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回
众人岂能不知宿魅脾气,自然不敢忤逆,只是迅速的去准备了,而孟余庆等人则是细细的为宿魅叙述着事情始末。
虽然浑身疼痛,却仍旧坐得笔挺,不想落人口舌,一双眼眸只是紧紧的盯着门口。
一盏茶功夫,四名侍卫便带着落雪缓缓走了进来。
看到脸色不曾憔悴的她,宿魅这才放下心来。
“朕问你,羽落雪,你给朕做的中衣,先前可知道此药有毒?”
“妾身不知,请皇上明察。”在狱中,她强迫自己咽下难吃的食物,因为怕宿魅醒来会担心,所以她不让自己憔悴,如今看他的样子,想来也放下心了。
众人皆是一脸好戏的神情看着落雪,对于魅夫人,他们早就不满,因着她,勤俭的皇上在她的生辰上铺张浪费,变得让他们有些陌生。如果今日能够除去魅夫人,对于他们来说,不可不畏是一件好事。
没有在意众人的眼光,宿魅只是问道:“既然如此,你可有证据?那本书你又是从何而来?”对于审案这些事,他向来懒得费劲,想背黑锅的他直接拖去牢了,想说的便自己找出证据,毕竟一条人命对他来说,犹如草芥,因此在他当值期间,虽然玉翎城安居乐业,却也是用一具具骸骨堆积出来的。
想了想,落雪这才说:“有,当时那本书妾身从藏书阁借来,并且有登记过。”这次的人,不同以往,连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
“从藏书阁将管事带来。”
片刻功夫,便见管事颤颤巍巍的走来,手中带着一个簿子,早有准备的样子。
先没问管事,宿魅只是问落雪:“羽落雪,你何时去的藏书阁?去了几次?都去拿了哪些书?”
“回皇上,妾身去了七次,共拿了二十六本书,一律皆与伤寒有关。”
“把你手上的册子给朕瞧瞧。”接过玉风呈过来的册子,宿魅一页页翻阅着,而后不经意的问落雪:“这册子上并无你借制衣书的记录?”
坚定的摇摇头:“不可能,管事,那日你也见我去借过,而我亦是亲眼见他记录的,若是没有,定有人从中做过手脚。”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如此状况,却仍然是不能接受。
“夫人定是记错了,臣并没有见到过那本制衣书。”一脸的认定。
摆了摆手,宿魅另外想起一个问题:“罢了,羽落雪,朕问你,当初是何人提醒你去藏书阁?”竟然有人要陷害她,自然是一切做得滴水不漏,这些事情更是不会落下。
一直忽略的问题被问出,落雪心在霎时间有些彷徨,双眸徐徐的转向一旁的甜甜,或许一切皆是注定的,一直一来,即使心中带着某些不安和怀疑,她仍然刻意不去想那些,也拒绝去想。
不等落雪开口,甜甜便跪下道:“回皇上,是奴婢向夫人提议的。”
冷哼了一声:“倒是有几分勇气,倒是说说,你为何要如此?”冷冷的语调,仿佛要将甜甜吞掉一般。
“奴婢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向夫人提了一个意见。”
紧紧的一个咬牙说道:“好,意见提得不错,朕若是不奖赏奖赏是说不过去了,来人。”怒的一个抬眸,整个大厅的人顿时吓得倒抽一口气,朝外面的侍卫喊道:“备蒸炉,摆驾五刑台。”
蒸炉,那是一种酷刑,将活生生的人放入篦子之上,锅中盛着水,底下熊熊烈火燃气,一点一点的折磨着人的耐性。一听此刑,落雪当下差点没吓晕过去,正欲出声,却被宿魅冷冷的一个眼神吓得失去声音,为了自己的私心,她维护了所有人,却一次次的将他陷入危难。
而甜甜,在听到用刑之时,一双眼眸中竟然带着几分期许,像是在等着什么,又像是在盼望着什么。
一行人抬着毒还不曾尽数解去的宿魅来到五刑台,高高的蒸炉已经架起,程亮的大锅支上,张扬的炫耀着自己的威力,一旁侍卫手中的火把高高举起,团团的黑烟向空中冲去。
一种眩晕的感觉从脚心开始向上蔓延,后背冷汗涔涔。
刚坐下,宿魅一个抬手:“行刑!”
