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一对上华珠犀利如刀的眼神,又缩了缩脖子,默认。
封氏眉头一皱!
华珠又道:“封平常年收受村长的贿赂,还贪污了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可有此事?”
常氏这回,直接不敢看华珠眼睛了,头垂得更低,恨不得低进裤裆里。
华珠再道:“此次杨老伯自杀,封平不验尸、不审案,直接断定我与廖子承是凶手,可有此事?”
常氏的腿都软了…
封氏恼火地看了一眼把她耍得团团转的亲戚,火冒三丈!婳儿说的没错,这种极品就该撵出去!她要是诚心诚意地求情,她未必不会帮她一把,可她却满口胡言,恶意挑拨她与华珠姐妹的关系,这…这…这不是在把她、把颜府往火坑里推吗?颜博年纪轻,继任家主之位以来,遭到族中不少长老的质疑。若这个时候,她再稀里糊涂地与华珠、廖子承闹翻,岂不是断了颜博的后援?
悔悔悔呀!
封氏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来人,送客!”
常氏被拖出去了。
封氏愧疚地清了清嗓子,看向年绛珠,难为情地道:“我险些错怪你了,是我不对。”
年绛珠暗暗摇头,她对这个婆婆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她总是嘴里讲得特别好听,转头就能忘得干干净净,这回是有华珠澄清了事实,下回,指不定婆婆又怎么怀疑她。
敛起情绪,年绛珠语气和缓道:“母亲也是受了她挑拨,儿媳明白的。”
封氏满意地笑了笑:“你满意就好,下去吧,好生招待华珠与子承,咱们一块儿过个好年。”
年绛珠看了华珠一眼,华珠释然一笑,年绛珠宽心,行了一礼:“是,儿媳告退。”与华珠携手走了出去。
走远了,才拍着胸脯道,“羡慕你,不用处理婆媳与妯娌关系。你不知道,夹在这么多关系里头,与丈夫的感情稍有差池也会磨掉许多。”
华珠倒是情愿自己有公公有婆婆,起码廖子承不用那么孤单。嫁给廖子承后最大的感触就是,他的世界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或者,她觉得,他好像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不知哪天她一睁眼,他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两姐妹,一路说说笑笑,回了清荷院。
乳母抱着曦之在看丫鬟们剪窗花,年绛珠心头一软,问银杏:“翠儿呢?”
银杏笑着答道:“洗澡去了。”
被常氏按在地上打了一顿,是该洗洗,只当去掉晦气了。年绛珠逗了逗颜曦之,又笑着问:“二少爷、三少爷呢?抱来我看看。”
银杏眼眸一睁,往年绛珠与华珠的身后看了看,诧异地道:“二少爷、三少爷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华珠与年绛珠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眸子。
银杏就道:“刚刚夫人院子里的碧水来传话,说你让抱二少爷、三少爷抱到太太屋里,与太太说会子话的。”
她没有!
年绛珠的心咯噔一下,一瞬,脸色已变得苍白,疾步走了出去。
华珠望了她一眼,问银杏:“碧水是谁?”
“罗妈妈死后,太太的院子没人管事,太太便升了一个大丫鬟,就是碧水。”银杏如实答道。
华珠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果断摇头:“不可能,刚刚我们去了太太院子,太太一句也没提二少爷、三少爷。是我们一走,碧水就来了吗?”
“是呀。”银杏点了点头,打量着华珠的神色,似乎出了问题,不由地心口一震,“太太和四奶奶真没叫人抱走两位少爷吗?怎么会这样?碧水是太太屋里的人,她的话素来都是太太的意思,她一说,我就信了!我…我…表姑奶奶!我不是故意的!”
华珠握紧了拳头:“快去外院通知四爷!”
“哎,好!”银杏战战兢兢地去了。
华珠脚步一转,去了琉景阁。
年绛珠几乎是疯了似的冲回琉景阁的,见到默默品茶的封氏,心,又是一沉:“母亲,你叫碧水把旭之和敏之抱去哪里了?”
