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是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胖大婶想了想:“大概…半年前吧。九月份还是十月份的样子,具体日期我不记得了,我不是她的第一个信徒。”
之后,胖大婶又带华珠走访了几户人家,得到的答案基本一致,张阿婆的儿子的确是被天师感化了才将张阿婆接回家侍奉的。
“张阿婆的儿子有什么不良嗜好吗?比如赌博或者其它?”由不得华珠不多长个心眼儿,为了达到理想的宣传效果,不排除天师收买一些托儿的可能,比如,给钱,让张阿婆的儿子侍奉张阿婆。
胖大婶果断摇头:“没,他是木匠,脾气冲,有些好吃懒做,但不赌博也不乱逛窑子。”
“毫无头绪啊,看来真是天师显灵,让张阿婆的儿子转了性子。”华珠将查到的消息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廖子承,然后看着他一脸悠闲地靠着软枕看书,自己则跑动跑西累得满头大汗,不由地沉了脸:“为什么每次出力的都是我?”
廖子承看了她一眼,眸子里掠过一丝促狭:“因为以后出力的会是我。”
华珠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这句话的含义,只以为他洗心革面,以后都不会让她累到了,便没再深入探讨。见马车不是回往年府,疑惑地问:“我们去哪儿?”
廖子承阖上书本,淡淡抬眸:“昨天不是被人坑了吗?现在去坑回来。”
哟,今天是愚人节!愚人节快乐!呼呼呼呼!
【第五章】子承完胜,夜遇故人
西山,位于京城以北十里的一个小山村内,因一处天然温泉而出名。
马车缓缓驶向西山,被一个索桥阻断了脚步。索桥以木板与铁链组成,每两块木板之间有一尺间距,透过它们,能清晰地感受到河水的流速。
华珠看了看对面绵延不绝又荒无人烟的山脉,又看了看底下湍急流动的河水。这河,湍急且深,若一不小心掉下去,怕是再无生还之可能。
不仅如此,这座桥还能晃!
华珠轻轻踩了一脚,吓得双腿发软。朝廖子承靠了靠,抱住他胳膊。
廖子承对七宝吩咐道:“你先回去,晚上再来接我们。”
“好。”七宝驾着车走掉了。
廖子承蹲下身:“上来。”
华珠红着脸抿唇偷笑,乖乖地趴到了他宽阔的背上。
脚底腾空,视界忽而变得更高更远。周围的一切明明什么都没改变,可再一眼望去,似乎都有了一种奇妙的新鲜。华珠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又抱紧了他脖子,让脸颊轻轻贴上他肩头。丝毫不知这样的姿势对男人来说是致命的,她身上最柔软的两处地方,一处紧贴着他的背,一处被他兜在掌心。
廖子承的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
华珠以为他累到了,就抬起袖子,擦了他额角的汗。
更不知这一动,令胸前的柔软在他脊背上诱人地蹭过。
他低喝:“别乱动!”
压抑而沙哑的声音,带着沉闷的喘息。
华珠鼓了鼓腮帮子,哼道:“你的体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才走多远?我又不重!”
说他体力差?
年华珠,你死定了!
华珠并不知这样一句话为自己埋下了怎样的苦果,还在为终于损了他一次而沾沾自喜,又不听话地动了动,又无意识地撩了几团天雷地火。
廖子承暗暗记下了,这丫头到底撩拨了他多少次。
过往桥,明媚的天色忽然暗了下来,一抬头,全是黑压压的乌云。
“好像快下雨了。”华珠单手挡住刺目的光线,蹙眉说道。
廖子承牵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迈步朝前方的一个灰白色院落走去。
华珠就发现,无论到那里,他都喜欢牵着她,活了两辈子也算见过不少佳偶,却鲜有男人像他这样,好像总怕她丢了似的,总要把她拽在掌心。
华珠的眼珠子动了动,眯眼问道:“廖子承,你是不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廖子承斜睨了她一眼。
华珠的脸有些臊,但还是挑了挑眉道:“不喜欢啊?那为什么总牵我?是不是我的手很软很舒服啊?”
