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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陡然看见那一幕,老实说她整个人都傻掉了。
“艳儿你别再走了,雨大,你听我说!”萧振廷脱下外袍罩在她头顶,自己淋了一路,饶是如此,她的衣裳也仍是湿了不少。
雷声停了。
萧振廷将她拉到一棵大树下。
上官艳很生气,她也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可她到底不是小姑娘了,不能那么去耍性子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萧振廷道:“你…你抱她了没有?!”
“我没有!”萧振廷对天发誓!
上官艳其实看到了,是婉昭仪扑向他的,他立马就将人推开了,可她就是想听亲口说。
上官艳又道:“那你…你不是在给九公主摘枣子吗?怎么和她碰上了?”
“她和女使走散了,我这么护送她回寺庙放心不下你们,于是带着她来找你们,哪知半路下了雨,她摔了一跤扭伤了脚,恰巧附近有间茅屋,我便扶着她过去躲雨了。”萧振廷交代得事无巨细。
上官艳原本想说,你还扶她?那种女人有什么好扶的?指不定是故意摔的!
可这话,以她的年纪哪里又说得出口呢?
“我是真不知道她会这样!”萧振廷郑重地说。
“我看你是假不知道。”上官艳意难平,尽管一再告诫自己要理智,可脑子里就是有个不受控制的声音,“当初你俩议亲的事,你可知道?”
“那是我娘一意孤行,我没答应!”
“那她对你的心意呢?”
萧振廷叹了口气:“我总不能因为她心里有我,就把她给怎么着了,何况我与萧五是结拜兄弟,自打知晓我娘试图撮合我俩的亲事后,我就搬出萧府了,一直到把你娶回来。”
萧太夫人对萧琳琅是真真满意到了骨子里,恨不得让萧振廷与她原地洞房,偏萧振廷一开始便表明了心迹——已有心上人,此生非卿不娶。
太夫人起先不知他心上人是上官艳,觉着萧琳琅虽好,可倘若儿子死活不同意,她也不打算与儿子闹成死敌,后面知晓儿子要娶的女人竟然是个带着小拖油瓶的寡妇,太夫人险些没活活气死过去。
这下太夫人不干了,直接以病重为由将萧琳琅接进了府里,太夫人有心给二人制造相处的机会,哪知萧振廷二话不说搬进了军营。
要说萧振廷不知婉昭仪对他的心思,那是在骗人;可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萧振廷哪里料到萧琳琅还没对自己死心呢?
“我又不好…”
“谁说你不好!”
上官艳驳斥。
萧振廷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她:“艳儿,你觉得我好?”
上官艳背过身子,捏了捏手里的帕子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把皇帝的女人招惹了,你等着皇帝诛你九族吧!”
萧振廷正色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心,真闹到陛下那儿去,我也有法子保全你们。”
上官艳转过身来,瞪着他,恨铁不成钢地地问道:“你就没想过保全你自己吗?”
“我…”萧振廷让她给问傻了。
上官艳气闷道:“就让这么个女人把你拖下水吗?”
他是大老粗,不如燕王体贴细致,也不大懂女人的心思,可这一瞬,他这榆木疙瘩忽然开了窍,眼睛贼亮贼亮地问道:“艳儿,你…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知道她嫁给他,不过是因为不想欠他,也因为燕九朝的病需要长长久久地治下去,她担心他有一日耐心耗尽,不再给燕九朝治病。
她的嫁是情非得已,她心里其实看不上他。
他做梦都没想过她有一天会为自己吃醋。
上官艳睫羽一颤:“雨小了!”
推开他往小木屋的方向去了。
小木屋中,九公主已经歪在茯苓怀里睡着了,俞婉与婉昭仪的谈话仍在继续。
俞婉淡淡地说道:“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总之你做没做过自己心里最清楚,我不是来逼你认罪的,我只是有两个问题想问你,你若老老实实地答了,我不杀你。”
婉昭仪讥讽道:“说的像你能杀了本宫似的。”
“你要不要试试?”俞婉掐了一片枣叶。
“你以为本宫会怕死?”婉昭仪冷冷一笑。
俞婉点点头:“是啊,我差点忘了,你心爱的男人离你而去,你唯一的骨肉也没了,真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啊,我父亲算不算一个?你死了,可就真的再也没机会与他在一起了。”
婉昭仪目光冰冷地看过来:“你为了燕九朝,连自己公公都能出卖吗?”
俞婉道:“我可没出卖他,我只是在告诉你,如果你还想见到他,就不要死在我手里。”
婉昭仪撇过脸道:“有胆子就去陛下那里告发我。”
这是不愿说了。
俞婉倒也不气馁,推开堂屋后门,望着逐渐弱下来的大雨道:“其实我有一点想不通,你是怎么勾搭上南诏皇室的?皇宫里那么多可怜的女人,怎么偏偏就选中了你?”
