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夏季,水玲珑离临盆只剩两月不到,全府都紧张了起来,冷幽茹命人将原先水玲清住过的紫藤院做了一番改造,建了一个产房、一个婴儿房和几间乳母的房。紫藤院与墨荷院仅一墙之隔,中间有道小门,进出很是方便。施工的时间挑在水玲珑每日上午在天安居陪老太君闲聊的空挡,是以,水玲珑压根儿没什么感觉,紫藤院便焕然一新了。
冷幽茹带着水玲珑等人去看了产房,一推开门,众人便觉得一股温馨气息扑鼻而来,地上铺着浅棕色绣了番石榴的地毯,迎面一扇夏荷屏风,白底、绿叶、粉莲,色泽明艳却不突兀。绕过屏风,映入眼帘一张罩着淡粉色纱帐的大床,枕头一大一小、被子一大一小…连脸盆架上的洗漱工具都是母子各一套…
这回别说甄氏和乔慧,连水玲珑都惊呆了,明明还有两个月,可看着床上的婴儿枕头、婴儿被,床边的婴儿盆、婴儿毛巾以及柜子里那做工精致的一套套婴儿衣裳,水玲珑觉得好像小柿子已经出生了一样…
怎么会有人把产房布置得这么有氛围?
几名训练有素的漂亮小丫鬟齐齐行礼:“王妃万福!世子妃万福!”
甄氏瞠目结舌:“王妃,你…你真是…有心了…”为什么对水玲珑这么好?
其实不是冷幽茹要对水玲珑好,而是冷幽茹要么不做,一做就必须做得完美,简言之,优秀是一种习惯。
水玲珑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尽管明白冷幽茹的初衷,却仍诚心道了谢:“多谢母妃。”
冷幽茹随手摸着柜子里的衣衫,云淡风轻道:“按照琰儿出生时的尺寸做的,也不知合适不合适。”不待众人做出反应,又道,“好了,我挑了七名乳母,你自己斟酌,留下两个。”
冷幽茹极少会说“一、两个”或“七、八个”这类字眼,她的数理精准性很高,多少就是多少。
众人起身去往紫藤院的明厅,走到门口乔慧又回望了华丽到令人咋舌的产房一眼,心里…有些不明白王妃这么做的目的,王妃又不是世子的生母,并且王妃害过世子一家,突然变得这么关心水玲珑,事出反常必有妖,乔慧觉得自己有必要多留个心眼儿。
她们一走,屋子里的小丫鬟们便炸毛了。
“天啦!二夫人掉了十三根头发!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太能掉啦!”
“世子妃掉了三根!我盯着呢,有一根一直耷在她肩膀上,估计到了明厅才会掉下来!哎哟,你们不知道,我多想冲上去给她扯了!”
“二少奶奶掉了五根!有一根被她鞋子踩到外边儿去了!”
“王妃掉了六根!”
“快点收拾!免得王妃回来骂人!”

明厅内,冷幽茹在主位上落下,水玲珑、甄氏和乔慧分别坐在两边的冒椅上,甄氏和乔慧主要是来取经的,并不怎么发表言论。
岑儿奉上一套琉璃双耳茶盏,里面盛的是玫瑰杏仁露,冷幽茹端起茶杯,看向水玲珑淡淡地道:“产婆还是罗妈妈,给冷薇和小汐接过生的,我让她月底住进紫藤院,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及时像她请教。”
提前住进来是好的,像冷薇和诸葛汐都是早产,难保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不提前降世,水玲珑将素手搭在腹部,笑着道:“嗯,但凭母妃安排。”言罢,肚子里猛一阵拳打脚踢,痛得水玲珑倒吸一口凉气,乔慧眼尖儿地发现了异状,惊讶地笑了,“是不是小侄儿踢你了?”
水玲珑笑了笑:“最近动得有些厉害。”何止厉害?晚上整夜整夜地翻腾,弄得她隔一会儿便要起来走动一下,她走呢,小家伙便安静,她躺着呢,小家伙便要翻天。
冷幽茹目光微凝,看了看水玲珑,道:“把人叫进来。”
话落,七名穿戴得十分周整的年轻妇女进入了明厅,能入冷幽茹的眼,首先模样得过得去;其次,家世得干净,别说她们的丈夫了,连祖宗三代有无恶疾冷幽茹都查了一遍。
几人朝座上之人行了礼,尔后一字排开,等待水玲珑挑选。
水玲珑犀利的眸光一扫,众人齐齐低下头,却无胆小怯弱之态,水玲珑暗暗称赞,心平气和地问道:“你们为什么想来王府做乳母?家里的孩子怎么办?”
