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卿眉间的纹路加深,脸上已经明显表现出不悦,却依旧未开口。
银芝叹了口气,“三公大人,不是我说您,以后您离那个金玉公主和四公大人远点吧,您不知道,三夫人有多担心…”
“出去。”终于,不羁卿忍不住道。
“啊?三公大人,您说什么?”因为不羁卿的声音甚小,银芝并未听清,问了一遍。
这是第一次,不羁卿第一次感觉到如此不耐烦,即便这银芝的管辖范围实在广,但看在银芝是母亲送来的侍女,他都一一忍了,但今日,他却觉得莫名烦躁,“我说出去!”
银芝一下子不乐意起来,“三公大人,我这是关心您,您怎么能辜负我的一番心意呢?”
“你…咳咳!”因为不羁卿喊得太急,竟咳嗽了起来。
银芝赶忙上前,便要将不羁卿扶起来,“看吧,三公大人,您身子本来就不好,不能这么折腾的。”将不羁卿那颀长却羸弱的身子扶起,终于心满意足的将倒好的水递给不羁卿喝了下,紧接着又开始了喋喋不休,“三公大人,您这大病初愈啊应该好好补补,晚上您想吃什么,银芝一会亲自下厨为您做。”
不羁卿突然很平静,平静得十分诡异,默默地将清水慢慢饮下,而一旁还在喜滋滋报菜名的银芝却未发现这异常。
不羁卿伸手接过还剩些水的杯子,略带沙哑的声音依旧虚弱,“水…我喝完了,你出去吧,我想思考一下。”
银芝哪肯?“思考?有什么好思考的?三公大人您得听我的呀,这大病初愈要休…啊!”
银芝的话还未说完,只听一声闷响,还盛有半杯清水的银制杯子已狠狠砸上她的额头,不羁卿虚弱力气不大,银芝并未被砸伤,只红了一片,但清水却被泼洒,湿了床单,更湿了不羁卿的面颊。
“三…三公大人,您这是做什么?”银芝捂着自己额头,叫唤道。
不羁卿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银芝额头的微红,“这便是…发泄吗?”
“三公大人,您中邪了,不行,我得去找巫医。”银芝好像想起了什么,“听老人说,河里多水鬼,容易上人的身,尤其三公这样身子羸弱的,更是容易招那鬼,对,对,巫医肯定有办法。”
不羁卿真的生气了,“银芝!”咬着牙,怒吼。
可惜,毕竟不羁卿体弱声小,加之其嗓音本就柔软,即便是怒吼,也丝毫没有威慑力。
于是,额头有个大包的银芝便这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将气急败坏的不羁卿留了下来,同时留下的,还有不羁卿那疯狂的咳嗽声。
满堂院。
夏初萤难得的清闲,捧着书,看得用心,但若身侧真有人细看便能察觉到,她已许久未翻页了。
彩蝶急急入到内来,“公主殿下,不好了。”
初萤放下书,“什么事不好了?”
“三公病了之事,最后还是传到了巫医那,现在有四名巫医在三公院子里架上篝火,又蹦又唱,围观的人数不胜数呢。”彩蝶匆忙回禀。
夏初萤一惊,将书猛地放在桌上,“什么?之前本宫不是交代下去不能惊动巫医吗,病人最需要的是休养,这么嘈杂如何休养?”
彩蝶道,“听说是三公身旁伺候的侍女找的巫医,那侍女好像叫…银芝。”
夏初萤猛地站起身来,“本宫不管什么金芝银芝,只要看看,是谁违逆本宫的命令。”说着,起身便向外而去。
彩蝶赶忙跟上前去,道,“公主殿下,用传唤侍卫吗?”
