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似乎就如她隐约听到的传闻那样,这只是一起黑势力操纵的行为。
但是她回想起那几天她的第六感所感觉到的那种奇异的感觉,她被跟踪,但她并没感到威胁,她知道刘全的死不可能与她完全无关。
天气渐冷,陈子柚的身体又开始不太好,动辄感冒发烧。在迟诺的建议下,她每周都用两三个晚上去健身。迟诺工作忙,她一周与迟诺见面的机会也不算太多。
迟诺送了她一张卡,她换掉以前常去的那家。她活动量也不大,只是做做瑜伽和有氧操,有时做个按摩,便打发掉整晚的时间。
这里照旧是个听八卦的好地方。来这里的多是政府官员的夫人与有钱的主妇,闲聊时谈谈无伤大雅的小道消息时,也比那些她们同事常常谈论的市井八卦添了更多的政治与金钱的味道。
她不主动与她们结交,但也并不刻意回避,所以她认识了不少人,也听到了很多普通市民听不到的八卦。比如本城权力中心的变幻更替的独家内幕,比如某五星级饭店美女服务员的传奇人生,比如某商界名人的三宫六院,比如某领导的怪癖,有时连载待续有时多个版本……总之比电视连续剧还要精彩生动。
那些被谈论的对象,大多她虽无缘认识,但都知道名字,所以边听边忘,一笑而过。但是有一天,她们推出了一个新话题,并且乐此不疲地足足讨论了两个周还未尽兴,而话题的主角是她非常熟悉的,江离城与苏禾。
江离城可供她们讨论的东西并不多。无非是他神秘莫测的出身,传奇式的发家,低调的行事风格,以及他最后令人跌破眼镜的归宿选择等等。
她一度害怕在她们的讨论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或者只是影子,但是没有,幸好没有。
倒是苏禾的历史精彩非凡,她听她们兴致勃勃地把她的人生讲成了一部编年体史书,从问题儿童到不良少女再到堕落女青年然后离奇失踪最后华丽变身成现在的模样。
她为了躲开这些她并不愿窃听的话题,刻意以感冒为借口缺席了一周,以为她们总该换话题了,没想到关于江氏的话题仍在继续,只是这一回,她们在谈论江离城似乎遇到了很大的危机,而他所做的一系列不合常理的决策和反应,令他一向惟命是从的属下也不禁在背地里窃窃私语,暗称年轻上司似乎提前进入老龄化。
越是想要躲开的人,越一再地以这么俗套的又不断重复的形式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越是想要忘记的事情,越是一而再地被提醒。陈子柚越发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那部已经演到了一百多集的肥皂剧,标榜着悲情与黑色幽默,其实又白又长如同卷轴卫生纸,桥段越来越俗,包袱也一再地重复,看的时候只让她不住地犯困,一如她现在的日子。
听到那对夫妻的任何话题,她都不会去打听或者接话茬,而是不动声色地走开。她还是如往常一样,无论去哪儿,宁可绕路塞车也一定避开那座让她丢过脸的标志明显的大厦。但是某天她为了写一份报告在校图书室翻阅了过去两个月的所有时事报纸时,还是没忍住每翻一份都往财经版上瞄一眼。
提及盛世的消息不算少,但大多只是某条新闻里提及了一句,标题的字也不大,可见没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令她多少松了口气。
但是这种放松的感觉令陈子柚自己非常的别扭,她找了半天借口,最后确认自己只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果江离城曝光过度,也许说不定会有更多的知情者来曝料他和她的往事也说不定。想通了这个理由,她终于安心了。
