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念正好有些口渴了,她刚想问成言要不要喝水,他已经先一步开口:
“我去买水,你等一下。”
卖柠檬茶的店铺前排着十几人,成言排队的时候,岑念就站在对面的屋檐下等待。
过了一会,他端着两杯柠檬茶回来了。
“多少钱?我转给你。”
成言刚要拒绝,忽然顿了一下,接着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岑念正疑惑,他声音微弱地开口了:“等回去后,微信转给我吧……我加你。”
她不疑有他:“好。”
接过柠檬茶,她安心喝了起来。
成言站在一旁,默默陪她喝柠檬茶,不催走也不说话。
他是一个很安静的跟班,这一点让岑念很满意。
喝了冰凉凉的两口柠檬茶后,岑念继续往里走去。
一股让人退避三尺的味道从空气里飘了过来,岑念皱眉看了过去,发现是一个生意红火的……臭豆腐摊。
臭豆腐这玩意,岑念仅限于知道。
她从不知道,竟然能臭到这种地步。
这种让人一言难尽的味道,是怎么让人沉迷其中的?
岑念想走远一些,但她的求知精神却让她的脚步离臭豆腐摊越来越近。
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成言看着少女皱着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也不喜欢臭豆腐味,但是能见到眼前一幕,他觉得多熏一会也值得。
“你没吃过臭豆腐?”他问。
“……你怎么知道?”她警觉地看了过来。
成言更想笑了,她脸上嫌弃又好奇的表情足够说明答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么多表情的时候。
“猜的。”他笑着走进排队的队伍里:“好奇就买一盒试试吧。”
岑念有些意动,但是闻着近在咫尺的“香气”,做出尝试的决定还是需要更多勇气。
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成言已经买到了臭豆腐,他刚刚递了过来,岑念就捂着鼻子,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不行,她不能接受这个味道。
榴莲她可以,菠萝蜜她可以,臭豆腐真的不可以——
岑念后悔了,连连摆手。
成言也没吃过臭豆腐,岑念不吃,他也没有尝试的理由,这盒臭豆腐的结局是被放在石凳上,两人各自和臭豆腐照了一张捏鼻的照片留念。
岑念把照片发给岑溪,附言:“好臭。”
两人逛完芙蓉街的时候,肚子也填饱了,岑念看了眼越来越沉的天色,打算打道回府。
没想到还没走到地铁站,天上就下起蒙蒙秋雨来。
雨势不大,但是秋天的冷雨格外刺骨,冷雨夹杂在冷风中呼啸,周围的游人都缩着肩膀快步离开了。
成言准备充分,见到雨幕落下后,立即拿出了挎包里的雨伞。
他把雨伞打在两人头上,又从挎包里拿出围巾递给岑念:“风冷,你围上吧。”
“不用,谢谢。”岑念说。
成言看了眼少女单薄的衣着和裸在风中的脖子,不由分说地把围巾裹了上去。
他怕她多想,心里有压力,故意说:“现在特殊时期,小心一点。着凉了会影响考试发挥。”
岑念没有起疑,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她虽然不怕考试发挥失常,但却怕再次生病。
无论是吃药还是上医院,她都再也不想了。
岑念回到省队落脚的宾馆后,遇上几个从一楼会议厅里走出的男学生,岑念不认识他们,他们却看着她和身旁的成言,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成言,你们出去了?”一人问道。
“嗯,去了趟附近的超市。”成言回答。
岑念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谎,也没兴趣知道,她对成言说了声“再见”后,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她一走,那几个男学生就把成言团团围了起来,他们都是南大附中的学生,现在看见南大附中的男神和上京六中的女神同出同入,心里的八卦之火自然熊熊燃烧。
“成言,你认识她?”
“你们什么关系?”
“你们在谈恋爱吗?”
男生大多不拘小节,不熟也什么都问得出。
成言却不想和他们多说,对他来说,他们都只是点头之交,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教练要求我们组队外出,我也只是正好遇见她。”
敷衍一句后,成言也走了。
留下的几个男生却没有停止这个话题,他们兴奋地凑在一起议论:
“嘿,要是成言把岑念泡到,我们在京大附中那群人面前就有面子了。”
“我也希望这两人在一起。”
“蒋怡畅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会疯吧?”
