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您好好说,究竟怎么了?回春堂为什么会被贴条查封?谁贴的?”宁玥不慌不忙地问。
宁玥的镇定感染了黎掌柜,黎掌柜暗骂自己行走江湖多年,却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冷静,当下压下心底的焦躁,把这几日的事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一遍。
原来,耿中直杀人的事曝光了,出现了目击者。目击者上回春堂复诊,碰到了刚从药庄回来的耿中直,当即认出耿中直是那个在坟场出现的杀人犯。
据目击者交代,她看到了耿中直与乞丐少年说话,然后乞丐少年不知怎的,就倒下了,浑身是血。耿中直把少年装进了推车,狼狈地逃离了坟地。
不仅如此,目击者还在耿中直待过的地方捡到了一枚罂粟果。
郭况听了目击者的证词后,立刻将杀人案与阿芙蓉案联系到了一块儿,推断耿中直在销魂罂粟果却被少年撞破,耿中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少年灭口。耿中直想挖坑将尸体就地掩埋,这时,目击者出现了,耿中直怕被发现,改为将少年的尸体丢进推车,以为这个过程没被目击者看见,谁料人家把他杀人的过程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哎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耿侍卫怎么会是杀人犯呢?”黎掌柜苦涩地摇头。
“那个目击者是谁?”宁玥问。
“就是那个肚子被野狗咬破了,来咱们这儿做手术的小姑娘!她记人,过目不忘。”黎掌柜说到这里,又有些相信小姑娘的证词了,只是…只是耿侍卫一向忠厚,不像是个杀人的人啊!“还有阿芙蓉,真是可笑!我是回春堂的掌柜,回春堂有没有采购罂粟我会不清楚吗?一定是郭大人弄错啦!”
这些,郭况没弄错,都是事实。
耿中直的确杀了人,她也的确制造了阿芙蓉。
那个目击者、那个小姑娘…
宁玥捏紧了拳头。
魏捕快为难地挠了挠头,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把绳索藏到了背后。要他绑宁玥,他真下不去手啊。
另一个地位比魏捕快高一些的刘捕快见他一副下不去手的样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说道:“郡王妃,既然你回来了,就随我们去一趟衙门吧!”
宁玥淡漠地说道:“先把回春堂的封条揭了。”
刘捕快不客气地说道:“这是官府下令查封的!”
宁玥冷冷地说道:“我管它是谁下令查封的,给我揭掉!就算耿中直是嫌疑犯,就算他待过的地方发现了罂粟果,也不能证明这一切与回春堂有什么关系!耿中直是我的侍卫,不是回春堂的伙计!”
“但你是回春堂的东家!你的侍卫杀了人,你的侍卫销毁罂粟果,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开的这间回春堂,表面是个药房,实际是个制毒的窝点!”刘捕快的语气一次比一次不客气。
宁玥毫不退让:“仅凭怀疑就查封了我的药房!你叫那么多病人怎么办?我开回春堂这么久,口碑怎样,你问问百姓们啊!我可有给谁贩卖过一颗罂粟果、一块阿芙蓉?”
刘捕快噎住,回春堂名声极好,来这儿看过病的,没几个不夸它业界良心,他也来治过病呢,医术的确高明,也不乱收费。可这些,在一桩桩案子面前,全都会变得微不足道,他很快,再次冰冷了神色。
眼看着二人又要吵起来,魏捕快打着圆场道:“哎呀别吵了,这个…好好说嘛!师兄你消消火儿。郡王妃你也别太生气,我们是奉了郭大人的命,前来查封回春堂,并拿你回去审问的,还请你行个方便,随我们到衙门走一趟。”
“谁敢动她?”
一道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响在身后,人群寂住,呼啦一下散开,自动地让出一条道来。
道路尽头,玄衣男子倨傲从容地走来,暮色下,他面如冠玉、艳若桃李,身披黑貂大氅,如冰冷而高贵的帝王,强悍的威压压得众人抬不起头来。
他将宁玥挡在了身后,冷眸一扫,看向那个嚷着要捉拿宁玥的捕快道:“谁许你胆子到回春堂闹事了?”