婉昭仪当然不会把真相告诉她。
俞婉又道:“还有百里香的解药,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给燕九朝下毒之后,燕九朝一直没有毒发,南诏皇室以为你失手了,自此都没再联络过你了。”
婉昭仪诧异地看向俞婉。
俞婉道:“别这么看我,是的,你得手了,只是因为某些缘故,毒性被压制了。”
婉昭仪垂下了眸子。
俞婉摇头道:“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对燕九朝痛下毒手,就算他死了,上官艳也跟着活不下去,可你早已为入宫为妃,你这辈子也断无可能再嫁给萧振廷,别说你可以假死出宫,我想就算你拥有了全新的身份,萧振廷也同样不会接纳你,你的一切都是枉然,你简直蠢死了。”
“你懂什么?”婉昭仪咆哮出了声。
睡梦中的九公主抖了抖,睁开眼看了眼茯苓,又闭上眼沉沉地睡过去了。
“我不懂?难道你懂?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又无比愚蠢的女人!你机关算尽,到头来还不是陷在这深宫了!”
“你当我是为了我自己吗?!你以为燕王妃是那么好娶的!你真当那碗绝子汤是让上官艳喝下去了?!”
哐啷!
门被人撞了一下。
上官艳怔怔地站在门口,一脸诧异地看向婉昭仪。
萧振廷听到第二句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想堵住萧琳琅的嘴却是来不及了。
上官艳深吸一口气:“萧琳琅,你方才的话…究竟什么意思?”
“哈,我就知道!”婉昭仪看看上官艳,又看看萧振廷,当即笑出了眼泪,“你瞒了她这么多年,打算一直瞒到死吗?”
“别说了!”萧振廷厉喝。
婉昭仪癫狂一笑:“我偏要说!”
她转头望向俞婉,“当初萧振廷向陛下请娶上官艳,陛下给了他一碗绝子汤,让他选是自己喝了它,还是上官艳喝了它,其实不论谁喝都一样,只要萧振廷无子,萧家的一切就最终会落到燕九朝的手里,也就落回了大周皇族的手里,一个失去价值的燕王妃,换回萧元帅府的一切,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她说着,含泪笑着看向了萧振廷,“只是这个男人傻呀,非得自己把那碗绝子药喝了…”
她再度看向俞婉:“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当时就躺在陛下的龙榻上,我听见了陛下与汪公公的打算!我能眼睁睁看着他断子绝孙吗?!”
“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私心吗?”俞婉道。
婉昭仪疯笑:“我有…我当然有!我还期待着逃出宫后能嫁给他…为他开枝散叶…我这么想有错吗?”
俞婉冷漠地看向她:“你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再没错也有错了。”
婉昭仪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悔恨之色。
俞婉轻叹:“你也不过是…为自己的私欲找借口罢了。”
婉昭仪的手插入了头发里:“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上官艳转过身来,双目含泪地望向萧振廷。
“我…”萧振廷无言以对。
不能生养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一种无言的痛,寻常人得知自己不能为夫君开枝散叶,兴许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里,然而上官艳不会,她端起那碗“绝子药”时,她甚至有些如释重负。
她不爱这个男人,她不想生下他的孩子。
燕王已死,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为第二个男人生孩子,所以绝子药就绝子药吧。
上官艳是心甘情愿喝下的。
正是明白这一点,萧振廷才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何况,说了也只会让她心生愧疚,觉得自己又多欠了他一份人情。
“你…”上官艳想说他傻,却发现自己整个喉咙都哽住了。
俞婉看看上官艳,又看看萧振廷,忽然觉得那个小和尚与魑魅的传说是真的也不一定,因为世上真的有一种人,能把一个人爱到骨子里。
“先别说这个了。”萧振廷清了清嗓子,望向一旁的俞婉道,“阿婉,先带你娘进屋,我有话话,想单独请教昭仪娘娘。”
这是要质问婉昭仪了。
或许他都没有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俞婉拉了拉上官艳的手。
上官艳忍住落泪的冲动,与俞婉进了九公主与茯苓的屋子。
俞婉将门掩上了,火堆里的柴烤得噼里啪啦地响,没人竖起耳朵去听二人说了什么,一刻钟后,萧振廷进屋了。
上官艳眼圈红红的,坐在地上,茫然又无措地看向他。
他定了定神:“琮儿的事…”
“我告诉娘了。”俞婉道。
出了方才的事,瞒不住,也没了瞒的必要。
萧振廷点点头,说道:“她什么都说了,琮儿的毒是她下的,原因你猜到了,南诏人答应给她一味假死药,让她顺利逃出皇宫,南诏人还为她提供了一个南诏商女的身份。”
这等身份,可比在大周隐姓埋名强多了,难怪婉昭仪会动心。
萧振廷接着道:“南诏人找上她并非偶然,他们打查到了我与萧五爷的关系,也查到了她与我议过亲,笃定她将是一颗极好操控的棋子,只是那伙南诏人没料到百里香没有发作,以为是她失手了,自此再没与她来往。”
这一点,倒是与俞婉的猜测不谋而合。
“她是怎么喂燕九朝吃下去的?”俞婉问道。
萧振廷道:“倒也不是亲手喂的,是趁陛下不备,下在了陛下拿给琮儿的点心里。”
那会儿婉昭仪正受宠,最是有机会在皇帝身边下手,俞婉顿了顿,又道:“那伙南诏人的主子是谁?皇后只听到是南诏皇室,却不知是哪一位皇室。”
萧振廷看了上官艳一眼,说道:“她不知道。”
分明是知道,却不方便当着上官艳的面说…俞婉识趣地没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解药呢?”上官艳一心在想这个,没注意到萧振廷与俞婉的小表情。
萧振廷说道:“她把方子给我们了,只是药材需要我们自己去找。”
“有方子就好。”俞婉顿了顿,正色道,“但这个并不代表她能将功补过,我还是不会原谅她。”
萧振廷点头:“我知道。”
雨停了。
一行人回往寺庙,谁也没管扭伤的婉昭仪。
萧振廷牵着上官艳的手走在前头,俞婉与抱着九公主紧随其后,没人过问茯苓干什么去了。
大雨过后的山林有些寂静。
“当心。”萧振廷徒手拨开挡在面前的荆棘,手心让尖刺划了一道血口子。
上官艳却感觉自己的心里也裂开了一道口子。
“萧振廷。”上官艳哽咽着停下了步子。
萧振廷看着她发红的眼眶,一阵手足无措:“怎么了?是不是累了?我背你!”