虽然报导未必准确,但江离城遇上了麻烦这是肯定的,不然不会这样频繁地被政府或直接或间接的点名,也不会频频地被时评含沙射影地攻击。字里行间她是能看出,他们做了危机公关,但是很保守也很迟缓,效果似乎不明显。大概正因如此,他才被属下私下里腹诽。
她把那些报纸一页页码齐,在心里说:关我什么事呢,我怎么会这么无聊呢?我虽然不希望他不好,但也绝不同情他遇到麻烦的。
那天晚上她罕见地主动邀请迟诺去郊外的一家饭店吃火锅,她将肉菜一一下锅,煮好后又一一捞出,给迟诺的盘子里盛得满满。迟诺带着受宠若惊的语气说:“实话说,以前我倒真没指望过你成为这样的贤妻。”
陈子柚朝迟诺笑笑,见他的调料碗已经空了,替他调另一碗调味料。她慢慢地搅动勺子,看着那七八种五颜六色的调味品沉入酱油中,渐渐融为一体,她有一点浮躁的心情也慢慢沉淀下来。
陈子柚的比肥皂剧更肥皂剧的生活还在继续。迟诺见她连日来病恹恹无精打采,带她去周边某县的温泉山庄渡周末。迟诺本打算要她泡泡温泉治感冒,但她出了不少汗,被冷风一吹,感冒倒加重了,把迟诺第二天的游玩计划也打乱。
他们去的时候,山庄老板亲自接待,看起来与迟诺非常熟悉,年纪比迟诺大很多,却恭恭敬敬又很亲切地称他一声“诺哥儿“,见迟诺要两个房间,脸上露出暖昧又了然的笑,多打量了陈子柚好几眼,眼神里有好奇。陈子柚只能装作没看见。
迟诺这种绅士式的体贴很令她感动。她肯跟他来,自然是做好了很多准备的,而他从不逼她。
给他们安排的房间果然是两个,但却是豪华套间的两间屋。那山庄小别墅是环形建筑,她的房间与迟诺紧挨着,站在窗前可以望见另一个房间的一角。
套间内的两个卧房是插了钥匙的。进房时她把钥匙给了迟诺一把,迟诺笑着说:“如果你晚上害怕,打个电话给我,我去陪你。”
但是她感冒加重,到了晚上甚至开始发低烧,迟诺也只能坐在她的床边,轻轻抓着她的手,过一会儿帮她测一遍温度计。
后来山庄医务室的医生给她开了几种药。那些药里有强助眠的成分,她很快就困意来袭,昏昏沉沉。迟诺替她掖了被子,轻轻说:“你好好睡一晚上,明天就好了。”
陈子柚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她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差到安眠药都不起作用,何况感冒药。半夜里她再次从恶梦中醒来,惊出了一身汗,摸一下额头,温度却恢复正常了。
她终于想起身在何处,没找到灯的开关,摸着黑下床。窗就在床边,窗帘没拉严,露出一线光,她迎着那线光走过去,拉扯了一下窗帘,想借窗外的光看清屋内布局,却见到迟诺的房间似乎透着亮。窗外天空的东方,一轮残月已经升起,原来早就过了下半夜。
陈子柚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星星,突然就动了要去找他的念头。至于要跟他说什么,她也没想好。
她借着月光披上睡袍,轻轻地推开房间,悄然无声地走出去。她突然涌上一股孩子气,她想猛地出现,吓他一跳。
客厅里的灯也是亮着的。陈子柚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房门外,侦察了一下,正想使劲地敲他的房门,却不想门内隐隐约约传出了别人的声音。
这房间的隔音其实非常好,墙壁门板都足够厚。但深更半夜实在太安静。
她本想悄悄地退回自己房间,可是她偷听到的第一句话就令她顿住了脚步,于是她错失了第一时间维护自己道德的机会。
另一个声音说:“诺哥儿,这回你是不是太高估那个家伙了?我看他的人说的不假,这近一年来,这家伙的确斗志丧失,对赚钱都没兴致。难道是因为他老婆的病?”
“我倒觉得我又一次低估了他。”迟诺的声音冷冷淡淡。
“这话怎么讲?”
