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念乘电梯回到寂静的四楼,在她卧室对面的房间紧闭着,门缝里漆黑无光。
她以为岑溪外出一天,至今没有回来,走进房间后却发现自己的床上平放着一个印着Zuhair Murad字样的白色方形礼盒。
礼盒上绑着白金色的缎带,打出一个翩翩欲飞的大蝴蝶结。
就在不远处的书桌上,还有一盒精心包装的歌剧院蛋糕。
送礼物的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岑念放下手中的背包,走到床前解开礼盒的缎带。
礼盒里放着一条浅金色的高定礼服,礼服上还放着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同系列的银色发带。
岑念拿起裙子下露出一角的奶白色卡片,上面只有手写的短短一句话:
“For My Angel.”
如果这样的话是出自将甜言蜜语作本能的岳尊,岑念不会感到任何波动。
但是这行俊秀的字出自岑溪,她坐在他的房间里看书时,曾数次目睹他用同样的笔迹在文件上写下批示。
一想到岑溪亲手写下这行英文,岑念就有些困惑,又有些她从没感受过的害羞,手中的卡片像是猝不及防落进手里的滚烫山芋,让她下意识松手把卡片扔回了盒子里。
她站在原地,隔着一段距离直勾勾地看着盒中卡片,似乎这样就能保证人身和灵魂的安全。
盯着看了片刻,她又重新捡起了卡片。
难道是因为他和岳尊待久了的缘故吗?
她疑惑地看着卡片上的留言,转身在床边坐了下来。
身旁就是岑溪送的礼服,手中又拿着他的卡片,这个家依然是空荡荡的,但是岑念却一点都不觉得孤独。
有哥哥真好,她想。
她望着卡片上的文字,片刻后,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月光从窗外洒进,映照着少女清丽脱俗的面容,她眉眼弯弯的时候,世界好像都因此跟着闪闪发光。
有岑溪真好,她想。
一周后,岑琰珠的生日宴会在岑家的另一处泳池别墅里准时召开。
当宝石蓝的夏夜降临后,陆续有载着非富即贵的宾客进入半山的别墅大门,辉煌的灯火将半个山腰都照得灯火通明,而在这辉煌灯火下,一辆价值千万的黑色迈巴赫停在山脚,任一辆辆豪车从不远处的盘山公路上呼啸而过。
树林掩映下的昏暗路边,一个红色的火星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岑家的请柬从上京东城区一直发到拉斯维加斯,他到底是想庆祝女儿生日还是庆祝傅家倒台,这不是路人皆知的司马昭之心吗?”
一个年过四十的瘦高男人倚在迈巴赫上,吐出一口烟圈,慢慢说道:
“岑筠连让傅显不好过,傅显让那位不好过,那位又让我们不好过,唉……怎么没事了?上面调查傅显的时候,差一点就把那位查了进去,他现在正恼火呢,岑筠连大张旗鼓办宴会,不是啪啪往那位脸上打吗?”
“你以为他没后台……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死死扒住了岳家,岳家的后台就是他的后台……”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那位的意思是,搅黄了今晚的宴会就行,岑筠连让他脸上无光,他也要让岑筠连脸上无光。”
“走一步看一步……托岑筠连满天下洒请柬的福,我找人送了两张请柬给傅家那里,如果他们闹点什么出来——那就最好了。”男人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行了,我要去了,祝你在夏威夷玩得开心——上京现在水混,你最好多呆一段时间再回来,我命苦,现在想溜也溜不掉……神仙打架,池鱼遭殃。”
他叹了口气,挂断电话。
男人开门上车后,坐在副驾的少女不满地开口:“你打给谁?怎么说了那么久?”
“你夏叔叔呀——”赵桦说:“他命好,在夏威夷享清福呢,你爸我就要点头哈腰四处奔波——”
将耳机声音调小的赵珺琦皱眉看了他一眼:“谁让你点头哈腰了?”