上官艳忽然伏进他怀里大哭起来:“谁说我不想给你生孩子了…我想给你生…想给你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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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双喜临门
一行人回了寺庙。
上官艳与萧振廷是俩口子,二人带着儿媳出行没什么说不过去。
九公主半路醒了,让俞婉摇醒的。
俞婉郑重地说道:“今天在小木屋看到的事是堂嫂和公主的秘密,公主不要说出去,可以吗?”
九公主呆呆地点点头。
“拉钩。”俞婉伸出了小手指。
九公主爱玩这个,开心地与堂嫂拉了勾。
其实婉昭仪怎么给皇帝戴绿帽都好,但那个男人不能是萧振廷,皇帝本就对萧振廷诸多忌惮,再知自己的宠妃对他余情未了,怕是得嫉妒得杀了他。
俞婉领着九公主去给皇后请了安。
皇后接过娇滴滴的女儿:“方才雷雨交加,本宫还担心你们在林子里怎么着了。”
九公主歪在皇后怀里。
“玩得开心吗?”皇后眸光宠溺地问。
九公主与堂嫂对了个小眼神,笑嘻嘻地道:“开心!”
俞婉读懂了她的眼神,小丫头与她拉了钩,便不会把彼此的秘密说出去。
皇后欣慰地点点头:“听说婉昭仪也去摘果子了,还与女使走散了,你们可碰见她了?”
“不曾。”俞婉说。
九公主也摇摇头。
皇后叹息一声:“出去这么久,也不知出没什么岔子。”
半个时辰后,崔女使来报:“娘娘,婉昭仪找到了。”
只是情况不大妙,侍女是在前往葡萄林的沟渠里发现婉昭仪的,沟渠中荆棘丛生,婉昭仪被扎得遍体鳞伤,更重要的她的脸也受了伤,对天子妃嫔而言,这几乎就是判了死刑了。
皇帝从主持方丈那儿归来,得知此事后去禅房探望了婉昭仪。
婉昭仪伤得惨不忍睹。
皇后在床前自责地说道:“都怪臣妾疏忽了,不知婉昭仪去了林子里,早知如此,臣妾派侍卫跟上的。”
皇后看似自责,实则是在告诉皇帝,婉昭仪是瞒着她出去的,整件事与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皇帝就是厌恶皇后的这种小聪明,奈何这件事的确算不得皇后的过错,婉昭仪不仅瞒了皇后,还有意支开女使,简直不知她想做什么。
莫非是自寻短见不成?
皇帝气闷。
婉昭仪没有子嗣,她受宠与否对皇后威胁不大,但倘若少了一个小妾在跟前碍眼也不失为也一件美事。
皇后唤来两位太医:“二位太医可一定要医好婉昭仪的伤势,让她能早日康复侍奉陛下。”
敢医好一个试试!
抄你全家!
“…”两名太医瑟瑟发抖…
众人在寺庙歇息了一晚,翌日由皇帝亲手为皇太后奉上长明灯,随后一行人前往经堂听主持方丈念了一整日的经。
皇帝仿佛灵魂都受到了洗礼,下山时身轻如燕、神采飞扬。
女眷们也着手准备下山了,值得一提的是,下山前寺庙的正门口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主持方丈恭送帝后,却不经意地瞥见了与九公主拉着手的俞婉。
主持方丈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俞婉的身上。
皇后和颜悦色地说道:“那位是燕王府的世子妃,方丈一直看着她,可是她有什么不妥?”
主持方丈摇摇头,半晌,轻吐出四个字——“贵不可言。”
俞婉尽管出身极差,却已嫁入燕王府为妻,可以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自然当得起贵不可言四字,众人心里笑了笑,只觉这方丈的话好没意思,他们也会说,还说得比他好听呢。
一行人下了山。
上官艳要去府里看儿子,萧振廷先将她与俞婉送回了少主府,随后借着上官艳与燕九朝相处的空档,把在小木屋里不方便说的话与俞婉说了。
俞婉一时间难以置信:“南诏帝姬?”
萧振廷正色道:“没错,她是这么说的,至于她是如何打探出来的我不清楚,但她应当不会骗我。”
俞婉深以为然,婉昭仪对萧振廷最大的欺瞒就是陷害了燕九朝,如今连这个秘密都兜不住了,旁的就更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南诏共有两位帝姬,大帝姬早已与南诏脱离关系,与婉昭仪做交易的应当是南诏的天命福星小帝姬了。
但这很奇怪不是吗?