封氏疑惑地向了她,放下茶杯,温声道:“我没叫碧水抱走旭之敏之呀。”
年绛珠心脏一痛,捂住嘴,泪水簌簌落了下来。
封氏一见年绛珠失控的模样,顿觉不妙,“怎么回事?赵妈妈!”
赵妈妈打了帘子进来:“太太。”
封氏鼓大眼睛,问:“碧水那丫头呢?”
赵妈妈摸着脑袋,道:“碧水刚刚拿着对牌走了,说是太太您让她买年货。”
封氏手里的杯子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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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寻子,浪子回头
碧水是她观察了好几年的丫鬟,不会擅作主张做出这种没规矩的事。要说碧水是被哪个外头的人给收买了也不大可能,因为碧水的老子娘在她名下的庄子里当差,碧水若敢背叛她,她会叫她老子娘吃不了兜着走!这一点,早在升碧水做一等丫鬟时她便警告过碧水了。
那么,碧水到底是为何敢掳走二少爷和三少爷?
除非…除非碧水笃定,给她撑腰的人保得下她老子娘。
那个人是——
颜婳!
思及此处,封氏整个人都不好了。
婳儿掳走旭之和敏之做什么呀?她又发的什么疯?昨儿夜里刚摔了自己儿子,今早便掳走了绛珠的儿子,她到底想做什么?
年绛珠瘫在地上,拼命地掉泪。儿子被莫名其妙地抱走,她只觉天都要塌了,他们还那么小,又那么娇气,稍微不对付便恨不得把天给哭破。劫持他们的人会不会被他们哭烦了,然后动手打他们?
一想到雪花般的拳头落在年仅一岁的儿子们身上,年绛珠几乎崩溃了…
华珠赶来,就见年绛珠已经哭成了泪人。华珠扶年绛珠起来,年绛珠不起,就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哭。
华珠的心里也一阵绞痛,搂紧年绛珠,看向封氏道:“太太,碧水是你的人,她为什么抱走旭之和敏之?”
封氏眼神一闪,遮遮掩掩道:“我…我也不清楚…”
“你撒谎!”华珠毫不留情地呵斥了过去!
封氏先是一怔,而后轻轻颤抖了起来:“我…我真的不知道碧水为何把孩子们抱走,他们是我孙子,你觉得我会干这样的事吗?”
华珠冷冷地看向她,将她每一个闪躲的眼神看在眼里:“你的确不会,但你知道谁会!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们吗?你是不是不管你孙子的死活了?”
封氏张嘴,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她想管,可她不能说啊。婳儿还活着的事,除了碧水这个心腹丫鬟,她连老爷和老太太都瞒着。他们要是知道差点儿害得颜家灭门的人又重新回了颜家,一定会杀了婳儿的!
福祸双至,兴亡旦夕。
她的婳儿,是差点儿亡了颜府的灾星啊…
华珠拍了拍年绛珠的肩膀,软语安慰道:“你怀着身子,不许这么哭,啊?”
可年绛珠哪里忍得住?
华珠再看向封氏,语气彻底沉了下来:“你到底要包庇谁?再不说的话,我可要告诉舅舅和外祖母,请他们来评评理了!”
语毕,华珠放开年绛珠,举步朝外走。
封氏腾地站起身:“别!你回来!”
华珠根本不理她,依旧我行我素朝门外走去。
封氏急红了眼,奔上前扯住华珠的胳膊:“是婳儿!”
颜婳?!
一声惊雷平地,在华珠的脑海里轰然炸响,颜婳早在七月十九号,她与廖子承大婚的第二天便被处以了凌迟之刑,为什么还活着?
难道…被凌迟的…不是颜婳?
对了,她记起来了,汪公公曾提过,燕王妃为报复颜婳,举着金钗冲进冷宫,把颜婳戳得血肉模糊,连肚子、下面和脸都完全毁了,在送往暴室的途中咽气。之后,守在当场的医女怕担责任,匆匆忙忙逃出宫了。
看来,死掉的人是真正的医女,逃出宫的是换了衣裳的颜婳。而怕行刑的人发觉处子与产妇的区别,颜婳把重要部位全给戳烂了。
这个女人,真的太丧心病狂了!