“你不懂。”赵桦摇摇头,启动了汽车引擎。
“我是不懂。”赵珺琦低头继续玩手机:“反正你别指望我对着岑琰珠说出来什么好话,我巴不得今天变她的忌日。”
“这些话你就心里想想得了,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是名门闺秀,你就是恶毒也得把恶毒给我藏肚子里去!”赵桦瞪了她一眼。
赵珺琦不服气地调大了耳机里的音乐。
第81章 第 81 章
山腰上的别墅里, 宴会已经进行了好一会, 精心打扮过的侯婉在达官贵人中游走,欢迎着一个又一个熟面孔生面孔的光临。
“……说什么话呀, 你家乃珊不也是越长越漂亮了吗?都说女大十八变,乃珊就不一样, 我看她第一眼就觉得这姑娘冰雪聪明!”
侯婉捂着嘴笑道。
只有双方都尽兴的商业互吹才是一场合格的商业互吹, 对面太太愉悦的表情显示他们两家的女人关系又进了一步。
岑筠连站在一堆男人里, 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 显然这里的商业互吹也很尽兴。
然而,和谐的晚宴被两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岑筠连见到傅显那张让他午夜梦回不知扎了多少针的脸出现在大厅里, 气不打一出来, 脸色马上沉了下去。
同一时间, 傅显也发现了人群中众星捧月的岑筠连, 他朝着岑筠连走去, 而他身旁的傅立诚则在张望一番后,向着角落里的岑溪和岳尊走来。
“来者不善啊。”岳尊举着手中的红酒杯,转头对岑溪说。
“你觉得他是来找麻烦的?”
“难道还是来给你送礼的?”
岑溪低头抿了一口手中赤红的酒液, 微笑道:
“的确是来给我送礼的。”
几句话的时间, 傅立诚已经走到岑溪面前。
“晚上好——”傅立诚看着两人:“二位身为今夜的主人公,怎么不站中央,反而躲到这里清闲了?”
“傅总看来是拿了请柬还没认真看过, 今晚的主人公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岳尊摇着手中红酒, 脸上似笑非笑:“你要是想给我们送生日礼物, 现在还早了点——”
“一点心意, 怎么配称礼物?”傅立诚笑着看向岑溪,他嘴角的笑丝毫没有进入那双阴冷如蝮蛇的眼里:“岑家不是一直都想要华阳的那四块地吗?不知这点心意,你觉得怎么样?”
“这么大的事,傅少应该去问我父亲觉得怎么样。”岑溪微笑。
“如果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问谁,那么青山集团蒸发的千亿市值也就白费了。”傅立诚说:“岑总,我只问你的看法,华阳的四块地、我们傅家十年内不再踏足商业地产,再加上我那弟弟的一条命——够不够换你的一次高抬贵手?”
“傅总这么直白,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站在这里了。”岳尊笑道。
“岑总没拿你当外人,我也就不拿你当外人。”傅立诚看了他一眼,重新看向岑溪:“岑总,古人有句话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之前的事情我们认栽,以后绝不会再挡岑氏的路,道歉的诚意我们也摆出来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此好吗?”
“这件事,恐怕是你一个人的主张吧。”岑溪开口。
“这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答应,我有十足的把握说明我父亲。”
“包括献祭你弟弟的性命?”
“……”
“傅总打的好算盘,我们这里可不是垃圾回收厂,不帮人处理废物的。”岳尊笑道。
“尊少说笑了。”傅立诚面无波澜:“我只是提出提议,毕竟我看岑总的所作所为,像是对我弟弟有很大意见——要是他真得罪过岑总,当然要让他自己负起责任了。”
他从路过的招待手上端走一杯红酒,举杯向岑溪手中的酒杯。
岑溪的手往后一退后,他碰杯的意图落空了,傅立诚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举杯示意:“我的提议,还请你好好考虑,你已经靠打击青山集团拿到了岑氏的实权,既然目的达到,不如见好就收,侵吞青山集团不能将岑氏的利益最大化,合作才是。如果你高抬贵手,傅家愿意向你俯首称臣。”
岑溪笑而不语,目光望着他的身后。
傅立诚回头一看,发现阴沉着脸的父亲正朝这里大步走来。
傅显在和岑筠连的交锋里显然没占到便宜,他脸色阴沉,而另一头的岑筠连则满面春风。
他走到岑溪面前,神色阴鸷。
“岑溪,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英杰,没想到你如此卑鄙!”