燕九朝与小帝姬无冤无仇,她为何要陷害他呢?
女人的直觉永远都来得比男人敏锐。
不过是电光石火间,俞婉便想到了姚夫人口中的“燕王的外室”,燕九朝七岁时,外室带着儿子出现在燕城,紧接着燕九朝八岁时,燕王去世,同一年,燕九朝遭了南诏皇室的毒手…
莫非燕王的外室就是南诏小帝姬吗?
萧振廷心中也有着自己的猜测,但他身份敏感,有些话他不能说。
燕九朝喝了老崔头的药睡着了,上官艳在屋子里陪了他一会儿,与萧振廷打道回府了。
一头是儿子,一头是丈夫,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她也并不容易。
“老崔头!”俞婉拿着药方去了后院,老崔头正在晒药。
“你这小娃娃又来做什么?”老崔头没好气地说道。
俞婉挑眉道:“这是我家,我想上哪儿就上哪儿。”
“哼!”老崔头翻了个白眼。
俞婉把从婉昭仪那儿问来的方子递给了老崔头:“你看看这是不是百里香的解药?”
“哪儿来的方子?”老崔头古怪地问。
俞婉淡淡地说道:“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只管好生研究这方子,看究竟能不能解了我相公的毒。”
老崔头撇撇嘴儿,心不甘情不愿地拿着方子回了屋。
俞婉也回了上房。
紫苏打了水来:“世子妃,先洗把脸吧。”
“嗯。”俞婉走过去,双手浸泡在洒了花瓣的银盆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紫苏道,“你拿十两银子,赏给茯苓。”
紫苏一愣。
十两银子可是她两个月的月钱,茯苓立什么大功了世子妃要这般赏赐她?
在寺庙…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吗?
紫苏的心里涌上一层危机感,当然,也有一点小嫉妒,毕竟她才是世子妃的大丫鬟,她不贪图那点银子,她在意的是世子妃的态度,她希望自己才是世子妃最得力的心腹。
“那…可要把茯苓调到房中来?”紫苏小声问。
房中来的意思是与一样,也成为清风院的大丫鬟。
俞婉拿巾子擦了手:“不必,这样就很好。”
这么说来,大丫鬟依旧只有她一个,紫苏的心里平衡了。
紫苏端着水退下,即将跨过门槛时俞婉轻轻地开口了:“你与茯苓都是我挑中的人,我信重你与信重她一样,只是有些事你来办比较好,而有些事则是交给她更为妥当。”
紫苏大彻大悟,愧疚地转过身行了一礼:“奴婢知错了。”
俞婉颔了颔首:“你下去吧。”
清风院的几个丫鬟都不错,桃儿老实,梨儿机灵,半夏办事麻利,可要说能独当一面的还真只有紫苏,至于茯苓,她是能顶半个保镖,俞婉不希望两个最得力的丫鬟内讧起来,当然,内讧的是紫苏,茯苓那活宝只要把肚子吃饱了,什么也不会多想。
俞婉去厨房烧了两个小菜,回屋时燕九朝恰巧醒了,小俩口用了膳。
俞婉去寺庙的两日,燕九朝胃口始终不大好,小半碗饭也难以下咽,俞婉回来就不同了,一盘酸汤藕心菜、一锅鲫鱼豆腐汤,燕九朝吃得干干净净,连片葱花也没放过。
厨子看得笑呵呵的。
吃过午饭,俞婉与燕九朝坐在后院的大槐树下纳凉。
天热,俞婉让下人抱来一桶冰块,把洗好的荔枝放了上去。
小雪狐也热得不行,吐着舌头跑过来,一下子趴在冰块上。
燕九朝修长的指尖捏住它脖子,将它无情地拎了起来。
没了冰块,小雪狐幽怨得四只小爪爪一阵扑腾!
燕九朝玩味儿地勾起唇角,将它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指尖轻揉它的小白肚子。
小雪狐被揉得舒服极了。
可不知想到什么,它忽然立起身子,两只小爪爪抱住燕九朝的食指,诶呦诶呦地摁进了冰块里。
摁了一会儿,又躺下来,把那只冰冰凉凉的手指放上了自己的肚子。
燕九朝揉了揉。
呜哇——
小雪狐爽翻啦!
“燕九朝,和你说个事。”俞婉剥了一颗荔枝。
“什么事?”燕九朝揉着小雪狐问。
俞婉把剥好的荔枝喂给小雪狐。
小雪狐一边享受着男主人的按摩,一边接过了女主人的美食,小爪爪捧着荔枝,大口大口地吸了起来。
“百里香…是婉昭仪下的。”俞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地与燕九朝说了,俞婉只客观地陈述了事实,并没有加入自己主观的评判,燕九朝如何看待婉昭仪的居心,又如何看待萧振廷的付出,他自己心里有杆秤,不需要她去添加任何砝码。
燕九朝揉小雪狐的手指顿住了。
小雪狐吸溜完了一颗大荔枝,举着荔枝核幽怨地看了看主人的手指,拉过它浸在冰块中,浸完继续按上了自己的肚子。
燕九朝回神,继续给它揉了起来。
小雪狐餍足地闭上了眼。
俞婉要说的可不止这个,婉昭仪是凶手,但并不是罪魁祸首,罪魁祸首是南诏的小帝姬。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俞婉纳闷地看向燕九朝,“你…知道了?”
