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状似为难道:“冷宫关押的都是罪犯,除非得到帝后首肯,否则谁也进不去,怪不得珍嫔娘娘。”
意思是,我也进不去啊。
“那…怎么办?”老夫人的眼底流转起浓浓的焦急,“你与三公主要好,求三公主帮个忙?”
水玲珑摇头:“三公主和郭焱婚期将近,皇后娘娘把她拘在未央宫,谁也见不着。”
老夫人按住胸口,陷入了沉思。
水玲珑知道老夫人心中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却碍于羞愤不愿提及。
果然,心底做了一番天人交战的老夫人终于缓缓开了口:“你和太子妃好歹见过几回面,你且找她试试看,若是行得通最好,若她拒绝…”
后面的话老夫人几乎没有勇气说下去。
水玲珑就恭敬地道:“我先给太子妃递个帖子,她宣我觐见的话我会尽量说服她带我入宫的。”
老夫人微微一叹:“你东奔西走辛苦了。”
水玲珑笑容可掬道:“挺好玩儿的,闷在府里多没意思。”
老夫人没像往常那样打趣她!
这时,王妈妈打了帘子进来,看见水玲珑稍稍一愣,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尔后给屋子里的人见了礼:“老夫人,大小姐。”
老夫人的眉宇间浮现了一抹愠色,沉声道:“弄出去了?”
水玲珑喝了一口茶,她还以为老夫人是不器重王妈妈了,所以才派了翡翠跑腿,敢情王妈妈是办事去了。
王妈妈看了水玲珑一眼,低头答道:“是,清理干净了。”
水玲珑没忽略王妈妈投来的眼神,她狐疑地挑了挑眉,她出去的这一天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么?清理什么?和她有关?
老夫人面向水玲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时辰不早了,你回屋歇息,这些日子你累得慌,也不用总来给我请安了,多睡儿吧。”
水玲珑起身福了福:“是,玲珑告退,祖母安。”
长乐轩内,水玲溪一脸淡漠地窝在床角,任凭秦芳仪怎么哄也无济于事。
她堂堂尚书府嫡女,居然要给一个世子做侧妃,水玲珑都能做正妃,她凭什么做侧妃?难道她还不如一个庶出的小蹄子?
秦芳仪坐在床头,软语安慰道:“你父亲和娘都是为了你好,荀世子一表人才,又年轻有为,你看,南水西掉这么重要的工程全部是他一力策划的,可见万岁爷极器重他…”
水玲溪冷声道:“侧妃!娘,那是个侧妃之位!我做不成太子妃,就该给人做妾吗?”
秦芳仪语重心长道:“但他能治好你的病啊,你嫁了他,便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娘再也无需为了几颗药对水玲珑一忍再忍。况且,侧妃之位只是暂时,进了王府,偌大的内宅,谁能笑到最后各凭手段!你生得这样美,若再收敛些性子,哪个男人抵挡得了你的魅力?届时,再有你父亲和你外公为你撑腰,玲溪,你的前途未必比太子妃差啊!”
水玲溪根本不信:“太子妃是将来的皇后,就算我爬上正妃之位又如何?到顶了只是个王妃!”
秦芳仪就意味深长地笑了:“傻孩子,谁说你只能做个王妃的?你出生时娘就找得到高僧给你算过命,你注定是要嫁入皇家的!云礼舍弃你是他的损失,你命里带了皇妃运势,谁娶你谁就是…”
秦芳仪笑着不再继续,水玲溪听懂了,她睁大了美眸,难以置信地道:“娘你没骗我?我是皇妃命格?”
秦芳仪得意地笑道:“是啊,来得比较晚,大概在年近三十才能兑现,也就是说,你只要嫁了荀世子,过个十来年,这天下也许就不姓‘云’了。”
原本她没信那和尚的胡言乱语,但水航歌与她讲了荀枫的图谋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她女儿就是要嫁给天子的!