“傅董说的话,我听不明白。”岑溪笑道。
“你少装蒜了!”傅显压着声音,怒气冲冲地说:“付祺然身边那个女人,你敢说不是你送的?!”
“是我送的,但那也是看付公子喜欢罢了。”岑溪说:“我成人之美的时候,不知道付公子就是您的公子,更不知道他有‘那样’的兴趣,您要是有时间在我这里撒气,不如多花点时间检查身边……”
岑溪声音放低,那纹丝不动的微笑里好像带着尖锐锋利的冰渣子:
“你身上可供人利用的裂缝,太多了。”
傅立诚一把拉住就要动怒的傅显,压低声音:“爸,冷静。”
“……好,好,岑溪,以前是我瞎了眼,没认出你还是条咬人的疯狗……你给我走着瞧。”
傅显甩开傅立诚的手,转身大步雷霆地往别墅门口走去。
傅立诚任他大步冲走,淡定地看着岑溪,举杯——一口饮尽杯中红酒。
“我随时恭候你的电话——以及,祝你妹妹生日快乐。”
傅立诚转身,随手将空酒杯放到一旁,踩着他父亲的脚步离开了别墅。
两人都离开后,岳尊旋身,后腰靠上身后的餐台,他拿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运睨着岑溪,说:“傅家已经被你打得元气大伤,比起吞并,收服利用能带来更多利益。据我所知,傅家在上京根扎多年,祖辈带红,在拿地上很有优势,这个提议——你可以考虑看看。”
“我会考虑看看。”岑溪笑着举杯,轻轻抿下一口酒液。
赤红的波浪后,他上浮的嘴角若隐若现。
他会好好考虑,是只要傅显一人伏诛,还是要整个傅家陪他一起连坐。
大厅里的宾客们逐渐安静下来,他们的目光都看着一个地方。
“你爸上台了。”岳尊说。
岑溪将目光移向站在话筒前的岑筠连,神色平淡。
今天名义是上为岑琰珠庆祝生日,实际上却是在向各界公示岑氏和青山集团商战的最后结果,会场里的宾客们没有一个是岑琰珠的朋友,往来众人非富即贵,都是和岑氏有生意关联的人们。
岑筠连今天特意穿着一套从意大利定制回来的高级手工西服,笔挺的衣装更是衬得他风度翩翩、英俊风流,如果说场中的年轻小姑娘的注意力大多在他和岳尊身上,那么场内贵妇们的视线则最多流连忘返在岑筠连和岳秋洋身上。
这两个男人,代表着这个年纪男人的颜值巅峰。
岑筠连一脸热情亲切的笑容,感谢着在场宾客来参加他女儿的17岁生日,在他特意说着“你们都知道为什么会齐聚这里”的俏皮话时,场下宾客默契十足地笑了起来。
所有人心里都门儿清,今天的宴会,是为了庆祝一个地产大鳄的垮台。
岳尊听得无聊,对掌声雷动中穿着纯白色华丽礼服登台站到岑筠连身旁的岑琰珠也不感兴趣,他说:“……你妹妹什么时候才出场?”
“岑琰珠之后。”
“我知道是在琰珠之后——我是说她都去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准备好?她在房间换衣服,我不方便去。”岳尊推了他一把:“你赶紧把她带下来。这里无聊死了,没有念念,我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岑溪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距离她带着衣服进化妆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是该去看看她怎么还没出来。
岳尊推了他一把,他也就顺水推舟往二楼走去。
二楼富丽堂皇的楼梯宽敞又安静,岑溪径直走到一扇紧闭着的房门前敲了敲。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女声:“请进!”