“这也不能怪成言……是我,我也选岑念……”
“岑念怎么想不开去了六中呢?要是来我们南大附中就好了……”
几个男生说着说着就走远了。
……
第二天,化学竞赛的国决赛正式开始。
除了考试时间外,省队的学生们大多都在会议厅里埋头刷题,刷得个个头晕脑胀,吃饭时也要少吃一两。
只有岑念和成言,一考完试就外出闲逛,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渐渐地,省队里有了他俩在谈恋爱的谣言。
岑念不知道其他人在议论什么,她只是想出门,成言自愿作她队友,所以暂且组队和他一起活动罢了,即使知道旁人的议论也不会在意。
然而,两天后,上京省队的教练找上了她,她这才知道队内流传着她和成言谈恋爱的……
“谣言。”她对教练说。
她说得太果断、太坦然、太不以为意,连教练都愣了一下。
她的表情很有说服力,教练相信了他们没有在谈恋爱。
但那又有什么用?
教练想起他约谈成言时,成言的表情。
单恋,也会影响成绩的。
“……没有早恋就好,但我希望你们在接下来的考试期间能保持一些距离,减少外出次数,尽量将心思放到竞赛上来。”
教练并非岑念真正的老师,所以他说得很含蓄婉转,希望这个在省赛中获得第一名的女生能听进他的提醒:
“在国决赛中获奖,不仅是个人的荣光,也是整个上京市的荣光。”
岑念点点头:“我知道了。”
南市也逛得差不多了,剩下那些计划,去不去也无所谓了。
结束约谈,她走回自己房间时,在门口遇见了成言。
他站在她的房间门口,似乎有话要说。
“教练和你说完了?”
“嗯。”岑念神色平静。
成言松了一口气,他之前还有些担心她因为教练的话而不高兴。
“教练说得你别放在心上。”他安慰道。
他不知道教练到底对岑念说了什么,但想来和对自己说的应该差不多。
这话既是为了安她的心,也是为了宽他的心,他担心她真的当了真,和他保持距离来。
没想到岑念却说:“他说得也有道理,化竞结束之前,我不打算出门了。”
成言愣了愣:“……你担心影响自己的成绩?”
少女瞥了他一眼是,似乎觉得他在说胡话。
“我担心你的成绩。”岑念说。
岑念实话实说,心里想得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天才。
她不知道,此刻成言也在进行心理活动,想的还和她截然不同。
成言心里涌起一股感动。,脸色微红:“……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岑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只需要不让自己失望。”
她打开房门,说:“我回房间了,你还有事吗?”
“没有。”成言摇摇头,后退一步,说:“晚上见。”
晚上还有一场考试,他说这话没什么问题。
岑念也就“嗯”了一声,接着关上了房门。
成言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转身离开了。
第155.第 155 章
剩下的几天,岑念没有再外出, 她除了考试就是回房看电子书, 时间一闪即逝。
转眼, 就到了结束国决赛回家的日子。
周四的下午四点过,上京省队的大巴车抵达上京。
岑念在离家不远的沃尔玛下车时,提前得到消息的岑溪已经等候在路边,岑念一周没见他, 下车就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岑溪已经从车里拿出了她的行李箱,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晚上想吃什么,哥哥给你接风。”
岑念一时想不出来,在南市吃了几天清淡,她想吃辣, 但又有些犹豫是吃火锅还是湘菜。
岑溪也不急, 说:“慢慢想,我们先把行李放回家。”
岑念点头:“好。”
然而她们俩都没想到,家里有个侯予晟在等着。
“……你怎么来了?”岑溪站在玄关,看着从客厅里走出的侯予晟。
他笑眯眯的,一贯的英伦打扮, 看上去就像是个儒雅的绅士。
这位绅士探寻的目光从岑溪脸上一扫而过,接着落到岑念脸上, 停了片刻,然后又看向岑溪。
他笑着说:“念念出了趟远门, 回来了我这个做舅舅的怎么也要给她准备一桌接风宴。”
侯予晟走到玄关, 在岑溪身旁停下。
“我已经在黑木日料订了位, 岑溪也一起去吧,这样就不怕‘有心人’多想了。”他意味深长地笑着。