年绛珠却是不知宫中曾有这样的内幕,更不知颜婳的心性已经歹毒了何种地步,还自绝望中升腾起了一丝希冀:“婳儿吗?婳儿还活着?是她叫碧水抱走了旭之、敏之?她不会伤害他们的,对不对?”
封氏的脑海里慕地闪过颜婳摔孩子的一幕,打了个哆嗦!
华珠看了看年绛珠,想要告诉她真相的念头死死地卡在了喉咙。前世的颜婳,为了获取赫连笙的器重,将整个颜家送上了断头台,她这种人,原本就是没有心的。颜旭之、颜敏之在她手中,除非有利用价值,否则,真的是凶多吉少!
须臾,尤氏被惊来了。
尤氏在院子里准备给下人的红包,丫鬟告诉她,四奶奶哭着跑进了琉景阁,她这人贼爱凑热闹,便放下手头的事儿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原指望看看年绛珠因何事失态,可一到门口就听到年绛珠最后一句,敢情,颜婳那贱丫头还活着呀?天啦,那种连姑父都能勾引的恶心货,怎么没被天打雷劈?她这辈子,最瞧不起小三!管那小三是谁的小三,又管那小三是不是她亲戚,反正她每晚睡觉前,都躺在床上,把认识的小三挨个诅咒一遍!
愤怒过后,尤氏才猛地意识到第二个问题,颜旭之、颜敏之失踪了?被颜婳那个贱人抱走了?
第一反应是震惊。
第二反应是哀伤。
第三反应是…咦?他俩没了,是不是她的恒之就有可能继承家产了?
但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脑海,她又瞧见了年绛珠微微隆起的肚子。
是啊,年绛珠能生,没了这两个,还能生无数个,偌大的颜家永远都不可能落到二房手中。她呀,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个好妯娌吧!
瞧婆婆遮遮掩掩的样子,似乎不打算将这事儿闹到公公和老祖宗跟前儿。
哼,婆婆就是个糊涂的,眼里只有颜婳这个败家子,完全不把其他人的安危放在心上。
尤氏冷芒一扫,转身,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外书房内,颜博与廖子承正在举起对弈。
颜博落下一枚黑子,砸了砸嘴,问:“子承啊,落花洞女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她干嘛说你有血光之灾?”
那日,他们拜访完落花洞女准备离开时,落花洞女忽然指向廖子承,说,“你,有血光之灾。”
落花洞女的话素来应验,难不成…子承真要…
廖子承落下一枚白子,面色如常道:“她什么意思不重要。”
“可是,她真的很灵验怎么办?”颜博担忧地问,“你别这样,你总得想想法子呀!”随手落下一枚黑子。
白子落下,廖子承淡道:“你输了。”
“啊?我…”颜博望着期盼,目瞪口呆。
“四爷!四爷!四爷不好了!”银杏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
颜博眉头一皱:“规矩都学到牛肚里去了?”
银杏捂住嘴,泪如泉涌:“四爷,二少爷、三少爷被人给抱走了!”
颜博脸色一沉:“谁?”
“碧水!太太屋里的丫鬟,她骗着把二少爷三少爷抱走了!”
颜博的脸瞬间白了:“封府!快叫人去追!”
“是…是!”银杏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廖子承站起身,目光微凉道:“我们分头到前门、后门看看。”
颜博去了大门,廖子承去往后门,银杏那边,带了一帮人在府中寻找。
而另一边,尤氏奔进了老太太房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起了封氏的罪行。
“老祖宗,您给评评理呀,颜婳都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了,她还有脸回来?她是皇室下令处死的要犯,太太怎么可以窝藏了她,连声都不吭一下?”
窝藏要犯,罪不容恕!