岑溪开门而入,几个年轻男女正在房间里忙碌,他们都是岑家为今天请来的造型师。
看见进门的是岑溪,他们都放下了手中在做的事,满面笑容地和他打起了招呼。
岑溪先夸了今晚岑琰珠的造型,把他们夸得笑逐颜开后,才问出他此行的主题:“念念呢?”
“她已经换好衣服了,正在里间化妆呢!您要进去看看吗?”四人中唯一的男人说。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岑溪微笑:“我相信在琰珠之后,你们会让我看到更胜一筹的惊艳。”
史蒂夫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呵呵应了,拿着手里已经收拾整齐的化妆刷包又拨弄了几下,然后见岑溪没有看他,放下刷包进了里间。
工作室新来的化妆小妹正在给少女化妆,他走上前,一言不发地挤走小妹,接过了她手里的粉扑。
年轻的助手一脸疑惑——不是让她随便画画就可以了吗?
史蒂夫看她那傻样就不痛快,皱眉说:“去去,换kate进来,别在这里挡手挡脚。”
“哦……”小妹一脸委屈地出去换人了。
资深化妆师凯特进来后,史蒂夫立即布置了工作——由凯特上手,他远观全局,发号施令着进行妆容上的微调。
下次再也不接这种豪门家宴的妆造工作了!人称妆造界名姝的史蒂夫在心中暗下决心。
女主人暗示私生女的妆容要“符合她的身份”,少主人又表示要看到“更胜一筹的惊艳”……这到底是听女主人的还是少主人的?
考虑到付钱的是岑氏集团公账,史蒂夫决定最后听岑氏集团少主的话。
“眉头下再扫一点阴影……”
他捏着兰花指,对着少女的妆容指指点点。
脸是好脸,所有化妆师和设计师都想要的完美画布和衣架,要是是个男的,他肯定亲自为她服务。
“鼻梁上小心一点,轻点,用那块cpb的钻石11。”
“口红用这个。”
史蒂夫从一大盒口红中挑挑拣拣,最后选出一只阿玛尼黑管502递给凯特:“用这个。”
凯特接过口红,在少女饱满柔嫩的嘴唇上小心地勾勒。
史蒂夫满意地看着少女逐渐完成的妆容:“更胜一千筹……”
在化妆的过程中,少女始终闭着双眼,神色平静,她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她的脸被画成了什么样。
史蒂夫左看右看,拿起桌上的小刷子在她眼下扫上偏金色的粼粼高光。
终于,他再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史蒂夫满意开口:“好了,可以睁眼了。”
坐在化妆椅上的少女缓缓睁开双眼。
岑溪站在外间,平静地滑动着手机上的头条新闻,一声开门声让他从手机上抬起了眼。
史蒂夫从房间里打头走出,他把门开到最后,一脸傲娇地看向身后:
“有请今晚的全场最佳。”
一道浅金色的身影自他身后慢慢走出。
少女戴着银色的发带,镂空的金属花叶在黑到隐约发蓝的秀发上栩栩如生,发带将她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从她小巧白皙的耳后露出,垂在她纤长笔直的两道锁骨之上。
这两道清晰秀气的锁骨,又细又长,从雪白的胸前一直延伸到圆润的肩头,比价值千万的宝石项链更要耀眼动人。
穿在她身上的浅金色礼服有着大V领和拖曳垂地的金色纱织裙摆,璀璨的银色百合花叶刺绣从胸前一直蔓延到双臂和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少女凝白纤长的左腿在裙摆前襟高开叉的刺绣中若隐若现。
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宛如刚从油画中走出的王女,神圣不可侵犯。
“……不好?”
岑念看他半晌没说话,脸上露出一点疑惑。
她的声音像是打破魔咒的密钥,岑溪一如往常地笑了起来。
他朝她伸出手:
“……不能更好了,公主殿下。”
第82章 第 82 章
岑念看着青年白皙修长的指骨, 将手轻轻放了上去。
从袖口开到上手臂内侧的半透明金纱从她手上滑下,露出少女不染纤尘的雪白肌肤, 就连性取向为男的史蒂芬都眼睛看直了。
呔!真是个妖精!
