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了么,结果是好的,这就够了。”岳秋洋微笑着说。
岳宁看了一眼他说得好听的父亲,他毫不怀疑,要是先斩后奏的是他或者岳尊,岳秋洋会第一个把他们斩了再说。
岳秋洋对上他的视线,朝他递来一个淡淡的警告眼神。
岳宁苦笑着收回视线,就算没有这个警告眼神——他敢说什么吗?
没有外人的时候,岳秋洋可不像现在这样好说话。
“话是这么说,就是让人不痛快,我是他老爸呀……”岑筠连嘀咕着,忽然把话题甩给岳宁:“是不是你们海归派都这么特立独行?”
岳宁苦笑:“……看人。”
他和岳尊就不敢这么做。
他觉得岑溪敢这么做,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头上有个草包老爸——不然换了岳秋洋试试?皮都得扒下一层。
“你刚回来一定累了,先上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舒服衣服吧。”岳秋洋对他柔声说。
得了,这是让他消失的意思。
岳宁站了起来,笑着说:“那我就失陪了——岑叔叔,改天我们再一起吃个饭。”
“好好。”岑筠连说。
岳宁离开后,偌大的客厅里又只剩下岑筠连和岳秋洋两人。
岑筠连垂头丧气了一会,把焐热的酒杯放回茶几,说:“不管怎么说,这次我是真的感触良深,两个孩子不知不觉都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这事,改天我还得谢谢岳尊,要不是没你家小子的帮忙,我看岑溪也不会这么顺利。”
岑筠连打心眼里觉得这事的大功劳应该在岳尊身上,岑溪最多就是提供了一个思路,做了个幕后的指导,真正做事的是岳尊……不然,这事还真说不过去。
不是岑筠连看不起岑溪的能力,他比谁都看得起自己儿子,但问题是——岑溪才从英国回来多久?
有三个月吗?
他在英国读了十几年的书,能在国内认识几个人啊?傅立诚都不知道傅显有个私生子,他能知道?
“谢什么谢?我们两家不用说谢。”岳秋洋笑着说:“他们会成为彼此的左膀右臂,互相扶持……就像我们一样。”
岑筠连表情复杂:“你说得对……就像我们一样,不论发生什么,我们的友情都不会改变。”
岳秋洋沉默半晌,说:“……我一直都愧对于你。”
岑筠连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然而他一点也不想触及从前的回忆,他没有勇气正视那个还没有愈合的,血淋淋的伤口。
他毫不犹豫地结束了岳秋洋的话题,说:“以前的事不用再提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
岳秋洋没有说话,露出了哀伤的神色。
岑筠连拿起桌上的酒杯,将其中的大半杯啤酒一仰而尽。
酒精顺着喉咙流下,冲刷着他身体里的苦涩和沉痛。
只有做个没心没肺的无耻禽兽,他才能从无人诉说的痛苦中获得一丝喘息。
苟且偷生也好,人总要往前看,要活下去,不管用的手段多么令人唾弃。
人要爱自己,只爱自己。
如果他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傅家一片愁云惨雾,没有一个人能安稳入睡。
岑家就不一样了。
第二天一早出现在早餐桌上的人,个个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反而是岑溪这个打赢胜仗的将军一如既往神色平静。
其中以岑筠连表现最为夸张,不仅破天荒地第一个出现在早餐桌上,还在岑念现身的时候一脸慈父温柔地冲她打招呼。
那关爱的目光,宠溺的语气——瘆得岑念摸了摸手臂,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所有人都在餐桌上齐了以后,岑筠连大手一挥,宣布了一个决定。
“我要举办一场隆重的正式晚宴,还要邀请傅显出席——我要让大家都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岑琰珠吃着早餐,插了一句话:“爸,我们真的赢了青山集团吗?”
“这还有假?”岑筠连说:“我现在指着傅显鼻子骂,你信不信他连脸色都不敢给我甩?”
“那太好了——给我买一艘船吧。”
“等你去那个什么阿布……什么的比赛得了奖再说吧。”
“阿布拉莫维奇国际青年音乐家比赛!”岑琰珠翻了个白眼:“说了好多次了,你就是记不住!”