早在俞婉告诉他,姚夫人曾见过他父王的外室时,燕九朝便猜到那个外室是南诏的小帝姬了,什么小部落的酋长之子,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所谓的私奔,也不过是藏匿在燕城而已。
“我父王可能没死。”
俞婉一愣。
“还可能做了南诏的驸马。”
俞婉惊呆了。
燕王没死就足够让人如遭雷击了,竟还做了南诏驸马…这让俞婉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南诏小帝姬就有足够的杀人动机了,她想将燕王据为己有,她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燕王唯一的骨肉,那么燕王呢?他又是怎么想的?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演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你一早…就觉得父王没死对吗?”
所以迟迟不肯继承王位。
他在等他父王回来,却不料这个男人已经在外头成了家,燕王抛弃了上官艳,也抛弃了他,他毕生的信仰似乎一夜之间坍塌了。
这对燕九朝太不公平了。
他这些年的等待与坚持究竟算什么?
“或许事情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个样子。”
俞婉紧紧地握住了燕九朝的手。
毒要解。
真相,也要查!
…
这两日,老崔头一直闭门研究婉昭仪提供的方子。
“如何了?”俞婉找到他。
老崔头蹙眉道:“老实说,方子是个好方子,可对症不对症我也不敢保证。”
俞婉淡道:“你只管先配出来。”
老崔头哼道:“说的容易,这上头好几味药都在京城买不到。”
俞婉眸光一冷:“那就去别的地方买,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有燕王府买不到的药材!”
老崔头摆摆手,递给俞婉一个小瓷瓶:“好了好了,先别说这个,我给你看个东西。”
“这是什么?”俞婉问。
“药啊。”老崔头把药瓶塞进了俞婉手里。
俞婉拔掉瓶塞闻了闻:“给燕九朝的?”
老崔头正色道:“不是,给你继父的!”
“萧大元帅?”俞婉顿了顿。
老崔头眼神一闪:“别告诉我,你把婉昭仪都扳倒了,还不知绝子药的事呢?”
“你怎么会知道?”俞婉危险地眯了眯眼。
“咳。”老崔头清了清嗓子,心虚地说道,“当年那绝子药就是我配的。”
“你!”俞婉抄起了桌上的花瓶!
老崔头一步三跳地窜到了窗台下,害怕地看着俞婉道:“你别冲动!我那也是听命行事啊!皇帝让我配药,我还能反抗不成?我不要脑袋了?!”
俞婉深吸一口气,把花瓶放下了:“那你怎么不早说?是不是我不扳倒婉昭仪,你都打算把这件事一直拦在肚子里?”
“我哪儿有?”老崔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把药给你…配出来了吗?”
老崔头当年也是留了一手的,皇帝让他配绝子药,他只放了一半的剂量,还替换了几样药材,他当时想着万一将来走投无路了,卖个人情给萧振廷也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当然如今这人情没卖着,反而让人揭穿惹了一身骚。
俞婉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你确定这药有用?”
老崔头撇嘴儿道:“这我哪儿能确定?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何况一样的方子,也不是对每个人都奏效的,但总之他都这样了,你们就死马当活马医吧,能医最好,不能医大不了和从前一样啊。”
话糙理不糙。
俞婉唤来江海,让他把药给萧振廷送去了。
影十三与影六出京采买药材。
老崔头传授俞婉崔氏金针之法,暂时压住了百里香的毒性。
七月上旬,俞家出了两件大喜事,一件是俞峰与白棠的亲事定下了,燕王府的世子妃亲自上门说亲,白老爷京吓得腿都软了,哪儿还有嘴巴拒绝?再说他闺女年纪大了,又是个名声跋扈的,白老爷早做好女儿嫁不出去的准备了,如今世子妃的哥哥愿意求娶他,白老爷只差没让俩人原地洞房!
再来说俞峰的出身。
世子妃的堂哥,加分。
弟弟乃国子监的监生,加分。
自己是作坊的少东家,加分。
家里还有矿!!!狂加分!
这么一比,泥腿子不泥腿子的,压根儿不重要了。
婚期定在九月。
原是说十月,白老爷担心俞家反悔,愣是把婚期提前了。
白棠的眼神儿凉飕飕的:“弄得像是我嫁不出似的!”
白老爷:你可不就是嘛?!
另一件事是国子监又月考了,俞松拿了乙班第一。
第171章 小肥仔来啦,阿畏教徒
仅入学两月便跻身全班第一,这是除赵恒外,第二个在国子监引起风浪的监生,尽管广文堂乙班是全国子监最差的班,可架不住俞松进步神速,有关俞松的背景迅速让人挖了出来。
莲花村的泥腿子!
燕九朝的小舅子!
赵恒曾经的小舅子!
呃…
众人的关注点一下子歪了楼,从俞松只学了几天便跻身第一,变成了俞松的妹妹竟然曾是赵秀才的未婚妻。
“真的假的?赵秀才与世子妃?”