老太太如遭当头一棒,瞪大浑浊的老眼看向尤氏:“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尤氏可不想被颜婳给拖累了,覆巢之下无完卵,一旦窝藏要犯的罪名成立,别说老太太、太太和老爷,就连她的颜恒之与颜慧怕是都不能幸免。
“老祖宗,千真万确呀!我亲耳听见太太承认的,颜婳这小蹄子不知安的什么心呀?把二少爷、三少爷给掳走了!”
“什么?”老太太慕地站了起来,动作太过剧烈的缘故,连桌子都被掀翻了,“她动了旭之和敏之?”
这对哥儿可是老太太的命根子,谁动他们,谁就是在和老太太拼命!
为了跟颜婳撇清关系,尤氏也是豁出去了:“老祖宗,我要有一个字不真,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这个丧门星!跟自己姑父做出那种苟且之事,害得姑姑从好端端的燕王妃变成了侯夫人!世子表弟又为了救她儿子,自己做人质去了南越!现在,姑父死了,姑姑被圈禁在封地,世子表弟生死未卜…呜呜…都是她这个丧门星害的!她害了他们不够,而今又来害二少爷、三少爷!她…她…她是要咱们颜家断子绝孙啦!”
“孽障!孽障!”老太太气得快要爆炸了,一只手,扶住桌角,撑住因剧烈的颤抖而险些站不稳的身子,“把颜宽给我叫来!还有封莲!”
这回,直呼颜宽与封氏的姓名,可见老太太有多窝火了。
颜宽自打歇下家主之位,便归隐了“山林”,终日窝在新劈的院落养花养鸟,老太太崔妈妈来找他时,他正在叫鹦鹉学说话儿。
“老爷最棒,说!”
鹦鹉不鸟他。
颜宽拿签子戳了戳它,戳得鹦鹉兄上蹿下跳,火冒三丈,直接飞起,朝颜宽的手拉了一坨鸟粪。
“你…小畜生!”颜宽怒叱。
鹦鹉兄扑哧着翅膀:“你小畜生!”
颜宽的眼珠子一瞪,好的不学坏的学?
“小畜生!”又骂了一句。
“小畜生!”鹦鹉兄也又学了一句。
颜宽黑了脸!
林姨娘端出一盆水走来,将盆子放在石桌上后,拧了是帕子,拉过颜宽的手,为他细细地清洗。
“老爷何苦与它置气?它不过是学着罢了,老爷日日说它好,久而久之,它会说的也只有好了。”
颜宽看着二十多年如一日始终温柔贤惠的女子,感慨地叹了叹:“婉容啊,我真是对不住你。你陪了我二十多年,我连个平妻的身份都不能给你。”
林姨娘温柔一笑,换了一盆水,再次替颜宽清洗:“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两个人心意相通就好,不在乎名分不名分。老爷待我好,这就够了。只是我到底年纪大了…”
颜宽抬起手,将她轻轻地揽入怀里:“大什么呀?你老了,难道我没有?”
年纪轻时,喜欢漂亮姑娘,姨娘通房也没少抬过,可身边的女人走走换换,唯独林婉容始终占据着一席之地。或许,正因为这样,他才护着她生下了一子一女。
“婉容啊,等过了年,我陪你去江南吧,看看姝儿和她二哥。”颜姝重获自由后,直接去江南投奔她二哥了。这件事,他没瞒着大家,大家也觉着这样的结果最为妥当。颜姝在琅琊的名声已经臭了,去江南,或许能有另一番天地。
林姨娘诧异地眨了眨眼:“老爷…”
颜宽轻轻一叹:“上半辈子都给了他们,下半辈子给你,如果你不嫌弃太晚。”
林姨娘含泪摇头,她是等了多少年,才等来这个男人的心?不过不算晚,因为,她以为一辈子都等不到他全心全意的那一天了。
崔妈妈神色慌张地本进来,就看见自家老爷与林姨娘拥抱在百花丛中,温馨得令人不忍打扰。顿了顿,崔妈妈压下心头的异样,低声道:“老爷,老太太找您有急事!”
