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也真是的,不知道和僰董说了什么,这下糟了。”隔着几十米距离已经落座的秦焱一脸真情实意的忧愁,他身边坐着的就是同样目睹了全程的秦昭远,秦焱无法从他无动于衷的神情来揣摩想法,不得已才出言试探。
对于他的话,秦昭远只是朝他投去冷淡的一眼:“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把戏?”
秦焱一愣,不由坐直了腰。
“从前不管你用阳谋还是阴谋,我都没有干涉过你。”秦昭远平静地说:“但是看来就算你机关算尽,甚至连这样上不了台面的把戏全部用上,也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不……爸,你相信我!我会证明自己比大哥强!”秦焱脸色一白:“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不是你教给我的道理么?!”
秦昭远神色淡漠:“先把这几次决策失误为集团造成的损失补回来,你才有资格说别的。”
“……是。”秦焱克制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终于码完了!
僰昭叫僰安秋舅舅,文中有一处叫成爸是笔误,已经修改
第243章
程遐在大步往饭店外迈去的时候, 忽然被一只纤细皓白的手腕给迅雷不及掩耳地拉进了女洗手间。
他被往后一推, 身体抵上盥洗台, 薄荧扬着美丽但危险的微笑欺身而上, 带有凉意的双手亲昵地缠上他的脖颈, 他感觉到大理石冰冷的凉气正在慢慢侵染全身, 而他滚烫的心脏却在胸腔里激烈跳动。
厚重的门扉在薄荧身后悄无声息地自动合拢。
“松手。”程遐的喉结在薄薄的皮肤下滚动了一下, 低沉悦耳的声音就在薄荧咫尺之远的地方响起。
“不松。”薄荧笑着看着他, 轻若羽毛的声音带有让人血脉贲张的魅惑。
“……这里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包括记者。”程遐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喜欢你在看着我的时候还在想其他无关紧要的事。”薄荧声音微哑, 粉色蔷薇一般娇嫩饱满的嘴唇靠近程遐的耳廓, 将温热的气息吹向程遐耳蜗:“……吻我。”
程遐沉默不语、面不改色, 一双深邃的星眸却骤然露出了令人生畏的威势。
薄荧视若无物,微微一笑, 在那一刹那间绽放的笑颜盛过世上任何一次春华秋露、夏星冬雪,程遐从十二岁那年起一砖一砖垒砌起来的金汤城池,在这抹宛如神迹的笑容下轰然坍塌。
“……那我就吻你啰。”
薄荧轻笑着靠近程遐,而她话音未落, 和程遐的立场就已经反了过来。
她被抱上冰冷的大理石盥洗台, 下一秒她就顺势双腿夹住程遐的腰,仰头迎上程遐激烈的吻。
放纵自弃的快感如潮水一般从她心脏泵出, 让她连指尖都酥麻不已。
抛开礼义廉耻, 这一刻她只想和程遐一起坠落。
坠落。
坠落。
坠落。
向着深渊一起坠落。
深渊太冷,而她想要人陪。
许久之后,她错过程遐火热的嘴唇, 忽然狠狠咬向他脖颈上的那条疤痕。
他的领带早已被她扯松,薄荧抓着那条松松垮垮的深灰色领带,将他措手不及地拉向自己,狠狠一口咬在留有疤痕的脖子上。
程遐的身体在瞬间僵硬,薄荧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但是他没有推开薄荧,没有出声制止,他只是一动不动,沉默地纵容薄荧。
薄荧的心在沉稳安宁的木香中化成一池柔软的春水,她的牙齿松开程遐,改由小兽般轻柔的舔咬对他进行新的考验。
程遐的身体重新放松下来,他将薄荧圈在怀中,在道德和情\欲的双重拷问下一遍遍安抚似地抚摸她脑后瀑布般的黑发,不知过了多久,薄荧终于抬起了头,她的双眼黑亮迷离,脸颊潮红,凌乱的发丝和红润的嘴唇无一不在煽动程遐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她像是丝毫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诱人犯罪一样,将这张足以让天下人都疯狂的脸毫无防备地露在程遐眼前。
薄荧抬起手,轻轻抚摸程遐棱角分明的轮廓,极低极轻的声音更像是喃喃自语:“你没有让我失望。”
今天晚上,她不是来见僰安秋的,不是来见僰昭的,她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
“你选择了我。”薄荧轻声喃喃。
不是大局,不是应付僰安秋和僰昭,不是理智地留在秦昭远身边,而是追出来,来到了她面前——
“秦焱和你说什么了?”程遐低声问。
“他说……你会带着未婚妻一起出席这场慈善晚会。”
“……僰昭?”程遐皱起眉头:“那只是僰安秋一个人的异想天开。”
“我知道。”薄荧看着他笑。
程遐将她从盥洗台上扶下,理好她凌乱的头发,低声说:“回去吧。”
薄荧专注地看着他,眼中似有星光闪耀:“好。”
“你不问我为什么和僰安秋认识吗?”