“回世子妃的话,民妇想赚些体己银子,替相公攒束脩,民妇的相公去年考中了童生,家中公公婆婆年轻,能照顾孙儿。”答话的是一名年纪约莫二十的清秀女,名唤秋三娘。
未来的秀才娘子,水玲珑微微颔首:“可识字?”
秋三娘道:“民妇的相公教了一些,民妇愚笨,痴识了几个。”
水玲珑“嗯”了一声,又看向下一位。
妇人答道:“回世子妃的话,民妇的孩子一出世便早夭了,为留着奶,民妇每日奶着邻居家的孩子,民妇想入府赚些钱养家糊口。”
水玲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又有一位妇人答道:“民妇也是想赚钱养家,民妇家里有个弟妹,也刚生产,我们二人商议的是一个出来做乳母,另一个便奶两个哥儿,民妇的儿子不用愁,只是…”壮着胆子与水玲珑对视了一眼,道,“只是民妇希望能找一户许民妇带着女儿的人家。”
意思是,如果拒绝她带女儿上班,她就不干了。
水玲珑挑了挑眉:“你叫什么名字?”
妇人低垂着眉眼道:“民妇贱名夏秋冬。”
“噗——”甄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后面的妇人十分恭敬地回答了水玲珑的提问,水玲珑在心里做了番计量之后,留下了秋三娘和夏秋冬,不过夏秋冬这名字的确有点儿怪,水玲珑给了她一个昵称: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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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洗白,文文里不存在洗白任何一个人,因为每个人物的性质从一开始就是设定好了的,不会因为评论区的各种施压而有任何改变,不是说坏人就没有优点,好人就一辈子不犯错。
这篇文是迄今为止我写得最客观、最不夹杂主观色彩的作品,所以才会有各种备受争议的人物出现,就像我们身边的同事、亲人、朋友,我喜欢的未必是她喜欢的,她看得顺眼的或许我非常排斥。欢迎大家热烈讨论,你们喜欢谁或讨厌谁,我都高兴!但是,请支持正版!
本月会结局,啊啊啊,所以我又开始焦躁了!心理素质不好,得像玲珑和冷幽茹学学!
【150】荀枫死讯,神秘来客
至于为什么不选孩子早夭了的妇人,水玲珑的看法是,身子健康重要,心理健康同样重要,没了孩子的人,心理或多或少是有阴影的,她没那个闲工夫去给对方做心理治疗,也不愿小柿子潜移默化中受了某种影响。当然,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水玲珑的心理阴影——失去琰儿的冷幽茹很可怕!
冷幽茹派了四名丫鬟分别随秋三娘和小夏回家,从现在开始,她们便是重点保护对象,从饮食到衣着,甚至礼仪典范、生活习性都必须按照冷幽茹的要求进行训练,秋三娘和小夏战战兢兢地谢过,想着自家那根本挤不下人的屋子又凭空多了俩丫鬟,其他人…是扔房顶上还是挂墙上?
自从被冷幽茹剪了三次线头之后,水玲珑再也不穿枝繁和钟妈妈做的衣裳了,免得冷幽茹那雷达似的目光又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水玲珑后面的衣衫全部由冷幽茹吩咐绣娘量身定制,料子若只花十两银子,做工便是一定金子,没办法,以冷幽茹的标准,“出厂”前起码得经过七道检验,根本无暇做其他客人的生意,于是乎,第一绣楼专门为冷幽茹开设了一个制衣小分队,长年累月只接她一人的单子。
冷幽茹放下双耳琉璃杯,岑儿又用宽口青瓷杯奉了清温水来,冷幽茹缓缓地喝了一小口,看向水玲珑缓缓地道:“明天上午你过来我院子一趟,让绣娘给你量下尺寸做几套秋季衣裳,生完孩子体重会减,却也没那么快恢复到怀孕之前。”
这是在说,你去年的衣裳都别穿了。
水玲珑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
冷幽茹又看向甄氏,淡声道:“二房的衣裳我也请了绣娘做,上午你让小慧和董佳琳都在湘兰院等着。”
如今才六月呢,就做起了秋裳,真是好早!甄氏挤出一个灿灿的笑:“多谢王妃,让王妃费心了。”
冷幽茹没接她的话,甄氏见怪不怪,这蛇蝎女人对她笑,她才心里发毛呢!