仿佛为了配合这个酷刑的刑罚,甜甜尖声叫起:“皇上饶命,奴婢真的没有任何居心,没有啊…”双眼竟然也落下串串泪珠。
她这一叫,反倒让人更加怀疑她另有所谋,对于她的哭声,并无半分怜悯。
怎么能受得了甜甜这等凄凉的哭声,落雪急急上前道:“皇…”
“你给朕闭嘴!”冷冷的指向她,打断她后面将要落下的话。
走上蒸笼的那一刻,落雪仿佛看到甜甜眼中带着几分壮烈,含着几许如愿。
火把扔进柴堆,顿时火焰高高喷起,龙腾虎跃的在锅底挣扎,奋力的想要挣脱开去,却也使得火力更加狂热,只在半柱香的之后,落雪便看到蒸笼里面燃起缓缓白烟。
宿魅一个扬手,蒸盖被缓缓移开,被四根绳子从不同方向定住身子的甜甜,满脸通红,浑身湿淋淋,终于闻到空气的味道,大口大口的猛吸着。
残忍的一笑,宿魅开口道:“你若现在说,朕到可以给你个痛快的死法。”这便是宿魅冷酷的地方,无论说与不说,都是死,只是轻松死去和堪比地狱的死法。
即使热汗淋漓,甜甜依旧咬牙坚守道:“奴婢确实只是…”是为了后面的更加真实还是真的被冤,无人能知。
“继续!”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再次打开盖时,甜甜浑身的皮肉已经开始发白,仿佛只要人的手一触摸便会落下一般,十分骇人。
这一次,不带宿魅开口,甜甜已经奄奄一息的说道:“奴婢要…要一个痛快的死法。”
讽刺的一笑,宿魅这才命人将她带下:“朕再问你一次,是何人指使你如此?”
喘了一口气,甜甜这才缓缓的一个闭眼:“是皇后娘娘让奴婢如此说的。”话说完,一滴泪悲伤的泪缓缓的滑落,是不忍,是绝望。
“将皇后带来!”一听又是轻盈,宿魅的怒火不得不再次燃起。
而落雪则不然,心中的震惊占了所有思绪,想起在天牢时轻盈说的那番话,她不觉有些害怕,很害怕,感觉甜甜一切的拖延,不过是为了让人更加相信她现在说出的话。
轻盈过来的时候,只是一脸淡定的神情,双眸在掠过落雪身上时,只是淡漠的一个转开:“不知皇上找臣妾所为何事?”缓缓一个福身,依旧不失她的高贵。
“这段时间你可曾做过亏心事?”
浑身一个微颤,却仍旧一口咬定:“臣妾不知皇上所言何意?”双头透出几丝慌乱,却又快速隐去。
虽然轻盈那个眼神只是一瞬间,但却足以让在场之人都看清,怀疑到她的一举一动。
“混账,来人,给朕掌嘴!”清脆的声音响起,宿魅并不喊停,对于只是指向一旁的甜甜:“说,她是如何指使你陷害魅夫人的?”
