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恺从包里翻出少女用过的笔记本,快速翻到她写有数字的那一页。
“你看——这是她在电脑计算时跟着做的,我亲眼看着她比电脑更快得出结果!”
“开什么玩笑。”江世杰一脸怀疑。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拿这个和你开什么玩笑?”江恺委屈地说:“我亲眼看到的!她每个结果都比计算机算得快,除了最后一个错了外,其他都和计算机的结果一样!”
“最后一个怎么错了?”江世杰拿过练习本:“计算过程呢?”
“她心算的。”江恺说。
“不可能。”江世杰说得斩钉截铁。
“不信算了——”江恺夺回练习本塞进包里,说:“你还有什么事没有?没有我可就走了啊!”
“你去哪儿?”
“网吧吃鸡——吃不吃?”江恺故意问。
“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江世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江恺如愿以偿地离开后,江世杰打开笔记本电脑整理今天课上的笔记,在看到他准备的例题那一页时,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个数字。
和电脑计算结果并不一致的数字。
既然前面三个都算对了,为什么最后一个数字反而会出错?
难道是粗心大意吗?
就算是粗心大意,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能算出前三个数字已经算是非常出色了,更何况,她没有动用计算机就得出了结果。
这个数字不是庞大到不用计算机就无法计算,但要做到比计算机的计算速度还快——尽管他这次公开课使用的只是普通商务机,但扪心自问,江世杰自己做不到。
他认识的那些数学大佬或许可以,但拿他们和一个高中生相比,是对他们双方彼此的不尊重。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统计数据,忽然眉头皱了起来,盯着看了许久后,他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PPT是助教帮着准备的,在最后一次修改后,他因为忙着巡讲只是粗略地看了看,就这么省了十几分钟的事,问题就出来了——
助教把公式中的其中一个符号写错了。
符号都写错了,结果还会正确吗?
江世杰沉着脸,在电脑上改出正确公式,再次按下回车键——计算机开始自动计算。
几秒后,屏幕上出现最终的答案。
1709284——
和练习本上的第四个答案一样。
在全教室近百人的参与下,所有人都跟着权威错误的公式计算,只有一个高中生,按照自己的理解算出了正确的答案。
江世杰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拨通了江恺的电话。
“喂,又怎么了?”儿子不耐烦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江世杰置若罔闻。
“你刚刚说,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他问。
“赵念——怎么了?”
“她有没有说之后去哪儿?”
“我不知道——大概去校门了吧……”
“你现在去校门堵人,要是见到她,就把她带过来。”
“我凭什么……”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一个江世杰并不喜欢的人声传了进来,“江老师,您在吗?”
他瞥了一眼门扉,继续对手机说:
“你带过来,我就让你这学期不挂科。”
“我马上就去!”
江恺刚刚一口答应,耳边就传来了结束通话的忙音,他放下手机,一脸狐疑地望着手中的手机,嘟囔道:“老头子又想做什么……”
江世杰放下手机后,快步向门口走去,他刚一拉开门,就差点被对方曲起的手指在脸上敲了一下。
“江老师,你在忙吗?”对方放下手,镇定自若地笑着。
侯予晟西装笔挺,从精致的袖扣到光亮的皮鞋无不散发着金钱和权利的味道,他带来的那个男人同样,一看就身价不菲,而江世杰作风朴素,是科研狂人,和满嘴官腔、头发抹得油光水滑的侯予晟一直不大对头,也对他那个世界的人没什么好感。
他敷衍地说:“没什么,你们进来吧。”
“岳总,请。”侯予晟笑着说。
岳宁笑了笑,抬脚走进办公室。
江世杰一看他们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就心烦,他眼不见心不烦,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转身走向了办公室里的会客沙发。
岳宁已经见惯了这种科研界不善应酬的人士,他见怪不怪地走到已经率先落座的江世杰面前,伸出手,笑道:“初次见面,江老师。”
侯予晟带着不动声色的微笑关上了房门,阻绝了外界的窥探。
他转身走向两人,笑着介绍道:“江老师,这就是我给您提过的越康医药CEO岳宁——您上次夸奖过的新型狂犬疫苗就是由越康医药的研究团队主持研发。”
江世杰这才握住岳宁伸在半空的手:“你好。”
两只手在空中短暂地握了握,江世杰缩回手来,坐到了皮沙发上:“请坐——”
他坐稳屁股后才想起还没给客人倒茶,抬眼看向岳宁:“……我给你们倒杯茶吧?”