岑念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两人之间飞溅着看不见的火花。
过了一会,岑溪望着侯予晟也笑了,他漫不经心地说:“好啊,劳烦舅舅破费了。”
侯予晟说:“可以。”
“你觉得呢?”岑溪看向岑念。
吃日料,也可以。
岑念点头。
岑溪把她的行李箱交给小许后,三人就向着黑木日料而去了。
出门时,岑溪拿出手机,给某个人发了条信息。
……
进了这家名为黑木的高级日料店后,服务员把他们安排在了一个清幽的和风包间里。
三人坐下后,点了今日的主厨推荐。
侯予晟今日是东道主,在岑念已点的基础上又点了不少。
“听说念念前不久拔了智齿,我想着伤口大概还没好,所以才提前两天订了这里,想等你回来请吃一些清淡的东西。”侯予晟微笑着说。
岑念不仅擅长记忆和计算,还特别擅长把天聊死。
她说:“已经好了,我本来想吃火锅。”
侯予晟面不改色,笑着说:“那舅舅明晚再请你吃火锅。”
岑念端起服务员添上的大麦茶喝了一口:“不用,刺身也行。”
侯予晟和她聊起了这次南市展开的化竞之旅。
岑念答得不甚热情,但好歹都答了,侯予晟敏锐地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有所软化,不像一开始那样拒人千里了。
他瞥了眼一旁的岑溪,他老神在在,悠然地把玩着桌上一个猫型的筷枕,仿佛对这里发生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
侯予晟心生疑惑,实在摸不清这个没血缘的外甥在想什么。
若说岑溪对岑念没什么特殊感情,他不可能一次次在岑念的事情上出手干涉。
若说岑溪对岑念有点什么特殊感情,他现在又坐在这里对他接近岑念的行为不闻不问。
不知不觉,他连自己原本的目的都忘了,比起抓住机会拉近他和岑念的关系,他更想要知道,岑溪的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忽然,有人推开了小包间的房门,门一打开,先飘进来的是服务员慌张又为难的声音:
“客人,客人!您走错了,您的包间在那里……”
侯予晟抬起头,看见吊儿郎当的岳家小公子穿着墨绿色的休闲套装,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的纨绔公子,不顾服务员的阻挡大步走进了包房。
“哎呀,这真是太巧了,没想到走错包间也能遇见熟人!”岳尊自来熟地挨个拍了三人的肩膀,拍到岑念时,他格外体贴地换成了绅士的轻拍。
“念念,听说你去了趟南市?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有朋友在那儿,本来可以给你当地导的,你是不是在和我客气?”
“不用。”岑念缩回肩膀:“我是去考试的。”
“知道,知道,你是去考试的——”岳尊拉开一张空椅,一屁股坐了下来:“我原本想请你今晚吃饭接风,你哥说你早有预约,没想到这么巧,我们还是遇上了!”
他似乎才看到似笑非笑的侯予晟,直到这时才拿正眼看他:“候董,就是这么个事儿,本来我也想给念念接风,没想到被你抢先一步,既然有缘遇上,不知候董愿不愿意一起吃个热闹饭?”
侯予晟把选择权丢给岑念:“今天的主人公是念念,问念念。”
“念念,你说呢?”岳尊问。
“随你。”
岑念话音刚落,岳尊就扭头对身旁还站着的跟班说:“听见没,赶紧把兄弟们都喊过来,今天候董请吃热闹饭!”
侯予晟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纨绔公子就一声抑扬顿挫的“好勒”,飞也似的走出了小包间。
他一个人走的,过了一会,他带着一群人走了回来。
说一群人绝不过分,侯予晟粗略一数,觉得岳尊这群“兄弟”至少有二十人,原本宽敞的包间因为这群人的加入而变得拥挤嘈杂起来。
侯予晟眼尖,一眼看见了夹杂在男男女女里的前女友。
他忽然明白岑溪之前的悠然是为什么了。
侯予晟看向岑溪,他像个局外人似的,神色自若地和岳尊打着招呼。
他的前女友,林兰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
“你说的最近挺忙,就是这种忙法?”她说。
林兰和他同岁,今年二十八,有着一头卷曲的咖色大波浪,身材丰满性感,他们有过一段恋爱经历,不过,在侯予晟看来,那已经是写完的句号,不值一提了。
显然,林兰不这么想。
侯予晟有过不少难缠的前女友,但林兰是其中最难缠的一个。
把林兰叫来,是岑溪的意思还是岳尊的意思?