初萤噗嗤一笑,“那么兴师动众,你以为要去打架吗?本宫只是去看看不羁卿的情况,其他人不用惊动,你跟着就好。”
“是,公主殿下。”彩蝶道。
就这样,夏初萤未带其他下人,只带着彩蝶,一主一仆两人就去了三公不羁卿的院子,好像也是看热闹去的一般。

不羁卿的院子,正如同彩蝶所描述,里三层外三层围观许多人,人还未挤进去,先听到巫医那鬼哭狼嚎的叫唱声音。
几百年前的鸾国也存在巫医这种职业,其存在原因不外乎知识的不发达,人们的愚昧,将一切灾难疾病归结于鬼怪。巫医也并非一味蹦跳没有医术,但巫医的医术最多也就是根据病人的大概病情开一些药物罢了。这些药物没有针对性,其效果也可以想象而出。
“金玉公主到。”彩蝶一声呼喊,围观的众人回头一望,果然看见了金玉公主夏初萤,站在其身前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向旁边挤了挤,留出了一条很宽的过道。
夏初萤含着笑,慢慢走到人群前端,笑眯眯地“观赏”巫医们的舞蹈。
一旁的彩蝶小声道,“公主殿下,您是否准备下令将巫医赶走?”
初萤笑容未变,“下令赶走?本宫是鸾国的公主,还未与盟主成婚,便不是部落的主子,你没看到刚刚部落族人都不为本宫跪礼吗,本宫有什么权利将巫医赶走?再说,若本宫真赶走巫医,背后定会有人谗言本宫居心叵测。”
“那…”彩蝶迷茫。
“既然不赶走巫医,又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想问的是这个,是吗?”夏初萤目光未变,依旧看着蹦跳得欢的巫医。
彩蝶心梆梆地跳着,竟然开始忐忑,不知如何回答。说来也怪,即便伺候了这么久,她依旧摸不透主子的性子,有时见公主温柔善良得如同仙女,有时却心狠得犹如判官,加之公主身上时不时散发的压力,她敢保证,除了秦诗语管事外,彩霞和秋云心底都是怕公主殿下的。
难道,这便是帝王之术?
在鸾国宫中,彩蝶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君心难测,皇上前一刻还龙颜大悦地打赏群臣,下一刻也许便是雷霆大怒地杀了谁的全家,没人能猜测皇上到底想什么,更没人敢猜测。
彩蝶低头垂目,“公主殿下,奴婢不知,让您失望了。”
而夏初萤,精致的面容笑容依旧,连眼神都未变,不知她到底高兴还是不高兴,“你绕过人群进去,见到不羁卿便说,本宫要为他上课,需要周围安静,去吧。”
彩蝶一愣,难道公主殿下准备为难三公?还是说,这是用此事来考验三公?平日里在部落中毫无威信可言的三公,如何能将地位崇高的巫医赶走!?
又稍稍等了一会,彩蝶内心里希望公主殿下改变主意,但却发现公主依旧饶有兴致地观看巫医跳舞,便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出了人群,绕了个圈,人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三公不羁卿的帐扎包。
彩蝶一走,夏初萤忍不住笑了下,嘀咕了句,“死丫头,在本宫面前还耍小聪明。”说完后,又恢复了甜美笑容,外人,根本看不出中间发生过什么。

不羁卿的房间。
帐扎包几乎不隔音,屋外巫医多大声音,传入屋内不羁卿耳中便是多大声音,可以说,因这嘈杂,不羁卿已经头疼欲裂,心情烦躁得恨不得摔东西。
银芝已经被他狠狠骂了出去,说是骂,其实放在别人身上,连责备都不算。
不羁卿已穿好了衣服,在屋内走来走去,突然,房门口有女子恭敬的声音道,“三公大人,奴婢彩蝶奉公主殿下之命,前来通传消息。”
公主!?
两个字于脑中流传时,那道倩影也浮现在脑海,“彩蝶姑娘快快进来。”
不羁卿赶忙回身对着铜镜整理衣物,确保衣服都服帖稳妥,这才转过身来,“公主殿下她…有什么事吗?”