廖子承停下脚步,眉梢一挑,毫不避讳地望进了她衣领:“这里更软。”又微偏过头,看向她腰后,“还有这里。”
华珠的脸一白,一把抱住胸:“你…无耻!”
群山中,飞鸟扑哧着翅膀。
一座灰白院落孤零零地坐落在道路中央,对面是一望无垠的河水,其余三面都是层峦叠翠的山峰。
院门口的匾额上,用草书写着四个字——西山温泉。
“神婆就住这里?”华珠疑惑地问。
门,虚掩着。廖子承推开,与华珠一道跨过门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粉红色的月季,月季尽头,两扇古色古香的房门朝两边敞开。从华珠的角度看去,可见一名年近五旬的妇人穿着青灰道袍,盘腿坐在垫子上。她身前,设了一张长方形茶几,茶几左边,一个高脚银丝竹节熏炉,袅袅飘着馥雅的沉香。
她提笔,认真地画符。右边满满一沓子黄符,显示着她这个动作已经做了许久。
听到脚步声,她并未抬头,便直接说道:“昨天刚别过,今日便迫不及待地上门,小姑娘的耐心真叫我刮目相看。”又指了指一旁的青灰团垫,“二位请坐。”
华珠与廖子承在她右侧坐下。
她放下笔,看向二人,目光在掠过廖子承的脸时微微一滞,随即错开,微笑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来了一个又一个。”
华珠纳闷地眨了眨眼,思量着莫非除了他们,还有别人上门,刚要开口,身后传来一声娇喝:“疯婆子!快出来!姑奶奶我找上门来了!”
这人,不是颖萝又是谁?
染千桦和颖萝走入房间,看见华珠与廖子承,俱是一惊。
颖萝杏眼圆瞪道:“哎呀,你们怎么也来了?”
“他们的目的和你们一样。”女道士不疾不徐地笑着道。
“看来想拆穿你的人不少嘛!”颖萝哼了哼,与染千桦一起在华珠、廖子承的对面坐下。
颖萝与染千桦都是比较中性的打扮,将三千青丝梳了一个高髻,用一支琉璃簪子固定。颖萝一袭白衣,娇小玲珑;染千桦一身束腰黑金锦服,凹凸有致、窈窕欣长,是华珠见过的最魔鬼的身材,再配上那深邃的欧式美眼、蜜色的细嫩肌肤,简直就是个充满了野性诱惑的尤物。
要不是她总一副冰冷得冻死人的表情,华珠觉得,上门提亲的男子一定可以从京城排到琅琊去。
染千桦似乎习惯了旁人的注视,没看华珠,只神色复杂地看了廖子承一眼。
廖子承仿佛没有察觉,只是自顾自地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华珠。
华珠却是无法忽略染千桦的眸光,总觉得他们两个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昨儿她本想刨根问底,却被廖子承三两下吻得忘了东西南北。眼下见到染千桦才忽觉后悔,应该坚持问出答案的!
“你伤势还没痊愈,不该到处乱跑。”染千桦淡淡地指责了一句。
廖子承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我怎么样是我的事,染将军管的太宽了。”
染千桦美丽的睫羽颤了颤:“我难道还不能管你了?”
廖子承没再接话。
气氛有一瞬的尴尬。
女道士笑了笑:“几位要在这儿用膳吗?都是些斋菜,若几位贵人不嫌弃,我这就去为大家准备膳食了。”
“我今天不是来吃饭的,是来跟你打赌的。”廖子承面无表情地叫住了她。
女道士刚刚站起的身子又重新坐了下去,笑容满面道:“打什么赌?”
廖子承的手指在桌面上弹了几下:“听说只要成为你的信徒,就能拥有无上好运,求什么得什么。又听说你能读心、能预知福祸。也不知这些到底是真是假?”