“办晚宴是可以……但是要用什么名义?”侯婉露出迟疑神色:“非正式的晚宴倒是把人叫来就好,如果是正式晚宴……”
“我都想好了。”岑筠连说:“琰珠不是还有一个月就要过生了吗?提前给她办了。”
“我下个月生日,为什么现在就要办生日会——”岑琰珠一脸不满。
“周末让你妈带你去香港,想买什么就买吧。”岑筠连说。
刚刚还一脸不情愿的岑琰珠立马闭上了嘴。
第64章 第 64 章
“你也像琰珠那样, 趁着还有时间多去几趟韩国, 把那张脸捯饬到最好的状态。”岑筠连忽然把话题抛给岑念。
岑念说:“我不去。”
“一家人都去,你怎么不去?去——你哥都去, 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做什么?”岑筠连说。
今天是周一, 岑念还要赶去学校参加早会,她懒得听岑筠连继续在餐桌上喋喋不休, 放下空了的碗, 提起书包就离开了别墅。
让岑筠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是,他现在居然都不会感到愤怒了, 在被这个小女儿甩脸无数次以后,他只剩下单纯的疑惑:“这臭脾气到底跟谁学的?”
隔壁老王吗?
岑溪笑着放下碗:“我也吃好了。”
“你跟我一起去公司吗?”岑筠连问。
“十点我要一趟分集团。”
“行。”岑筠连点了点头。
岑溪上楼后不久,岑琰珠说着拿忘记的东西, 也上楼去了。
等餐桌上只剩下夫妻二人后,侯婉一脸狐疑地开口了:
“我们真要大办生日宴?这节骨眼上, 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就是这节骨眼才要大张旗鼓的办!”岑筠连瞪着眼, 说:“傅显倒霉, 我巴不得大家都来看他笑话, 没把头条新闻贴在热气球上巡城就是我的仁慈了!”
“都随你吧。”侯婉说:“你准备把晚宴定在什么时候?早点说,我也好尽早准备……”
“你不用费心。”岑筠连打断她的话,说:“这件事我准备交给岑溪去做。”
侯婉一愣,说:“岑溪那么忙, 怎么连晚宴这种事都交给他呢?我看还是让我来吧……”
“这次我要邀请很多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交给你我不放心。”
“岑溪又没有举办过类似的活动, 哪里知道办一场宴会需要做什么?这件事还是我……”
“谁让他亲手操办了?有专门策划宴会的人, 他只需要过问几句就好了。”岑筠连不耐烦地说。
“那你还不如交给我……”
“你别管了,我看你也就只在打麻将和花钱上有点心得!闲着就多打两场麻将!”岑筠连说:“别没事找事做。”
侯婉睁大眼,说:“我这怎么是没事找事做?宴请里外本来就是妻子的工作,你看别人的老婆……”
岑筠连满脸不耐烦,扔下筷子就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侯婉跟着起身。
岑筠连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看别人的老婆。”
侯婉气得七窍生烟:“你敢!”
岑筠连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别墅大门。
侯婉气得不行的时候,回房取了东西的岑琰珠从楼上下来了。
“你和爸又在吵什么?电梯里都听到你们的声音了。”岑琰珠抱怨道。
“还不是你爸!”
“你们要是继续这样天天吵,还不如离婚算了。”岑琰珠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离什么离?我不离!”侯婉瞪了岑琰珠一眼。
开什么玩笑,她是签了婚前协议嫁进岑家的,离了婚一个子都分不到,更何况,她为什么要离婚?
她离了婚,不正好便宜岑筠连和外面那些不要脸的小浪蹄子吗?!
岑琰珠翻了个白眼,正要提着书包走向大门,侯婉忽然说:“你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什么?”岑琰珠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侯婉看了眼电梯方向,确认岑溪还没下来后,说:“我怀疑你爸这次除了恶心傅家外,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他要公开介绍岑念的身份,正式承认她在岑家的地位。”侯婉低声说:“……一旦他这么做了,今后谁也不能再说岑念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
岑琰珠听到意料之外的话,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明明是你的生日会,他不让我办,把这件事交给岑溪——”侯婉脸上的表情变的怨毒:“不就是怕我在里面搅和吗?”
