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尽夏初,该是结果的季节,却因为共襄盛举,整个禅城皆浸润在花的的海洋,芳菲的花香,十里香传,遍布整个禅城大街小巷。
繁花锦簇,该是花褪残红的季节,却是喜气洋洋的一片,人声鼎沸之处,是行宫城台前的广场,人头攒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所有微笑的脸相互凝聚,使得天边金灿灿的太阳失了几分色彩。
四月二十二日,以当今乾城为皇城,定国号伊人,夜七寂即位,封号猽阳,年号羯韫,于羯韫元年四月二十二日登基为皇。封七夫人连伊为后,特赐娴寂二字。特封娴寂皇后爱女吱吱,为伊乐长公主。
当猽阳帝和娴寂皇后二人携手出现时,满城皆是欢声笑语一片,猽阳帝的骁勇善战,娴寂皇后的聪明机智,早早的已经俘获了百姓的心,如今一切,不过是天然而成。
一切礼仪皆从简,这让观礼之人大大的震撼,万万没有料到,新皇登基竟然如此,怎能不让人感慨。本就听闻娴寂皇后身为节俭,如今看来,一切怕也是她的意见。心下对二人,也更是崇敬。
当听闻左丞相林昊颁发新皇登基的第一道圣旨时,全城百姓无不动容,只因圣旨内容便是将所有节省下来的银两,捐助铺路建桥、建筑学堂。如此大手笔,相之于现如今的登基大典,更让人感动。
所有礼仪,从头到尾,夜七寂皆是一脸平静,而他身旁的连伊,脸上的笑容却不曾停过。她不是在装模作样,更不是在敷衍他人,而是见着自己的男人如此体贴百姓,如此的为她着想而感动。
而整个大典初始,一切皆是人声赞道,很是平常。
在冠冕大典将要进行之时,一旁临近观礼的红棂,突然脸色煞白,伸手紧紧地捂住腹部,额际冒出豆大的汗珠。却仍然不曾开口唤住当司仪的林昊,就那么静静地等着。
直到雷雪笙发现情况不对,眸光在看到红绫鲜红的裙摆时,当下大喊:“红绫,你怎么了?”那一滴滴的鲜血,仿佛在祭祀着这个难忘的日子。
本要宣读冠冕之文的林昊,一见这边情况不对,当下大惊:“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而夜七寂和连伊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便也上前查看。
红绫咬牙,驱赶着夫君不要断下:“林昊,不要断,快些去,去…”
而整个殿堂之上,文武百官,见如此情况,大叹不妙,一个小小的生命,便昭示着将来,若再新皇登基之日出事,也就映射着未来之危。如此兆头,并非吉兆。
专门负责礼仪的文臣,自然明白这一切,如今若是继续下去不是不可,只是难免会民心不稳。
“皇上,您看…”
红棂惨白的脸和林昊的紧张,在夜七寂的脑海不断交织,此时的红棂,断然少不得需要林昊相伴,林昊若是前去,自然不能主持整个大典,这一切,若是突然换人,断然不祥,但他却无法忽然红绫懂事的顾全大局。
登基大典,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如今缺少,怕也是不能进行。想到这里,连伊也很是惊慌,眸光在看到那地上的鲜血之时,想起那一朵红梅,随而低声说道:“红棂身上有红梅!”明显的,她感觉到夜七寂的身子稍稍轻晃一下。
而林昊,虽担心红棂,却也觉诡异:“大典继续!”而后慌忙转向雷雪笙:“师父,你赶紧带着红棂离开,请了御医前去,我稍后便到!”
“什么?你不管红棂?”雷雪笙稍显惊讶地看着他。
“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就好,我马上赶到!”他聪明之处在于,明白此刻的情况,孰轻孰重,更明白此刻夜七寂的歇兵,怕是有人百般阻拦,如今他势必要进行到底。
残忍地不去看红棂那含笑的双眸,林昊决绝地转头:“皇上,可以了!”
