的腰,狠狠瞪了不羁丹一眼,“四公,请吧。”
“请什么?”不羁丹下意识问,看到彩蝶面色难看,突然想到刚刚自己将她推开。其实他真不是有意的,着急之下,忘了彩蝶与部落女子不同,很是柔弱,随便碰碰就摔了。“彩蝶,刚刚摔的那下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
彩蝶又瞪了不羁丹一眼,“请什么?自然是殿下要更衣,四公觉得自己呆在殿下房内还合适吗?”
不羁丹很想说,夏初萤睡觉的时候穿这么多,早起还得全脱掉再重新穿一身,太麻烦了,都不如找衣服直接套在外面。不过这一次,他学乖了,没说出来,便乖乖出了去。
在通过大门经过彩蝶身边时,不羁丹又忍不住道,“对不住啊,我不是有意的。”而后离去。
彩蝶哭笑不得,心中却无法对不羁丹真正生起气来,因为她知道四公内心并不坏。
彩霞、秋云两人到来,三人便为夏初萤更衣洗漱自是不提。
满堂院的正厅里,不羁丹一入大厅就见到了正静等的不羁卿。
“三哥。”高兴地打了招呼。
不羁卿抬眼见到不羁丹,也微笑道,“四弟,这边坐,我有话和你说。”
不羁丹脸上依旧是纨绔的表情,但心中却猛然想到昨日三哥随手将佩刀深深插入栏杆时的一幕,再暗暗打量面前的三哥,只觉得三哥变了。
“三哥,有什么好事吗?”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不羁丹却未表现,一屁股大大咧咧坐在不羁卿身旁,如同往日。
俊雅的不羁卿面上也是温和笑意,临位而坐的两兄弟的性格南辕北辙。“四弟,有件事三哥必须要向你表达感谢。”
不羁丹越来越肯定自己心底的猜测,因为平日里三哥绝不会如此对他说话,那种感觉,就好像从前无害之人,突然变得高高在上一般。对,就是高高在上!“啥事啊,三哥?”依旧是咧嘴笑着问。
不羁卿用余光轻轻一扫,见室内无人,便低声道,“关于上次你用佩刀为公主解围。”
不羁丹一愣,随后才想起来,哈哈大笑,“三哥你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二娘什么样,自然不用我多说,我和二娘掐了多少年,你也是知道。”
不羁卿笑意暖了许多,“四弟,从前你为我、为我母亲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得,这个情,我会还你的。”
不羁丹心中一怔,但依旧傻笑,“三哥你吃错什么药了,我们是亲兄弟,三娘对我也那么好,保护你们是应该的。”
不羁卿笑着点头,伸手拍了拍不羁丹的肩膀,“好弟弟。”
“…”不羁卿的突然改变令不羁丹心底发毛,因为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不羁卿处在一个兄长的身份教育他。没错,就是“教育”!
这种感觉,甚至比大哥、二哥对他教育时仍然强烈,不对,三哥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他肯定!
不羁丹回忆起七夕节发生的一切,忍不住问,“三哥,你的佩刀为什么要送蠢公主?”
实际上,不羁卿从前是对不羁丹有一些敌意的,虽然这种敌意只是藏于心底。最早时,他艳羡不羁丹直爽的性格以及强壮的体魄;而七夕节后,他直接将不羁丹当成情敌来看,直到昨日,他才知道不羁丹并未送夏初萤佩刀,一切都是演戏,为了帮初萤解围。
不羁卿但笑不语,只是笑呵呵看着不羁丹,“四弟认为呢?”
不羁丹艰难地咽了口水,“不会是真是效仿先例为表达感激吧?”
“自然不会。”不羁卿道,“即便表达感激,也应大哥或者二哥,轮不到我。”
不羁丹的心猛地一沉,“难道…不会的…哥,蠢公主注定要嫁给父亲!”他一把抓住不羁卿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