刘捕快本能地福低了身子:“回…回胤郡王的话,小的也是秉公办事,还请胤郡王行个方便。”
玄胤冷笑:“狗屁秉公办事!来人!把封条给本王揭了!”
“是!”两名影卫上前,刺溜一下撕掉了贴在门上的封条。
人群里,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刘捕快咬紧了牙关:“胤郡王,您别让小的难做!”
“给本王滚,再敢来回春堂的麻烦,本王让你在京城混不下去!”玄胤该发这样的话,就是真的有把握让他滚出京城,一个小小的捕快,居然给他的女人难堪,九颗脑袋不成?!
刘捕快愤愤不平地走了。
魏捕快一脸为难:“不是…郡王,我知道这事儿挺难为你们的,但…但我们真的是奉了大人的令…交不了差,我们也难做的。”
玄胤眼神一冷,宁玥握了握他的手:“魏大哥平时挺照顾我的。”
玄胤神色稍霁:“回去告诉我舅舅,玥玥没有犯罪,耿中直杀人是他的个人行为,与玥玥无关。”
无关不无关不是您说了算啊,得审、得调查!
您又不是不了解您那个铁面无私的舅舅,别说外甥媳妇儿,恐怕他亲儿子、亲闺女儿犯了罪,他都得把人抓到地牢查办。
魏捕快心中这样想,嘴里却不敢说,只得硬着头皮道:“那行,我先这么跟大人复命。”
魏捕快走了。
玄胤牵着宁玥的手上了回春堂的二楼,关上门,他表情严肃地看向了宁玥:“有什么需要坦白的吗,玄夫人?”
他第一次叫玄夫人,宁玥听得出来,他生气了。
尽管他对当着外人的面完全维护她,可内心,只怕也明白这两起案件与她脱不了干系。
宁玥心底的小人儿开始天人交战。
高冷御姐:“没什么好坦白的,我的确买了罂粟果,也的确制了阿芙蓉,现在,去向你舅舅揭发我吧!”
呆萌萝莉:“对不起,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其实我一直想跟你坦白,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是买了些罂粟果做阿芙蓉,但我只是为了对付刘婉玉,我后面金盆洗手了,不信你去查。至于杀人案,我发誓那个跟我没有关系,我比舅舅还后知后觉。”
宁玥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玄胤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玄夫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宁玥叹了口气,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不是都猜到了吗?还问我做什么?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马宁玥!一天不打上房接瓦是不是?”
“那你倒是打呀!”
他下不了手。
宁玥说道:“我是干了!我会承担后果!不用你来操心!”
终究还是吵起来了。
二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若是别人接管这个案子,宁玥半分心都不用操,多的是法子脱罪,偏偏是郭况,这个全西凉最铁面无私的人,也是她舍不得去伤害的人。
玄胤一掌拍在了桌面上:“马宁玥,你杀人,你制毒,我很生气,我他妈真的很生气!但我最气的是你居然都不告诉我!这两起案子都过去多久了?我从云州回来,郭况就在查它们!我那时候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你说没有。我以为你只是隐瞒了司空朔的事,没想到还有这两件事。”
“告诉你了会怎样?跟现在会有不同吗?舅舅会因为你知道了就不抓我吗?还有,我没杀人。”宁玥转过了脸,有些委屈。
别人不信她就算了,怎么连他也认为她会唆使耿中直去杀害一个无辜的人?
她马宁玥难道就这点智商吗?为了保守秘密,只懂得杀人灭口吗?