史蒂芬扭过头, 在脑海中描绘他最爱的八块腹肌肌肉男。
热闹的别墅大厅,岑筠连直到点着蜡烛的三层大蛋糕被推出来时才发现岑溪不在。
“岑溪呢?岑溪去哪儿了?”他问一旁满面笑容的侯婉。
侯婉脸上笑意淡去, 漫不经心地说:“刚刚还和岳尊在一起呢,去洗手间了吧。”
岑筠连立即拉住岑琰珠:“你哥还没到呢, 先等一等。”
岑琰珠只能不情愿地看着第三层蛋糕上弹钢琴的巧克力小人在点燃的蜡烛中慢慢旋转。
岑筠连巡视四周交谈等待的宾客, 又发现了一个人失踪。
“等等……岑念呢?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见她?”
“楼上化妆吧。”侯婉说。
听到两个人都没出现, 侯予晟若有所思地往楼上看了一眼。
“化什么妆要这么久?”岑筠连不满地皱眉:“她是在楼上换头吗?你赶紧上去催催!”
侯婉巴不得岑念今晚就错过的出场时机, 磨磨蹭蹭地不愿动弹。
她可是塞了个大红包,特意嘱咐今夜的造型师给岑念“慢点造型”, 不拖个半小时一小时的怎么能行?
“要不我上去看看?”穿着亚麻色西装, 抹着绅士背头的侯予晟开口道。
“蜡烛都烧一半了这里还有这么多客人呢,还是先让琰珠把蜡烛吹了吧。”侯婉说。
“不行,岑溪都没来……”
岑筠连话音未落, 一旁听见这话的岳尊开口:“岑溪去楼上接念念了, 估计快下来了吧。”
岑筠连看了一眼烧了一小截的蜡烛和周围等待的宾客, 终于点头:“吹吧。”
岑琰珠马上笑了起来, 她把披散的长发别到耳后, 弯腰吹熄了蜡烛。
侯予晟带头鼓起掌来。
会场里立即响起了连绵起伏的欢呼和鼓掌声,穿着制服的男女招待们吹响流苏口哨, 喷着彩条, 将广阔的大厅渲染成欢乐的海洋。
刚刚吹了蜡烛的岑琰珠在无数恭维祝贺声中面色嫣红。
“以后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有这么好的运气, 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千金啊!”有人殷勤地拍着马屁。
岑筠连和岑琰珠都很受用,岑筠连一声意味深长的“这个嘛……”岑琰珠则含羞带怯地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岳尊。
他正在走神,目光频频望向无人的橡木楼梯。
岳宁含笑不语,用手肘捅了一把心不在焉的弟弟。
“干嘛?”岳尊不耐烦。
“没看到父亲在一旁看着吗?想死也别拉上我垫背。”岳宁微笑不变,从唇缝中低声说道。
“……我等岑溪呢。”岳尊小声辩解。
岳宁:“呵呵。”
人群中的赵家父女在其他人纷纷向宴会主人送上祝福的时候默默退到了一边。
赵珺琦虽然是岑琰珠的同班同学,但她更是岑琰珠的竞争对手,文老师手下总共只有一个参加阿布拉莫维奇国际青年音乐家比赛的推荐名额,这个人不是她就是岑琰珠。
她看着岑琰珠春风得意的样子就不爽快,巴不得岑琰珠吹蜡烛的时候那火星子飞她眼睛里,怎么可能对岑琰珠说得出祝福的言语来?
至于她爸——根据赵珺琦对他的了解,他这次参加晚宴也不是来真心实意给岑家送祝福的。
赵珺琦早就听说岑琰珠同父异母的妹妹长得十分漂亮,她已经打算好了用这个私生女给岑琰珠添堵,然而她都来了快一个小时了,那个叫岑念的女的还是没有出现!
她到底还来不来了?赵珺琦很是不耐。
该不会是岑家牛皮吹大了,现在藏着捏着不敢出来见人了吧?
