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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揉了揉原以为会酸痛却莫名舒畅的胳膊,挑了挑眉,举箸用膳。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他醒来用内力帮她疏通了筋脉的。
用完膳,水玲珑一边伺候诸葛钰换朝服,一边问道:“还没找到荀枫和金尚宫吗?”
诸葛钰摇头:“这两人好似人间蒸发了似的,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逃去了漠北。像金尚宫那人,懂一些奇门遁甲之术,能批命卜卦,很容易找到分量不轻的靠山。”
所以,荀枫就靠一个半老徐娘养着?
水玲珑摇了摇头,不像他的风格。
诸葛钰又道:“我派人去漠北找找看,也顺带着打听一下太上皇和娜扎的动向。荀枫换了名字也不一定,反正他一开始也不叫荀枫。”
水玲珑系着他腰带的手微微一顿,诧异地问道:“他从前叫什么?”没听荀枫提过!
诸葛钰漫不经心地道:“他是在马棚里出生的,他爹看都没看他一眼,也就没给他取名字,他娘叫他‘阿靖’,他爹承认他之后打算直接给他取名‘荀靖’,他那时多大来着?好像五六岁的样子,却坚持要了‘荀枫’。”
水玲珑系好腰带,又抬手抚了铺他衣襟,道:“这样啊,既然是小时候被抛弃的名字,想来长大后不太可能会用了。”
看了诸葛钰一眼,又道,“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查查。”
水玲珑笑着“嗯”了一声。
诸葛钰俯下身与她平齐,水玲珑含羞一笑,在他脸上香了一个,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拽入怀中,吻了个天昏地暗。
冷幽茹和皓哥儿在小圆桌旁坐下,桌上摆着精致可口的早点:奶香小馒头、酥油葱花卷、藕丝糯米元宵、凉拌木耳、清炒黄瓜、五色杂粮、十六色素味什锦拼盘…非常丰盛!
皓哥儿幽怨的眸光扫过桌上的膳食,闷闷地低下了头。
冷幽茹就看向了他,皓哥儿被收拾得很干净,头发梳得光亮,衣衫纹丝不乱,小脸蛋上抹了点儿防干燥的面膏,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冷幽茹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他斜襟的一颗扣子上,不,确切地说是扣眼上,扣眼的边缘缝得不好,被扣子遮住是以不太明显,偏冷幽茹火眼金睛,一下子便捕捉到了边缘不足两毫米的线头。冷幽茹黛眉一蹙,放在桌上的手指开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动了。
德福家的瞧二人的气氛不对,忙笑着打了个圆场:“王妃,趁热用膳吧,待会儿表公子要上学。”
这时,皓哥儿的鼻子有些痒痒,抬了袖子就往鼻尖上蹭。
冷幽茹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儿晕了过去!
“带他进去洗澡!换衣柜旁第三个箱子里的衣服!”
岑儿和德福家的俱是一愣,面面相觑了一番便带着诧异不解的皓哥儿去了净房,皓哥儿被强按着洗了个澡,换上冷幽茹亲手做给琰儿,琰儿却没来得及穿一次的衣裳,怯生生地回了桌旁。
冷幽茹舒心一叹,拿起筷子说道:“吃吧,吃完了赶紧去上学。”
皓哥儿咬了咬唇,也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似的,瞟了一眼桌上的早点便垂下了眸子。
冷幽茹顺着他的目光也把早膳一一看了一遍,目光微微一动,说道:“叫膳房端一碗三鲜面和一笼小笼包并一份卤水拼盘过来。”
岑儿倏然瞪大了眸子,不是吧,王妃的桌上也好几年没上过肉了,在天安居用膳时,王妃随大流也喝点排骨汤之类的,不过往清幽院上肉…真是不可思议!
德福家的高高兴兴地去膳房领了三鲜面、小笼包和卤水拼盘。
皓哥儿还是不吃。
冷幽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犹豫片刻后,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喝下,又分别吃了一口小笼包和一片卤肉。
皓哥儿这才举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岑儿撇了撇嘴,这小东西莫不是以为王妃会毒害他吧?
捏死他跟捏死一只蚂蚁没区别,用得着这么费劲儿去下毒?