“怎么不是真的?不信你去打听打听,世子妃是不是莲花村的?赵恒从前是不是也是莲花村的?”
“就算一个村子…也不代表他俩定过亲呀?”
“全国子监都传遍了,就你还疑神疑鬼的!”
俞松去食堂吃饭时,不免听见了一拨人的议论,那些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直到一个认识俞松的监生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冲他们使眼色,他们才若无其事地噤声了。
俞松的舍友王大才道:“别理他们,这伙人就是闲着没事干,我才不信你妹妹和赵恒有过婚约呢。”
“是有过。”俞松说。
王大才一怔:“呃…”
俞松正色道:“不过赵恒那厮配不上妹妹,我们家把亲事退掉了。”
“可是他们说…”王大才话到一半,让另一名舍友李元宝打断了。
李元宝冲他挤挤眼,傻子!这话也能说?
王大才悻悻地把嘴巴闭上了。
俞松冷冷地说道:“他们是不是说我妹妹德行有亏,所以赵秀才才退掉了我妹妹的亲事?”
王大才挠挠头:“哎呀,这个,你别放在心上啊…”
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俞松也是来了国子监才知道这群读书人究竟有多自命清高,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不爱财不畏权、只认学问的样子,起先俞松是打心眼儿里佩服他们,相处久了也算看出些门道了,不过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罢了,推崇赵恒也不过是因为赵恒是靠念书念出来的,而他们也都是念书的,想在这一点上追上赵恒是最容易了,让他们去推崇俞松这样的关系户,他们能改变自己的出身吗?他们能变成俞婉那样的妹妹吗?能多出俞邵青那样的叔叔吗?能让陛下亲自赏赐一座矿吗?!
“俞松,你可别再置气了啊。”李元宝劝他。
“我不会的。”俞松道。
自打看见妹妹卑微地向夫子道歉时,他就暗暗发誓再也不给她添麻烦了。
大家都偏向赵恒,不就是因为赵恒是国子监的第一吗?
等他哪天不是了,看谁还向着他!
俞松端着饭碗走掉了。
“这小子什么表情?”李元宝不解地问道。
王大才挠头:“不知道啊,只感觉他的气场突然之间变得好强大…”
俞松捏紧了拳头,他要超过赵恒,一日不行,就一月,一月不行,就一年,一年复一年,他一直一直地考下去,总有一日,将赵恒那混蛋狠狠地踩进泥里!
七月初五,国子监放了两日高温假。
俞婉与燕九朝带着他回了一趟莲花村。
早在俞松成绩下来的第一日,俞婉便派江海把好消息送回村子了,大伯母激动得整夜整夜睡不着,一贯抠搜的她破天荒地杀了鸡、宰了鸭,给作坊与小矿工们好好地加了一顿餐。
“哟,阿香也来洗衣裳呢。”一大早,张婶子蹲在古井旁,一边用棒子打着衣裳,一边同端着木盆走来的大伯母打了招呼。
这会子其实不早了,好位置都让人占了,大伯母平日里不这么晚的。
“来,这儿。”张婶子把自家的一个小盆儿堆在了大盆里,给大伯母挪了个地方。
大伯母装模作样地蹲下来。
张婶子问她道:“今儿咋这么晚呢?”
“没睡好,起晚了。”大伯母说道。
张婶子打趣她:“咋呢,和你家大郎想再给小峰添个弟弟呢!你家大郎腿才好,瞅你俩猴急的!当心又把腿给弄坏了!”
“哪条腿呀?”白大婶儿搭腔。
众人一阵哄笑。
乡下人一贯如此,婶子大娘们说起荤话来比男人还厉害。
大伯母翻了个白眼:“浑说什么呢你们?是小松考试了。”
“考了第几呀?”有人问。
大伯母得意地比了个手指。
“第一呀!”张婶儿惊叹。
众人全都看出来了,这臭婆娘不是来洗衣裳的,她是来炫儿子的。
也是该她炫了,小松那小子从前多不争气呀,哪家没骂过他,转眼说念书就去念书了,还念得这样好,真是给俞家争脸了。
可真说起来,也是俞家好人有好报,听说是俞家三房的姑爷把俞松送去念书的。
当初俞老爷子抱了个弃婴回来,乡亲们都劝他,自己都养不活,别瞎折腾了,俞老爷子却硬是把弃婴留下了,弃婴长大后,老爷子不送亲生的大郎去念书,反送三郎去,乡亲们骂他怕不是疯了,可俞老爷子说大郎不爱念书,三郎聪明,念了能有出息,只是家里日子艰难,没念几年便回乡种地了。
大郎让给三郎的,而今三房都加倍地报答回来了。
里正听说了俞松的成绩后,难掩感慨道:“俞松这小子,是连他爹的那份儿书一块儿念了。”
这说着俞松与燕九朝小俩口,少主府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到了。
赶车的是江海与江小五,江海算是莲花村的常客,婶子们都认得他。
“哎哟,那不是小江?”
翠花儿叫出声。
大伯母定睛一看,还真是江海!