“谋朝篡位是要被杀头的啊,娘!”水玲溪做了个切脖子的动作。
秦芳仪想起荀世子许诺给水航歌的爵位,她就恣意地笑了:“咱们大周朝的第一任皇帝难道不是谋朝篡位?改朝换代是哪个国家都避免不了的历史,这天下向来是能者居之,我瞧荀世子比太子可强了太多!万岁爷驾崩后——谁能登上九五之尊还不一定呢!你放心,你父亲和娘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女儿啊,现在你又是你父亲心里最器重的孩子了!”
水玲溪心底的阴霾忽而减轻了不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云礼不要她,好!她就看着云礼甚至整个云家覆灭!她会挽着新任天子的手,笑着踩过云礼的脊背!
“娘!或许…我可以和荀世子见见面?”水玲溪终于露出了两个月以来最明媚动人的笑。
秦芳仪长长地松了口气:“经历这么多事娘算是会过意了,人生在世数十年,没必要与人争一夕长短,水玲珑风光就让她风光!她总有一天会出嫁,老夫人也总有一天会归西,到时候尚书府还是我们娘俩的囊中物?所以,像阿义那样的事你不要再做了,明白吗?”
讲到最后,语气里俨然含了一分警惕。
水玲珑的美眸里闪过一丝慌乱:“知道了。”
见她承认得爽快,秦芳仪便也没再继续训话,若她猜得没错,江总督之所以一来便直言不讳求娶水玲溪,定是水玲珑从中做了些手脚的,水玲珑这是在报复水玲溪对冰冰的嫁妆做手脚!
一个庶出的小贱人,她迟早会收拾她!
但水玲溪的手最好是干干净净的,在嫁入王府之前!
水玲珑回了玲香院准备歇息,劳累一天她又不是铁打的,实在不愿折腾了,偏脑子里想着王妈妈那种异样的眼神,又睡意全无。
她掀开帐幔,唤道:“今晚谁值夜?”
柳绿绕了屏风走过来,行了一礼:“是奴婢值夜,大小姐。”
柳绿和枝繁都随着她在外跑了一天,回来时大家又都闭了院子,她们对府里的事大概不怎么了解,水玲珑正色道:“把杜妈妈叫来。”
“是!”柳绿忙穿戴整齐,去往专供膳房管事居住的院子找杜妈妈。
杜妈妈也是累了一天刚睡着,听到有人敲门,不耐烦地穿了鞋子:“谁呀?大半夜的让不让睡了?”
“杜妈妈,是我,柳绿。”
杜妈妈的瞌睡虫瞬间炸飞,她披上外套开了门,笑呵呵地道:“柳绿怎么来了?快进屋坐。”
柳绿给杜妈妈行了一礼:“杜妈妈客气了,上回在杂院我还没来得及感谢杜妈妈替我求情呢。”
杜妈妈拍了拍腿:“嗨,就为这事儿你半夜特地跑了一趟啊?大家都替大小姐办事,便都是自己人,相互帮衬是应该的。”心中却想着,她初到玲香院时,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柳绿,长得美又有手段,却有些心浮气躁难当大任,如今倒是沉稳了许多。
柳绿笑着道:“不怕杜妈妈笑话,我道谢是顺便,其实是大小姐找你。”
杜妈妈一听水玲珑找她,忙转身进屋开始换衣裳,都是女人她便也没避讳什么,边穿边问道:“大小姐可说了何事?”
这女人看女人的*其实也怪不好意思的,柳绿撇过脸,忍住尴尬道:“没呢,大小姐只吩咐我叫你过去。”
杜妈妈穿戴完毕就发现柳绿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她拍了怕脑袋,讪讪地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儿忘了你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老婆子我下次注意!”
柳绿一愣,她被送去做大少爷的通房,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破了身子——柳绿蹙眉:“杜妈妈你怎么知道我还是处子的?”
杜妈妈就笑着道:“大少爷我还不清楚啊,他根本…”
讲到这儿杜妈妈恍然惊醒,她是睡糊涂了吧,怎么能差点儿把大少爷的秘闻给了捅出去?
杜妈妈赶忙改口:“他根本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柳绿觉得杜妈妈在撒谎,她想起大少爷不碰她、碧青和蓝儿的经历,再结合杜妈妈讲一半留一半的话,脑海里忽而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杜妈妈,你实话告诉我,大少爷他…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杜妈妈长大了嘴,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故作愠怒道:“哎哟,我的姑奶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大少爷…大少爷他怎么就不喜欢女人了?别瞎猜啊!”