乔慧暗暗记下冷幽茹的一系列持家手段,她觉得王妃这人尽管可恶,但某些方面的确出众,单单是那华丽得连她几乎不敢落脚的产房就甩了她娘和大公主好几条街。
冷幽茹的目光又落回了水玲珑含笑的眉眼上:“小家伙实在动得厉害,你就请胡大夫瞧瞧,二进门处我打了招呼,这段时间不论多晚都有人值夜。”
乔慧的心咯噔一下,就想起了肃成侯府的三姨娘,也是夜间临盆,却因二进门的守门婆子玩忽职守跑去吃酒,三姨娘的丫鬟出去请大夫结果没请着,第二天她随她娘省亲归来,就发现三姨娘的孩子胎死腹中了,是个弟弟呢。当时她以为只是意外,不知为何,眼下听了王妃的吩咐,她却突然有些怀疑一切都是她娘暗中谋划好的。如果真有心迎接这个小生命,又怎么会不替三姨娘打点好各套门路?
水玲珑恭敬地福了福身子:“是,儿媳记住了,多谢母妃。”
冷幽茹的眼底泛起一丝倦意,却很快被掩了过去,她面无表情地蹙了蹙眉,打算就此离去,这时,一名小丫鬟在门口晃了晃,岑儿认出那是清幽院的人,便走到外边与她耳语了几句,回来时脸色大变。
冷幽茹睃了她一眼,她福低身子,小声禀报了丫鬟的话,啪!冷幽茹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水玲珑回了墨荷院,乔慧也去坐了一会儿。今年南方没有发大水,荔枝产量丰富,且又大又红,以墨荷院的最为出挑,枝繁奉上新鲜荔枝,水玲珑拿了一颗,乔慧也拿了一颗,却没剥开,而是一边捏着一边问:“大嫂,你有没有觉得王妃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你指的是哪方面?”水玲珑吃下荔枝。
乔慧抿了抿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觉得她哪儿都怪,她明明那么讨厌大哥,当初还给你下了避孕药,内心是不想大哥有自己的孩子吧!但为什么她现在所作的一切又让人感觉她真的好盼望这个孩子出世呢?她会不会…又像前几次那样,表面做好事,实际下绊子?”
乔慧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水玲珑不知道老太爷用什么掐住了冷幽茹,或者这种手段又具有多久的威慑力?威胁,是能够随着时间的转换而发生改变的,此时有效,彼时未必。所以,在弄清冷幽茹为何如此乖巧之前,水玲珑还真…大意不得!
水玲珑放下手里的第二颗荔枝,手臂横在桌上,微倾了身子正色道:“嗯,我会小心的。”
“要不…我托肃成侯府的关系再请个乳母来,怎么样?”在乔慧看来,冷幽茹不安全,她请的乳母肯定也不安全,所以,谨慎起见,得自个儿找个更靠谱的。
水玲珑想了想之后摇头:“王妃是世子的嫡母,我不能公然忤逆或质疑她,多谢你的提醒,乳母那边我会请得力的人看着的。”她没说的是,孩子她打算自己养,乳母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当然,这事儿她得先征得诸葛钰的同意。
乔慧的瞳仁动了动,叹道:“好在大哥始终是站在大嫂这边的,如果发现乳母有问题,随便寻个由头治了也无妨。”
意思是,诸葛钰惩治冷幽茹的人,王爷和老太君那边都不会说什么。
水玲珑笑出了声:“依我看,你比我还紧张!”
乔慧揉着手里的荔枝,难为情地苦涩一笑:“自从滑胎,我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了,大嫂你会不会觉得我烦?”