江海不是前两日刚来过么?这么快又来了?还两辆马车…
大伯母的心口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很快她知道自己为何心跳如此厉害了,只见第二辆马车上,她阔别两月的小儿子下来了。
俞松长个儿了,不用下地干活儿,人变白了,却也比干活儿那会子瘦了。
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衫,文质彬彬的气质,容貌清秀俊逸,若非母子连心,大伯母愣是没敢认这俊俏的小书生是自家掏鸟窝、放野火的小兔崽子!
“小、小…”大伯母今儿是出来炫儿子的,可真当儿子出现了,她又开始局促了,她捏了捏衣角,后悔为了不和村里人拉开距离穿了件不大起眼的,早知该穿新买的那件豆绿色的褙子,可像个贵妇了…
思绪纷飞间俞松已经来到了她面前,大伯母那只总用来捶他的手这会子竟不知往哪儿放才好。
“娘。”俞松唤了她。
大伯母张了张嘴。
这副目瞪口呆的傻样可把婶子大娘们笑坏了,让你炫,该!
俞松没那么多敏感心思,他只是去念了几天书而已,还不至于回村便拿起了架子,他见他娘的洗衣盆在地上,躬身就要端起来。
大伯母这才如梦初醒,一把拦住他的手:“走开走开!哪儿能让你做个!”
“从前不也我做?”俞松不顾她娘的阻拦,把沉甸甸的水盆端了起来。
婶子们又开始打趣了。
“还是小儿子好吧,知道疼人,当初是谁说小儿子不中用,想送给我家养的?”
“不是送去我家的吗?还说了要送你啊?阿香这就是你的不是,哪有许两家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大伯母恨死这群长舌妇了,狠狠地瞪了几人一眼,众人笑得前俯后仰,大伯母拉住小儿子的手,又羞又怒地走掉了。
另一边,俞婉与燕九朝也下车了。
婶子们的注意一下子让小俩口吸引,乡下人没念书,讲不出文绉绉的话,让她们来说,只觉二人像那年画上的仙子似的,把他们村子都衬得直冒仙气了。
“阿婉呐!燕姑爷!”白大婶儿冲二人挥了挥手,乡亲们已经知道万公子是化名,人家本姓燕了,据说是个世子,世子是啥玩意儿她们不懂,但比京官儿还大,老厉害了!
乡亲们不爱唤他世子、公子,就爱唤姑爷,听着多亲热,不是俞家的姑爷,是他们莲花村的姑爷!
燕九朝客气地应了,清冷的面庞上带着难得一见的笑意。
这一笑,直把婶子们的心都给看化了。
“娃他娘…”
栓子爹与几个扛着锄头的庄稼汉走过来了。
婶子们集体:“滚!”
莫名被嫌弃的汉子们:“…”
莲花村变化很大,哪怕三不五时回一趟家的俞婉也总有这样的感觉,燕九朝就更能感受到村子里的日新月异了,作坊如今可不止做臭豆腐的生意,还有咸蛋、松花蛋、酱菜等各种适合存放远销的吃食,松花蛋是俞婉给的配方,也算独家生意,供不应求。
矿山也进入开采阶段了,每日山上都能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本村的劳力不够,打外村招了一两百人,人多了,伙食也相应增加了,俞家人忙不过来,俞峰想了个法子,把食堂承包了出去。
当然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承包也是承包给本村人。
里正家把这活儿拦下了,就靠每日卖饭菜的钱,都比他一年的进项还多了!
一些闲在家里的老人家也窥见了商机,他们干不了重活,也不用照看孙子(孙子孙女们都上阿畏家念书去啦),于是在家煮了凉茶、切了凉瓜摆在村口贩卖,卖得不贵,就挣个辛苦钱,可架不住人多,每日都能被下山的矿工以及作坊的小工买得干干净净。
说白了,也是他们工钱高,不必抠搜这一两个铜板。
一来二去的,莲花村已经快成为十里八乡GDP最高的村子了!
“燕姑爷!”
“阿婉!”
一路上,遇到的乡亲们都这么叫。
燕姑爷…俞婉弯了弯唇角,还怪好听的。
一个三岁的男娃娃追着一只大黄狗跑了过来,扑通摔倒在燕九朝面前,两只脏兮兮的小手下意识地拽住了燕九朝的下摆,纤尘不染的衣料上瞬间多了一双黑乎乎的手掌印。
俞婉可真怕这个有洁癖的家伙会大发雷霆,然而燕九朝什么也没说,只是探出手将那小娃扶了起来。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可在她看来,他踏入凡尘的样子才是真的迷到了人的心坎儿里。
小家伙是张婶的孙子,名狗娃。
狗娃愣愣地看着燕九朝,一边看一边吧嗒吧嗒地流口水。
俞婉顿时黑了脸,不许对他相公流口水!
很快,狗娃的娘过来了,看见了燕九朝衣上的黑手印,拎起那小崽子好一阵道歉。
“无碍。”燕九朝说。
她家相公就是好!
俞婉笑了笑,与狗娃娘寒暄了几句,随后才拉着自家相公回家了。
俞松已经让栓子与二牛叫走了,说是好不容易回一趟,怎么也得喝上两盅,大伯母起先有些不乐意,担心他们喝坏了自己念书的儿子。
大伯哼道:“你就放心吧!小松的酒量,哪回不是把他们几个喝趴了?念了几天书,就忘记你儿子是个啥德行了!”