杜妈妈欲盖弥彰的眼神和说辞已经证实了柳绿的猜测,大少爷是个断袖!
杜妈妈知道,大小姐一定也知道的,对不对?可大小姐根本没提醒她一下,就眼睁睁看着她跳入火坑、尝尽苦头,走投无路了她再向大小姐摇尾乞怜,大小姐理所当然地成了她唯一的救世主!

杜妈妈进入玲香院时,水玲珑穿了一件宽松的素白罗裙坐在外屋的冒椅上看书,头发斜斜地挽了个髻,青丝缀肩头,似光洁的绸缎,黑亮柔顺。
水玲珑指了指一旁的杌子,杜妈妈坐下,柳绿奉上温水,脸色不大好。
水玲珑睨了柳绿一眼,没搭理她,只问向杜妈妈:“今天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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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小傻从此和汐女王逍遥快活了,哈哈哈!
后面的情节在时间的跨度上可能会比较大,因为要快点让玲珑大婚咩。
【第九十章】出嫁,消息
“冯姨娘…走了!”
走了便是死了。水玲珑心中大惊:“什么时候的事?冯姨娘的身子向来硬朗,为什么突然就没了?”
杜妈妈叹了口气:“就在一个时辰前,冯姨娘在院子里吞金自杀了。”
是…自杀?!
水玲珑处入府时冯姨娘暗地里帮了她不少忙,虽说水玲珑后来明白冯姨娘是存了让她帮衬水玲清和水敏辉的心思,但天下息壤皆为利往,谁能说她对冯姨娘就没有一分利用的心思呢?
此时冯姨娘不声不响地去了,水玲珑的心忽而有些空落,前一日还在你跟前巧笑嫣然的人,这一刻便撒手人寰,还是采取的如此惨烈的方式。难怪王妈妈看她时会露出那样复杂的眼神,想必是以为她知道什么内幕吧。可这次,她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老夫人没问具体缘由,老夫人担心水沉香,也忧心和水航歌的母子关系,一个姨娘的死于她而言不过是少了一只阿猫阿狗,她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水玲语木讷地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握着冯姨娘的遗书,泪流满面,她将遗书撕成碎片,朝铜镜狠狠地砸了过去!
“我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你就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水敏辉是你儿子,我不是你女儿?”
这个家,她真的…再没一丝留恋了!
水玲清在房里哭晕了过去,她本就生性胆小,又极敬重冯姨娘,冯姨娘一死,她的天都塌了一半。水玲珑怕她想不开,当晚便歇在了她的房里,一整晚,水玲清哭醒了无数回,每次都抱着水玲珑唤“娘”,水玲珑就一边应着一边拍她的背哄她入睡。即便如此,水玲清还是病倒了,高烧不退,神志不清。
尚书府没有自己的大夫,各大药店又悉数关了门,巧儿去找水航歌,谁料秦芳仪闭紧了院子里谁也不见。巧儿又去找老夫人,老夫人歇下了,出来见她的是王妈妈,王妈妈说不是老夫人不愿意帮忙,而是这个时辰根本找不着大夫。等天一亮,她会立马派人去请的。
巧儿回到水玲清的房里时,再也抑制不住悲恸嚎啕大哭了起来,姨娘死了,小姐又病了,老天爷这是开的什么玩笑?小姐会不会熬不过这场病,也随姨娘去了?那她要怎么办?
水玲珑刀子般犀利的眸光直直朝她打去:“哭什么哭?想诅咒你家小姐吗?给我滚出去!”
枝繁拉了巧儿出去。
水玲珑想到了安平,本打算让柳绿去报信,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叫叶茂跑一趟。她如今掌家,手里有二进门的钥匙。杜妈妈拿过钥匙领着叶茂出了门,并叫了一名年轻力壮的车夫、安排了还算不错的马车,没办法,老夫人和水航歌的马车最好,但没他们的令牌杜妈妈动不得。
就在杜妈妈摇头苦叹之际,水玲语红着眼睛走了过来,她穿着素白罗裙,头戴一朵小白玉花钿,不能明着为冯姨娘披麻戴孝,她只得这样了。
“三小姐。”杜妈妈和叶茂行了一礼。
水玲语看了叶茂一眼,忍住喉痛的涩痛,面无表情道:“这么晚了,是要去给五小姐请大夫的么?”