在程遐的车上,薄荧坐在副驾驶上,侧头问出了这个问题。
程遐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面无波澜:“我猜到了。”
“什么时候猜到的?”薄荧也没有丝毫吃惊。
“……调查你的那一次。”
“你总是猜对。”薄荧低下头,轻声说:“我很羡慕你,你总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而她不论如何选择,迎来的好像都是更坏的结果。
“……你可以走在我身后。”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握住薄荧放在膝盖上的手,薄荧转过头去,看见程遐平静沉着的侧脸,听他用一如往常的平静口吻轻轻说道:“如果你无法分辨方向,就跟着我走。”
“……如果我有自己的路要走呢?”薄荧怔怔地问:“如果我要走的路,必须横穿过沼泽呢?”
程遐沉默了片刻,开口说:
“我陪你走。”
薄荧的心中没有丝毫波动。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没有丝毫波动,眼泪却从眼眶中径直涌出。一旁的程遐注意到了,他从纸巾盒里连抽了几张纸递给薄荧。
“不想出车祸就自己擦。”
薄荧接过纸巾,一边擦一边低声说:“你就不能说好听一点吗?”
程遐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别哭了,我会想要给你擦眼泪。”
“不是我自己想哭……我很少哭。”薄荧擦掉眼泪,欲盖弥彰地说道。
“谁都会哭,没什么大不了的。”程遐望着越来越黑的天色,打开了车子的前灯。
“你也会吗?”薄荧看向他。
“……会。”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薄荧单纯有些好奇。
街边的霓虹招牌发散的彩光斑驳陆离地映在程遐的半个侧脸上,他深邃俊美的五官在这一刻如同异域的神祇雕像一样,冷漠又神秘。
他漆黑无光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前方尾灯闪烁的车流,神色平淡地说:
“我母亲下葬那一天。”
薄荧沉默许久,开口说道:“我能问吗?”
程遐的车正巧卡在了红绿灯口,他转过头,松开握着方向盘的右手,在薄荧头上轻轻摸了一下:
“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但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十月底的上京已经进入深秋,程遐洞开的家里和户外一个温度,薄荧刚刚走进,就被一阵冰冷的夜风激起一个喷嚏。
一件温暖的西服外套从天而降,将薄荧裹了起来。
薄荧抬起头,看见的是程遐高大的背影。她心中一暖,正要脱鞋光脚进入的时候,程遐一边关窗一边背对着她说道:“鞋柜里有你的拖鞋。”
薄荧愣了愣,打开进门处正对的木制鞋柜,果不其然在其中看到了这个家的第二双也是最后一双白色拖鞋。
她抬起头,正好看见程遐扯松领带、将第一颗纽扣解开的样子,他也在看着薄荧,“不合脚吗?”他问。
“……没有。”薄荧回过神来,默默地换上拖鞋走入客厅。
在程遐拿杯子接热的饮用水时,薄荧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间房子,这是她第三次来这里,和她纯白的房子一样,程遐住的地方也有着违和的地方,只是这异常更微小、更让人难以察觉。
“你在看什么?”程遐走了过来,在她身旁坐下,将手中冒着热气的温热玻璃水杯递给她。
薄荧接过水杯,恰到好处的舒适温度从指间渐渐朝她的心脏扩散。
“这里……看不到电线。”薄荧轻声说。
屋内的所有电器,其电线都用不同的手法巧妙地隐藏了起来,如果只是为了协调风格,做到这种程度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程遐顿了一下,沉默下来。
薄荧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她静静地看着程遐,耐心地等待着。
半晌后,程遐的嘴唇动了动,慢慢地开口:“你还记得么,我曾告诉你,钟娴宁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记得。”薄荧说。
“她和你一样,她完美的外壳只是用于讨好他人。”程遐低声说:“荧幕里的她优秀、坚强、温柔、无所不能,被封存在虚假外壳下的内心却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我母亲在六岁的时候曾走失过一次,直到七年后才被警察打拐时从一个偏远山村解救出来,买下她的夫妇是一对农夫,男方没有生育能力,女方是个赌徒加酒鬼,她逃过几次,每次都被村人捉了回来交给夫妻两人,逃跑迎来的是一次比一次厉害的毒打,最后一次逃跑被捉回来后,喝醉了的养母直接拿着比手还大的老式剪刀夹在她的喉咙上,威胁下一次逃跑会剪断她的喉咙。”