“娘娘,奴婢对不起您!”战战兢兢的偷看轻盈一眼,甜甜吞了吞口水说道:“那日皇上落水,并不是偶然,而是娘娘刻意安排过的,让小皇子故意引得公主动怒,而后刚好踩上地上的石子,为了不让人怀疑,特意找的很圆滑的石子。公主滑倒使得夫人落水,自然皇上会跳入水中相救,从湖中起来,奴婢早早便备好的毯子,给了紫衣,借紫衣之手给皇上披…”
一旁的羽清夜一听此话,当下失去涵养:“连紫衣都被你陷害,轻盈,你…”
“你让她接着说。”宿魅一个抬手止住,打断他的愤怒。
“当晚回到暖雪宫,皇上便染上风寒,御医久治不愈,夫人自是格外心急。皇后娘娘见时机已到,便给了奴婢一本书,而后让不经意的提出去藏书阁找一些医书,直到最后一次,焦急的夫人才发现那本奴婢放上去的制衣书。”虽然在说着背叛的话,但一张脸上忠贞却又那名明显,如此极端,实在让人费解。
沉沉的点了点头,宿魅转向轻盈道:“停。”
众人看去之时,轻盈已是披头散发,一张精致的脸肿的惨不忍睹,嘴角留下的血丝断断续续的漂浮在空中,唯一让人能看清的便是那双美眸。
而落雪,早已泪流满面,嘴里依旧喃喃喊道:“不要,不要啊,皇上!”如此折磨在意容貌和他人看法的轻盈,那是比让她死还大的屈辱。
双眸不满愤怒,轻盈狠狠的看向落雪:“你闭嘴,谁要你的假惺惺,若不是你,皇上怎么可能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守活寡?”嫉妇该有的神情,在高贵的轻盈身上一览无遗。
“轻盈,不要说傻话,不要…”
不耐烦的宿魅一个冷冽的眼眸:“让她闭嘴!”话落下,便有人拿来布帛堵住落雪的嘴。
“很好,终于说出你的愤怒了。”缓缓的一个点头,宿魅再次沉声问道:“你愤怒便要连弑君的罪名都不怕了么?”
甜甜在一旁连忙说道:“娘娘当日说了,若是皇上驾崩,替罪的便是夫人,自然会被处死,那名若槢小皇子理所当然的成为新君,而娘娘便可坐拥…”
不等甜甜说完,双眸通红的轻盈已经挣开侍卫,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甜甜的头发扯道:“贱人,本宫给你的好处还少么?竟然如此陷害本宫?”说话间一个用力,让本就皮肉松弛的甜甜,青丝掉落一地。
无需再审,亦无须再问,宿魅只是一个挥手:“斩立决!”
话落,只见轻盈松开甜甜,扬声大笑起来,如此疯狂得让人心惊,那笑声中载满了落寞,含着心酸。
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 ,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入甜甜的胸膛,而后拔出速不及耳的刺入自己的胸膛。
血,在众人额惊愕之间迸出,四散开来,使得这沾满血腥的五刑台上又多了两缕清魂,看多生死的人只当看了一场笑话。
人的一生,到底在演绎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又在他人心目中有着何种地位,只有在死的时候才能看出,可是,人都死了,却才能知道自己的伟大和他人对自己的好坏,似乎已不太重要了。
凄凉的一生,似乎没有太多惊喜;奋斗的一生,似乎没有太多的辉煌,有的只是落寞的寂寥和深宫夜里的一声叹息。
疯狂的落雪,奋力的挣扎着,使劲的哭泣着,被堵得紧紧的嘴巴,因着她的用力而两颊酸痛。
终于,在宿魅的一个指示下,侍卫们拔去落雪嘴间的布帛,松开给她自由。
飞似的扑到浑身抽搐的轻盈身旁,一把抱起她:“轻盈,轻盈,挣开眼睛看着我,我是落雪,是你姐姐落雪啊!”一串串的泪珠,始终不能让双眼清楚的看到她的脸颊,指示紧张的抓着她的身体,害怕自己错过的不仅仅是她的容貌。
轻咳了两声,不想去也只是更多的鲜血,直到确定自己能给说话了,轻盈这才缓缓的张口:“好高兴呢!我一生演绎的终曲,终究是挽回了你的性命!”即使是笑,却依旧是带着血迹斑斑。
而落雪,只是轻轻的擦拭着她唇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即使越擦越多,却仍旧是反复的做着。