彩蝶为其福身见礼后,道,“是这样,公主殿下此时正在门外,殿下有命,即刻传授三公大人功课,但需安静的场所,所以…”彩蝶也不知如何说下去了,这不是刁难人嘛。
不羁卿闻此,喜忧参半,喜的是公主殿下并未因他的“孬样”而不理他,忧的是,如何才能将门外的巫医请出去。要知道,即便是父亲在此,也得对巫医十分恭敬,只因巫医代表了鬼神。
不羁卿跌坐在椅子上,双眉紧皱,一双清澈的眼紧紧盯着地面某处,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彩蝶也未发一语,静静守在一旁,也低着头拼命想着对策。她的心智在鸾国下人中数一数二,连公主殿下也屡次称赞她,她是想帮三公大人的,与四公比,这软弱却又可怜的三公大人不知要好多少倍。
难道…要三公大人出去对巫医说,他的病已经好了?
难道,要三公命令巫医离开?说吵到自己休息了?
难道…
房内一片死寂,两人都各自想着各自的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不羁卿突然抬起头来,“彩蝶姑娘,我想到了。”
彩蝶一愣,“三公大人,您想到赶走巫医的办法了?”怎么可能,在她看来,除了让巫医蹦跳完,根本无法让其离开,或者说是无权命令其离开。
不羁卿轻咳了几声,而后笑了下,“彩蝶姑娘,请您再重复下公主殿下的命令,好吗?”
彩蝶疑惑,却将那命令重新复述了一次。“公主殿下有命,需安静的场所,为三公大人传授功课。”有什么疑问?
不羁卿俊美的容颜满是温柔淡笑,“殿下只说,需要一个安静的场所,却并未强调必须在这里授课,想要安静很简单,我们换个地方就是。至于巫医,他们刚刚为我看了诊,一会跳完自是离去了。”
彩蝶愣了下,而后恍然大悟,而后笑了出来,“三公大人,您真是太聪明了,是啊,咱们溜出去,让那傻傻的巫医自己跳就是。”
不羁卿不习惯别人的夸奖,俊容一片绯色,“不…不,我不聪明,彩蝶姑娘才是真聪明,之前见彩蝶姑娘与四弟对驳,真可谓女中豪杰。”
“噗——”彩蝶笑了出来,“就和那臭鸡蛋骂几句就是女中豪杰了?最多就是贫嘴罢了,三公大人我们别耽搁了,这里可有后门,我们快溜出去吧。”心中对低调又谦虚的三公不羁卿印象越来越好。
“好,彩蝶姑娘请跟我来。”说着,快步走到一个角落处,掀起帘子,这里便是房间的后门。
不仅是房屋有后门,帐扎包也有后门,彩蝶随着不羁卿入了后门,左拐右拐,出了院子。
两人未想到的是,后门的院门口早已站有一人,好似等待他们多时。
“公主殿下!?”彩蝶惊讶。
当不羁卿看见那抹倩影时,一颗心早已不受控制,乒乒乓乓的跳着,无规律可循。那种激动,让他兴奋得眼圈微红,配和那粉红的唇瓣,竟在羸弱中隐透妖娆。
站在后门口处等候的不是别人,正是夏初萤。
欣赏景致的夏初萤收回视线,慢慢转过身来,唇角勾着笑,“不错,比本宫预计时间,提前了些许。”看向不羁卿的目光,带着赞赏。
此时此刻,不羁卿的心头有种难以用语言描绘的感觉,久旱逢甘露!?不不,其根本无法描述他的渴望。他不敢渴求太多,只要公主殿下那一个欣赏的眼神,已经足够。从前他无法理解那句“士为知己者死”,现在却真正体会。
此时此刻,哪怕是公主殿下让他用死来表达决心,他也愿意!