“她不敢再跑,每天踩着腐朽的小板凳上灶台给养父养母做饭,第一次把饭烧糊的时候,她被打得下不了床,养母扔了一碗薄粥给她就出门打牌了,冷漠麻木的养父直到日落才扛着锄头回来,发现妻子又出去赌,他锄头都没放下就阴沉着脸出去了,再回来时,是两个人,就隔着一道薄薄的、仿佛纸糊的破旧木门,养母的头被抓着不断砸向水泥墙壁,那道木门在她面前不断震动、摇晃,她害怕地用带有潮气的薄被裹住头,养母尖利的鬼哭狼嚎和咒骂却依旧响彻在耳中。”
薄荧一边听,一边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些栩栩如生的往事,他是如何知道的?
“她就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了七年。”程遐低声说:“舅舅说她走失前,是一个开朗活泼、一句一个笑的孩子,她被找回后,畏畏缩缩,不敢看人的眼睛,即使只是用桌上的水杯倒杯白水,都要小心翼翼地去看一旁亲人的脸色。”
“在那户人家发生的事,也是舅舅告诉你的吗?”薄荧轻声问。
“不。”程遐抬起眼来,平静地看向薄荧。那双眼睛就像是隔着一层寒雾的清冷秋夜,像是什么都没有,却又总是让人看不清。
“二十岁那年,当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势力后,我派人去了那个村庄,我想了无数种兵不血刃就能让夫妻俩家破人亡的方法。”程遐说:“却没想到那户人家的女人在前几年就醉酒跌入水库,淹死了,男人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住在那间连电灯都没有的水泥房中,每日靠馒头咸菜度日。”
“当我从发回的视频里看见他贫困交加、衰老无力的样子后,我顿觉索然无味,除了让我的人调查当年母亲的经历外,我什么也没做——对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我连报复的心都失去了。”
“我母亲终其一生都在看别人的脸色过活,她总是害怕被人抛弃,她压抑自己的所有需求,战战兢兢地讨好别人,对我舅舅是这样,对我父亲是这样,甚至就连对我,也是这样。”
“她和我父亲的相遇就像是一部偶像剧的开端,刚刚在娱乐圈中崭露头角的新人,在一次私人宴会中被心生嫉妒的同行推入十二月的泳池,众目睽睽之下,浑身湿透的她站在冰冷的池水中惨白着脸不知所措,入眼的是推她入水的同行躲在人群中的残酷笑容,入耳的是衣着光鲜的上流人士毫不遮掩的笑声和议论。而就在此时,我父亲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蹲在泳池的扶梯旁对她伸出了手——”
“‘过来。’当着陡然安静下来的众人,他面无波澜地对我母亲说。”
“在之后的近二十年里,我母亲无数次地向我重复过这段回忆,每次说起,她都是一脸幸福,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那一刻,你父亲在我眼中就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在她的余生里,她的确把我父亲当成了生命中唯一的神来崇拜,她把这位神看作是比自己生命还重的东西,她疯狂献祭着自己拥有的一切,她在事业最如日中天的时候宣布隐退,同年即举办了世纪婚礼,婚后,她学社交、学钢琴、学芭蕾、学茶艺、学一切一个豪门贵妇应该具有的技能,她放弃了自我,自愿成为依附于父亲的一株攀援小花,她的愿望只有一个,希望能在神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可是她期望得太多,我父亲能给的太少,当幻想破灭,她的世界也就毁灭了。”
“她是一个安安静静、内向腼腆的人,她从未做过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但是最后她却选择了和她性格截然相反的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程遐永远记得,那是一个风驰电掣的雷雨夜。
半夜他被雷惊醒,想起母亲最怕打雷,连忙起身去母亲房间查看,他在门口叫了数声都没有人答应后,直接扳下门把走了进去。
门打开后,他见到的,是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噩梦,即使有人拿着小刀从他心口剜去这一块记忆,也无法斩断由这块记忆生长蔓延出的,遍布整个心脏的吸血的吸器。
一道闪电从洞开的窗外如箭一般割开阴云,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母亲消瘦单薄的身子悬挂在半空,和被吹进卧室、斜飞的雨滴一起在风中无力摇晃,他一动不动地僵硬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脖颈上死死缠绕的数根电线,与此同时,一声迟来的雷响声势浩荡地轰鸣而至,震动了大地,也震碎了他本来的人生。