手轻轻的搭上落雪忙碌的手,轻盈笑了一下,却因身体急剧的疼痛而撕裂了笑容:“落雪知不知道,我好恨你,恨你为何总是那么天然,那么纯净,每当我想变坏的时候,一看到你那几净的双眸,便会无由的去想着如何才能保佑你的洁净,如何才能够让你看不到这世间的肮脏。”说到这里,身子一个急剧的抽搐,血更快的流出,生命亦在飞快的流逝,轻轻的对落雪摇摇头,止住她的声音:“往后你一个人,该怎么办?傻傻的你,又该如何在这个后宫生存?落雪,我好不舍,好恨自己就这样去了,好恨自己不能一直伴在你身旁,好恨,好恨…”声音慢慢变得虚无,慢慢变得让人感觉不到。
在轻盈的手滑下的那一刻,落雪一双眼眸瞪得大大的,她不相信,强悍的轻盈就这样去了,为了她的生命而去了,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不…”回声在整个五刑台上响起,虽然凄厉,却正好与五刑台的阴沉相得益彰。
轻盈的死,使得落雪在病榻上缠绵将近一个多月,毒刚解去的宿魅,一面忙着与北仓国的战事,一面忧心着落雪的病情。
整个皇宫因着轻盈的离去而变得热闹,后宫嫔妃自是万分欣喜,因着皇上很少流连后宫,自然也就无人去管她们的嚣张。
一日,身子稍稍好了些许的落雪,让紫衣等人扶着出去走动走动。
这个冬日,雪天似乎来得比较晚,出去的时候,空气格外清冷,却也让她封闭多日的心得到释放。
这样的日子,轻盈甚少出门的,因为她怕冷,也怕寒冷的空气冻伤她的皮肤,只是在暖阁里或是大厅中一帮好姐妹们吃酒吟诗,而她,却是傻傻的坐看漫天落雪。
淡淡的一笑:“轻盈,你在那边可有人与你吟诗?”那笑里藏着无尽的心酸。
刚进宫里的羽清夜,看到这样的落雪,不免又是一个蹙眉:“落雪,身子还没好怎地就出来了?”接过紫衣扶着的身子,让她轻轻靠在自己的怀抱。
收起落寞,落雪转过头来一个灿烂的笑容:“哥哥,你忘了雪天是落雪的日子么?”只有这个时候,在白皑皑的世间,她才是一个人,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角落,独自一人的快乐。
“好了,本来早该进宫看你,却因着边疆不停的战事,日日在朝阳殿与皇上议事。”顿了顿,他轻抚着落雪的后背道:“哥哥错了,怠慢了我的傻丫头。”
战事?若不是太过忙碌,哥哥定会来看自己,而宿魅,日日忙得团团转,却仍旧会在晚膳时便赶回,与她一同用膳,侍候着自己入眠,她,是不是给宿魅制造了一些麻烦?“为什么会起战事呢?北仓国不一直都是好好的么?”看到羽清夜闪躲的眼神,落雪连忙补充道:“哥哥不许骗我。”
无奈的一个叹息:“因着为你解毒的七色花,是北仓国的镇国之花,整个北仓国就此一株,却被皇上命人夺来,因此才会引起战事。”
“那为何战事还没打完?我军不是天将之师么?”
“那是因为当初有皇上在战场,众人才有拼杀之气,如今皇上不在,自然士气…”没说完便连忙顿住,轻打了一下自己嘴巴:“瞧我瞎说什么,我先走了,你还是早先回去休息吧,别让皇上太过操心。”
第109回
说完,羽清夜便匆匆离去。
落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身子,双眸在打量着什么,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
午膳过后,落雪只是领着青衣去了元礼宫,刚进去,便看到槢儿一人静静的坐在角落,小小的身子,在短时间内瘦了很多。
“槢儿,你怎么…”
人还没有走过去,却被槢儿一把推开:“别碰我,你这个坏女人,是你把母后害死的。”愤怒的双眸中慢慢熊熊烈火。
落雪止住向后的身子,怔怔的看着这个孩子,她似乎在他生命中扮演的是一个后娘的角色呢!苦笑了一下,轻盈,确实是被自己害死的:“槢儿,姨娘不是故意的。”傻如落雪,竟然也在孩子面前承认是自己害死轻盈。
没有说话,只是一双怨恨的双眸紧急你的盯着她,久久的,只是转身跑了出去。
离开的时候从他身上掉下来一个香包,青衣立刻捡起送了过来。
拿在手上,一股香味传来,落雪记得,这是轻盈身上的味道,也是血离身上的香味,为何槢儿会如此珍惜的放在身上呢?