“三公大人!您不好好在房内接受巫医的祷告,怎么跑出来了?”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是银芝。
不羁卿并未理会银芝,而是急忙看向夏初萤,生怕她生气。
夏初萤生气?自然没有,她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看了眼银芝,后又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不羁卿——意外不断,考验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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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大声告诉丫头,喜欢初萤吗?^_^

67,最阴最损为初萤(上)

三人正准备离开,没想到却在后门碰见了伺候不羁卿的银芝。
原来银芝刚从三夫人华月那里回来,恐走前门妨碍到巫医们祈福,便走了后门,却发现了正准备逃走的不羁卿。
“三公大人,您病还未好,快快回去休息。”银芝急急道。
彩蝶一下子火了,“你这个奴婢,难道没见到我们公…”话还未说完,便被夏初萤一个手势制止了,而后随着初萤退到了一旁,如同看戏一般瞧着不羁卿和银芝这主仆两人。
银芝自然是看见夏初萤和彩蝶了,却视而不见,自持有三夫人为靠山,“三公大人,您还等什么呢,快回去。”说着,竟出手拉扯起来。
可怜那不羁卿,白长了个高个子,却因体力虚弱竟不敌一名女子,被银芝扯着向房内走。
彩蝶急了,“公主殿下,这贱人实在太过分了,竟如此强迫三公大人,您还不出手救三公?”
夏初萤面色未变,瞧着眼前发生的一幕闹剧,“救,也得救对人。若不羁卿连自己身边的一名奴婢都驾驭不了,即便是救出来又能如何?废物只能在废物之所,若勉强将其搬上台面,那也只是害了他。”
夏初萤的声音不小,一一落入不羁卿和银芝的耳中,本来因拉扯而面颊涨红的不羁卿,如今因为羞愧,俊美的面容更是赤红一片。
难道他在公主殿下的眼中就是废物!?
“啊——”
女子的一声尖叫,是银芝。
只见,愤怒的不羁卿不知何时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狠狠扎入银芝的左臂,其用力只狠,锋利的刀身已穿透了其胳膊,整个刀挂在银芝的身上。
彩蝶睁大了嘴,惊恐地看着不羁卿。
不得不说,夏初萤也略有惊讶,她没想到,不羁卿竟这么快做了决断,且这决断足以令所有人震惊。
银芝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三…公大人!?”
不羁卿背对着夏初萤和彩蝶,无人能看见其面孔,却隐约能见到银芝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银芝,你是母亲的人,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也看在你用心照顾我的面子上,我对你一向尊重,却没想到你将这尊重发展成骄纵,”不羁卿的声音平静,与刚刚那慌张截然不同,“这刀,你若敢拔,我便敢插在你脖子上,你去母亲那里跪一个时辰,而后听母亲发落。”
“三公…”银芝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毕竟此时面前的不羁卿如同换了个人,她怎能相信。
只见,不羁卿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那手指骨节分明令人赏心悦目,但却残忍地碰了插在银芝手臂上的刀柄。
刀身插在肉里,碰一下刀柄自然带动刀身。只听随后又传来银芝的惨叫声。
“你若再不去,我可要改变主意了。”不羁卿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银芝惊恐地看了看不羁卿,又抬眼狠狠瞪了一眼夏初萤主仆,这才捂着胳膊,咬牙向三夫人华月的院子跑去。
“啧啧啧,不愧是草原女子,胳膊上插把刀还如此欢实,”夏初萤笑吟吟地指着银芝对彩蝶说,“这要是换了我们鸾国女子,估计疼得在地上打滚了吧。”
彩蝶噗嗤笑了出来,点头道,“殿下说得是,若这刀插在奴婢胳膊上,可没力气废那么多话。”人都走了,她也不忘狠狠讽刺了句。
银芝走了,不羁卿却依旧未动,背对着夏初萤站着,忽然,摇晃起来。
“快去扶着他。”夏初萤忙道。