“我的生日会,他想让岑念出头?!”岑琰珠变了脸色。
“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早做打算。”
侯婉眯着眼,说:
“那一天的主角,只能是你。”
在侯婉母女合计着如何在生日宴上惊艳四座时,坐了一晚飞机没合过眼的傅显抵达芝加哥警署。
他在律师的陪同下,终于在单独的会面室里见到了被警方扣押的付祺然。
经过一番“沟通”,警署的人同意把空间留给父子两人。
闲杂人员鱼贯而出后,付祺然瑟缩着肩膀看着傅显:
“爸……”
傅显没给他说完一句话的机会,带着雷霆怒火的一巴掌狠狠甩到了他的脸上。
付祺然身子一歪,被这一耳光打了个趔趄。
他站稳身体后,大气都不敢出,捂着脸颊胆怯地看着暴怒的父亲。
傅显打完这构思了一路的一巴掌,那股从心一直烧到身体的三昧真火总算小了一些。
他粗暴地拉开会面室的椅子,重重坐下后,阴沉地看着动也不敢动的付祺然,说:“……报警的女人是谁,和你怎么认识的?”
“那个该死的贱人,她是中国人……”
“我知道她是中国人!”傅显怒吼。
付祺然身子一抖,弱弱地说:“她叫苏兰岚……在一家小公司做行政文员……”
“什么公司?”
“她……她跟了我,我就让她辞职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公司……”
“你还知道关于她的什么情报?”
“她父母都在国外,好像是澳大利亚?也可能是美国……我没有见过她的父母,她也很少提。她自己说她是24岁,烫大波浪,身材特别好……”
傅显脸色铁青,再次确认这个儿子是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来向他讨债的。
说了这么多,搞半天他对别人一无所知!
如果是他,早就对这样的女人产生怀疑了,这个蠢货竟然一点怀疑都没有,傻乎乎地步入了敌人的圈套!
“你们怎么认识的?”傅显问。
付祺然张了张口,露出犹豫的表情。
“都现在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傅显见他那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拳砸到桌上,砸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声响。
“是……是在岳尊的小聚会上认识的……”付祺然看着父亲陡然沉下的面色,声音越来越小:“她之前是岑溪的女人……岑溪把她送给了我……”
傅显原本只烧到头顶的火现在烧到了天花板。
他跳起来就朝付祺然冲去。
“爸!爸!我错了——”付祺然抱着头鼠窜。
“你是有几条命折腾?!岑溪送的女人你也敢要?!”傅显暴跳如雷地追打在付祺然身后:“全天下的年轻人难道都死绝了吗?你要去和岳尊岑溪混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岑氏和我们是死对头?你竟然把自己送上门去——你是活得太安逸所以想找死?!你想死就去死!别把我们拖上!你这个孽障,当初我就该一把掐死你!”
“爸,你听我解释——”付祺然哭喊着说:“我也想和那些正儿八经的二代们一起玩啊,可那些二代有自己的小圈子,你又不让我告诉别人我爸爸是谁——我一个父不明的私生子,其他人看不上,不带我玩,只有岳尊那群纨绔才愿意接纳我——我也没办法啊!”
“你还有理了!”傅显终于逮住付祺然,别的不说,先几大巴掌打去,扇肿了这个做错事还委屈上了的蠢货。
付祺然身心受创,眼泪哗哗流淌,红着眼睛哀怨地看着傅显。
“爸!我真的没有和别人说过我是谁的儿子,我发誓!”
“你没说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傅显忽然眯起眼睛:“是不是你妈说的?”
“我妈没有!”付祺然连忙说道:“她几乎每天都在叮嘱我不要去外面乱说,她比我谨慎多了!”
“那消息是怎么透露出去的?”傅显阴沉地看着他。
“我还想知道呢……”付祺然一脸委屈。
不,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如果最后查出来,是他向哪位小情人吹牛时说漏了嘴,他爸非杀了他不可。
还是让这个问题成为不解之谜吧……
傅显的胸口急剧起伏着,他怒不可遏地吼道:“老子给你那么多钱,你就不能自己玩吗?!你非要和岑溪岳尊凑一块?你知不知道那是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精!我他妈千防万防,没防住你自个找死把我拉上!”
付祺然哭着抱住傅显大腿,哭喊道:“爸,救救我,我错了!你千万要救我出去啊!”
“不省心的东西,给老子滚!”
傅显一脚踹倒付祺然,大步走了出去。
他的助理就等在门外,不远处是几个抱着手臂窃窃私语的美国警察。
傅显大步雷霆地往外走去,沉声问:“那个女人现在在哪?”
“被警方保护起来了。”助理回答。
“查——掘地三尺都要把她所有的亲朋好友查出来,我要把她的人生查得清清楚楚!不管花多少钱,都要让她尽快和解!”