这件事闹得很大,没多时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妙手仁心的郡王妃,摇身一变,成了人人避之的杀人犯与大毒枭,回春堂的大门被一些激进的百姓用烂菜叶与鸡蛋砸得污秽不堪,黎掌柜不得不暂时关闭了大门。
玄家兄弟也听说了消息,玄煜去找中山王,玄彬与玄昭则马不停蹄地赶往回春堂,下车时,玄昭一个不小心,挨了一枚臭鸡蛋。
扔臭鸡蛋的是个小乞丐,他打中玄昭后当时就愣住了。
玄昭瞪了他一眼:“还不快滚?等着挨揍?”
小乞丐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这些砸场子的人多半是竞争对手请来的,想落井下石、打得回春堂一蹶不振,真正的路人没几个。
玄昭一把揪出那个带头的中年男子,将他送去了衙门,至此,闹事的鸡蛋再也砸不中门板了。
俩兄弟上了楼。
玄昭人未到声先至:“账房在哪儿啊?四弟妹,他们在门口闹事你怎么不管啊?找人打他们呀!”一进门,被那股强大的冷空气弄得呼吸一滞,“你们…怎么了?吵架啦?”
玄彬拿胳膊肘碰了碰他,示意他噤声,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不懂,浓眉一蹙:“二哥你戳我干嘛?”
玄彬:“…”
宁玥起身,给二人行了一礼:“二哥,三哥。”
看得出来,情绪有些低落。
玄彬可不认为一个用计如神的女人会为所谓的杀人罪与制毒罪黯然伤神,能让她难过的只有这个一到关键时刻就较劲儿的弟弟了。
玄彬上前,拍了拍玄胤的肩膀:“是不是男人?跟女人置气,嗯?”
玄胤没说话。
“二哥你别怪他了,终究是我做错了,他会生气也是应该的。”宁玥漫不经心地说。
“听听听听,人家小姑娘都比你大度!”玄彬锤了他一拳。
玄胤这会子是真有些想撕了这丫头,这哪里是大度?分明是以退为进。第一天就这样,对着他大呼小叫,玄煜一来就变成小猫儿,所有人都觉得她挺可怜的,然后他特混蛋。
宁玥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玄胤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玄彬忙扣住了他肩膀:“小胤!有完没完了?你还想打人是不是?”
老子就抽她屁股,狠狠地抽两下!
玄昭也拦住了他,道:“你这小混球儿,敢动粗试试看!”
宁玥看他被自家大哥“压”得死死的样子,不知怎的,刚刚的郁闷一下子就散了,还有些想笑。
“你还笑?”玄胤震怒。
玄彬、玄昭朝宁玥看了过去。
宁玥早已敛起笑意,挤出了两滴泪水。
玄胤气得倒抽一口凉气!
但可能太气了,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玄彬与玄昭交换了一个眼神,松开他,其实二人明白,以玄胤的武功,即便合二人之力也拦不住,玄胤没动真格儿。
玄彬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大家一起想想办法,舅舅那个人太油盐不进了,大家谁都别心存侥幸。”
宁玥欠了欠身,说道:“二哥、三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我不希望把大家牵扯进来,你们相信我,我能解决。”
“你打算怎么解决?”玄胤沉沉地问。
玄彬看了玄胤一眼,这小子,说话的语气这么差,当心回去跪搓衣板儿。
宁玥轻声道:“反正我有办法,你跟哥哥们回去等消息就是了。”
玄胤气得走掉了。
“小胤!小胤!”玄彬叫了几声,对玄昭道,“你去看看。”
“哦。”玄昭追了上去。
屋子里只剩宁玥与玄彬,气氛有些古怪。毕竟宁玥曾在半昏迷状态下错将玄彬当成玄胤,还扑进了玄彬怀里,这件事,或许宁玥早没放在心上了,可对玄彬而言,那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记忆。
玄彬清了清嗓子,说道:“小胤是今天才知道的吧?”