皓哥儿吃了半碗,还想再吃,冷幽茹推开他的碗:“够了,再吃该撑坏肚子了。”
皓哥儿幽怨地瞪了瞪冷幽茹,想发飙,看了孔武有力的岑儿一眼又悻悻地缩回脖子,跳下地从德福家的手里拿了书袋,就要离去。
“带他去漱口洗手!”冷幽茹一声令下,岑儿将皓哥儿拧进了净房,书袋掉在地上,冷幽茹睨了一眼,德福家的眼尖儿地拾起,用干净帕子抹了书袋上根本看不见的尘垢,恬着笑脸道:“王妃。”
冷幽茹取出书袋里的《三字经》和《千字文》,干净是干净的,就是许多页脚卷了起来,看得人心里发毛。
她探出葱白指尖,将卷起来的页脚一页一页弄平,等到皓哥儿洗漱完毕出来时亮给他看了看,并正色道:“记住了,下学回来要是有一个页脚卷着,你就少吃一块肉,晚上的定额是五块肉,你要是超过五页了,就从明天的膳食里扣。”
皓哥儿愤愤地横了她一眼,将书本撞进书袋,这回是真要走了。
“回来。”冷幽茹薄唇微启,叫住了他。
皓哥儿的脚步一顿,心有不甘地转过了身,始终臭着一张脸,像臭鸡蛋似的。
冷幽茹优雅地扬了扬食指,不怒而威道:“拜别长辈。”
皓哥儿的嘴角狠狠一抽,撇过脸不动!
冷幽茹给岑儿打了个手势,岑儿大步流星地走向皓哥儿,二话不说便按着他脖子朝冷幽茹行了一礼,皓哥儿被捏得生疼,抬脚就踹向了岑儿,岑儿轻松一握,制住了他。
小豹子发飙,又撕又咬,张牙舞爪,岑儿就那么轻轻一拧,便似提葡萄似的将他提了起来。
最后,他败下阵来,像霜打了的茄子,岑儿才放他下地,与德福家的一同离开了清幽院。
今天的晚膳摆在天安居,穆华正式以诸葛玲丈夫的身份与众多亲眷见面。
老太君笑盈盈地坐在炕头,赏了他一对沉甸甸的金锁,甄氏送了一对夜明珠,安郡王和乔慧增了一套文房四宝,诸葛钰和水玲珑则馈遗了他一幅大师画作。
穆华都礼貌地一一接过并答谢。
诸葛流云面色和缓地看向冷幽茹,冷幽茹扬起一抹似有还无的笑,递给他一个锦盒,他双手接在手里,听得冷幽茹婉转悠扬的声徐徐想起:“这是属于玲儿的产业,从即日交由你打理,好坏都是你的。”
穆华瞬间觉得手里的锦盒沉甸甸的了:“这我不能要,我娶玲儿时不曾给过丰厚聘礼,自然也拿不得玲儿的东西。”
不是客套话,而是他真没享用嗟来之食的习惯。
冷幽茹理了理宽袖,神色如常道:“没什么要得要不得,你不要,将来我们也还是要给皓哥儿,只是平白费了我们许多心思打理,你既然来了,便也没再让我们替你们这一家子劳苦奔波的道理。”
穆华的浓眉一蹙,听着不舒服,却一句反驳的话都将不出来,只得乖乖地收下:“多谢母妃。”
皓哥儿坐在炕头,老太君旁边,仍有些怯生生的,看着他们谈话总会忍不住拿眼往冷幽茹身上瞟,每瞟一次都能闪过一丝幽怨。
水玲珑观察着在她看来十分滑稽的皓哥儿,垂眸喝了一口茶,上官燕之死没对皓哥儿细说原因,怕他太小不懂大人的纠葛,只讲上官燕病亡。但皓哥儿敏感,或多或少知道上官燕是极讨厌冷幽茹的。
穆华回到自己座位,看向晃着小腿儿的皓哥儿,略微忐忑地笑道:“皓哥儿,到父亲这儿来。”
皓哥儿循声抬头,陌生的眼神落在了穆华笑容亲切的脸上,与穆华对视了一下下,几乎是本能地垂下了眸子。
尽管只有一瞬,但所有人包括穆华在内都看清楚了,皓哥儿完全不记得他了!