“你想,如果他按着对他来说最正常的方式去做,就恰好落入我们的下一步棋局里。可他现在居然步步退让,反而让我的后续计划全落了空。”
“这只是个巧合吧,诺哥儿。连跟他无关的罪名,他都不否认,哪有人退让到这个地步的。”
“那是因为,如果他要否认,他就必须得用别的事实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那个-事实-只怕比让他顶罪还要不堪。”迟诺笑了一声。
“呵呵,诺哥儿,他到底算计不过你的。”
“难说。你也知道,我跟他做过两三年同学,下过很多局棋。无论跳棋象棋还是围棋,我从没赢过他。”
“下棋那是小孩子玩意儿,真刀真枪才算真的赢。先不说他现在这么差的精神状态,单单这回他的靠山倒台,他也该伤元气大伤了。”
“他的靠山肯定不止那一个,否则不会凭空就做这么大,外面传说的那一套我是信不过的。这回我也很想看看他的靠山还有谁。”
“诺哥儿,有时候我不怎么明白,那家伙虽然跟你家不是一路的,但也没跟你们对着干过什么事。而且那家伙不好惹,听说得罪过他的人,都……你又何苦老是跟他对着干呢。”
“刘叔叔,你好象话太多了。”
陈子柚本无心偷听这么多话。而且,隔着厚门板,她听得并不真切。可是,当她意识到,她应该迅速逃开这个话题,知道得越少越好时,她的长长的睡袍下摆拂到门边的一盆大仙人球上。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衣服从仙人球的刺上解下来,不敢用力的挣,生怕被屋内的人发现,场面尴尬。那些刺带着倒勾,她费了些功夫,也恰好把他们的整段对话都听全了。
其实在她离开之前,她还听到了下面这一段:
“那人的老婆和女儿,已经安顿好了,这事儿已经了结了。只是没想到吓到了那位小姐,李老大觉得实在对不住您。”
“李老大养了一群废物。我要他们保护她别受到惊吓,想不到他们做事这么-漂亮。”
“您别气。李老大本来就打算了断他的,正好他跟那家伙接触了两回,李老大还以为这样可以把事情推到那家伙的头上,给他添点麻烦,卖您一个人情。”
“原来他也是废物。”
这么像电影情节的桥段也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的生活果然是没有最惊喜,只有更惊喜。
陈子柚屏着呼吸,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然后她脱掉拖鞋,光着脚,轻轻地退回房间,无声地关上门,摸着黑又爬回床上。
这一晚她居然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太稳。第二天早晨醒来时,疑心夜里不过是做了个梦。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那件睡袍的下摆,精致的布料很明显有被挂损的痕迹。
见到迟诺时,连她自己都诧异,她居然可以如往常一样平静自若,仿佛昨夜偷听到的对话只是她的另一场梦境。
迟诺摸摸她的眼睛,笑着说:“你睡那么多,还有黑眼圈。”
她也笑笑说:“这是今年的流行妆。”
之前她觉得身边所有人都像演员,而她只能作为看客,无法融入其中。如今,她终于也晋身成演员一名了,而且演得非常自然,一点也不勉强。
回去后她索性彻底将自己与外界隔绝,不上网不看报,连健身馆也不去了。只是世界这么小,她的生活又这么肥皂剧,再躲也躲不过那些已经成为经典公式的剧情。
比如说,有一天她开车走路,一路都不太顺,经过每一个十字路口都是红灯。其中有个红灯停留的时间十分漫长,终于绿灯亮起,她前方的车主大约是生手中的生手,顿在原地半天不动,她跟着它向前慢慢地艰难地挪动了几米,前方竟然又红灯了。
那天她其实有一点紧急的事,心下很烦躁,瞅准旁边有个空档,便将车挤了过去,害另一辆正在缓缓前移的车不得不停车,朝她愤怒地鸣了下喇叭。