女道士笑着道:“当然是真的了,这位公子也想挑战一番吗?但我昨日发放太多福祉,耗损了大量元气,至今尚未完全恢复,所以…”
不待她讲完,廖子承将一块金色令牌丢在了桌上,“凤凰令,赌赢了它是你的。”
女道士瞳仁一缩,有精光一闪而过,眨了眨眼,敛起心底情绪,女道士缓缓笑道:“好,我跟你赌。”
染千桦眸光一厉,对廖子承低叱道:“你疯了?这是太后赐的东西,你怎么敢把它拿来做赌注?”
廖子承没理她,只看向女道士,淡淡一笑:“不问你输了会怎样?”
“我从不会输。”女道士自信满满地讲完,抽出一个信封,打算故技重施,却被廖子承制止,“昨天是你找她打赌,按你的规矩来;今天是我找你打赌,自然也得按我的规矩来。怎么,有胆子赌吗?”
女道士垂下眸子,温和地笑了笑,又抬眸说道:“公子,激将法对我是没有用的…”
廖子承眉梢一挑:“第一轮按我的规矩来,第二轮按你的来,以此类推,谁先赢满三次,谁就是胜利者,我保证我的题目全部跟运气有关,至于你的,随便。”
女道士的眼底掠过一丝算计的波光,半响后,恣意地笑道:“看在你一心求败的份儿上,我勉为其难答应你好了。”
廖子承茶几上拿过三个空杯子,提步在其中一个的内壁上画了一笔,又将三个杯子正面朝下放好,随后以极快的速度换了几轮被子的位置,问:“哪个杯子是我刚刚画过的?”
女道士的笑容淡了淡:“不得不说,你的手法很快,比我在赌坊见过的更快,一般人很难瞧出破绽。可惜,你遇到的是我,蒙天神庇佑的使者,所以你注定了会失败。”
语毕,女道士将中间的杯子翻过来。
华珠与颖萝定睛一看,果然有墨迹!
染千桦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这么简单的把戏连她都骗不过,他居然拿来骗天师,太不自量力了。
廖子承摊手,不甚在意道:“现在轮到你出题了。”
女道士拿出一个六色板,还是与昨天一样,先测试了廖子承是不是色盲,然后叫廖子承写两种颜色,她将会写出廖子承的答案。
二人把各自的答案装入信封,为公平起见,交给第三方来拆看。
华珠与颖萝当仁不让地担起了此次重任。
颖萝拆开女道士的:“蓝色、黑色。”
华珠拆开廖子承的,眸光一暗:“黑色、蓝色。”
女道士幽幽冉冉地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公子,我连赢两局了,若再赢一局便要彻底胜出,你确定自己没有更高明的手段了吗?”
廖子承皱紧了英俊的眉头,脸上浮现起少有的不安与苍白,让人觉得他大意轻敌,又或者的确遇上了劲敌。
“又轮到你出题了,公子。”女道士高傲地笑了笑,提醒了廖子承一句。
廖子承的额角有冷汗流了下来,目光投向那块金色的凤凰令,手也一点点握紧。
华珠的心跟着揪成了一团,他们俩今天来只是想拆穿神婆的把戏,可如果因此把凤凰令搭上就太得不偿失了。华珠面向廖子承,想劝他拿起凤凰令离开,大不了她做神婆的信徒就是了…
然,廖子承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了一个极为重大的决定,说道:“好,我出题了。我有五个袋子,每个袋子里装有标了‘一、二、三、四、五’的五个小球,你从每个袋子里摸出一个球来,当总和为5或者25时,算你赢。赢。”
说完,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了五个精致的小荷包,“五个荷包,五个小球,五加五等于十,给你十次机会。”
女道士蹙了蹙眉:“五加五?你是不是算错了?五个荷包,五个小球,应该是五乘五,二十五次。”
颖萝不干了,拍着桌子道:“喂,神婆!你不是法力无边吗?二十五次,换谁抽都能抽中啊!还用得着你彰显大能?”