“不用了。”岳宁看了眼他稳稳的屁股,笑着说。
江世杰松了口气,后背完全靠上沙发椅背。
“岳总这次来,是想和江老师谈合作的事宜——”侯予晟在岳宁身旁坐下。
江世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该来的始终会来,他一边打起精神应付有备而来的两人,一边在想,江恺拦到了那个叫赵念的少女吗?
岑念沿来时的路走回有落樱的大路,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等待的岑溪。
他全身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头顶时不时落下的浅粉花瓣,乌黑发丝从他耳旁往脑后垂下,露出白皙耳垂上一个小小的钻石耳钉。
他神色淡淡,沉静的眼眸追寻着上空飘落飞逝的樱花轨迹,岑念从那张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感情,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还是涌上了一股强烈的,想要做什么的冲动。
岑溪说不需要她做什么,可她还是想为他做什么,在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以后。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她对人心一窍不通,她能计算最难的题,却无法计算人心,而他不需要她帮忙计算难题。岑念再一次感觉到了挫败。
她慢慢走到长椅前,直到站定,岑溪才从眼角余光里发现了她的存在。
“你来了?”岑溪抬起头,脸上露出微笑:“南大走完了吗?”
岑念来时看见了南大的地图,她严谨地说:“走了四分之一。”
“走累了?”
岑念摇了摇头:“我去听了江世杰的公开课。”
“讲什么的”岑溪从长椅上起身,和她一起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计算生物学。”
“有意思吗?”
“不算无聊。”
岑念正好想找人讨论一下课上的内容,岑溪是个理想人选,她一边说一边提出自己的困惑,岑溪也没学过高等生物的内容,两个门外汉一边讨论,一边对没有答案的问题进行推理猜测,平时都要走二十几分钟的路程仿佛一眨眼就到了,岑念看到停在停车位的车,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岑溪自然地走到副驾想要为她开门,岑念一步站到门前:“我自己来。”
“为什么?”岑溪看着她。
岑念沉默良久,说:“……我不是公主,也不是千金大小姐。”
岑念明明说得认真,岑溪却笑了。
他在车钥匙上按了一下,豪车的两道车门自动向上开启。
他笑着说:“我也不会为公主和千金大小姐开门。”
第60章 第 60 章
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开出南大气派庄严的大门, 岑念从车窗里看到了刚刚公开课上坐在她身旁的男生的面孔一闪而过。
他探头探脑地四下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岑溪握着方向盘,问。
岑念想了半晌也没有开口说话。
“还没想好吗?”岑溪说。
“以前有……现在情况变了, 还没想过。”岑念说。
上辈子的时候,她的未来都被定好了,接手家族生意——当然不是让她去经商,这一块有职业经理人负责。
她上辈子的岑氏, 作为亚洲首屈一指的豪门,全球航空航天业的领袖公司,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民用和军用飞机制造商之一, 在她去世——或者说穿书之前,都保持着世界第二武器生产商的地位。
她要做的,就是为家族研发新的科技, 使岑氏在全球军工业始终保持领头羊的地位。
“我一直坚信岑氏会在今后达到前所未有的繁荣。”父亲说:“因为我们有你。”
可惜,那都是过去式了。
“在你决定去做什么之前,一定要想想,自己想做什么。”岑溪说:“现在离高考还早,你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如果你决定外出求学, 去什么国家也需要深思熟虑。”
他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不用去考虑不相关的人, 你想做什么哥哥都支持你。”
“……好。”
岑溪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现在才刚过四点。
他说:“我一会还要回林家和舅舅商量点事, 你是回家还是去哪里?”
岑念说:“书店。”
“我把你送到书店, 晚点再来接你去吃饭, 好吗?”
这种安排当然再好不过了,岑念答得爽快。
“好。”
岑溪把她送到了东区最大的一家连锁书店后离开,岑念踏入充满书本的世界后,就像鱼回到了水中,连步伐也轻快起来。
她有常人两倍的时间,白天用来准备化学竞赛就足够了,时停世界里的24小时她想用来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事。
岑溪让她考虑今后想做的事,她现在还没有头绪,但是却因此想起了之前一个心血来潮的想法——她不是想要学意大利语吗?
现在就有时间,为什么不利用起来?