穆华尴尬得无地自容,偌大一家人,每个人都是陌生的,唯独儿子与他血脉相连,结果,儿子不认他,他局促不安地握紧了拳头,额角冒出丝丝冷汗来。
诸葛钰就说道:“皓哥儿,快过去叫父亲!”
皓哥儿用余光瞟了瞟诸葛钰,眼底闪过一丝惧色,挪着小屁股朝老太君靠了靠。
老太君讲皓哥儿抱在了自己腿上,笑着打了个圆场:“孩子小,别吓着他了,来日方长,等熟络了他自然会叫的。”
水玲珑和冷幽茹同时皱起了眉头!
甄氏掩面笑了笑,看着冷幽茹说道:“大嫂,我听说你得了一个送子观音。”她不信佛,但大周人信,一方水土还一方人呢,大周的菩萨也是保佑大周子民的吧。
诸葛流云和老太君都愕然地睁大了眼,冷幽茹三十好几了,要送子观音做什么?
甄氏就笑道:“大嫂是不是替玲珑求的呀?玲珑已经有一对宝贝儿了,大嫂不若给了小慧吧!”
反正冷幽茹你自己生不了,占着茅坑不拉屎好没意思,对不对?
诸葛流云的眸子里蔓过一层意味难辨的色泽。
老太君问向冷幽茹:“真是送给玲珑的吗?”
冷幽茹的长睫颤了颤,又吸了口凉气,缓缓地道:“不是。”
水玲珑笑了笑,道:“观音送子,佑阖府平安,唯有诚心礼佛之人才能晓其奥义、蒙其悦纳,我们都是沾了母妃的光。”
乔慧松了口气,婆婆到底是怎么了?居然敢公然与王妃抢送子观音?上回她听到有人在府门口卖送子观音便打算去买,奈何中途与董佳琳撞上,二人说了会儿话便被被几名吵吵闹闹的丫鬟吸引了视线,待到她处理完丫鬟的纷争再跑到外面时,早已没了什么人影,后来才听府里的下人传,是王妃买了送子观音。不管王妃是留着自己用还是送人,都轮不到二房的人抢来抢去。婆婆她…挨了一顿鞭笞,怎生…没长记性?幸亏大嫂替她解了围,她可得罪不起王妃。
甄氏撇了撇嘴,昨晚霞光漫天,几乎遮蔽了大半个苍穹,这在喀什庆是上上的吉兆,那卖观音的人定不是凡俗之辈。要不,她怎么会冒着得罪王妃的危险开这种口?不都是想将吉兆引到二房来嘛!
诸葛流云深深地看了冷幽茹一眼,站起身:“摆饭吧!”
一扇纱橱隔开,左边是男人,右边是女眷。
水玲珑先进内室给姐儿喂了奶,乔慧和老太君笑呵呵地逗了姐儿、哥儿老半天,待到俩孩子玩累了睡着,正好饭菜上齐。
皓哥儿因为太小的缘故,跟着冷幽茹坐在女眷席。
冷幽茹亲自替皓哥儿夹了菜,放入单独的盘子,一条小海鱼、两块土豆、三片黄瓜、四根青菜、五块鲜肉,并半碗米饭。
皓哥儿勾了勾唇,似是而非地闪过一丝快意。
然,他刚拿了筷子准备开吃,冷幽茹便将他盘子里的肉夹走了四块。
皓哥儿怒眼一瞪,气呼呼地将筷子拍在了桌面上!
老太君忙将皓哥儿搂入怀里,一边摸着他白嫩小脸,一边看向冷幽茹,蹙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给孩子吃这么少倒也罢了,怎么还…还抢他的肉?”
皓哥儿挑食,众所周知,平日里哄来哄去也才吃几筷子青菜,而已!