杜妈妈答道:“是,大小姐吩咐叶茂往镇北王府跑一趟,看能不能请到大夫。”
水玲语就自嘲一笑:“我怎么忘了大姐是未来的世子妃呢?”
杜妈妈不敢接她的话,因为此时的她看起来十分骇人。
水玲语又瞟了瞟不远处简陋的马车,从腰间取下一个牌子递给杜妈妈:“坐我的马车比较快。”
三小姐的马车是江总督亲自送来的,比老夫人和老爷还要快捷,杜妈妈望着水玲语萧瑟的背影,该不会…三小姐是打算亲自去请大夫的吧?
叶茂乘坐水玲语的马车去往了镇北王府,敲开王府大门道明来意后,侍卫急忙跑进安平的房间,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安平便带了府里备给诸葛汐的大夫前往了尚书府。
大夫进入水玲清的卧房时,水玲清已经出现了惊厥现象。
大夫给水玲清把了脉,神色一肃,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取出银针,开始为水玲清针灸退热。
有些穴位在比较*的部位,但水玲珑顾不得那么多了,什么能有人命重要?她解了水玲清的上衣,把她翻了身,背对着大夫。
大夫微微一愣,好果断开明的女子!
他是大夫,自然不会对患者有什么旁的想法,他认真地给水玲清施了针,尔后命丫鬟打来热水,亲自给水玲清擦拭双脚并按摩相应的部位退热。
水玲珑就把水玲清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摸着她的脸、亲着她额头,生怕自己一撒手她就追随冯姨娘去了!
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大人浑身都湿透了才终于让水玲清脱离了生命危险。
大夫开了方子,安平忙回往镇北王府抓药,诸葛钰学医,府里有大量的药材。
水玲珑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到了诸葛钰的好,若是他没留下安平帮她,清儿或许…她不敢想!
一屋子人忙活了整整一夜,水玲珑就那么抱着水玲清,巧儿和枝繁不停按照大夫教的法子揉搓水玲清的双脚,叶茂和安平在外院搭了个炉子熬药,钟妈妈担心水玲珑的身子吃不消,中途送了两趟宵夜,水玲珑没怎么吃,全部赏给了下人。
天空破晓时,水玲清总算没烧得那么厉害了。
府里各个小姐都婚期在即,老夫人便压下此事,只说冯姨娘染了时疫不治而亡,谁也不准提起,以免晦气。
但冯姨娘的死讯还是传遍了整个尚书府,不同于其他过世的姨娘,她可是为水航歌生了两个女儿的女人,其中一个更是即将嫁作总督夫人,府里的人纷纷表示惋惜,眼看着女儿要山鸡变凤凰,她却没命享女儿的福了。
江总督听到消息后连朝服都没换,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尚书府,比水航歌还早一步入门。
可惜的是,老夫人手脚太快,冯姨娘的尸体早已下葬,他来了也没办法让水玲语送冯姨娘最后一程。
水玲语在他怀里哭成了泪人:“我什么都没了,从此就只有你…”
江总督的眸光一暗,他习武多年身子较常人硬朗许多,但他不是神仙,年迈的他一定会死在水玲语的前面,他托住水玲语的头,眸光深邃而悠远:“会对你很好的。”在有生之年…
喀什庆提出用富饶并带了一座铁矿矿山的惠城与博城做交换,将博城划入喀什庆的管辖区域。朝堂上,原本持赞同意见的水航歌忽而投了反对票,以风水之说做筏子,认为弃博城会有损国之鸿运。
这时,郭焱挺身而出,与其据理力争,言惠城矿产丰富、地大物博,于大周的经济增长大有裨益,风水之说不可全信!
二人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
上次是云礼和镇北王,这回又是郭焱和水航歌,皇帝就火了!
都不能给老子安静点儿?