岑念来到语言类书籍的地方,从书柜上取下了两本意大利语入门书籍,在路过德语区的时候,她停下脚步,想了想,顺便带走了几本德语教材。
上辈子的岑家做的是全球范围内的生意,作为继承人,会多国语言是基础技能,岑念的英语、法语都达到了可以进行同声传译的水平,她还会一点阿拉伯语和德语,不过只是一点。岑溪书架上那么多德语书籍,想要看懂,只会一点是不够的。
大约是处于周六的缘故,书店里人潮涌动,就连收费的咖啡厅也几乎人满为患,岑念把书本带到书店内设的咖啡厅,找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您好。”拿着小本子的服务员站到了面前。
岑念看了眼桌上的菜单,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冰咖啡。
“好的,请您稍等。”服务员收回惊艳的目光,在小本子上记下她的点单。
没一会,冰咖啡来了,岑念让它安静留在桌上,专注地看起了手中的书本。
同一时间,岑溪走进了林家的大门,穿着法兰绒格子衬衫和深色牛仔裤的林新昶给他开的门。
“表弟——”林新昶惊讶地看着他。
“我和舅舅约了见面。”岑溪笑着说。
“我爸在楼上,他没和我说你要来——我带你上去吧!”
“好,谢谢。”岑溪问:“鞋套……”
“不用换鞋,过会就有钟点工来打扫了。”林新昶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林家空空荡荡,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外再没声响,林新昶带着他走上楼梯,一路热情地询问着他近期的生活和学习——主要是学习。
在得知他没有继续深造的想法后,林新昶露出失望的表情:
“太可惜了,你应该继续读个博士后的——哲学这东西,一忙起来就没有时间思考。成功的哲学家不可能是成功的商人,反过来也一样。”
脚下的木楼梯随着他们的脚步落下,发出年岁久远的声响。
瘦死的骆驼虽然比马大,但再怎么也是死气沉沉的。
林家未必没有修缮老宅的钱,只是林赞没有这个心思罢了,一门心思扑在考古上的林新昶更不会在意这些细微末节,他最爱的就是时光的痕迹。
“明年你打算继续读书吗?”岑溪问。
“当然——为什么不读?”林新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这个问题很不可思议。
“我以为舅舅会催你尽早回来继承家业。”岑溪笑道。
“我爸催得还少吗?我都不想回家了——”林新昶苦着脸说:“药厂的事有职业经理人——我一没学医,二没学金融或者管理,凑什么热闹?”
岑溪笑着没说话。
“到了——”林新昶在三楼的书房前停下脚步,说:“我就不陪你进去了,免得他又念我,我那里还有几本古籍没看,先走了啊!”
林新昶离开后,岑溪敲响了书房的黑褐色木门。
“进来。”林赞平稳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岑溪开门而入。
“舅舅。”
“你来了——”林赞从办公桌前起身,从脸上取下无框的灰色眼镜后,说:“下午你不是去南大了吗?怎么想起到舅舅这里来看看?”
“我在南大见到岳家人了。”岑溪开门见山地说。
“岳家人?岳尊?”
“岳宁。”岑溪说。
“坐。”林赞端着一杯泡好的清茶走了过来,请他在茶几前坐下:“岳宁去南大做什么?”
岑溪接过递来的茶杯,在沙发上坐下。
“岳家准备筹建一个以院士专家为主的全新研发平台,同越康医药的研究团队共同研发靶向抗癌新药。岳宁这次到南大,就是请侯予晟搭桥,希望请到江世杰担任新平台的总顾问。”
“请到江世杰,相当于请到汤绛这块活招牌——”林赞说:“岳家的算盘打得真响,看来国内第一制药大厂的名头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这劲头——是要往国外市场进军啊。”
“舅舅也该早做打算了。”岑溪说。
林赞闻言,露出自嘲的笑容。
“做什么打算?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绿荫制药?”他的声音渐低,喃喃自语般说道:“……还有几个人记得当年的事?”