“是挺忙的。”侯予晟敷衍道。
他的目光扫过岑溪和岳尊,觉得这或许是两个人共同的意思。
他忽然茅塞顿开,心里对岑溪的那点疑惑在岳尊那里得到了解答。
他想岔了,岑溪屡次在岑念的事情上出手,为的是他的好兄弟岳尊。这两人有没有真友谊他不知道,但岳尊和岑念顺利联姻对岑溪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比起被美色所惑,还是受利益驱动更像岑溪作风。
“我作证,候董是挺忙的,上次我还看见他和我哥在书房里大半夜谈工作。”岳尊笑嘻嘻地说:“要不是我们家没女孩,我哥肯定要让候董作妹夫。”
“这辈子我是做不成了,不过还好,”侯予晟笑道:“看来你是注定要做我们岑家的女婿。”
两个人暗藏机锋的对话你来我去几回,互相牵制,彼此打探,有一人在悄然无息地坐收渔翁之利。
“念念,你尝尝这个小长井生蚝,饱满甘甜,你应该喜欢。”
“念念,试试这个黑鲍……”
岑念享受着岑溪专属服务的时候,有不少岳尊带来的人陆续过来和岑溪打招呼。
“你也认识他们?”岑念问。
“岳尊的朋友。”他简洁地说:“有时候一起玩。”
岑念没问他玩什么,但是想起了之前在club见到他的时候。
想起那些在club紧贴热舞的人,岑念的心情忽然变得不太愉快。
她扔下生蚝壳,避开他递来的一口鲜虾,说:“你别被他带坏了。”
岑溪笑了:“带坏什么?”
“你……”
岑念刚刚张口,去了壳的鲜虾就进了她的嘴里。
“傻念念……”他拿起餐巾擦了擦手,笑着说:“那我以后多和你玩,让你把我带好。”
她有些心慌,不说话了,慢慢嚼起口中鲜虾。
虾肉Q弹紧实,透着丝丝甜蜜。
……
三人餐最后变成了N人餐,岑念除了对一只特别鲜美的北极虾印象深刻外,还对侯予晟看到账单时那一瞬间的僵硬格外有印象。
一晚上花掉五十几万,宴请了一堆脸都没见过的陌生人,想必侯予晟的心情不会太好。
总之,他似乎受了挫,第二天没有再试图邀请她去吃火锅。
第二天,岑念回归学校参加月考。
其他学生都已经考了四天,但是没关系,岑念的试卷原本就全校一份,不存在要和其他人统一考试时间的问题。
考完试后,庄辉等人立即把她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了起来,还有一些不敢靠得太明显的,伸着脖子在全心偷听——
“你和南大附中的成言谈恋爱了?!”
庄辉石破天惊的一声质问只让岑念皱了皱眉。
“谣言。”她再次辟谣。
邬回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虽松了一口气但仍有疑惑,他憋了快一个周,终于有机会问出:“那外面怎么回说你们……”
“捕风捉影。”岑念再次澄清。
庄辉还想问什么,诸宜一把将他推开,大大咧咧地说:“念念和谁交往,关你们这些臭男人屁事!过来,念念,我们出去说话。”
诸宜拉着岑念快步走出教室,七拐八拐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神神秘秘地说:“没人了。”
“嗯。”岑念点点头:“没人了。”
她想干嘛?
岑念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
诸宜压低声音,问:“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和成言是不是好上了?”
“……谣言。”岑念说。
诸宜满脸不信:“那你们怎么会天天一起出门?”
如果是旁人,岑念懒得解释,对象是诸宜,她耐着性子说:“省队的教练要求选手外出时两人一组,我和成言一组。”
“这样啊……唉,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和成言在一起了呢……”
第156.第 156 章
她话音未落,庄辉和邬回走了出来, 庄辉阴阳怪气地说:“你自己想上就上, 别什么都赖着岑念。”
“什么叫我自己想上……”诸宜话说一半, 改口道:“我想上人家也不给我上啊,成言哪看得上我,还是念念配他。”
“配什么配?”这回是邬回说话了,他的语气酸溜溜地, 说的话也不大公正:“你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一只手就能打倒,他那么弱,要怎么保护岑念?”
诸宜避而不答,非常有诸式风格地说:“成言长得还可以……”
“得了吧!”庄辉马上打断她:“你是没看见他那一窝弟弟妹妹吗?谁嫁进去谁够得受!万一再遇上个极品婆婆和极品七大姑八大姨——”
诸宜皱起眉头:“我在说和成言谈恋爱的事, 你扯那么远干嘛?”
“谈恋爱又不是两个人的事!幼稚!”
“我看你是皮子痒找打!”