“可是…”雷雪笙没再说,却有人站了出来:“如今大典见血,便不是吉兆呢!”
“对啊,如今丞相夫人的孩子若是没了,岂不是象征着…”
看了那人一眼,连伊不曾见过:“战场之上,本就是血流成河,而如今登基大典见红,可见他日征战,以开门红而告捷!”昂首傲视文武百官,连伊那瘦弱的身子,说出的一番话却有十足的威力:“再说了,孩子如今为庆贺如此盛世而略尽他的微薄之力,告示一切红火,又何来不祥?”
连伊的话,也不无道理,使得那些议论纷纷的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夜七寂开口。
“将丞相夫人带下去,若他日丞相得子则封渊王,得女则封津乐公主,以此鸣谢孩子现下给的祝福!”平静地说完,夜七寂满意地看到众人欣慰的脸色:“大典继续!”
伴着红棂离开的雷雪笙,微微的惊讶,却也没有任何言辞的离去。
林昊担心地看了一眼红棂消失的地方,而后顿了顿声:“凤翔九天,龙傲四海,今…”
大典,如常地进行着,反倒因为适才的小插曲,微微地带了几许神话色彩。
当冠冕之礼完成,封后之仪过后,两人携手再次上前,接受万千百姓的朝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娘娘千岁…”
所有完成时,连伊脸色已是一片煞白,让人扶了她回寝宫,夜七寂这才匆匆赶到红棂那里,听闻红棂没事,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着塌前眼圈泛红的林昊,他有着几分歉意:“林昊,没事,红棂没事的,不用担心。”他不知道怎样安慰人,因此只能如此。
看着沉睡中的人儿,林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她掖好被子,而后欲言又止地走了出去。
没有说话,夜七寂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出房。
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过的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而连伊说过的那一句话:“红棂身上有红梅”,亦深深地刻在夜七寂的脑海。如此的真相,他宁愿不要相信。
林昊一直都在沉默,只是一双本来上扬的丹凤眼,却含着前所未有彷徨,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深深地害怕着。红棂自己本身就是绝世神医,今日发生的一切,若不是故意,很难让人相信。可是单纯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的事来?他不信,却也不得不接受。
“七寂,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想到这里,林昊惊慌地转头看他,迷茫的脸上满是担忧。
“你说!”
“若是他日,他日…”不行,他说不出口,哪怕是那样的假设,他都无法跟自己深爱的女子联想在一起。林昊,曾几何时,你变得如此的无用?可是心为何会痛,会因为她可能的欺骗而隐隐作痛?
深深地看着他,夜七寂并未深入去问,便已能体会那种感受:“我答应你!”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抚着他此刻混乱的紧张。
紧紧地抓着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林昊激动地开口:“谢谢,七寂,谢谢!”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昊眸间竟然闪出水光,只因为他保住了她的性命,只因为无论是怎样的情况,他都能陪在她的身边。
“我们之间,说这些难免…”
一名宫女,匆匆忙忙地奔了前来,连礼仪都忘了:“皇上,皇上,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皇后娘娘晕过去…”
“什么?”身子已经飞也似的冲了出去:“林昊,你照顾好自己!”人便已经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匆匆地感到伊人宫,夜七寂便看到御医已经在为连伊隔帘把脉了,第一次,他竟然就那么静静地等候在一旁,没有发怒,没有焦急,耐心地等候着,不去打扰御医的诊断。他害怕,害怕那个期限提前,更害怕当初红棂说过的事如今就发生。