她不好意思但也觉得好笑,回头张望了一眼被她挤在后面那辆车,以及那位司机愤怒的脸。待她转过头时,先是瞥见她左侧车道后方的那辆车的车牌隐约熟悉,她顺着车牌向上看,那车的司机她更熟,正是江流,此时他正直视前方,专注地盯着交通信号灯。
她在及时收回目光之前,看到了江离城,他罕见地坐在副驾座上。此时已经冬天,气温逼近零度,风很大,日光也惨惨淡淡并不强烈。可他戴了一副深色墨镜,又打开了整面的车窗。将手臂搭在车窗框上,低垂的手指夹着一支烟。他神情和动作都很悠闲,一点也不像遇到麻烦的样子。
陈子柚迅速把头转回来,庆幸车窗上的遮阳膜颜色很深,从侧窗看不见她车内的情形。
当她的后车又鸣了一下喇叭朝她抗议,她才发现前方又绿灯了,她的前车已经开始滑动。她缓缓启动车子时,左侧车道后方的那辆车正在越过她。
她迅速低下头,佯装正在看换档,但分明看见左侧那辆车与她的车擦身而过的瞬间,副驾位上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待她不得不抬头看路时,前方那辆车的前侧车窗玻璃正缓缓地升上去,那辆车也迅速开远了。
正文 离殇(1)
陈子柚收到苏禾寄来的“礼物“后,很想去匿名提醒一下迟诺,要他最近行事留心,勿留把柄。她想来想去,终怕弄巧成拙,最终还是忍了。
平时她看电影,每每看到片中高深莫测的角色,聪明一世,却败在致命的低级错误上,都无限惋惜,即使那是个反面角色。陈子柚过于看重第一印象。电影中的好人变成坏蛋,坏人变成善人,聪明人做蠢事,以及笨人突然睿智,但凡这些情节她都不喜欢,觉得自己的情感被愚弄了。所以她宁可坏人一直坏下去,千万别变好;而披着好人皮的坏人则最好一直装下去,千万别露馅。
陈子柚收到那个没有署名的快递时,一度请人帮她小心地检查了一番。里面只有一个形状别致的音乐播放器,彩色金属外壳,橙色的机身,挂着金属细链,链端是一片绿色叶子造型的金属扣,挂在身上便是一件精致的装饰品。快递里还附了一张纸,只四个字:生日快乐。没有落款,右下角只画了一棵草。
她的确是再过两日就要过生日了。
陈子柚本以为这是迟诺送她的惊喜,可是那四个字并不是迟诺的字迹。她心思一转,看看那枚微型的播放器,造型好像一颗柚子。而那棵手绘的小草则似乎是一株禾苗。
在她认识的人中,除了苏禾,再没别人会做这么无聊的事了。
陈子柚猜想苏禾给的东西里一定不会有什么好内容,也许是她家的夫妻恩爱视频或者江离城的照片等等苏禾自以为能够让她觉得碍眼的东西,再或者,里面有病毒,会害她的计算机系统崩溃。她总不至于真的无聊到送她这样一份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陈子柚这样猜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小人,毕竟苏禾行事固然诡异,却从没真正害过她。因为没署名,她又不好打电话去确认。
她本打算对那件意外的礼物置之不理的,可是丢在她的抽屉里的那件小东西整下午都像一枚定时炸弹一样让她心绪不宁。她还想过应该去找点盐酸把那东西销毁,然而好奇心杀死猫,她终究还是在毁弃它以前研究了一下里面的内容。
她这样劝说自己:苏禾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她躲过了这回也躲不过下回,苏禾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总会让自己知道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里面没有她猜想的那些内容,却只有一段不算太长的录音,声音虽不算清晰,但足够听清内容。
那段音频竟是迟诺与苏禾的对话,背景里衬着隐隐约约的音乐,似乎是在某家酒吧里。那音乐很连贯,证明那段对话并没经过剪切。
开头首先响起的是苏禾的声音,一贯地漫不经心:“看不出来你也是个情种。”
“过奖了。”
“我百思不解,她究竟有什么好?”
“这个问题,也许去问你家先生更合适。”
苏禾冷笑:“你终于肯承认你追陈子柚的动机,果然是因为江离城吗?”