皇帝一脚将皮球踹给了云礼:“太子觉得应当如何?”
云礼捧着笏板福了福身子,正色道:“儿臣认为重新划分城池并无不妥,喀什庆是大周的民族自治区,本就属于我大周领土,何来舍弃一说?又怎会损我大周国运?”
水航歌气得咬牙!
交换城池一定,南水西掉的二次方案也很快通过了复审,江南地区的大坝由江总督带领水里专家于六月开始动工,尔后开凿渠道横穿整个大周,途径十三座城池,最终将水引入喀什庆,预计两年内竣工。
据说这一日,平南王府死了二十名护卫。
水玲珑按了按酸胀的眼眸,荀枫如果控制不了喀什庆,就等于失去了最强悍的一只臂膀,难怪他会气得暴走。
但荀枫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他多年筹谋,哪怕南水西掉不能为他所用,他也一定还有后招。
会是什么呢?
水玲珑朝库房走去,水玲语即将出嫁,嫁妆什么的她必须清点出来,该打造的打造,该采买的采买,还有陪房的下人,因为是远嫁,所以水玲珑没给水玲语准备庄子,全部折合成了银票给她,陪房人员也全都是女眷。
点完库房的东西,水玲珑列了清单给杜妈妈,杜妈妈就瞧着水玲珑苍白的脸,关切地道:“大小姐昨儿怕是没怎么歇息吧!您好歹合会儿眼,这些东西奴婢一定会买好的!”
水玲珑摇了摇头:“现在专门给三小姐挑陪房来不及,你把给我准备的两个妈妈和四名丫鬟给三小姐送去,就说老夫人看过了。”
老夫人都觉得没问题的,水玲语想必也不好挑剔什么。
杜妈妈带上人往水玲语的院子走去,讲明来意后被绿儿拦在了外头,直到江总督一脸餍足地从水玲语房里出来,杜妈妈才低着头步入房内。
水玲语双眼红肿,面色酡红,脖子上还有斑驳的吻痕,杜妈妈这种上了年纪的人一看便晓得刚刚屋子里发生了什么。杜妈妈鄙夷地瘪了瘪嘴,亲娘尸骨未寒,她就和人翻云覆雨,真是把尚书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杜妈妈指着身后的六名下人说:“三小姐,这是给您预备的陪房,老夫人已经过目了,奴婢就来问问您的意见。”
水玲语看也没看便漫不经心地道:“祖母看得过眼的人想必是极好的,我没什么意见,但凭安排吧。”
杜妈妈福了福身子,准备离去,水玲语叫住了她,眼神有些复杂:“五小姐…可好些了?”
杜妈妈就觉着奇怪,既然担心五小姐干嘛不自己去看?好歹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生弄得跟陌生人似的?想归想,杜妈妈还是认真答道:“说是没了生命危险,而今依旧昏迷,不知何时能醒。”
水玲语轻轻“嗯”了一声。
水玲清一连昏迷数日,第五天下午才悠悠转醒,但醒了也没多反应,终日躺在床上,两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帐幔的吊顶,水玲珑来了她就可劲儿地抱着她哭,水玲珑不在她便跟具行尸走肉似的,连饭也不吃。
这边,水玲珑刚喂水玲清吃了小半碗粥,门房便有人传来消息,说一名年轻男子求见水玲珑。
男子求见非同小可,若是传出去她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水玲珑给水玲清盖好被子,嘱咐巧儿细心看顾,自己则快速去往了尚书府大门口,一看到来人水玲珑便立马转身往来时的路上走!
阿诀急忙冲上期拦住了她的去路,壮着胆子和盘托出内心所想:“大小姐!我…我就是想知道五小姐的病情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好点儿?”
这事儿根本没外传——
水玲珑怒眼一瞪,没好气地道:“你打听消息的本事倒是不小,难怪一直没考取功名,原来都把心思用在这些旁门左道上了!”
阿诀的脸就是一白,尴尬得皱成一团:“我…我…我就是担心她,担心得沉不下心念书,你让我…见她一面,好不好?真的就一面,她若是好,我一定会用功读书,考取功名!”
私会?水玲珑恨不得给他一耳光!