“嗯。”
“那难怪他会生气了。”玄彬淡淡地笑了笑,“他不在乎你做过什么,却很在意你瞒着他,他就是这样,控制欲望很强,可能与他儿时的经历有关,这一点,还请你多包容他。他那么小就没了娘,又一直被在冷落与嘲笑中长大,我跟你三哥…咳,说实话,以前对他不够好。我想,他真正生气的不是你做过多少坏事,而是他不知道你做了这些事,怕错了最好的时机保护你。没能保护好兰贞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如果也没能保护你…”
讲到这里,玄彬忽然打住。
宁玥陷入了沉默。
玄彬又道:“舅舅那边,我会想办法拖延几天,但具体怎么洗脱罪名,还是你跟小胤商议一下吧。”
宁玥点头:“多谢二哥。”
玄彬与玄昭离开后,宁玥找到了坐在马车里生闷气的玄胤,勾了勾他手指:“还在生气呀,玄四爷?”
玄胤背过身子没理她。
宁玥探出柔软的手臂,从身后拥住了他,软软地说道:“别生我气啦。”
玄胤掰开她手指,将她胳膊甩开。
她又缠上去,又被玄胤甩开。
宁玥还不罢休,第三度缠了上去:“别掰我手指了,都被你掰红了。”
玄胤低头看了看,撇过了脸。
宁玥嘻嘻一笑:“就知道你心疼我。”手臂交缠,又紧了几分,仿佛要把自己嵌入他的身体,“玄胤,我们别吵架了,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难过的,你再跟我吵,我就更难过了。”
玄胤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宁玥的语调依旧柔软,仿佛她柔嫩如水的身子一般:“唉,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瞒着你,可能太在乎,怕你接受不了这样的我,也可能是预感到会东窗事发,不想把你拖下水…总之,我就是瞒下来了。”
“马宁玥,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玄胤冰冷地问。
“那时候,我们感情还没这么好嘛,我连跟司空朔吃饭都不敢告诉你,这种事就更要烂在肚子里了。”宁玥软软地说。
“你还有理了!”
火气真大!
可凭他火气再大,宁玥也只是轻轻柔柔地说:“我以后什么都不瞒你了。”
“马宁玥,这句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宁玥赖皮地说道:“最后一次了。”
“这个我也听了好多遍了!每次都是最后一次!每次都还有下一次!”
宁玥摇头:“不不不,绝对不是的,我跟你说了最后一次之后,都的确没再瞒过你,我瞒你的都是说那句话之前的。”
“这么会狡辩,你干脆做讼师去!”
“西凉不收女讼师。”
“马宁玥!”
宁玥的手慢慢下移:“别生我气了,真的保证是最后一次瞒你,还有,我前面也没什么隐瞒的了。等等,好像还有一件事,我其实上辈子就认识你了,不过你上辈子没有娶我,你娶个南疆的公主…”
“马宁玥!”玄胤回头,冷冷地喝止了他。
宁玥轻轻叹了口气,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自己不信,将来别怪我,说我瞒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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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12】完美解决

两起案件闹得很大,街头巷尾一夜之间传遍了,等玄胤与宁玥回答马家时,马援和蔺兰芝也知道了。二人自然不信女儿会干出如此可怕的事情,忙问女儿是不是被谁给栽赃陷害了。
蔺兰芝拉过宁玥的手道:“那个耿中直是什么人?他被谁陷害了不成?为何做出杀人的事情来?”
宁玥平静地说道:“他原先是将军府的一名护卫,我见他身手不错便让他跟着我了,他…”
话未说完,被玄胤打断:“他没杀人,都是一场误会。”
蔺兰芝暗暗松了口气:“没杀人就好,郭大人明察秋毫,一定会还玥儿一个公道的。”
马援扶住她:“好啦,孩子们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还有小胤和卿儿,能让玥儿被人冤枉?你怀着身子,别为这些事操心了。”
蔺兰芝想着自己除了干着急也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叮嘱了孩子们几句便跟马援回房歇息了。
二人一走,容卿便示意容麟关上了门。
容麟撇嘴儿,单独相处的时候就不见你关门这么积极!