整个伊人宫,满房的宫女太监,连大气也不敢喘,皇上和皇后耄耋情深,这是整个伊人国众所周知的事情。如今没有大发雷霆,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好不容易太医起身,刚要行礼便被夜七寂挥去:“别那么多事,你赶紧说怎么回事?”行至榻前,连伊竟然已经醒来,紧张地拥着她开口:“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一切不是才刚刚开始么?她不可以的,不可以那么残忍的。
御医都在,连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皇上,妾身无碍,这不是好好的么?”许是今天太累,一回伊人宫,人便也晕了过去,为了不让他担心,连伊转而问太医:“韩太医,本宫身子是怎么回事?”倒也没觉得很不舒服,只是胸口有些压抑而已,应该不是大问题。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这是有喜了。”
第一百零七章命悬一线
啊?一听太医的话,连伊整个人都怔住了,激动的双眸,竟然泛起了层层泪光。
“呃…什么?”夜七寂有些没回过神来,静静地看着连伊,许久才体会过来是什么意思,吓得差点没从塌侧滑下,连忙扶住身子,激动地拉着她的手:“连伊,孩子,我的孩子,我要当爹了。”话出口的一刻,他竟然感到嗓音一阵酸涩,他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含笑看着他的激动和手上传来的轻颤:“还早着呢!”他如此喜欢孩子?她还真有些怀疑。
“不早不早,很快的。”欣喜地开口,而后又详细地问着太医,应该注意些什么?平素吃些什么?详详细细问了个遍,他这才放了御医,而后跟连伊道:“连伊,孩子取什么名字啊?要不要让人准备衣物什么的?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会不会觉得很…”
“你别没完了。”房里的宫女都已退下,连伊连忙打断他:“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脸稍稍尴尬,夜七寂理所当然地说:“当然紧张,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无奈地笑了笑,连伊干脆窝入他怀里,静静地睡下。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夜七寂这才稍稍的平静了一些,孩子,在有了她这个最亲近的人以后,她又为自己带来了孩子,很感动的一件事,也能让人欣慰的一件事:“连伊,谢谢!”
仿佛听到他的话一般,怀里的女子,唇角微微地勾起,一脸的满足。
风雨,终究不能抹去,但是在风雨之中,他们之间相互的感动,却足以支撑起另一片蓝天。
连伊有孕的消息传出,举国上下一片沸腾,毕竟上次在洹城发生的一切,世人还是有所耳闻的,如今皇后有喜,还真是只得欢喜。
夜七寂因为沉浸在将要为人父的快乐中,整个人也变得有些飘飘然,每日去了军营,而后便是在宫里与连伊卿卿我我,这样的他,让人觉得有些反常,却也能够理解。
而红棂的身子,也慢慢好起来,偶得空闲,她会前来探望,两人依旧是有说有笑,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
当夜七寂“不务正业”的时候,却有人在暗地里不安分。
只有连伊知道,这几日,夜七寂那般失常的“不务正业”,不过是在隐藏着什么,每每自己入睡之后,总能感觉到身侧的一片冰凉。自从上次把她弄醒了以后,他便更加的小心翼翼,不到自己熟睡,他是不会出去,而如今,即便是他再小心,她亦能感受得到,虽是夏日,但习惯了他的怀抱,没有他的时候,她最为寒冷。
当黑暗之中,在有两天人影前后而行时,远远落于后面的一条人影,亦远远地跟随。
若不细看,很难看出,在黑衣人的双眸间,竟然渐渐地染上了一层冰霜,薄薄的一层,在这个夏日的夜晚,却仍然得不到融化,反倒将周围的空气慢慢地凝结,成就了小小的一圈冷空气。
当金龙和银龙停下的时候,远远的,就能看到金龙一掌打在银龙的脸上:“混账东西,不是说了让你阻止么?竟然连这点事都办不到?”
银龙当下跪倒在地:“主人,对不起!”