“失火了,失火了…”
顿时,整个元礼宫外面都是嘈杂的声响,本想在里面多呆一些时间,却也不得不在烟火中走了出去。
刚出去,便看到熊熊的烟火从元礼宫燃起,烧得最旺的是轻盈的寝房,而后向整个宫殿四周散去。
众人忙碌的身影,争先恐后的提水,落雪缓缓仰头望向天空,如此明显的纵火,让她觉得这个皇宫有些寒冷,属于她的那个后盾,或许在慢慢的离去,缓缓的从她的身边剥离。
没有太多的悲伤,或许人便这样,一旦心灵上的后盾失去,便也学会了成长,被环境逼迫着去面对一些逃避了许久的事,那些刻意不去想的事情。
当天,宿魅便让人对元礼宫失火一事进行盘查,却也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虽然明白其间有着蹊跷,却也不会深入盘查,因为明白那暗中之人是想销毁一些什么证据,定是早有一番准备,若是细查,亦不会查出任何结果。且对月一名罪后,他若是太过在意盘查,反倒是打草惊蛇。
就这样,轻盈在这个世间的一切皆灰飞烟灭,带着她的后位和宫殿,她得到了永生。
就寝的时候,落雪看了眼门口候着的紫衣等人,只是幽怨的朝宿魅笑道:“皇上这些日子都不理妾身了。”身子缓缓的偎入他的怀里,眸光看到外面候着的人似乎退了退。
有些不解的看着落雪,却也只是配合着的说道:“可是想朕了?”话问完,头已俯下寻找她的双唇。
落雪亦轻轻的回吻着他,虽然有做戏的成分,却也是格外的投入。
外面候着的众人缓缓的关上房门,退出好远。
将落雪抱至榻上,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落雪轻轻的抵住宿魅的胸膛低声的说道:“皇上,妾身有话要说。”看着他眼中燃起的欲火,落雪不觉双颊通红。
深深的一个叹气,宿魅只是无奈的躺在一旁,而后点了点头:“你说。”软香在怀,却只能看着,实在痛苦。
打掉一下他四处游走的手,落雪细语说道:“边疆战事,妾身希望皇上尽快过去。”虽然去了,但有些事情也不过是做表面功夫罢了。
“你让朕去边疆,那你怎么办?如今皇后不在,朕不放心。”
感动的抬起头来:“皇上也相信轻盈是么?相信轻盈是好人对么?”可是当初明知轻盈是好人,为何还要将她逼死?
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朕向来自私,在你与她之间,我选择牺牲她。”残忍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对她的理解,落雪已然刻骨,自然不会生气,朝外面看了看,而后微蹙着眉头说:“妾身觉得周围的人有些古怪,还有…”
“朕的十七终于开窍了。”手覆上她的唇,轻轻的摇了摇头就:“朕自然知道,你且放心好了。”
被他一说,落雪反倒不好意思了,轻咬了一下的手背,这才问道:“那皇上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想法?”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是何时知道的呢?
神情凝重的捧着她的脸:“十七,这些事朕自有安排,往后一段时间你可能要受苦了,但若不斩草除根,往后不仅仅是你,怕是整个临月国都不得安宁了。”让她受苦,虽然不忍,但却不得不如此做。
见他如此庄重,落雪不由得郑重的点了点头:“十七会的,十七不怕。”即使宿魅此番不说,她亦会想办法处理。
“十七,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要相信,今生,即使是死,朕也会在你面前离去。”往后会出现的事情,他怕她顶不住,但心她会绝望。
紧紧的用唇堵住他没说完的话,双唇间不断的逸出紧张:“皇上不许说这样的话,不许!”若他离去,恐怕她的一生,却也不知将有何意义了吧?