这话不假,俞松打小便偷俞老爷子的酒喝,酒量大得不像话,在村儿里素有千杯不醉、万杯不倒之称。
大伯又道:“你该操心栓子那几个,别给喝出啥毛病。”
大伯母一拍大腿,往栓子家去了。
三房的宅子建好了,与丁家新宅打通了,建了道铁门,往后便是一座大宅了。
俞邵青在山上监督开坑,听说女儿回来了,二话不说撂担子,健步如飞地下了山。
一段日子不见,俞婉还是有些变化,五官长得更开了,更像她娘了,自然也更漂亮了,少了几分女儿家的青涩,多了一分新夫人的气度,不过那是在人前,俞邵青眼里心里,她闺女永远都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囡囡。
“阿婉!”
“爹。”
却是燕九朝的声音。
俞邵青黑了脸。
为毛这小子也来了?!
姜氏在屋里听见了燕九朝的声音,病歪歪地走了出来,不同于俞邵青的不高兴,她可是非常非常喜欢哟!
“阿婉,陪你阿爹说话。”
“哦。”
姜氏笑眯眯,女婿是她的啦!!!
小铁蛋去村学(阿畏家)上课了,得午时才回,几个小肥仔也去阿畏家了,不过三人并不是念书,而是习武。
在继把小肥仔扔下屋顶——砸晕人,扔下树顶——砸晕狗后,阿畏对三人的轻功天分也不做任何幻想了。
阿畏十分沉痛地接受了自家徒弟是废柴的事实,既如此,功夫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万幸的是鬼族第一恶棍,除了功夫了得,也有许多其它的本事。
譬如,他是族里最年轻的蛊师!
做蛊师不需要武功。
他决定把他的三个废柴徒弟培养成新一代的第一蛊师。
他要交给他们最厉害的蛊术,第一步是寻蛊。
蛊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养出来的,越强大的本体,养出来的蛊虫便越是厉害。
阿畏带着三个小徒弟上了山。
“看见没有,这是毒青虫,它的毒性足以在半刻钟内麻痹掉一只成年人的胳膊。”
“这是五彩蛛,被它咬上一口,能昏迷三天三夜。”
“还有这个…”
阿畏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你们武功不好,轻功也不行,蛊术一定要好好学知道吗?”
三个小肥仔萌萌哒地点头点头。
阿畏于是开始教他们捉虫,万幸他们功夫不好,胆子却不小,捉起毒虫来眼睛都眨一下。
接下来就是养蛊了,方法并不难,把这些毒虫放在一个大瓮中,让它们彼此蚕食,最后活下来的大毒物就是蛊虫。
然而让阿畏崩溃的是,人家的毒虫都是相互厮杀,徒弟们的毒虫却和平相处,还一个比一个长得肥嘟嘟!
阿畏的嘴角一阵抽抽。
养、养蛊不行…那就下蛊吧。
这个总不至于学不会。
“像这样。”阿畏戴着银丝手套,朝青岩的身上一扔。
青岩瞬间炸毛:“臭小子你又给我下蛊!”
“学会了吗?”阿畏问。
三个小肥仔点头点头!
“去吧。”
鬼族的小恶棍们。
三个小恶棍抱着各自的罐子杀气腾腾地出去了!
------题外话------
肥仔求票!阿畏求票!
第172章 三个小黑蛋
一刻钟后,阿畏寻思着村里的人应该一半都被下蛊了,他一脸骄傲地出了门。
“多谢你啦,大宝!”
“还有二宝和小宝,谢谢你们啦。”
阿畏刚走到村口,便听见几个婶子大娘夸赞的声音。
阿畏不解,定睛一看,险些一个踉跄摔了!
他的小徒弟在做什么?居然把养得肥嘟嘟的蛊虫拿去喂鸡了!!!
小肥仔们把全村的鸡都喂了一遍,用的正是阿畏下蛊的手法,一投一个准,鸡都开心坏了!
阿畏:“…”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些蛊虫虽然都不是毒性太大的蛊王,却也是阿畏辛辛苦苦养出来的,且肥肥相吸,是为了几个小徒弟特地养得肥嘟嘟的,结果全让几个小肥仔给糟蹋了…
都说一物降一物,蛊虫尽管有毒,偏偏鸡就是能吃了它们。
阿畏肉痛得不想和徒弟说话了。
三个小肥仔给全村的小鸡都下了蛊后,特别开心地回家了!
俞婉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儿子,忙将三人抱进怀里一阵亲亲,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三个小家伙又、又比从前重了…
不仅重了,还黑了。
白嫩嫩的小肥仔,成天晒啊晒的,晒成三个黑黝黝的小黑蛋了。
小黑蛋们将脑袋抵在娘亲怀里,依恋地蹭啊蹭。
俞婉揉揉三个小黑蛋的小黑脑袋,轻声问:“想娘亲了吗?”
想。
三人抱住俞婉的脖子不撒手。
“娘亲也想你们,爹爹也来了,想爹爹没有?”俞婉含笑看向一旁的燕九朝。
燕九朝摆着一张臭脸。
小黑蛋们努嘴儿。
哼,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