今天冷幽茹一下子给他夹了那么多素菜,不仅如此,还克扣他的肉,难怪他发飙了。
水玲珑抿唇不语,孩子是惯出来的,皓哥儿随上官燕长途跋涉到南越,为了演戏更加逼真,一路上上官燕的确没少让皓哥儿吃苦,是以,刚入府的那段时间皓哥儿饥不择食,给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挑,也不敢发这么大的脾气。
现在,只要老太君在场,他就像有了无坚不摧的靠山似的谁也不放在眼里。
冷幽茹就把早上的事说了一遍:“…我已经告诉过他,不许弄卷页脚,弄卷一个扣一块肉,今天他弄卷了四个,所以得扣四块。”
老太君心疼不干:“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记得住你早上说的话?再说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低头看向怀里的皓哥儿,“是吧?咱们哥儿才不是故意弄卷书本的,对不对?”
得,这不是变相地教孩子撒谎么?
甄氏也觉得冷幽茹做的不对,多大的孩子呀?才四岁,四岁不调皮他干什么?不就是弄卷一本书吗?安郡王小时候也不知烧了多少书呢!长大了不照样成才?
她和气地劝道:“是啊,娘说的对,小孩子都是无心的,大嫂你未免太较真儿了。”
到底不是亲生的,便可劲儿地虐待!
纱橱后的男人们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诸葛流云心疼,下意识地想替皓哥儿求情,穆华看了看他,说道:“孩子不能纵容,母妃教训得极好。”
水玲珑放下筷子,不忍落了老太君的面子,又看不惯皓哥儿有恃无恐的骄纵样子,便笑着道:“我小时候也老爱弄卷页脚,我娘没少训斥我,也不给我吃肉,不给我吃肉没关系,我吃青菜,我照样弄翻书页,一弄十几页呢!后来我娘一怒之下干脆给了我二十本书,让我卷个够,不卷完就不许吃饭不许喝水不许找小伙伴完,我卷怕了,从此再也不敢了。”
冷幽茹就看了护犊子的老太君一眼,淡淡笑开:“嗯,这个主意好,算了,皓哥儿你继续吃肉吧,反正明天,不,后天,以后的许多天咱们都是在清幽院吃饭,不必过来天安居…”
话音未落,就看见皓哥儿主动离开老太君的怀抱,埋头吃起了碗里的青菜。
哼!反正妗妗一弄十几页,他才弄四页,又不丢脸!
第二回合,冷幽茹…胜!
晚饭后,几人留在正房陪老太君说了会儿话,皓哥儿一直板着脸,闷闷地坐在炕上。
水玲珑就像变戏法儿似的变出了一个魔方,六面六色五十四格:“皓哥儿你瞧,妗妗玩给你看啊。”
说着,随手打算了格子的颜色,尔后又在众人新奇的视线里讲魔方还了原。
安郡王来了兴趣:“大嫂这是什么?可否给我试试?”
“魔方。”水玲珑将魔方打乱,递给了安郡王,安郡王拿在手里,自信满满地转了起来,不就是几十个小铁格子做的物件儿吗?应当没什么困难的,反正他看的时候感觉毫无难度。
然,他拼了几分钟就便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儿了。他拼不出,乔慧便拿在手里试了试,也不行!甄氏不服气,凭什么水玲珑会,二房的人不会?她也卯足了劲儿转了大半天,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砸了它!
安郡王摇摇头:“还是我来。”拿了魔方,继续奋战,却始终不得其法。老太君不由地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这是什么东西啊,四四方方的,好像挺难?”
水玲珑笑着道:“一种开发智力的玩具,正好适合皓哥儿这个年龄,多玩,能更聪明的。”
皓哥儿的眼睛一亮,舌尖舔了舔唇角。
诸葛钰看着安郡王焦头烂额的样子,伸出手,语气如常道:“瞧你笨的,我来。”
安郡王将怎么拼也无法还原反而越来越乱的魔方递给了诸葛钰,诸葛钰凝眸,摸着魔方的棱角思索了片刻,尔后认真地转起了格子,约莫三分钟后,他将魔方还了原。
三分钟,水玲珑暗暗赞赏,她第一次玩可是用了小半个时辰,诸葛钰果然聪明!
诸葛钰冲水玲珑挑眉一笑,隐约有那么点儿得瑟。
水玲珑嗔了他一眼,拿过魔方再次打乱,这次,准备给皓哥儿玩。
谁料,尚未递出去,穆华轻咳一声,开了口:“可不可以…给我试试?”