女道士的脸色微微一变。
廖子承又道:“二十次吧,毕竟你是天师,比常人少五次机会也没什么的。”
二十五次是谁都能抽中的机会,二十次是比较幸运的机会,女道士觉得自己的运气还没差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再不济,即便输了这一次,她还有后招。女道士垂眸掩住一闪而过的算计,探出手,开始在每个荷包里摸小球。
第一轮数字:五、三、一、四、五。
第二轮数字:一、四、一、二、三。
华珠低下头,憋、憋、憋住!她六岁的时候,廖子承就跟她玩过这个游戏,这是一个必输无疑的赌局。五个号码球,总和为五或者二十五的机会,只有三千一百二十五分之二。女道士必须摸三千一百二十五次,才能中两次。廖子承一本正经地忽悠她数列的排列方式是五加五。她却自以为了不起地弄了个五乘五。
但如果廖子承真的答应她抽二十五次,又会让她觉得其中有什么猫腻,减少她五次机会反而让她相信了抽中的概率是二十五分之一。她只需要一点点的好运气,抽二十次也不是不可能胜出的。
哎哟,谁来拯救她的小肠子?快…快憋出内伤了。
华珠用帕子捂住嘴,“眼睁睁”看着女道士灰头土脸地惨败!
廖子承很无辜地耸了耸肩:“哦,天师,您今天起床的时候大概没有翻黄历吧。”
女道士的嘴巴都快气歪了,端起茶杯,猛灌了两杯凉茶,尔后对着纱橱温声道:“莲儿,换壶热茶来。”
不多时,一名模样清秀的小姑娘端了一壶新茶过来。
女道士摆了摆手,她退至门口,站在那里随时待命。
女道士喝了一杯乌龙茶,将不合时宜的情绪压回心底,皮笑肉不笑道:“轮到我出题了。”
女道士拿出窄窄的纸片,递到廖子承跟前,“你写上一个愿望,我会开启天眼,将它念出来!”语毕,转过身去了。
颖萝绕到她对面,死死地盯着她眼睛:“不许作弊,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女道士包容地笑了笑,满眼都是胜券在握。
廖子承提笔,写下了一个愿望,又将它装入空白信封,对女道士说道:“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女道士转过了身,颖萝回到染千桦身边。
女道士拿起信,目光望向门口,仿佛没有焦距,口中呢喃着一段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华珠就注意到,她这回念咒语的时间明显增长,难道廖子承的愿望特别长,她感知不完?
女道士眨眼,眨眼,再眨眼,好似眼皮子抽筋了。
华珠和颖萝同时疑惑地望向她。
廖子承用第四声“嗯”了一下,淡淡笑道:“天师…读不出我的愿望吗?”
女道士恼火地掐了掐桌子,恨不得把桌子掐出一条缝儿,半响后,她慢悠悠地扯出一抹浅笑:“我说过了,我昨天发放太多福祉,元气耗损严重,刚刚读你的颜色已经耗费了大半,眼下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疯婆子,不许耍赖啊!输了就是输了,当心我杀了你!”颖萝愤愤地拔出了腰间软剑。
女道士冷冷地睃了她一眼,冷笑道:“我又没说会耍赖。这一轮,我认输。”
女道士连赢两次,廖子承连赢两次,接下来便是决定胜负的一次。
华珠、染千桦与颖萝紧张地看向了廖子承。
廖子承又从怀中拿出一名与凤凰令一模一样的金色令牌来,但当廖子承翻过它来时,众人才又发现它与凤凰令是有所不同的。凤凰令正反两面都完全相同,刻有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和明德太后的侧脸;而廖子承手中的令牌则的正面用墨水画了女道士的侧脸。
廖子承问向女道士:“你选哪一面?”
这还用说?她不选自己,难道选太后?女道士看着自己的头像被画上凤凰令,尽管是假的凤凰令,也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女道士的眼底忽而掠过一段别样的风韵,微微一笑道:“我自然选我自己了,不知公子要怎么比?”