助理有些为难,吞吞吐吐地说:“傅董……”
傅显一脸不耐烦:“有什么就说!”
“现在和报警女性和解已经没用了,偷拍视频中的受害者多达514个……”
助理不敢去看傅显铁青的面色,低声说:“现在已经有6个受害者向警方报警了,这个数,之后只会更多……”
傅显气急攻心,身子一歪,被旁边的助理眼疾手快地扶住。
“傅董,您一定要冷静……”助理说。
“这个孽障!老子当初就该狠心弄死他!”傅显浑身颤抖。
助理不敢附和,低眉敛目地沉默。
第65章 第 65 章
美国的月亮藏在云层里, 中国的太阳大大方方挂在晴空里。
岑念站在六中操场,听着陈文亮好像怎么也说不完的早会讲话。
“……今年我们有4位同学打入了数学竞赛的省赛, 他们分别是高二的陈爽、郑一川,高三的马明、蒋磊同学,希望剩下的人能学习前辈开拓的精神,奋起直追、勇于挑战, 为六中带回更多的荣誉……”
岑念看到站在前排的庄辉打了早会上的第六个哈欠。
终于, 陈文亮一声解散, 解救了操场上所有早已不耐烦的师生。
诸宜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挽起岑念的手臂。
她张望着四周, 对岑念说:“你发现没,傅芳丽今天没来早会。”
岑念根本没去注意。
“不行,我要让我的马仔去打听打听。”诸宜说完,一挥手:“喂,庄辉, 你过来!”
“啊?”庄辉和他身旁的邬回走了过来,庄辉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说:“昨晚我打游戏打到凌晨四点,你别叫我翻墙出去给你买东西。”
“你去3班问问, 傅芳丽怎么没来参加早会?”诸宜说。
“你自己问不就……”庄辉话音未落, 眼睛忽然瞥到一个男生,他马上叫了起来:“哎,马大志!你过来一下!”
马仔叫马仔, 岑念很快就知道了, 傅芳丽不仅是没来参加早会, 她连早自习都没出现,据说这一周都和学校请假了。
庄辉让3班的男生离开后,说:“啧啧,傅芳丽这是没脸来学校了啊。”
“最好以后都别来了。现在全校都知道傅家要完了,她肯定躲在家里哭着摔东西呢。”诸宜一脸遗憾:“唉,可惜我看不到这个值得永远纪念的画面。”
几步外有一群男学生路过,他们热烈谈论的也是傅家的最新丑闻。
“500多个……怎么办到的……”
“太刺激了……”
岑念不发一语。
“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傅家垮台,你不是应该最高兴吗?”庄辉忽然把话题丢给她。
“我为什么要开心?”岑念神色平静。
“青山垮了,你们岑氏就上去了啊!你没看见昨天你们岑氏集团的股票都涨停了吗?”
“和我无关。”岑念说。
“大佬,这才是宠辱不惊。”庄辉冲她伸出大拇指:“我很好奇什么事才能让你感到开心。”
“我也好奇。”诸宜说。
邬回小声说了一句:“我也是……”
岑念没有答话,她内心想着——
她也是。
她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而失去过冷静,如果有朝一日她能遇到这样的快乐——她很期待它的到来。
午休的时候,岑念在教室里接到了赵素芸从国外打来的电话,她的声音一反平常的雀跃,一听就是遇到了好事。
“念念,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赵素芸兴奋地说:“周末妈妈有两天时间,我想回国看看你,顺便带你回去看看外公外婆——你有时间吗?”
岑念虽然没有感受到什么“好消息”的喜悦,但她代入原身,接受了这是个“好消息”的说法。
“好。”岑念说完,后知后觉到自己的过度冷静,没有原身母亲,哪来的原身让她重获新生?
“……我等你。”她说。
赵素芸的声音扬了起来:“妈妈回国了就联系你!”
“好。”
寥寥数语后,赵素芸那边有了事,两人结束通话。
几个小时后,一天的课程结束,岑念告别诸宜等人后,坐着学校的校车回家。
即使是坐在校车上,她也避不开关于傅岑两家恩怨的八卦。
学生们不敢当着她的面八卦,但是从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却没有停歇过。
“傅家这是凉透了吧?”