“苏禾姐,我们也算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好不好别这么看扁我?江离城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我至于为了刺激他而赔上我的后半生吗?当然了,我享爱恋爱的同时还能让他不舒服,这一点我很乐见其成。”
“你突然变得这么大度,让人难以置信。想当初,你连课本都不许别人碰。”
“年纪大了,想法自然就变了。当年谁抢你男朋友你差点划伤人家的脸,现在不也一样帮着你的夫婿为他曾经的女人掩人耳目?哦,我差点忘了,我和你也处过一阵子。他的老婆与我曾经情投意合过,江离城都不介意,对于从没与他情投意合过的我的女朋友,我当然更不介意。我总不至于连你们俩都不如。”
“迟诺,你不只损人的技巧越变越差,连做事的姿态也越来越难看了。”
“你可没变,还是这么双重标准。你的江小弟作奸犯科在你眼里都是漂亮的,无论他解体了别人合法经营的公司,还是强迫良家妇女。我还真没看出来他的哪点姿态比我好看了。”
“跟他比?你真抬举你自己。他虽然也做了不少损事,可从来都是正面出招,光明磊落。他出身不如某些人优秀,所以从来没学会那些表面装腔作势背后阴损毒辣的招式。”
“你今天找我来,应该是有求于我的吧?起码也是来与我讨价还价。既然如此,好不好请你把态度放低点,别把话说那么难听,别把场面搞这么难看。你怎么能年纪越老越不通人情世故呢?”
“呀,多亏你提醒,我差点忘了正事,还真是年纪越老记性越差。我不跟你讨价还价,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话罢了,夜路走多了,小心遇上鬼。”
迟诺似在笑:“你这算是在要挟我了?你指哪件事?你若找得出证据,你尽管去做。”
“瞧我又忘记了,你手段漂亮,每件事自有傻冒替你冲锋,又有替罪羊替你收尾,你自己永远清白无辜,我还真吓不到你。”苏禾呵呵笑了两声。
“你这是为江离城鸣不平?他本可以跟我一样耍手段,怎样都行,但既然他宁可输也要保持气节和姿态,我也很愿意坐享其成。胜者王败者寇,世人永远只记得住结果,谁管过程如何?这难道不是当初你教我的话?”
他俩断断续续又说了一些,虽然不够清晰又不甚明白,但陈子柚也大致听懂了来龙去脉,因为苏禾既然打算好了要录音,自然就尽量把话题引到她想要的方向。
按苏禾话里的意思,迟诺与江离城是认识了许久的,也作对了很久。苏禾估计想让陈子柚知道,江从来没有对不起迟诺,而迟诺自少年时期就始终与江离城作对,后来甚至借了家族的幌子来打压他,所以迟诺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是个阴险的人,是个嫉妒心甚重的人,是个表里不一的人。而且这一回,他栽赃陷害江离城。
苏禾说:“你也别拿你的家族利益作遮羞布了,他虽然与被你们扳倒的-那个人-交情不浅,但却从没损害过你们什么。说到底,就是你自己受不了别人比你优秀,总赢过你,一直记恨到现在罢了。”
迟诺并不反驳,只是冷笑:“反正江离城永远是你心目中的天使就是了。”
陈子柚被那模糊不清的声音弄得头痛。她有点看电视上常演的那种跟拍街井八卦视频短片的感觉,一丁点的破事絮叨好几集,没□没低谷没层次,还不如狗血乡土剧好看,何况这还是个不道德的偷*拍版。
她对别人的陈年恩怨实在不感兴趣,只听得迟诺又说:“得了,苏禾,其实我们俩从来是同一种人,你骂我的时候,是不是把你自己也骂进去了?”
“我跟你当然不是同一种人。你是伪君子,而我是小人。你要知道,当小人比当伪君子舒服得多,因为用不着装,所以很多你做不来的事情,我是可以做的。我说,你是不是收敛一点,别这么得寸进尺,别把事情弄得大家都很难看。你当真以为你自己没把柄呢。”
“你少拿刘全来说事。你当我不知道,是谁给了刘全胆子去勒索她,又是谁故意误导了李老大?你刚才说我什么?走夜路会遇鬼?我想,你应该会比我更早遇见鬼吧。”
“哎呀,你竟然都知道了。”苏禾的口气很夸张。
“我只是猜不透你的动机。难道你想把事闹大,让她没有退路,给江离城一个机会,顺便栽我的赃?如果你想成全江离城,你就不该嫁给他;如果你看她碍眼,那你应该忍不到现在。或者说,你一直在等着看好戏?看江离城的,也看我的?”