“很简单,我会把真假凤凰令同时放入荷包里,你随意抽出一枚,然后由第三方翻牌,如果翻过来显示的是你,你赢;显示的是太后,我赢。谁先赢够十次,且超过对方两次,谁就是胜利者。一块令牌只有正反两面,被翻开后是太后或者是你的机会,各自一半。”
没错,这个比摸号码球靠谱多了!没那么复杂,也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完全拼的是运气!女道士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廖子承又拿起假凤凰令说道:“但是如果你一开始抽出来的就是有你自己头像的这一面,无法分出胜负,你得再抽一次,怎么样?”
再抽一次而已,当然没问题!女道士握紧拳头,她连那么艰难的时刻都熬过来了,说明老天爷是厚待她的,一半对一半的机会,她未必会输!大不了…打成平局!
女道士咬咬牙,点头道:“好,我跟你赌!谁做第三方?”
颖萝兴奋地举起手来:“我我我!你抽,我来翻!”
女道士仔细检查了真假凤凰令,确定没动任何手脚,便应下:“好,分数,我们一起记。”拿出一张白纸,分别写下“我”与“公子”。
华珠与染千桦紧盯着白纸,生怕女道士会舞弊。
廖子承将真假凤凰令放入荷包中,轻轻摇了两下,尔后开了一个小口:“请。”
女道士探入荷包,随手摸出一块凤凰令,因为一出来便是画了她头像的一面,她只得放回去重新抽,这次抽出的是什么都没有的一面。
颖萝翻开,大惊:“啊?神婆耶!”
女道士得了一分。笑盈盈地抽了第二次,太后。
一开始二人的差距不大,二比二,渐渐的,变成五比三(廖子承五,女道士三),再然后是六比四、七比四、九比六、十比七!
廖子承胜!
女道士傻眼了,怎么会这样?一半对一半的机会,她为何会输掉?还输得这么惨?
“是不是你作弊?”
“这话讲得太奇怪,抽令牌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无法预测也无法左右你抽哪张令牌。我只能说,天师,你的运气…糟透了!”
女道士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捏着衣角的手指因大力而微微泛白,这模样,仿佛在控诉,不对劲,一定有哪儿不对劲,可偏偏她找不到到底哪里不对劲!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愤怒啊。
染千桦一直紧绷的神色渐渐松动,蜜色肌肤上隐约可见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颖萝比她喜形于色,这时已经高兴地跳了起来:“神婆,你无话可说了吧!亏你还自称天师呢,在我家公子手里败得这样惨!哈哈,传出去真要笑掉大牙!你诅咒我和我师父,其实就是想从我们手里骗点儿破财消灾的钱吧!”
女道士嘴角一抽,咬牙道:“我说了,我是元气大伤,所以没能赢过这位公子。可是我的预言依然会应验,你和你师父照样免不了血光之灾!”
“疯婆子,我杀了你!”颖萝怒目而视,抬掌劈向了女道士。
女道士脸一白,侧身躲开:“哎呀,光天化日之下有没有王法啦?”又看向廖子承与染千桦,“你们两个朝廷命官,当真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当心天谴!”
轰隆隆——
天际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乌云瞬间被破开一道缺口,倾盆大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颖萝还要再打,被染千桦一掌握住。
“坐下。”染千桦不怒而威地下了命令。
颖萝没好气地哼了哼,一屁股坐在了染千桦身侧。
雨势太大,丫鬟莲儿不得已关上了门窗。屋内光线骤暗,女道士又吩咐莲儿掌了灯,随即看向众人说道:“各位稍作歇息,等雨停了再走吧。我要回房闭关将养元气,就不招呼你们了。这里有厢房、有浴室、有棋室,也有一个藏书阁,你们可以随意走动。只是我要提醒你们,千万别去后院的小黑屋。”
颖萝好奇地问:“小黑屋怎么了?”
女道士温和中藏了一分犀利的眸光自众人脸上一一逡巡而过,尔后淡淡一笑:“若寻常人去了倒也没什么,若做过亏心事的人进去,一定会被恶灵索命!”