眼见两人又要争吵起来, 岑念打断他们:“你们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庄辉马上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来龙去脉说了。
原来国决赛结束后踏上归途的不止省队选手,还有南大附中男神和上京六中女神的恋爱绯闻,学园里面相关的高楼已经建了几栋。
“你放心吧,念念。”诸宜说:“大部分人都说你们般配,你要是真的和他恋爱了, 我们也会支持的。”
“我们只是朋友。”岑念皱眉:“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诸宜见她说得认真, 只能相信她和成言是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好,我以后不说了。”她马上说:“谁再造谣我揍谁。”
邬回格外热心, 主动说道:“揍人的时候叫我。”
当事人不承认, 论坛上没有新的谈资, 这场小风波就被人渐渐遗忘了。
一切又回了正轨。
……
第二天,因为徐虹的一个电话,岑念急急忙忙就打车去了彩虹中心。
小粉红因为肌萎缩侧索硬化引发的呼吸障碍进了急救室,徐虹和沈莲都去了医院,现在中心急需有经验的义工帮忙照看剩下的孩子,她和郑知都是被徐虹点名的人。
岑念走进彩虹中心的时候,孩子们依然在铺着爬行垫的柔软地面上奔跑嬉戏,笑声不绝于耳,中心仅剩的两个义工正在忙碌。
她走进员工更衣室换工作服,看见郑知正神色颓然地坐在长椅上发呆。
郑知是除岑念以外,平时照顾小粉红最多的义工,她去年来彩虹中心后,接手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小粉红。
岑念初来乍到很多事不熟悉,都是郑知在一旁指导帮忙。
平时郑知看见她都会主动打招呼,可是今天,她们谁都没有开口。
空气里,漂浮着难言的寂静。
岑念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工作服进了隔间换衣服,没一会,她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抽泣声。
岑念想起了徐虹在电话里和她说的话:
“这次的情况比较危险,有可能……挺不过去。”
这样的事,她从申请成为彩虹中心志愿者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更何况,小彩虹的身体每况愈下,这一天迟早会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真到了这一天,心还是这么痛。
岑念自嘲地笑了笑。
她换好衣服走出隔间,满脸泪水的郑知正在水龙头下洗脸。
岑念看见了她崩溃的哭脸,也听见了她借着水流压抑的哭声,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把安静独立的空间留给了郑知,轻轻走了出去。
岑念刚一出门就被几个光脚的小孩拉住了。
他们围着她,一双双柔软的小手拉着她的手和衣服,争先恐后地告诉她徐院长和沈姐姐去医院照顾小粉红了。
“念姐姐,你来给我们弹钢琴好不好?”他们纯真的双眼中满是期盼。
他们还不知道死亡的含义,自然也不明白医院有什么可怕,中心的孩子去医院是时常都有的事,这里的孩子早已把进医院当成了习以为常的事。
没什么好奇怪的。
即使某个孩子一去不回了,这里的孩子们也只会被告知他出院了,回家了,去过没有病痛的幸福生活了。
徐虹和这里的义工们尽力为孩子里塑造出了一个玻璃世界,一个没有死亡和痛苦的玻璃世界。
她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依然在可能的时候尽力欢笑着。努力的,挣扎着成长。
这里是儿童重症临终舒缓中心。
他们能做的,就是让这些未来渺茫的孩子们能走得尽量不那么痛苦,不那么孤独。
所以,这里不允许大人的哭泣。
即使心碎成片片残渣,即使每一片尖刃都深深刺进血肉,这里的大人也要藏起伤口,做大人应该去做的事。
“好。”岑念微微笑了,轻声说:“你们想听什么?”
轻柔缓和的小星星响彻在彩虹中心,仿佛妈妈在摇篮边哼唱的摇篮曲,轻柔地安抚着这里每一个人的内心。
文辞雪要她多弹琴,多练习,给的曲谱全是高难度曲谱,她却在这里心无旁骛地反复弹奏着初入门者也能一天掌握的入门曲。
世界这么大,有天堂,也有地狱。
尽管在残酷的命运面前,个人的力量几近于无,她依然想和徐虹她们一起,为这些生来不幸的孩子们撑起一片没有阴霾的天空。
能快乐一天,就快乐一天。
放在一旁的手机在这时震了震,一条新闻推送出现在屏幕上:
“宝琴座流星雨来了!专家预测,今晚的宝琴座流星雨预计天顶每小时流星出现率可达120颗,观测条件为近几年来最好的一次,0点到2点是最佳观测时间,你想好许什么愿望了吗?”
流星雨……
岑念怔怔地想,可惜,小粉红动弹不得,看不到这场来之不易的流星雨。
……
直到太阳隐入灰黑色的云层,岑念才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徐虹和沈莲依然留在医院,小粉红的情况尚不明朗,岑念坐在时不时摇晃一下的公交车上,双眼注视着窗外一辆辆飞逝的车辆,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周围的谈话声都是围绕着今晚的天琴座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