“当然。”水玲珑笑着将魔方递到了他手上。穆华接过,和诸葛钰一样也是先沉思了一小会儿才大刀霍斧地下手。
水玲珑秒数,在数到五十秒时,咔!
穆华拼成了!
所有人瞠目结舌!
诸葛钰用了三分钟,穆华用了五十秒!这简直…太有天赋了!
水玲珑的心底掀起好一阵惊涛骇浪,在她的记忆里,只有荀枫的速度能与之媲美,且荀枫玩许多年了,而穆华…是头一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华是天才,所以能这么优秀吗?
穆华感受到各方注视,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讪讪笑道:“好像…很…容易的样子…不是,那个我随便…随便…弄的…我…大概…瞎蒙的…”
转眼到了九月初,云礼登基半年,开始承太后懿旨,从各地征选秀女,充盈后宫。四面八方涌入京城的马车不计其数,京城越发繁华热闹、人山人海。
这一日下午,尚书府的喜帖送入了王府。
水玲珑看完喜帖,惊得目瞪口呆,有没有搞错?水玲溪居然要再嫁了?这么快?
一开始看到喜帖,她还以为是水玲清和阿诀的呢,没想到是水玲溪的!
钟妈妈绕了绕手里的线,啧啧摇头道:“天啦天啦,太伤风败俗了!前夫尸骨未寒,二小姐怎么就能另嫁了?虽说和离了,但这也…这也太…”
在钟妈妈的观念里,一女不侍二夫,像诸葛汐和姚成分分合合,起码人家一直是两个人,又没嫁过别处去。水玲溪不同了,她三月份才与荀枫和离,九月份便要再嫁,中途仅隔半年。
特别是这对象…
唉!
钟妈妈叹了口气!
枝繁倒是有些幸灾乐祸:“二小姐从前那般欺负大小姐,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先是婚姻不幸,好容易才逃脱牢笼,又嫁了个名不经转的商人,也不知老爷和大夫人怎么想的!依奴婢看啊,在佛堂做一辈子尼姑也比二嫁商人强!”
仕工农商,商人身份最贱,连她们做丫鬟的都不大瞧得起商人。二小姐就嫁吧!祝她一辈子幸福!
水玲珑睨了她一眼,淡道:“别忘了二姑爷也是商人。”
枝繁头皮一麻,这把这茬儿给忘了,但很快,她辩驳道:“不一样啊大小姐,二姑爷虽是商人,但好歹是官家子弟,他父亲是南越临淄城的城主,起码,二姑爷的出身是好的!您瞧二小姐找的什么人啊,陪妹妹一道选秀入京,顺便在京城扎根,这…”
这是个地方商人!
水玲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是啊,一个初入京的地方商人是怎么入水航歌的眼的?水玲溪哪怕和离了一次,但生得碧玉绣花、貌美倾城,便是许个一户高官做填房也不是不可能的,何苦要“贱价出售”便宜了一名小小的商人?
除非,这商人大有来头!
钟妈妈打了呵欠,问道:“对了,尚书府未来的二姑爷叫什么名字来着?”
枝繁就答道:“李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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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算账!他来了
“什么?叫我嫁一名商人?有没有搞错?我堂堂尚书府嫡女,凭什么嫁一名商人?”
长乐轩内,水玲溪拿着大红色喜帖,暴跳如雷!都不知会她一声,这门亲事便定下来了!这可真是…真是太震惊、太意外、太难以接受了!
秦芳仪绕了绕手里的帕子,看着盛怒下面容几近狰狞的女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是你父亲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啊孩子!”
“我不嫁!”水玲溪负气地一屁股坐在宝蓝色镶东珠的贵妃榻上,随手拿过秋香色绣桂枝软枕,狠狠地一顿揉捏!
和荀枫的婚姻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只要一想起无数个夜晚被绑在床头肆意蹂躏,她就浑身冰冷,连汗毛都恨不得一根根竖起来!知人知面不知心,荀枫看起来人摸人样,谁料一关上门却是个变态狂!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种破事儿!那一个个痛苦不堪、血泪交加的晚上,她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后来好了,荀枫被算计了,落败了,流放了,翘辫子了。她知道一切都是水玲珑的诡计,她也被水玲珑给狠狠地利用了一把,不过她不在乎,能换来自由怎么着都成!