“切!”颖萝不屑地嗤了一句,“少在这儿装设弄鬼!八成是你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怕被人抢走,才故意声称里面住着恶灵,当我是三岁孩子会被你骗吗?”
“不信的话,尽管去试试。”女道士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带着莲儿回了走廊尽头的房。
华珠扯了扯廖子承的袖子,以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赢那神婆的?为什么她猜得中你的颜色,却猜不中你的愿望?又为什么翻凤凰令会输给了你?”
“今天我们一共比试了五轮,先是她两连胜,再是我两连胜,最后一句定胜负,对不对?”
“嗯,第一局你在杯子被点了墨,让她猜是哪一个,她猜中;第二局,她叫你写颜色她来猜,她又猜中;第三局,你玩了五个号码球的游戏,她输掉;第四局,她让你写愿望她来猜,她再输掉;第五局便是刚刚的真假凤凰令,她输得好凄惨。”
讲到这里,华珠茅塞顿开,“我明白了!你先让她连胜两局,树立信心,认为这是她游刃有余的赌局。接下来,即便你赢上一、两场她也不会有所怀疑。但是,她的情绪却会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输掉变得焦躁,继而丧失判断力,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下一局,也不去想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猫腻。啊,赌场惯用的策略!”
染千桦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颖萝瞪大了眸子。
华珠又问:“所以,前两局你是故意放水,后面三局才是全力以赴了。不过我很奇怪,你怎么知道写什么颜色会被她猜中,写什么愿望又不可能被她猜中呢?”
“跟我们在琅琊遇到的赤焰案件一样,都是极为简单的道理,只是大家把它想得太复杂了。”廖子承提笔,在白纸上画了六个格子,“把神婆给你看的木板上的颜色写下来。”
华珠从廖子承手中接过笔,指尖碰到他的,仿佛触电一般,差点把笔掉下来。定了定神,华珠冥思苦想,片刻后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写的答案,橙色和白色。”
廖子承就道:“赤、黄、绿、青、蓝、紫、木板边缘是两条黑棕色镶了几朵金银小花的框。”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的。”
廖子承比了个手势:“她先拿出六色板,表面上测试你对颜色的分辨能力,实际是希望你在潜意识中记住这几种颜色。那么,你在写下两种颜色时,为了增加不被猜中的几率,会下意识地选择陌生一些的颜色。”
“排除掉她刻意让我加深印象的颜色,便只剩橙色与白色。刚刚她给你的板子也是相同的原理,只是颜色有所变化,所以你故意让她猜中。”华珠蹙了蹙眉,“说起来,这个神婆很懂得揣度人心!那你又是怎么没让她猜中愿望的?”
“她所谓的猜中愿望,不过是找了个托儿站在我们身后,偷看我们写的东西,然后用唇语告诉她。昨天的托儿是谁我不清楚,今天的却一定是小莲。”廖子承淡笑着说完,从信封里抽出刚刚写下的愿望。
华珠拿起来一看,目瞪口呆,西洋文?!
“写的什么啊?”华珠倒是认得几个西洋字母,但拼一块儿不晓得意思。
廖子承把纸条折进手里,长睫轻轻一颤:“胡乱写的,没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你的耳朵会红?华珠眯了眯眼,又不好当着染千桦和颖萝的面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得话锋一转:“五个号码球的玄机我知道,但真假凤凰令呢?我似乎…嗯…有些明白了。”
说着,华珠拿起真凤凰令和假凤凰令,摸起来完全相同,乍一看的话,假凤凰令的正面画了女道士的侧脸。
华珠掂了掂,说道:“两枚令牌,每一枚有两面,一共是四面。假凤凰令的两面是神婆与太后,真凤凰令的两面是太后与太后。每一面被抽中的机会是四分之一。但如果一抽出来便是神婆那一面,她必须重抽。也就是说,她的两个四分之一中,有一个是无效的。而你的两个四分之一全都是有效的,你比她多一倍的获胜机会,难怪稳赢不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