哇!盖楼盖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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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孩子的下落(明天8点抢楼)
颜宽是与封氏同时抵达老太太的院子的。
尤氏敢告状,不敢承担后果,早在老太太宣颜宽与封氏时就借口帮忙找二少爷、三少爷溜之大吉了。
大门口,封氏看见颜宽,想起他这些日子终日与林姨娘呆在一块儿,完全不踏足她的屋,心中登时升起一团怒火,不咸不淡地唤了声“老爷”,尔后鼻孔朝天地走了进去。
颜宽瞧她这模样,越发厌恶得紧,只觉她连林姨娘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两夫妻貌合神离地进了屋。
老太太的脸色非常难看,一双浑浊的老眼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射成筛子,一手抓紧桌角,一手指向二人,厉声道:“给我跪下!”
颜宽与封氏俱是一惊,跪?自打成亲,二人有多少年不曾跪过老太太了?老太太唱的是哪一出?
老太太瞧二人没反应,想起自己被蒙在鼓里一事,越发认定自己在这个家没了地位,恼羞成怒地操起一个茶杯,朝二人中间砸了过去!
杯子碎了,她的声音也碎了,带着一股凛冽心扉的犀利。
“叫你们跪下,耳朵聋了?还是眼里没有我这个长辈了?”
二人扑通跪下了。
老太太冷声道:“我问你们两个,为何婳儿还活着的事要瞒着我?”
颜宽猛地一惊:“婳儿…活着?”她不是被皇后处以了凌迟之刑吗?
封氏眼神闪了闪。
老太太犀利的眸光一扫,问颜宽:“你不知道?”
颜宽摇头:“果真…活着?”隐隐有一丝窃喜。不管颜婳做过多少天怒人怨的事,都是他的女儿,他可以恼她、怨她、恨她,却不能不要她。如果她真的活着,对他来说将会是一则好消息。
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白尤氏所言不虚了,整个颜家,就只有封氏知道颜婳的事,连颜宽都瞒着。如此,她内心稍微舒服一点儿了,媳妇儿好歹是隔了一层肚皮的,如果连儿子都不诚实,她就真不知被气成什么样子了。
敛起心头思绪,老太太恶狠狠地瞪向了封氏:“你为什么要收留颜婳?为什么叫她把旭之与敏之掳走?”
“什么?旭之敏之被婳儿掳走了?”颜宽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封氏捏紧了衣角,头垂得低低的,连肩膀都开始轻轻颤抖:“我不知道她会掳走旭之和敏之,我…我…母亲,婳儿是我怀胎十月掉下来的骨肉,她满身伤痕地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她被人陷害了,难道我这个做亲娘的要放着她不管吗?”
老太太怒不可遏:“她被人陷害?哼!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之所以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全都是咎由自取!”
封氏的泪水掉了下来:“就算…就算她错了,她也是我女儿,是颜家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老太太厉声打断她的话:“你住口!颜家没这种丧门星!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们颜家就要毁在她的手上!”与燕王勾结,密谋行巫蛊之术诅咒皇帝,又嫁祸给太子妃,这种行径,实乃十恶不赦!颜家侥幸躲过株连已经祖上积德,若是被人发现他们窝藏朝廷要犯,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短暂的思虑过后,老太太已经打定了注意,必须与颜婳撇清关系!但前提是,先成功地把颜旭之与颜敏之救回来!
“你是她娘,你倒是说说,她把孩子们抱去哪儿了?”
封氏听了老太太的话,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又慌忙垂下:“我…我…我不清楚。”
颜宽站起身,面色冰冷地睨了封氏一眼:“婳儿归家一事,你千不该万不该瞒着我!”
封氏吸了吸鼻子:“老爷…”
若林姨娘哭成这样,颜宽会心疼得不行,可封氏哭,他只觉厌恶:“我问你,你给恒之与慧儿请的女夫子,是不是就是婳儿?”
封氏咬唇,点了点头。
老太太气了个倒仰!
灾星,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然没发现!
颜宽愤愤地瞪了瞪封氏:“我去找旭之敏之!”甩袖离开了。
封氏缩了缩脖子,怕老太太为难她。
老太太简直连看都不想看到她了,接连摆手:“走!给我走以后没我吩咐!不许来给我请安!另外,你最好祈祷旭之敏之没事,否则,我颜家,绝不要你这种媳妇儿!”