“怎么会?”水玲珑握住她的手,“你是一片好心,我明白的,换了旁人,不会跟我推心置腹。”
乔慧如释重负!想问王妃刚刚是听到什么消息了竟然失态到砸了杯子,话到唇边又怕水玲珑怪自己多嘴多舌干涉大房的庶务,于是堪堪忍住了好奇。
乔慧一走,水玲珑就唤来枝繁:“去查查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丫鬟的脚上踩了绣球花瓣,绣球花只有二进门附近才有,她必是从那儿回来的。”且没在清幽院等消息,说明事态很急,不急冷幽茹也不至于把杯子砸了。
外书房内,诸葛钰穿着厚重的朝服,负手在房内踱来踱去,月光透过窗棂子落进他深邃如泊的眸子里,反射出精锐的波光。他停在窗边,蹙眉道:“死了?”
枭二十分笃定地道:“是!属下从中部追上朝廷的押解队伍,一路跟踪,半步也没离开,属下确定死在矿难中的就是荀枫!”
“你可看清他模样了?”诸葛钰似是不信,转过身打量起了枭二的脸,他手下共有七名枭卫,枭一在取回水玲珑的血时死在了平南侯府,剩下的几人中以枭二综合能力最强,是以,跟踪荀枫的任务落在了枭二的头上。但枭二说什么?荀枫死了?在马棚里过冬都没冻死的人,竟然死了?怎么可能?
枭二坚定坚信地道:“一路上,属下观察了他无数回,他就是荀枫!发生矿难后,属下化妆成当地矿工进入了事发地点,死者的容貌和荀枫一模一样!奴才不会认错!”
容貌一样,容貌一样…
诸葛钰反复默念着这四个字,眼底减减泛起了枭二从未有过的神色,似悲凉、似纠结、似惆怅、又似阴冷…枭二的心口一震,难道世子爷不喜欢荀枫死掉吗?荀枫是镇北王府最大的劲敌,荀枫死了,镇北王府在京城便能真正如日中天!加上太上皇云游四海,京城局势动荡,便是他们举兵造反也不是没有胜算的!
诸葛钰又开始在房里踱来踱去,墙壁上的沙漏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变换了比重,空气仿佛突然凝成了海绵一般,枭二的呼吸莫名沉重了起来。就在枭二几乎要受不住诸葛钰越来越沉重的威压时,诸葛钰脚步一顿,瞳仁一缩,道:“我还是无法相信他死了!易容术,一定是易容术!你一路都没发现破绽,是因为在你追上他们之前,荀枫就已经被偷梁换柱了!”
枭二一怔,会…会是这样吗?
“我问你,你有没有检查他的脸?我说的是脸皮!你撕了没?”诸葛钰再次停住脚步,严肃地问道。
枭二又是一怔:“没有…”
诸葛钰冷冷地笑了,隐约有种复杂的意味,让人分不清这笑到底藏了几分真、几分假:“从现在起,调动所有力量搜查荀枫的消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不信没有大周的通关文牒,他还能飞到国外去了!”
枭二领命,正欲退下,诸葛钰又道:“不对,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个人,分出一部分人找金尚宫!他们俩一狼一狈,总有碰头的一天!”
“是!”枭二转身步出房间,却和迎面而来的安平碰了个正着,枭二身形一晃,如鬼魅般避开了安平的碰撞,安平三脚猫的功夫,脚尖过门槛时一不小心挂了一下,摔了个嘴啃泥,“世…世子爷…奴才有…有大事禀报…”
水玲珑的身子越来越沉,洗个澡都洗得满头大汗,她摸上圆鼓鼓的、大得不像话的肚子,再看向肿得像象腿的蹄子,顿时傻眼,她怀斌儿和清儿时好像…没这么“丑”吧?
她低头,企图看看大腿内侧和肚皮下有没有可恶的妊娠纹,可东看西看就是看不着!
“枝繁!”
“枝繁出去了,大小姐您有事吗?”叶茂打了帘子进来,就看见自家小姐掀开亵衣,低头瞅啊瞅的,也不知在瞅什么。
水玲珑朝她招了招手:“帮我看看肚子下面有没有妊娠纹?”
叶茂“哦”了一声,挠挠头走到水玲珑旁边,看着那圆得发亮的肚子,吓得瘪了瘪嘴:“大小姐,妊娠纹是什么?”