“原来这些年来,还是数你最了解我。我真是感动。”
“苏禾,在我面前你就别演了。我承认我的确想利用她来牵制江离城,也成功了,但我要娶她也是真的。你若想给你亲爱的丈夫提前物色填房,我建议你换个人选。如果你想扯我后腿,我猜你对她还不够了解,很多事她并不在乎。你跟你丈夫还真是没什么默契,你做的一切他都不会领情的。你猜他昨天对我讲过什么话?他说-愿赌服输-,所以你省省吧,趁你还活着,好好守着你江夫人的位置,你不是多年前就渴望过吗?”
陈子柚试着删掉这个档,但没有成功。她把它连接到计算机上,删掉,又试着格式化,遇到了一些障碍,然后她发现原来机子里还有一个隐藏档。她犹豫了一下,将那个档也打开,插上耳机,江离城的声音一下子跳了出来,吓得她心跳乱了一下。因为这个音频非常的清楚,声音又很大,而她并没有几次与他的声音这么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苏禾这次录的是江离城的电话录音,而且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迟诺,你明明知道,这些年来,我为什么一直回避你的找碴。你曾经帮过我妈妈,还有我,我一直记得,并且感谢。你不该利用这一点得寸进尺。至于她,至于她,我承认我欠她,但你心中应该有数,我和她的一切都在你出现之前,与你无关,我并不欠你。既然你真心想娶她,就别用这个借口来苛待她。
“对,这一回我步步退让,不过是不想给你以及你家一个以后亏待她的理由。你喜欢那块地我让给你;你要搅黄那个专案也随便你;还有你从中获的利,就当我送你的结婚红包。
“我不想跟你争什么。以前就不想,现在更不想。你猜的对,我觉得很遗憾。如果她曾经给过我一分的机会,也许我都不会放弃。但既然我弃了,并且已经娶妻,就不会再回头。所以,你没必要防我,更不必防她。
“我不想陪你玩下去,很无聊,而且很累。你究竟想怎样,我们不如一次解决掉。但是你不要再拿她作筹码,如果她对男人们彻底绝望了,对你也没好处。现在我相信,很多事都是有报应的,你也适可而止吧。”
离殇(2)
现在我相信,很多事都是有报应的,你也适可而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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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柚丢开耳机,呆了一会儿,将播放器格式化,犹觉得不妥,于是她改变了将这份“礼物“退给苏禾的打算,把那枚柚子造型的播放器用工具撬开,将面里的线路板抽出来毁掉,机壳丢进抽屉。然后她继续工作。她判断不出苏禾究竟想做什么,索性不理。
但苏禾却不肯就这么算了。傍晚她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主题仍然是“生日快乐“,配一幅动感的卡通小西柚照片。
陈子柚考虑了几秒钟,将电话拨了过去,接电话的果然是苏禾本人,口气照例是轻淡优雅而又从容的:“喜欢我送你的小东西不?”
“谢谢你。”陈子柚语气僵硬地说。
“唔,你的反应真奇特,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小姑娘,怪不得他们都喜欢你。”
这回陈子柚真的恨到咬牙了:“苏女士,江夫人,“她一乱甚至找不准正确的称呼,只能深呼吸,“我从来没当着你的面污蔑你丈夫,你又为什么要污蔑我的未婚夫……”话未说完她便发现自己用词有些不当,立即顿住了。
苏禾当然不肯厚道地放过别人的错误,她笑着问:“-诬蔑-,嗯?你也觉得有些人的姿态很不好看吗?如果你听到的一切都-真实-的话。”
陈子柚闭上嘴,不说话了。
“你有没有幻灭的感觉呢?”苏禾继续像幼儿园老师对小朋友提问一样温柔而又循循善诱地说。
“未经对方许可的电话录音,是不能作为法庭取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