岑溪垂下眼,望着升起冉冉热气的茶杯没有说话。
“我已经看开了,绿荫制药也就这样了,我们饿不死,药厂也能维持运营,但是想回到当年的盛况——已经不可能了。”林赞苦笑一声,说:“即使我想,岳家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林赞抬眼望向广阔的窗外,一只不知名的麻雀扑棱着翅膀从空中飞过。
他神色复杂,低声说:“你外公曾说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曾几何时,我也深信不疑。现在……我只觉得这句话像个笑话。”
“……舅舅,天会亮的。”岑溪说。
林赞笑了笑,脸上的表情说明他只把这句话当做随口的安慰。
“希望如此。”他说。
当岑念全身心投入学习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咖啡厅里的人都换了一批。
直到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她才惊觉时间已经接近七点。
岑念打开岑溪发来的信息,他已经从林家出门,大概二十分钟后到达书店对门的临时停车点。
她起身把书本还回原来的位置,慢慢走出已经空了一半的书店。
书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看上去阴雨将至,岑念从天桥走向马路对门,在天桥中央的时候,因为一个简陋的小摊放缓了脚步。
一个素颜朝天的中年女人坐在一张铺着白布,可供五六人坐下的小长桌前,眼神跟着路过的行人移动,桌上摆着一幅幅稚嫩的涂鸦和手工艺品。
离小长桌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年纪更为年轻的女人抱着一沓宣传册在向路人分发,岑念看她接连向五个路人递出了宣传单,都被对方摆着手拒绝或无视了,而她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显然这样的拒绝已经在此之前重复了千百次。
在小长桌旁边,立着一个彩色的一人高广告牌,最醒目的是“彩虹中心义卖”几个大字,背景是虚化的三个小孩的灿烂笑脸。
岑念走了过去,发传单的女人因为她的容貌多看了她一眼,除此以外没有多的动作,直到岑念在她面前停下,对她伸出了手。
“能给我一张吗?”岑念说。
年轻女人愣了愣,接着回过神来:“……当然!”
坐在小长桌前的中年女人因为岑念的举动朝她看了过来。
岑念接过传单,面色平静地看着上面的印刷文字。
“彩虹重症儿童安护中心,接受社会各界好心人的捐助,同时我们招募志愿者为重症孤残儿童提供舒缓疗护和临终关怀护航。”
岑念放下宣传单,走到小长桌前,认真地打量上面的“商品”。
义卖的都是孩子们的作品,有画着三口之家,天上太阳是绿色的蜡笔画,也有细口玻璃瓶装起来的满满一瓶彩色千纸鹤,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折千纸鹤的纸是彩色糖纸。
手工制品们一堆一堆的摆放,旁边放着硬纸壳做的价格牌,最低的价位是15元,最高的也只到100元。
在她打量桌上“商品”的时候,那个发传单的年轻女人热情地为她介绍着这些手工的由来:
“这是一个患先天心脏病的孩子在每天太阳最好的时候折的,她觉得这些千纸鹤会吸收阳光,阳光能给买它的人带来好运……”
岑念的目光扫过桌上众多作品,被一张售价100元的蜡笔画吸引了注意,她定定地看着那张色彩鲜艳和谐,充满童真童趣的画,从中感受到了画家作画时轻松愉快的内心。
“画这幅画的也是机构里的孩子吗?”岑念开口。
年轻女人看到她的目光所在,欲言又止。
“不是吗?”岑念问。
“是我们机构的孩子。”回答她的不是年轻女人,而是坐在桌前的中年女人。
她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不施粉黛,一头浓密的黑发随意绑在脑后,身上穿的也是最简单的纯色T恤和牛仔裤,说话的时候语气平淡,神色也没有多少变化。
她面前摆着两个本子,岑念瞥了一眼,一个是捐赠记录,一个是志愿者报名册,旁边还有几本相册,最上面的那册是摊开的,里面放着彩虹中心的照片以及护工和孩子们的日常生活照。涉及到孩子的照片,孩子的脸全都做了虚化处理。
“画这幅画的是个八岁的男孩,他从小不能说话,成为一个画家是从他从小的梦想。”中年女人说:“三个月前,他因为急性心衰离世了。”
岑念望着那幅画没有说话,空气一时陷入沉寂。
“徐院长……”沈护工小声说。
今天一天,徐院长都因为类似的心直口快劝退多少个想要了解彩虹中心的人了?