彩蝶也吓了一跳,赶忙冲了过去,接住晕倒的不羁卿。
夏初萤的话没错,从体力上来说,鸾国女子确实不如齐兰国女子,例如此时。
不羁卿晕倒了,彩蝶自己搬不动,只能让夏初萤亲自帮忙,若刚刚银芝在,怕是轻松打横抱了起来。
“太重了…快放在地上吧。”夏初萤开始后悔,真不应该让银芝离开,最起码留下,还有个苦力不是。
彩蝶也是累得满脸是汗,轻轻将不羁卿放在地上躺好。
初萤伸手狠狠按在不羁卿的人中处,彩蝶则是为其扇风,不大一会,不羁卿幽幽醒来。
当不羁卿发现自己没出息晕倒后,羞愧难当,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方钻进去,“公主殿下,我…”
“你刚刚做得很好,”夏初萤见不羁卿醒来,便缓缓站起身,任由彩蝶将其扶起,“对待下人要恩威并施,若恩大于威,便如同银芝一般无视主命;但若威大于恩,下人便不会诚心归顺于你,这其中尺度,你自己衡量。”
“…是。”虽然被教训,但不羁卿心中却满的高兴,只因夏初萤对其的夸奖,赶忙垂下眼,用睫毛掩住眸中的喜悦。
初萤自己也觉得对不羁卿实在太过刻板了,想到当时不羁卿不顾安危毫不犹豫跳湖救她的一幕,心底一柔,“你用回去休息一会吗?”声音也忍不住放柔起来。
不羁卿赶忙摇头,“不,我没事,刚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但现在真的无碍了。”
夏初萤自然知道不羁卿为何缘故晕倒,怕是因情绪太过激动,加之体虚吧。
“既然你觉得无碍,我们便出去走走,毕竟这里太过嘈杂,不利你休息。”初萤道,而后想到了一个地方,笑了下,“还记得我们之前夜晚相见之地吗?那处假山。”
“记得,公主想去宝山?我带你去?”不羁卿如同邀功献宝一般。
初萤笑着点头,“好啊,我们就去宝山。”宝什么山啊,明明是几块破石堆起的假山,却不忍驳了其面子。
宝山离不羁卿的住所不远,而这“宝山”的选址十分巧妙,既在部落领地之中,又在边缘,十分安全又不会被族人所干扰。
今日宝山旁无琴,三人各自找了块石头,席石而坐,晒着午后的太阳,享受安静的时光。
夏初萤抬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而不羁卿被这安静压得喘不来气,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打破尴尬。
彩蝶不知不觉站在了不羁卿的一边,心中暗暗责怪公主殿下为何对三公大人这般居高临下,明明三公大人才是真正关心公主殿下生死安危之人。
其实彩蝶还真是冤枉了夏初萤,初萤并非刻意施放气场为难不羁卿,相反,她正搜集脑海中的资料,企图找到一个切入点,教导不羁卿。
“察、术、捷、语、兵,你更喜欢什么?”夏初萤将视线从湛蓝地天空收回,看向一旁的不羁卿。
不羁卿一愣,“察、术、捷、语、兵?”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原来公主殿下要教予他功课。察,察言观色也;术,处事之方法也;捷,逢吉避凶之捷径也;语,口绽莲花之语术也;兵,顾名思义,兵法!
而不羁卿自然也知道公主殿下让其选择,并非只教授其一,而是从何处入手,换句话说,便是他最急迫学到哪种知识。
“兵!”不羁卿毫不犹豫道。
夏初萤一怔,“兵?”
不羁卿目光肯定,“对,我想学兵法。”
初萤峨眉微蹙,“我以为,你会想学术,而非兵。不过深想想也可以理解,如今齐兰国大难当前,作为盟主之子的你,想必也是很焦急吧。虽然我认为你的体质怕是一生上不了战场,但既然你有心,我便愿意教给你。”
不羁卿起身,无声跪在夏初萤身前,表情决绝。
夏初萤被不羁卿给逗笑了,咯咯笑个不停,“你快起来,别搞的我好想是什么大菩萨似得,我只是一名女子而已,最多就是比你们齐兰国人多读一些书罢了。与其说我在教导你,还不如说,我们一同探讨,所以你就别说跪就跪了。”心中不忍在想——三夫人也是跪的噼里啪啦的,难道这下跪欲也能遗传?诡异的母子。
彩蝶赶忙上前,将不羁卿扶起来。
此时的不羁卿,早已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不羁卿是满意了,倒是夏初萤烦恼了起来,她从前并未系统学习过兵法,也未当过师父,如今也算是赶鸭子上架子了。“为将用兵切记五字——仁、智、信、勇、严。这五个字的详细意思,不用我多说你也能理解,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智。智,是为知悉,知己知彼,不仅要掌握对方的全部信息、知晓自己水平的长短轻重,最重要的审时度势!”