“如今怎么办?我让你跟在他身边十几年,当初更是花费了那么多的功夫,用了十几人的脑血,才能得到混乱他记忆的效果,好不容易让他满怀仇恨。如今倒好,就这样么?当初要的效果是达到了,但他却脱离了你的控制,你说怎么办?”金龙冷冷地看着银龙,满眼的怒火已经高高地燃起。
“其实主人,只要好好藏起当年的真相,不让夜七寂发现,他还是…”激动的声音停住,他的眸光跳过金龙,瞳孔渐渐地放大,在看到一名黑衣人走过来时,从那冷厉的眸光之间,被他那浑身的冷冽骇住,银龙的脸色顿时灰如土,僵如冰。
无需转身,金龙从他的脸色,便已料身后之人,黑巾下的脸看不出表情,但漆黑的眸子,却闪过一丝亮光:“你,终于来了!”似乎料到一切,又仿佛是故作平静。
没有理他,夜七寂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银龙,一双眸子里满是伤怀:“一直以来,你都是在骗我?”那种痛,是一种在心上刺刀一般的疼,十多年的坚持,十多年的恨,用尽一生的精力去完成,做得那人上人,原来不过是一场梦,一场支离破碎的梦。
一直到夜七寂前来,银龙都没有回过神来,太过的震惊,吓得他失去言语。
冷哼一声,夜七寂怒吼:“你说话,给我说话,为何让我对不起若幽?为何让我负尽天下苍生?为何偏偏要找上我?”撕心裂肺地喊叫,听得整个夜晚生生的疼痛,那藏在暗处蛙声,被吓得不再言语。惟独那带着痛的喊叫,一遍一遍地盘旋在了山间,高高的染上了整个黑夜,变得分外的苍凉。
那么多的血腥,那么多的生命,原来不过是自己的错,是自己…
“哼!夜七寂,你也有心么?你可知道,在你攻打云国的时候,你的娘亲、你的父皇,更有你的弟兄都是怎么过的么?”金龙冷笑,更加地刺激他的痛:“拼尽自己的所有,去报复亲生爹娘,举世而观,怕也只有你一人如此。”
想着若幽因为自己的报复而夜不能眠,想着父皇那恼怒的神色,更有伯泱那是种缠绕在眸间的忧伤,那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自己而起。为何要这般残忍,为何要让他如此?
“如今你再忏悔,一切已经晚了,你知道么?晚了,整个天下,已是风生水起,被你搅得不得安宁,而此刻,你的家人,已是流连失所,不知所踪。”静静地看着他越来越愤怒的双眸,看着那黑暗中燃起的星子:“夜七寂,你早已经不是冉家一员,你更是整个云国的千古罪人!”
“不,不是。”他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但是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满手血腥:“我不是,若不是你们,我不可能会如此。”这便是夜七寂的理智,虽然有自己的原因,但绝对不会让人攻破心房。
如此平静,倒让金龙刮目相看,瞟了一眼银龙,静默地看着一切。
夜七寂的眸光,随着他转向雷雪笙:“师父,你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来骗我?”始终,他放不下的还是他,那个为了自己,抛弃尊严,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失去一身功夫的师父:“你失去的功夫,是假的,只为了让我感动,让我深信不疑么?”
“是!”毫不留情地承认。
“哼!”冷笑一声,透出冰凉冰凉的痛:“雷雪笙,你好狠…”
“夜七寂,你忘了么?”雷雪笙阴狠地一笑,撤去黑巾,露出的脸上,不再是那一脸的顽童:“你的若幽,因你而不得不四处流浪,更有冉伯泱,被你一次次地伤害,如今怕也是支离破碎。”夜七寂的软肋,除了连伊,便是若幽。