容卿沉沉的眸光扫过他,没说什么,看向了对面的小俩口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宁玥就知道瞒过爹娘容易,瞒过这个大哥根本不可能,好在她也没打算瞒着,就道:“以前那个刘婉玉打回春堂的主意,然后我想教训她一下,就弄了点阿芙蓉,借助了一些商行,所以阿芙蓉不仅卖给她,还卖给了别的瘾君子,这事儿就闹大了。”
容卿回京这些日子,已经把京城的格局与人际关系了解的差不多了,妹妹口中的刘婉玉应该就是司空家主的妻子,据说因为犯了大错被司空家主赶入佛堂,而今一想,恐怕是妹妹的手笔。
容卿定定地看向宁玥:“商行是哪家商行?”
“这个与案件本身没多大干系,可以不说吗?”萧肃当初提醒她,有人在她背后放冷箭,她欠了萧肃一个人情,不想在此时此刻把萧肃拖下水。
容卿就道:“杀人案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宁玥就头疼,那个傻大个儿,忠诚是忠诚,可惜办事欠点儿火候:“阿芙蓉的事情引起官府重视后,官府盯得很紧,我让耿中直把余下的罂粟果拖到乱葬岗深埋,在埋的过程中来了一个小乞丐,耿中直怕小乞丐说出去就杀了他。”
容麟啧啧摇头:“唉,真是笨得可以了,叫一个乞丐守口如瓶还不容易?非得杀吗?是吧,容卿?”
说着,他咧唇,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容卿一巴掌按住他额头,显然没有看他卖萌的打算,接着与宁玥说道:“目击者又是怎么回事?”
宁玥眨了眨眼:“这个,我还没…”
“目击者是一个小孩子,郭家一个管事妈妈的亲戚,住在西提胡同,自小记忆力惊人,尤其对人的容貌,过目不忘。曾被野狗咬伤腹部,远赴京城就诊,好笑的是那家诊所就是回春堂。”玄胤淡淡地说。
宁玥的眼珠子一转,这家伙的消息是不是太灵通了?刚刚不一直在一块儿吗?他从哪儿查到的?不会是他气得走出去那会儿便把信息摸清了吧?
玄胤不打算给她答案。
容卿倒是不纠结玄胤是如何得知的,只问:“消息确切吗?”
“确切。”
“小姑娘…”容卿牵了牵唇角,“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我会解决。”
玄胤当仁不让地说道:“我来解决就好。”
“这件事关系到你舅舅,你最好别插手。”容卿直言道。
玄胤似是看破了容卿的计划,冷冷一笑道:“那你们觉得,没有我,你们能京兆府的大牢?”

茶肆中,玄彬邀约了郭况,玄小樱也在,盘腿坐在木地板上,把玩着新买的琉璃珠子。
二人身边,徐娘子正在进行十分精彩的茶道表演。
玄彬笑道:“舅舅,我听说这徐娘子的表演很难观赏到的,预约的人都排到中秋了,我不太懂这些,您比较在行,看看徐娘子的茶道是不是如传言中那么精湛?”
“茶道四谛——和、静、怡、真,前三者徐娘子都把握得极好,最后一项,郭某愚见,还需多多修炼。”郭况从容不迫地说。
玄彬瞪了瞪眼睛:“舅舅的意思是徐娘子的茶是假的吗?”
徐娘子掩面轻轻地笑了,优雅如兰地说道:“此真非彼真,等公子哪日对茶道有了兴趣,奴家亲自将技艺传授给公子,届时公子就明白何为‘和、静、怡、真’了。”
玄彬笑着摇了摇头:“行军打仗的人,恐糟践了如此风雅之事,徐娘子抬爱了。”
徐娘子欠了欠身。
郭况放下茶杯:“茶也喝了,表演也看了,我也该告辞了。”
“哎!”玄彬按住舅舅的手,“舅舅,您说我们都多久没见了,您干嘛急着要走?”