不羁卿面色严肃,洗耳恭听,努力将夏初萤所说的每一句话、哪怕是每一个字都铭记于脑海中。
“再根据所处形式,决定是否仁、信、勇、严,或者不仁、不信、不勇、不严。”夏初萤慢慢讲解。
不羁卿自然是心中有疑惑,为何还需要不仁、不信、不勇、不严?
一旁的彩蝶也是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心中有疑问,却没问出来,只耐心等待公主殿下讲解。
夏初萤没卖关子,继续道,“仁、信、勇、严便不用我多说了,而有时候,在特殊的情况下,这种君子之为便没有小人之为来得方便。例如说,此时的齐兰国被北秦所侵扰,北秦为野心虎狼之军,而齐兰为临危自保之军,齐兰便不用与北秦讲什么道理。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吧?”
不羁卿点头道,“是,公主殿下说得有理。”若是从前的不羁卿,怕迂腐的认为两军交锋自有规矩,但经过之前那“扇耳光”一课,他那“正人君子”之傲骨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公主殿下,您说得确实有理,但在下依旧不知,不仁、不信、不勇、不严如何取胜。”
夏初萤叹了口气,发觉这传道授业的师父还真是不好做,实在是谋杀大脑。
她不再像刚刚那样笔挺的端坐,而是将一双长腿向前探了一探,胳膊支在腿上,晶莹小手则是托着下巴,“好,我给你挨个讲故事来解释。首先,不仁。继续拿两国的交锋做例子,若北秦国第一猛将臭二蛋被你生擒,而北秦发誓说,只要你归还臭二蛋,北秦便撤兵永不侵扰齐兰,你会怎么做?”
“臭二蛋?”不羁卿一愣。
初萤摇了摇手,“别在意名字这些细节,你就说说,你会怎么做。”
这又是一个考试吗?不羁卿严正以待,他坐直了身子,严肃道,“我会让北秦帝王立下永不侵犯的字据,以此为证,而后在将臭…二蛋放回国。”
夏初萤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立字据有用吗?难道人家北秦来侵犯齐兰,也是先写个什么诏书公布天下而后前来讨伐?”虽然不羁卿确实愚昧,但初萤却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没指望不羁卿能立刻转变态度,只要他能将她的话听进去、有所改变就好。
不羁卿虽然体质孱弱,却也是个聪明人,“那依公主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初萤挑眉,“什么怎么办?第一时间斩了臭二蛋,先砍了他脑袋再看他还是不是北秦第一猛将了,若将臭二蛋放回北秦,那便是放虎归山,杀一个少一个。”
“但若是北秦追究起来怎么办?本来这战争齐兰国处于舆论的上风,但因这斩将一事,处于下风,该如何是好?”不羁卿问道。
夏初萤勾起唇,“这个更好办啊,直接告诉北秦,你们的信儿来晚了,当你们的信送到的时候,这脑袋都砍完了,瞧,还热乎着呢。若北秦不乐意,就赔点银子就是了,有句话说得好,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不羁卿苦笑,果然是财大气粗的鸾国公主,若齐兰国赔银,不知要多少个部落凑呢。“听闻公主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也深有感触,不说其他,只说二哥不羁猛,那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能说以一当百,但以一当十绝对是有的,杀了个北秦猛将臭二蛋,便少了一隐患,先除了隐患再说其他。”虽然如此,但若北秦猛将真叫臭二蛋…这得多没水平啊。
初萤很满意不羁卿的态度以及反映,“隐患这个词用得妙,无论输赢,先砍隐患。而这,便是不仁!该仁时便要做君子、该不仁时必为小人!”斩钉截铁。
不羁卿眯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厉色,“公主殿下说得对,该不仁时,必为小人!”
夏初萤见“仁”终于解释完,便开始继续说“信”。“再给你举例子,依旧是两国交锋,若北秦重新宣战,而后派来信使约战于某地,双方人数相等、旗鼓相当,你准备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