“不一定……这些大佬们有钱有权,自己犯事都能洗清,别说犯事的是儿子了……”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上个月才网了一批大老虎……现在搞事,是要掉脑袋的……”
“傅芳丽可能要退学……是我的话,我才没脸来学校了……”
“青山倒了,岑氏股价飞涨……我听说岑念是岑筠连的小老婆生的……真好啊,要是能生在岑家,我也愿意做私生女……”
校车在沃尔玛广场前停稳,岑念面无波澜,拿起自己的书包下车。
身后的私语声依然不绝于耳:
“又漂亮又有气质……出道做明星都可以了……”
“我上次在学园论坛看到一个帖子……”
岑念走向人来人往的广场,车门在身后关闭,阻隔了吃瓜群众的声音和目光。
她衷心希望他们能将挖掘八卦,妄自揣测的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事上面。
岑念往别墅区的方向走去,十几分钟后,她打开了岑氏别墅的大门。
小许抱着刚晒好的棉被从花园里走进客厅,看见岑念后,她满面笑容地向她打了声招呼:“二小姐回来了!”
岑念点头示意。
“二小姐,候先生上午送了一箱好甜的桃子,二小姐想吃的话我马上洗了切来!”小许热情地说。
“不用了,谢谢。”岑念对侯予晟的东西没有兴趣,拒绝后向室内电梯走去,身后传来小许的自言自语:“晒了一下午,阳光的味道好好闻……”
是熟螨虫的味道好闻,岑念在心里说。
她走到电梯前,按下上行的按钮后,忽然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从岑琰珠的琴房中传出。
透明电梯在她面前慢慢开启,她皱着眉头,双脚依然牢牢站在原地。
岑琰珠正在弹的是李斯特十二首超技练习曲的最后一首追雪 ,她弹得磕磕绊绊,不是音准了速度跟不上,就是速度跟上了音又出错。
她站在门外,听着同一小节重复了四遍依然没有任何好转,而岑琰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琴声越来越急躁。
终于,在又一次出错后,琴房里没了声音。
岑念压下走进琴房的冲动,抬手再次按下上行按钮,电梯门在眼前完全打开后,她迈步进入电梯按下四楼。
如果她去指导岑琰珠的指法,想必岑琰珠会比反复弹错更加愤怒。
她何必去自找麻烦?
在电梯里的时候,岑念拿出了手机查看。
已发的六封邮件都标上了对方已看的符号,然而她的收件箱里还是空空荡荡。
她不由想,难道这条路真的行不通吗?
这条法子是留给上辈子的她用的,只要她祭出自己的名号,不管她说什么对方都要认真听一听,现在呢?她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十六岁高中生,谁会注意她说了什么?
那已经发出的六封邮件,有一个人认真看过里面的内容吗?
位于加州奥克兰市的一栋豪华大厦里,一阵晨风吹进第十六层敞开的窗户,一垒歪歪斜斜堆砌在桌上的资料和书本就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手指轻轻推了一下,轰然而倒,打破了大厅里的寂静。
一个把白衬衣穿得松松垮垮的年轻白人正趴在桌上昏睡,听见突然冒出的大响,一脸惊恐地从电脑椅上一跳而起。
“我没睡!我真的没睡!请相信我……”
回应他的只有自己在空旷大厅里回响的声音。
威廉这才注意到倒地的书本文件,他松了一口,弯腰把地上散落的东西都捡了起来。
“老天保佑,我总算在总经理上班之前完成了工作……”
一个红色卷发的女人踩着7厘米的高跟鞋一脸高冷地走进大厅,威廉弱弱地打了声招呼:“嗨……”
雷厉风行又高傲的人力资源总监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威廉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八点过了,在总是第一个到达办公室的人力总监之后,其他同事也会纷纷出现——等到九点,大厅里又会闹开了锅。
威廉想在总经理来之前把做好的工作打印出来,他选了打印之后,挨个关闭桌面上已经不需要的程序,在鼠标落到最后一个页面时,他犹豫了一下,鼠标落到红色的叉上却没有立即点下去。
这是一封寄至公司邮箱的邮件,似乎是他昨晚打开的。
里面说了什么他已经忘了,作为公司对外邮箱的管理人,他每天都会收到大量邮件,有因为买彩票而穷困潦倒,写信过来哀求他们退还彩票钱的,也有因为久未中奖而破口大骂有黑幕的,甚至还有因为想要写一本□□之狼 而给他们写信寻求帮助的……要是每一封信都认真看,那么他一天也别想做其他的事了。
对于这些看不完的信,威廉一贯是扫一眼就过,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一封信,他扫了一眼就凝住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