水玲珑的声线一冷:“怎么?见了清儿你便能考取功名,不见就名落孙山?”
阿诀的脸涨得通红:“就是想见她。”
水玲珑厉声道:“眼看三年一度的科举就要来了,你还有心思在外边儿瞎转悠!像这种不务正业,只在乎儿女情长的男人实在是太不值得女人托付终身了!亏我还想着敲打你一番,你能有所醒悟,没想到你还是冥顽不灵!我警告你,不要再纠缠清儿!你一个落魄书生,配、不、上!”
言罢,水玲珑愤然转身离开了原地,只留阿诀一人双目如炬,握紧了拳头,好半响,他对着水玲珑的背影咬牙厉喝:“大小姐,莫欺少年穷!”

转眼便到了五月二十三,这一天,尚书府被红绸和鞭炮笼罩,一大早便噼里啪啦放个不停,吵得老夫人连觉都睡不安稳。
秦芳仪纵然再不待见水玲语,可这个女儿即将为尚书府带来家族利益,她还是十分体面地坐在了长乐轩的明厅内,等着水玲语和江总督来向她行叩拜之礼。
水玲珑和水玲清早早地便去往了水玲语的房间。
水玲语刚沐浴完毕,绿儿给她穿上肚兜、里衣、中衣,最后便是第一绣楼缝制的大红嫁衣。
绿儿捧着像霞云般艳丽的嫁衣时,眼底闪动起浓浓的艳羡:“三小姐,第一绣楼缝制的衣裳果然好看!”
水玲语眸色复杂地看了嫁衣一眼,淡淡地道:“娶柜子里的那件来。”
绿儿一怔,柜子里那件是冯姨娘做的,三小姐不是嫌颜色太艳了么?
水玲语穿上嫁衣的一霎那,热泪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水玲珑和水玲清进门就看见这一幕,水玲珑微微一愣,水玲清却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本就在病中,精神特差,若非水玲语出阁,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挣扎着下床的。眼下这一哭,几乎把她给哭晕了过去。
全福之人就笑了:“一切都没开始呢,俩姐妹便开始哭嫁了?来来来,坐好,我给三小姐开个脸。”
水玲语敛起悲恸,在梳妆台前坐下,并未安慰水玲清一句。
全福之人拿细线绞了她脸上的汗毛,水玲语眨了眨眼,有些痛。
全福之人就开始给她上妆,并笑盈盈地道:“三小姐的皮肤真好,不用抹粉都白得跟玉似的。”
这时,水玲清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巧儿忙拿出帕子要给她扇风,水玲珑一把打开巧儿的手:“不许扇!”
全福之人就笑了:“大小姐说的对,新婚当天所有人都不能煽扇子。”不然会有拆散的意思。
水玲清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个亲人,眼下又要送走另外一个,从前她觉得水玲语不如水玲珑,但真到了别离的这一刻,心中记得的全都是水玲语的好了!
“三姐…”
水玲语从铜镜里瞟了她一眼,其实她挺讨厌这个妹妹的,聪明不如她,样貌不如她,还总拖后腿,从今天起她便要彻底摆脱水玲语了,再也不用替她操心…
这么想着,眼泪却再次流了下来。
全福之人忙打趣道:“哎哟,姑奶奶喂,可不能再哭了,再哭我这妆都上不上去了!”
院子外想起了鞭炮声和嬉笑声,应当是江总督来了。原本新郎迎亲经过重重“关卡”时都要被堵上一堵,甚至刁难一番的,只是江总督和老夫人差不多岁数,又官威十足,加上俩小舅子都在锡山学院,便没人敢拦着他了。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水玲语的院子,牵了她的手便往福寿院的方向而去,直惹得大家笑弯了腰,这是有多猴急啊!
二人给老夫人磕了头,又往长乐轩给水航歌和秦芳仪磕了头,随后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花轿。
婚期仓促,又是远嫁,许多礼仪没能顾全,比如铺房和酒席。而三朝回门和归宁他们也无法回来了。
许多时候计划真的赶不上变化,水玲珑原定计划是办完水玲语的亲事便和冰冰入宫探望水沉香,谁料,这件事又被另一件大事给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