“妊娠纹就是…”水玲珑想了想,简单地道,“你就看肚子上有没有淡粉色的纹路,西瓜皮你见过么?像那样的。”
“哦!”叶茂俯身,紧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检查了水玲珑的肚子,摇头,“没有!很白净!就是有一条好黑的线!一直到肚脐!不对,大小姐你看,快到心口了!”
说着,叶茂转过身,偷偷撩起衣襟,仔细看了自己白花花的小肚皮,憨憨地道,“咦?奴婢没有!”到底谁不正常?
水玲珑就松了口气,尔后看向呆呆的枝繁,笑了:“孕妇才有,生完孩子能自动消失,下面的线也能变浅。”这么呆萌的叶茂,将来嫁给谁比较好?
嘎吱——
窗子响动的声音,水玲珑和叶茂迅速放下衣襟,就看见郭焱跃窗而入,这两月,郭焱没少干这事儿,叶茂和枝繁习以为常,叶茂非常训练有素地走出房间,在外边儿放起了哨!
“玲珑!”不习惯叫娘怎么办?她这辈子明明比他还小!
水玲珑按着郭焱坐下,从净房打了凉水,用帕子给他轻柔地擦脸:“这么晚了还出府,也不怕三公主多想?”话是责备的,笑容却满是宠溺。
郭焱拉住她的手,很赖皮地在她怀里蹭了蹭,这才是他喜欢的味道,有前世的沧桑,也有今生的温情:“她想又怎样?我才不怕她!”
水玲珑推开他脑袋,不禁失笑:“多大的人了,还往我怀里钻?羞不羞?”
郭焱恬不知耻地又钻了进去:“不羞!”果然,抱着亲娘的感觉好多了,就三公主那只母老虎也想取代玲珑成为他心里最重要的女人?哼哼,痴人说梦!
水玲珑推不开他,索性不推了,看着他高高大大的身影蜷成一小团缩在她怀里,她怎么觉得这么有喜感呢?
“玲珑。”郭焱嘟唇,很委屈的口吻,“你有了他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他?哪个他?水玲珑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郭焱指的是小柿子,水玲珑拍了拍他肩膀,强行捧起他皱成一团的俊脸,这回他没反抗,而是顺着水玲珑的力道缓缓抬起了头。水玲珑微扬着唇角,认真地讲起了每一个离异的母亲都会对孩子说的话,“怎么会不喜欢你?你是我的孩子啊,不管我和在一起,都无法改变我们的母子关系,知道吗?”
郭焱这时特想问一每个离异家庭的孩子都会问的问题——你和我爹真的不可能了吗?
看了看一屋子典雅温馨的陈设,有看了看水玲珑放在绣篮里做给诸葛钰的锦服,再看了看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又想起今早得到的情报,眸光一暗,问不出口了。
水玲珑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低落,轻声道:“在想我和荀枫吗?”
郭焱眨了眨眼,垂眸不语。
水玲珑将他肩膀上的一根青丝摘掉,丢进一旁的垃圾篓:“我知道不管他怎样伤害过我和清儿,在你心里他都是你父亲,对不起我的选择伤害到你了,我…”
“他死了。”
水玲珑的眉心一跳,长睫飞快地颤了起来:“你说什么?”
郭焱再次钻进了她怀里,这一次,却整个人都在发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湿了水玲珑满身:“他死了。”
荀枫再十恶不赦,也是他父亲!他帮着水玲珑削弱荀枫的势力,并不代表他希望荀枫死掉!他只是不想那个男人再次强大得建造起一个谁也推翻不了的帝国,将水玲珑变成他的皇后,上辈子的悲剧又重演一次…
“你不能做皇后的…不能的…”郭焱一边流泪一边哽咽着重复这句话,水玲珑一头雾水,或者她还沉浸在荀枫去世的消息里没缓过劲儿来,那么呼风唤雨的人,说死…就死了?不,她不信,荀枫如果这么容易被打败,前世就不至于能撼动云家的江山了。都说人各有命,荀枫注定命运多舛,却终有一日能企及众人无法比拟的高度…而她内心愕然,便浑然没察觉到郭焱话里的含义,是啊,她不能做皇后的,因为这辈子她要做王妃,做诸葛钰的妻子,当然不能是皇后了,“你…你和我说清楚,谁告诉你他死了?”