却说颜博与廖子承各自前往前门后门寻人,颜博去的是前门。他刚奔到那儿便瞧见一辆马车急冲冲地驶出颜府,眉头一皱,他高声厉喝:“给我拦下!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出府!”
原本已经放心的侍卫听了四爷的吩咐,忙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马车。
颜博脚底生风,行至马车的车厢旁,正色问:“车内何人?”
帘幕被一只葱白玉手挑开:“是我。”
颜博的瞳仁一缩:“三嫂?你要出门?”
“我…”冷柔的脸色不大自然,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没看懂,冷柔又眨眼、奴嘴,可颜博完全没明白!反倒诧异地问,“三嫂你眼睛抽了吗?”
一把尖刀抵住冷柔的大腿,朝皮肤内刺了一分,冷柔能感到皮肤的裂帛和鲜血的溢出。
冷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颜博一眼,这种智商,怎么还做了家主?
“我出去买点东西,晚上赶回来跟你们一块儿吃年夜饭。”语气,还算正常,“你总在衙门里跑,大概还不知道胭脂铺旁边开了一家糕点铺子,四弟妹最爱吃栗子糕,我买给她。”
年绛珠一点儿也不爱吃栗子糕,真正喜欢吃栗子糕的是二妹。但眼下颜博心中担忧着儿子,没把冷柔的话往深处想,只以为冷柔记错了,殊不知,冷柔是在暗示他情况不对劲。
“三嫂你看见碧水了没?”
颜博这么一问,冷柔真是想揍人的心都有了,这个四弟,脑子里装的是猪油吗?
刀子又朝里深了一分。
冷柔痛得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如常道:“我没看见啊,出什么事了吗?”
颜博难过地捏了捏太阳穴:“她把旭之敏之抱走了,不知抱去了哪里!”
冷柔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又朝他挤眉弄眼,奈何他一直按住太阳穴,手掌正好遮了眼睛,冷柔实在是…无语到了极点:“那你赶紧出去找找吧,他们应该还没走远。”
这种暗示已经相当明显了,一般人若是听了碧水抱走颜旭之颜敏之,第一反应都是赶紧在府里找找,毕竟颜府这么大,一下子跑出去是不大可能的。冷柔直言让颜博到府外找,是在告诉颜博,她知道碧水的动向,碧水要把孩子带出府。可她为什么知道?一定是碰到了碧水,如此,与之前的说辞相悖,必是由于被挟持讲了谎话。
若廖子承在,定能发现端倪。
可颜博…还是没听懂!
“三嫂,你早去早回。”
冷柔气得浑身发抖,又不敢真的豁出去告诉他真相,因为不止有人那刀抵住了她,也有人拿刀抵住了孩子。
侍卫放行,马车驶了出去。
待到走远,颜婳收好刺伤了冷柔的匕首,只是刺破了一点肌肤,没什么大碍。颜婳淡淡一笑:“对不住了三嫂,我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如此。”
她收了匕首,那边,碧水也收了匕首。
冷柔看着被下了迷。药后睡得香甜的颜旭之、颜敏之,眸子里掠过一丝不忍:“婳儿,你究竟想干什么?孩子这么小,你会吓到他们的。”
颜婳看向他们,仿佛看着两个陌生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三嫂放心,好歹他们是我侄儿,只要你乖乖配合,送我到我想去的地方,我不会伤害他们。”
敏之咳嗽了一声。
这几日,敏之感染了风寒,尚未痊愈。
冷柔把敏之抱入怀里,摸了摸他额头,又拉过被子给他裹好:“你是要抓他们做人质吗?抓我也是一样的。”
颜婳不屑地笑了笑:“抓你?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颜敏之又咳嗽了几声。
冷柔把手伸进他后背,发觉有汗,找了一方干净帕子给他隔好,才又说道:“像姝儿那样天涯海角地活着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跑出来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