好几个本来有心购买手工品的人都因此面色为难地离开了。
有的人是无法面对这种沉重,有的人则是担心买回去的手工品会成为“遗作”,一天下来,彩虹中心收集到的爱心捐赠寥寥无几。
沈护工暗自决定,下次再有类似的活动,一定要把徐院长拦在中心看孩子,千万不能再让她参与了。
眼前的少女漂亮得不像话,一身名牌,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沈护工已经做好了她转身离开的准备。
事实上,她的确迈步了脚步。
不过是走向徐院长面前。
十五分钟后,徐虹看着面前的两个本子,两个上面都留在少女清瘦有力的字迹。
“没想到我们今天收到的最大一笔善款居然来自一个未成年女孩。”沈护工一脸感慨地说。
徐虹看着少女留在志愿者报名表上的资料沉默不语。
“徐院长,你不是一直说我们缺志愿者吗?现在招到人了,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沈护工说:“我看她文文静静,还挺不错的——你看,她在特长这里写的还是钢琴和数学呢。”
沈护工指着本子上的特长一栏,说:“孩子们一定会喜欢她的。”
要不是刚刚徐院长没点头,她都想当场录用这个叫岑念的少女了。
沈护工现在看着她的资料,是越看越满意。
少女除了捐赠一千元善款外,还报名了彩虹中心的志愿者工作,是她们这个月收到的唯一一份志愿者申请。
“谁说我们招到人了?”徐虹说。
沈护工一愣:“你不打算要她?”
“你招十六岁的孩子进来照顾重症孩子?”徐虹合上志愿者报名册,说:“更何况像她那样有钱人家的小姐——你觉得她能照顾好孩子?能承受得起每天在生离死别上踩钢丝的压力?”
沈护工哑口无言。
她知道徐院长说的有道理,但是彩虹中心在社会上的知名度本来就低,情况又特殊,原本就不好招志愿者,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志愿者上门,难道她们试都不试,就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别胡思乱想了。”徐虹起身,开始收拾小长桌上的东西:“赶紧收拾,我们要赶在下雨之前把东西搬回车上。”
沈护工见徐虹神色坚决,只能遵从上级的决定。
她一边帮院长收东西,一边在心里想,那姑娘要是能来彩虹中心做志愿者,还能教孩子们数学,给他们弹钢琴呢。
真是太可惜了,她不由叹了口气。
第61章 第 61 章
在雨丝飘落下来之前, 岑念乘着岑溪的车回到了岑家。
她看着岑溪将车停进车库众多豪车之间的时候,不由产生一丝好奇,这个家里所有拿到驾照的人都有复数的豪车, 她上辈子见过的那些有钱人拥有的车辆数也都是从十起步,为什么岑溪开来开去都是同一辆车?
在进门的时候,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开习惯了。”岑溪笑着说。
这个理由说得通,但是岑念觉得不止如此。
她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当晚的时停世界中, 小木屋的书桌上多出了她今天看的几本意大利语、德语书籍。
她在桌前坐下后,没有立即开始学习,而是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张开始规划每天的48小时, 在保证7个小时睡眠时间的基础上,她打算将其余41个小时都用来学习或体验生活。
她的时间是多,但是她想做的事情更多。
“准备化竞, 阅读课外书籍,心算训练……”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在纸上挨个写下自己的打算。
对了,还有参加志愿活动的时间也得算上,按照申请表上每个月最少参加16小时志愿活动的要求, 她可以把时间平摊到每个周的周六周日上。
想起志愿者活动,她就想起自己空荡荡的钱包。
……钱不在多, 没有也不行。
她的长处就是记忆能力和计算能力, 这两种东西有大把工作需要, 但需要用到这两种能力的合法工作, 每一种都要求应聘者拥有亮眼的高学历。
她需要一种不限年龄、不限学历也能做的工作, 当然,不是发传单。
岑念上辈子也想过,如果岑家一夜破产,她要去做什么工作才能养活自己,那时候她才十一二岁,考虑的当然也是十一二岁也能做的工作。
她没有计算人心的能力,但是她从没怀疑过自己挣钱的能力。
从时停世界出来后,岑念用手机登录美国谷歌,立即开始实践起了自己的想法。
两个小时后,岑念脑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筛选出的名单。
她埋头盯着手机查了两小时的资料,现在觉得有些口渴了,她端着水杯出门,打算给自己倒杯清水,一开门就遇到同样端着水杯出门的岑溪。
岑溪看到她一愣,下意识看了眼手上的腕表。
岑念主动说:“两点十五分。”
“……你还不睡?”
“喝杯水再睡。”
岑溪接过她手里的空水杯:“你回卧室吧,我接了水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