在她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通向二楼的橡木楼梯上出现了脚步声。
正陷入欢乐气氛的宾客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这轻轻的脚步声,除了站在人群外围的赵家父女和一只眼巴巴望着楼梯的岳尊。
岳尊心中一喜,双脚不安分地交换了一次重心。
要不是看岳宁和岳秋洋就在附近,他都想插上翅膀飞过去了!
他翘首以盼,先是看见穿着黑色休闲西装的岑溪,他嘴角带笑,小心牵出身后的少女。
少女出现的那一刻起,岳尊就好像被定格了视线,再也看不见别人。
她穿着浅金色的礼服,曳地的纱裙像是由千万粒璀璨金砂组成,随着光线折射褶褶生辉,而在价值连城的金色海洋中,比金子更为耀目的是她雪白的肌肤,盛开的百合花包裹着少女瘦而不柴的诱人身体,高开叉的裙摆下,风景独好,百合映雪,清丽绝艳。
岳尊听见激烈的心跳声,仿佛急躁的鼓点。
是谁这么丢人,像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
他下意识嗤笑过后才发现心跳声源自自个的胸腔。
岳宁发现弟弟的异样,光从他痴迷的表情上就猜出他看见了什么。
岳宁好意提醒他,低声咳了一声。岳尊无动于衷,像被海妖摄去魂魄的水手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楼梯方向。
至于吗?
岳宁无可奈何,怀着不以为意的心情朝岳尊所看方向看去。
只一眼。
他看见那个浅金色的身影,第一次——他不得不承认,有的美像潺潺流淌的温柔小溪,驻足观看还是抬脚离开都随人心意,有的美却是波涛汹涌的暴戾大海,一个浪头打来就能将人卷入海底,裹挟在海浪中随她翻涌。
离开?
由不得你。
岳宁知道少女平时不施粉黛就能艳压群芳,可是他还是没有想到,打扮后的她会化身星月。
让人不由自主抬起头颅仰望。
和岳尊同一时间看到岑念的还有一人。
赵珺琦原本盼望着早点看到岑琰珠同父异母的妹妹,好做点什么给岑琰珠添堵,现在真的见到岑念了,她又恨不得将岑念塞回楼上!
秒杀岑琰珠是不假,但秒杀的不止是岑琰珠!
赵珺琦心中的不屑和嘲讽统统转为嫉恨,她直勾勾地瞪着那张因为没长在自己脸上,所以哪儿都看不顺眼的脸,连自己原本想做什么都忘了,直到岑筠连喜悦的声音响起才如梦初醒。
惊艳的目光和痴迷的表情就像是病毒一般在人群中传染,岑筠连顺着人们异样的目光发现了结伴走来的岑溪和岑念,脸上一喜,连连招手道:
“来得正好——”
岑筠连的话让剩下那一小半还没有发现岑念的人也发现了她。
侯予晟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难以转移。
岑琰珠转过身,入眼的就是恍若太阳,闪闪发光的美丽少女,她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岳尊,他脸上的着迷也像夏日午后三点的烈日,深深刺痛了她。
她今天特意挑的白色礼服,繁复美丽的洁白蕾丝让她仙气飘飘——其实她不喜欢这种风格的衣服,她是为了岳尊。
岳尊不是总对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多加关注吗?
她想用这条洁白的礼服告诉岳尊,他喜欢什么风格,她也可以是什么风格。
但是岑念今天穿的是浅金色的礼服,尊贵得像个王女。
而岳尊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满眼痴迷,丝毫不加掩饰,亦或无法掩饰。
他痴迷的目光刺痛了她的心,但更痛的是她的骄傲和自尊。
她什么地方比那个私生女差了?
岑念是长得美,可是她也不差啊!
她看着岑溪牵着岑念走到生日推车面前,他脸上的宠爱,让她觉得岑念才是这个家正宗的小姐。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女儿岑念,以前因为身体不好,一直没让她出来见人。”岑筠连笑得合不拢嘴,满脸得意地向在场贵宾介绍道:“念念比琰珠小半岁,有谁知道这意味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