“傻瓜,朕就做刚才没有做完的是吧!”说完,手已经悄悄的探进她的衣衫。
夜漫漫、路漫漫,两人之间要走的路,似乎到了黎明前的黑暗,摸索着前进,却因着彼此的相互依偎,才能走到现在。
翌日,宿魅便颁布御驾亲征的旨意,三日之后出师,整个朝堂,皆交由左丞相羽清夜和右丞相于墨掌管,后宫交由辰妃阿心末儿执掌。
朝堂之上交给左右丞相执掌还可以说得通,但为何后宫交给阿心末儿执掌呢?如今两国交战,阿心末儿乃北仓国公主,难不成皇上是畏惧北仓国了么?似乎也不可能,魅翎皇做事,想来无人能猜透。
大军出师之日,落雪并没有去送行,只同溪儿两人在暖雪宫玩着游戏,专心的玩着。
那丫头许是已经习惯宿魅远征,且如今又有了娘亲,对宿魅的远征也不会有太多感触,反而天真的问着落雪:“娘亲,为何我每次去找哥哥,他都不理我呢?也不跟我一起玩了。”
手上拿着棋子的手一个轻颤,槢儿的性格不若溪儿这般开朗,自然是很难让人走进,这便是让她担心的事情,或许哪天,她该去看看这个孩子。
不知不觉,宿魅已经走了大半个月,朝堂之上的事情,虽然宿魅不让她太过用心,但落雪也是密切关注着,因为这个天下是他一手打下。
这日,落雪正在午睡,便听青衣在外传:“夫人,右丞相过来有事。”
能够让青衣打断她睡眠的,想必是不小的事情,速速披了件外衣,落雪便出了寝间。
看到于墨时,落雪缓缓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右丞相,她的印象不是很深,但却从眉宇之间能够看出他是一个正派之人:“右丞相有礼了。”宿魅走了才半个月,他便开始按捺不住了么?
轻轻的一个鞠躬,于墨说道:“夫人万福,臣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丞相请坐。”两人坐落之后,落雪这才问道:“何事?”
看了看旁边侍候着的众人,于墨有些犹豫。
“丞相请但说无妨。”紫衣虽已被宿魅派去战场,但也难保不会有奸佞之人:“青衣,你等先退下。”
待到众人皆退了下去,于墨这才说道:“夫人,左丞相羽清夜自皇上亲征后的第二日开始,以赈灾名义,已经从国库中先后挪出一千万两白银,今日朝上,又有人传言民间有瘟疫,需要拨去五百万两白银赈灾,如此下去,国库终有一日亏空。”朝堂之上皆是羽清夜的羽翼,他势单力薄,自然是无法反抗。
能在十五日之内,让朝堂上的众人皆为己用,这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给做到的:“右丞相想让我怎么做呢?”
“若是硬碰硬,想来是不能挽回,希望夫人能给与臣一起顺应潮流。”双眸间闪动着的灵光显示着他的聪明。
虽然只是一句话,落雪便已能透彻,点了点头:“我会谨记,你且放心!”
于墨离开不久,羽清夜便一身雪花的赶了过来,刚进宫便笑问道:“丫头,下雪天你还窝在房里,实在是难得啊!”将身上的披风解开,交给一旁的宫女。
“哥哥这些日子忙着朝事,却也将我给忘了。”缓缓起身,走到羽清夜身旁,像往年一般轻握着他的手:“适才于墨来过,说了些有的没的,倒是迂腐得很。”一到冬天,她的手便是暖暖的,宿魅最是怕冷,只是不知此刻北方的天寒地冻,毫无功力的他该如何度过。
“我家丫头果然还是贴心。”轻扶着她坐了下来,羽清夜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来:“那个书呆子,你别管他。”
点了点头:“听闻民间有病疫,哥哥拨了国库里的五百万银两。”细细的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却不见有任何异状,随即说道:“我倒觉着百姓若是有难,应该多帮助些才是,反正我国国库银两很多。”如此愚昧的话说出,也算是落雪的经典吧?
笑着轻点她的鼻头:“丫头,这些你都不懂,不要操心,我来应付便是了。”皱眉想了想,不知该不该说:“皇上领着四十万骑兵去了大半个月,该是有些动静才是,怎地都没有任何消息?”
顿下,落雪满脸煞白:“什么?没有任何动静么?”
羽清夜连忙轻拍着落雪的肩安慰道:“别紧张,皇上领兵打仗想来所向披靡,应该没事,你可要注意身子,还有两个孩子要你照顾呢。”看落雪这等神情,想来也是不知道的。
“哥哥,槢儿在怨我,怨我害死了轻盈。”那日的那个香囊,便已经让他明白槢儿的心,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城府,果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