“即便有,那也是你们一手造成的。”夜七寂阴狠地看着他,胸口的痛,已经高高地涨起,狠狠的一掌,已经随之而出。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都是那被雷雪笙掏空的痛,仿佛种植在心田上的爱,被人生生地挖出,留下那四处流放的血液,慢慢地渲染了视线。
金龙并不意外他会动手,以夜七寂的脾气,是断然不会如此放过,即便是此刻自己孤身一人,狂妄不羁的他,仍然不会放过任何辜负了他的人。他要的,是一种决绝。
在他出手的时候,雷雪笙已经利落地退开,夜七寂的功夫,他最了解,虽然他不及夜七寂,但也能躲过几招。
本来只想在一旁观战,不到万不得已再出手的金龙,却突然想起什么,纵身跃入两人的交战:“夜七寂,今日若将你铲除,伊人国怕是群龙无首,届时我若攻城,该是不费吹灰之力才是!”说完,掌下已经攻出。
不知是何功夫,竟然能让他的攻出去的掌变成好多个,让人眼花缭乱,无法分清何处才是真正的一掌,诡秘至极。
本就与雷雪笙缠斗的夜七寂,虽然感觉掌风袭来,却在出手相迎的瞬间,脸色大变,不知该从何下手,而他的掌,却越来越近,身前的雷雪笙,更是毫不留情的双掌袭来。
第一百零八章他的踪迹
此时此刻,夜七寂伸出的手掌,双眸犀利地从虚虚实实之间,找到金龙的攻击之处,两掌相击之时,雷光电闪,树叶翻飞,金龙稍退两步,夜七寂在自己的凌华掌之下,如此准备无误的对决,不得不让他甚为惊讶。
再回眸,却忽略自己的危险,而是紧紧地盯着雷雪笙朝自己袭来的一掌,十足十的功力,是自己的师父,抬首相看,却见他脸上的狠毒,那样的神情,他很熟悉,只有非常痛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的。
痛恨?师父?
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人,原来是如此的恨他。
夜七寂便是如此,看似冷漠无情,其实真正地来说,他这人太过重情惜恩,因为拥有的太少,因此格外地重视所有的感情。如今被雷雪笙突然的转变,已经刺激得整个人有些失去正常的判断,只知愤恨,但若真的到了两人相搏的时候,却又下不去手。
他的闪神,无疑让人有机可趁,只在片刻之间,雷雪笙那实实在在的一掌,已经贴向他的胸口。
足下步子倒退几步,有了几分凌乱,多了一些僵硬的不自然,一抹腥红沿着嘴角滑落,月光映上,照耀出了几分凄厉,发丝飞扬开来,没有方向,放肆地在空中飞舞。
还是无法接受如此的现实,疼痛却已经真实地传来,一双冷冽的眸间,密密实实的满是伤痛:“师父…”垂眸再看,是雷雪笙那毫不留情的手掌,那在心田上给了他十多年寄托的人,那让他忘记了痛苦,伴随着他一路走来的人。
那一声师父,在夜空下显得格外的凋零,随着扬起的一头青丝,慢慢地落下,发出一声叹息,在世间徘徊不开,细细长长、缠缠绕绕不曾离去。
眸间闪过一丝犹豫,雷雪笙并未再次攻击,因为知道,受过重创的夜七寂,是无法逃过主人的掌下。
在夜七寂倒退的同时,金龙的身子再次攻上前来,毫不留情地出击连环掌,在夜七寂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尽数落于他的背后。
本就全副身心放在雷雪笙身上的夜七寂,被结结实实的几掌攻来,再也无法支撑,一口鲜血冲口而出,足下被他的掌力击得步伐凌乱,一个站立不稳,身子缓缓地倒下。
即便是倒下,双眸仍然不曾离开那个漠然的身影,凝结的双眸,慢慢地溢满雾水,沙哑的嗓音叹出一声:“师父…”尾音拖得长长的,是一个孩子对自己父母的期盼,更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
身体上的痛越来越明显,又逐渐变得涣散的时候,他才想起连伊的担心,想起那个黑暗中故作沉睡的女子,她偶尔的淡淡一笑,还有那不算温馨的字字言辞。
“对你,比喜欢多出很多。”
“别说是今日,即便是将来,也不可以如此,大帅,只能是我连伊一个人的!”