原本荀枫落难后,她尚担心荀枫会找人报复她来着,是以,连水玲珑儿子女儿的洗三她都没敢去,生怕一出尚书府便遭遇不测。但前不久从东部传回荀枫过世的消息,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个煞星,总算不能再祸害人间了!
可经历一次失败婚姻的她,也断不敢再随便嫁人了!除非是像诸葛钰那么爱妻的好男人!
秦芳仪就看着脾气越来越大的女儿,心里五味杂陈,曾经她刻意迎合水航歌而弄了无数通房丫鬟的日子,情绪也特不稳定,动辄发怒,到后来,儿子身败名裂,女儿与丈夫和离,她反而静下心来了,因为,没什么好争的了,都是破罐子,怎么拼也拼不出一块和氏璧,那她还瞎操什么心?
“商人未必不好,那些追逐名利的官家子弟才最是可恶!你看你二叔、二婶,虽是经商,但不也过得风生水起?人家女儿做了皇后啊!”她这么劝慰道。
水玲溪不悦地蹙了蹙眉,娇声道:“娘!我是皇妃命格!怎么能嫁给一名商人?难道他能咸鱼翻身替代当今天子成为万民主宰?”
秦芳仪果断觉得自己当初被那臭和尚骗了!女儿要真是皇妃命格,荀枫又怎么会死?秦芳仪在心里把和尚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按耐住负面情绪,软语道:“女儿啊,你这么想,你像你二叔和二婶学习,虽然做不得皇后,但你可以做皇后她娘!你将来生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和你这般貌美,你就把她嫁入宫里,称霸后宫!反正你二叔一家开创了商女为后的先河,也不怕文官诟病!”
水玲溪开始浮想联翩,自己果真生了女儿,像她这般倾国倾城风姿卓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尔后一举夺得云礼儿子的欢心,自此宠冠后宫、权倾四方…
唉!她好嫉妒她女儿!
秦芳仪见水玲溪沉默,权当她听进去了,赶紧趁热打铁:“况且,我偷偷在花厅瞄了一眼,李公子的长相不比荀枫的差,斯文有礼,与你父亲交谈时虽恭谨谦和,但也不显懦弱胆小,是个上得了台面的良人。”
她是真不指望女儿飞黄腾达了。
水玲溪意识回笼,猛地炸毛了:“娘!那是一名商人!是连诗情和赵妈妈都瞧不起的商人!能上什么台面?你把我嫁给他,难道要我从此和他一起备受世人的鄙夷和嘲讽吗?”
满身铜臭味的商人,绝对配不上她水玲溪!
秦芳仪的嘴角一抽,你和离过一次的女人,又不是皇家公主,还想怎样?
“反正我不嫁!打死也不嫁!”
“胡闹什么?”
水航歌大步走入房内,就听到水玲溪抵死不嫁的话,眉头顿时一皱,厉声呵斥了一句。
秦芳仪的柳眉微不可察的一蹙,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却转身,语气如此地道:“相公,你来啦。”
“嗯!”水航歌点头,摆足了官老爷的架势,再不复曾经在秦芳仪跟前的伏低做小、极尽讨好。
水玲溪屈膝行了一礼:“父亲。”语气不怎么好!
水航歌好不容易因妻子的温柔而稍稍舒展的眉头再次一皱:“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水玲溪绝美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忿,却端正了态度,再行一礼:“女儿给父亲请安。”
水航歌神色稍霁,以救世主的优渥感俯瞰着自己闭月羞花的女儿,说道:“你和李公子的亲事定下来,十二月完婚,李公子非京城人士,从即日起便以你未婚夫的身份入住尚书府,你没事多和他走动走动,反正是要成亲的,也不怕人说什么!”
秦芳仪闻言极度不喜,大周民风较南越开放,未婚男女偶尔见面并无不妥,但没成亲便住在一座宅子里,这于女方的名节或多或少是有些影响的,一念至此,秦芳仪打算提出反对意见,可一想到女儿如今的状况,又觉名节不名节的好像和女儿没什么关系了。
水玲溪心底的火却噌的一下烧了起来:“父亲!我不嫁商人!我是尚书府千金,凭什么委身于一介商人为妻?讲出去都笑掉大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