“东部铁矿坍塌,他被压在了下面…太上皇怕荀枫半路偷奸耍滑,从离宫的那一刻起就没停过他的软骨散,他没有武功的,他被压在下面了他没有武功他逃不了…”郭焱心如刀割!
矿难?水玲珑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尸体呢?”
“他们就地埋了。”
时值夏季,天气闷热,就地掩埋,不出七天便要全部腐烂,等朝廷的仵作抵达现场时已经辨别不出尸体的本来面貌。水玲珑的眸子微眯了一下:“你相信我,他没死!”
郭焱猛地从她怀里抽身,怔忡地望向了她,眼底的不可思议,犹如见了北极霞光,久久地闪动着惊喜和希冀:“你…你怎么知道?”
“他是我最忌惮的对手,他就这么死了,简直是侮辱我的智商。”水玲珑半开玩笑地说完,郭焱神色稍霁,水玲珑按了按眉心,擦了他脸上的泪,头一回觉得犯难,儿子不愿意荀枫死掉,万一哪天她和荀枫你死我活怎么办?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水玲珑语气如常道:“我记得你从漠北抵达京城的前一晚,正是荀枫被送出京城的那一夜,你们…有没有碰到?或者,你有察觉到什么异常没有?”
她其实想问,你是否察觉到那个荀枫有别于以往?会否是个赝品?
郭焱认真地回忆了一遍那晚的事儿,他就和小憨挖了个深坑,小憨说见到女鬼,但他没看见,荀枫再不济也不屑于装扮成女子的模样,所以,应当是小憨看走眼了,而即便没看走眼也绝不可能是荀枫。于是,郭焱摇头:“没发现异常。”
水玲珑摸了摸他额头,软语道:“以后荀枫的事你别再管了,回去吧。”
郭焱依依不舍地起身,潋滟的眸子里还残留着点点泪光,走到窗边,忽而扭过头,无辜地蹙了蹙眉,哀求道:“你…你会留他一条命吗?他已经一无所有了,爹娘不要他了,同僚也背叛他了,他真的…不是你的对手了…我…我可以带着他远走高飞,绝不让他打扰你和诸葛钰的生活…求你…留他一条命,可不可以?”
人性使然,同情弱者。当水玲珑处于劣势时,郭焱豁出性命也要替她保驾护航,可一旦荀枫被逼入绝境,他觉得自己也能舍弃荣华富贵甚至仁义道德,保他无虞。
水玲珑淡淡凝眸,意味莫名:“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别插手。”
郭焱失落地看了水玲珑一眼,施展轻功跃出墨荷院、也跃出了王府,一上马车,他就问向小憨:“你上回真看到一个女鬼了?”或许是金尚宫?她去救荀枫的?
小憨无比郑重地点头:“绝对看见了!我拍胸脯保证!很瘦很高的样子!呃…也不是特别高啦!反正比三公主高一点!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
瘦高瘦高的一定不是金尚宫,那女人肥得像猪!郭焱摆了摆手:“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坑里的血么?小憨舔了舔嘴巴:“没有!”一定不能让将军发现他做的困兽器居然困不住小兽!
郭焱无力地闭上眼:“回府!”
小憨嘿嘿一笑,过关!
郭焱前脚刚走,后脚枝繁打了帘子进来,夏季热,跑来跑去满身都是汗,枝繁顾不得擦脸上的汗水,喘着气道:“大小姐!奴婢…奴婢打听了…”
“先喝口水。”水玲珑指了指桌上的茶具。
枝繁心头一动,笑着谢过,兀自倒了凉茶,咕噜咕噜喝了两大杯,总算顺过了气儿,这才说道:“奴婢去二进门处问了张妈妈,张妈妈说有一定轿子被直接抬进了府,里边儿坐的谁她没看清。”
张妈妈是二进门处的老妈妈了,从王府建立初期她便做了门房的管事,她别的本事没有,严苛这一条却每每做足了的,她怎么会放任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人进入王府?水玲珑挑了挑眉,道:“谁在前面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