今生,他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上天跟他开了个玩笑,一切的努力和挣扎过后,辗转红尘之间,用一丝的意志挽留自己的生命,但最终,他还是带着一身伤痛,回到了原点。
思绪,越来越乱,双眸再也支撑不住,意识越来越薄弱:“连伊,对不起…”绝望而又眷恋地看着天边的明月,双眸缓缓地合上。
“银龙,干得好!”金龙收回掌来,赞赏着银龙,他满意地看着昏迷过去的夜七寂,一把将他捞起:“你赶紧回乾城,我将他带走。”
“是,主人!”偷看了夜七寂一眼,雷雪笙点头应承,而后目送着金龙渐渐离开。
暗黑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下,没有任何的痕迹,唯独留在地上的几滴鲜血,清凉的点缀,泛着冷冷的光,让人看着不觉只打哆嗦。
久等夜七寂不回,连伊只好入眠,终于进入梦乡,却被噩梦缠着不得脱身,不断出现夜七寂拼杀的画面,不断地打斗,让她的心跟着高高地揪了起来:“七寂,小心,背后,背后…”喃喃低语,不断地开口,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刺伤一刀,透过心扉直达前胸,直到那一身的鲜血喷洒在了自己的脸上,温热的温度将她烫醒,她这才吓得大呼出声:“七寂…”
凄厉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伊人宫,守在门外的千雨,慌忙冲进屋内:“娘娘,娘娘。”紧张地看着连伊的满头大汗。
紧紧地捂住胸口,连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双眸直直地盯着前方,张了张嘴,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宫女已经燃起了宫灯,昏黄的寝宫慢慢变亮,一旁睡着的心心,在连伊惊醒的时候,已经飞扑入她的怀里。
过了许久,连伊这才缓缓地收回视线,冷静地看着千雨:“皇上回来了没?”
“没有。”稍微地低下头来,千雨看着这个柔弱的女子,却有洞悉一切的精明:“铁森也没回来。”
“啊?那你知道他们去了何处么?”
“回娘娘,奴婢不知!”
“几更了?”
回身看了看水漏:“四更了。”
没再说话,连伊只是想了想,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夜七寂往常出去,一个时辰左右的就回来了,如今东方已经泛白,却仍然不见任何动静。
天亮的时候,也不见夜七寂回来。
连伊的一颗心,已经慢慢地凉到了极点。早朝的时间到了,夜七寂从来不是那种:“千雨,赶紧让人去西宫请左丞相前来!”而后起身,她的一身光鲜亮丽不曾褪去半分:“侍候梳洗!”因为夜七寂并无嫔妃,宫里甚是冷清,也便打破以往传统,虽有林昊他们的府邸,但也并未让他们搬出宫去。
林昊来的时候,连伊刚好收拾完,两人见面,也不会有繁文缛节,“娘娘找我何事?”一听有人前去西宫,说娘娘宣他前来,他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不见了。”
“什么?”本来站着的身子,因为此话向后退两步,抓住厅里的大椅吻住自己的身子,五指用力,泛白的关节触目惊心:“不见了?”
“嗯!”
片刻之间,两人都不曾说话,连伊是因为彷徨不安,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而林昊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很难回过神来。
房里的烛火,柔柔地发出幽冷的光芒,薄薄的一圈。有了火光,该是温暖,却这般冰凉。整个伊人宫,皆是一片静寂,沉默的氛围,让人喘息之间益发的压抑。
稍后,林昊这才平静下来:“娘娘唤我前来,是想问他的下落么?”
“估计你是不知道了。”连伊不再开口,反倒是静静地看着林昊,想了想才说:“早朝该到了,你去顶着一些吧!”
“嗯,你先别急,若是无聊了,去找红棂聊聊,注意身子要紧。”细心地叮嘱了一番,林昊这才愁容满面地离开了伊人宫。
天越来越亮的时候,连伊的心,反倒是越来越平静,她比谁都知道,若不是夜七寂出事了,他断然舍不得让自己如此担心。如今连一个消息都没有,担心也是无济于事了,只能静默地等待将要来的事情发生。
本以为没有任何头绪,当她发现吱吱也不见了的时候,心里竟然没有担心,毕竟吱吱是个乖巧的孩子,反倒寄希望于吱吱跟着夜七寂一同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