“平时你在京城,也一年半载才见我一次。”郭况拂开他的手。
玄彬给玄小樱使了个颜色。
玄小樱哦了一声,抱着琉璃珠子坐到了郭况的腿上:“舅舅,那你陪陪小樱吧。”
郭况瞪了玄彬一眼,玄彬低下头。
郭况又看向怀里的小粉团子,眉眼柔和地说道:“舅舅今天还有事,改天再来找小樱玩好不好?”
“不好。”玄小樱摇头,倔强地看向他,“就今天,我想今天跟舅舅玩。”
这演技…
玄彬不忍直视,撇过了脸去。
郭况深深地叹了口气:“小樱。”
“舅舅,我会走路了,我给跳舞吧。”玄小樱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说,“是在黎族学的舞哦。”
饶是知道这孩子在拖延时间,可面对她充满了期盼的眼神,郭况还是不能完全狠下心来:“好,就一支舞。”
玄小樱把琉璃珠子放到郭况的手上:“那你帮我保管好它们,别让它们摔在地上摔疼了。”
到底是摔过的孩子,担心的事与别人的孩子都不一样,郭况心中涌上一阵心疼。
玄小樱的舞跳得那叫一个魔性,玄彬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层又一层,几乎有些后悔用这么折磨人的法子来拖延舅舅了。
等玄小樱跳完第一支,准备继续的时候,郭况站了起来。
“舅舅,小樱还没跳完呢。”玄彬也跟着站了起来。
郭况神色一肃,道:“别再跟我打同情牌!”
玄彬怔住了。

马车上,容卿与容麟坐一边,玄胤宁玥坐一边,容麟想去拉拉容卿的手,快要碰到时容卿突然把手一抬,拿起了桌上的蜜柚,细细剥了起来。
容麟黑了脸。
容卿淡定地剥了柚子,递给宁玥一片,又递给玄胤。
玄胤道:“我不吃这个。”
“那给我!”宁玥把柚子抢在了手里。
容麟:我呢我呢?
容卿把柚子塞进了自己嘴里。
容麟:“…”
吃到一半时,容卿突然问:“让证人改变供词的可能性为多少?”
玄胤想了想:“可能性为十成,成功率为零。”
“怎么说?”
“我有办法让她们改口,只是我舅舅那双眼睛太毒辣,没人能在他面前撒谎,她们讲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舅舅一眼就能判断出来。”讲到这里,玄胤唏嘘了一下,论武功、论谋略,他自信无人在他之上,偏偏观察人的本事,他远不及郭况。
宁玥点头:“没错,舅舅好像会读心似的,做假证这条路…难以走通。”
真是个棘手的家伙。容卿定了定神:“郭况疼玄小樱吗?”
宁玥点头:“疼的,玄小樱两岁多的时候走散了,一直到五岁才找回来,腿又瘸了,舅舅特别心疼她。”
“郭况会因为玄小樱而给你放水吗?”容卿又问。
宁玥想也没想,摇头:“绝无可能。”
容麟伸过小脑袋,义正言辞道:“那我去杀了他!”
玄胤眸光一凉:“你敢?”
容麟哼了哼,抱住容卿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容卿,要是哪天你被人对付了,就算他是我亲爹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容卿面色一红:“胡闹!”

马车抵达京兆府。
玄胤率先下车,一个狱卒躬身上前:“郡王。”
“都打点妥当了?”玄胤沉沉地问。
狱卒道:“回郡王的话,全都打点好了,酒效是两刻钟,还请郡王尽快。”
“本王知道了。”玄胤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一名影卫跟了上来。
二人一块进了地牢,地牢中的犯人全都吃了有安眠药的饭菜,呼呼地睡着了,耿中直也不例外。
耿中直被人用了刑,手脚都是肿的,背上皮开肉绽,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黏在伤口上,一扯都能扯下一块皮肉来。
“他招供了没?”玄胤低低地问。
狱卒道:“没,他嘴硬得很,不管怎么严刑拷打都咬紧牙关不吭声,属下险些以为他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