“直到她死后一年,我才知道她已经患有重度抑郁症多年,但是在我们面前,她却从没展露过丝毫异常,她总是对我说’我没事’、’我很好’,将一切压力和痛苦留给自己。即使偶尔被我撞见在哭泣,也会马上擦干眼泪,露出轻快的笑容安慰我不要担心。”
“在她活着的时候,我从没有真正了解过她,在她死后,我才渐渐明白,她曾经走的,是一条多么孤独的路。”
他的手背上轻轻覆上了一只温热的手,他将手掌翻转过来,握住薄荧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薄荧:
“我眼睁睁看着我最重要的人走向毁灭,这是我一辈子的痛。你说的没错,我也在因为别人的错而惩罚自己,所以时隔多年,我还会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因为你脸上和我母亲相似的虚伪而心生反感和害怕,我害怕重回那一夜,我以为自己已经大步向前,但实际上,我还是停留在了那时。”
“所以你不用对我有任何感恩,我不需要你的报恩,因为救你,也是在救我自己;也不用有任何愧疚,因为我被你利用,那也只有一个原因——”程遐看着她说:“我心甘情愿。”
“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他说,握紧了薄荧的手:“如果前方是绝路,你就停下脚步,你的背后有我,我会带你回家。”
“……答应我,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心脏的颤栗快速扩散至身体每个角落,薄荧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变成了一个柔软的水气球,她的情感在这层薄薄的橡胶里横冲直撞,如果程遐再碰碰她,她觉得这层橡胶就要破了。
“我绝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薄荧顿了顿,尽力拉平她颤抖的声调,装作平静的样子说:“如果你见过我在医院的样子,就知道没有人比我更想活下去。”
在无数个性命濒危的夜晚,她插着呼吸机视野朦胧地望着窗外的星光,她的生命之火奄奄一息,求生欲却在心中熊熊燃烧,她想活下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想要活下去。
死亡的背后,没有天堂,没有地狱,什么都没有。
她在心中向并不存在的神和恶魔一起祈求,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请让我活下去。
“……怎么了?”程遐注意到薄荧忽然的怔愣,出声询问。
紧闭窗户的客厅里没有夜风,也没有悬挂风铃,但薄荧还是听见了寂寥的风铃声,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X抱臂靠墙而立,垂着眼皮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
也许,他们是存在的。
也许,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们的其中之一已经回应了她的祈求。
作者有话要说:长假马上就要结束了,暴风哭泣
第244章
从程遐的公寓回到自己的公寓, 薄荧反手关上门后, 站在玄关处一动不动, 在这间关闭了所有门窗的房间里, 空气是凝滞的, 沉闷又冰冷, 紧密的遮光窗帘挡住了窗外所有亮光, 白天的白色囚牢, 在夜里,变成了黑色囚牢。
薄荧在这压抑死寂的黑色囚牢之中, 目不转睛地看着盘腿坐在背对窗户的沙发上、一身黑衣却依然清晰的X。
即使知道X能听到她心中的问题, 她的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喉咙里挣脱了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X。”黑发的女人平静地迎着她的视线。
“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
“我已经说过了, 我是X。”X注视着在黑暗的光线中强装镇定的薄荧,平静到漠然地说:“代表‘未知’和‘目标’的X。”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薄荧抑压多时的颤抖终于从声音里显现出来。
“你想问的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X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一身配饰的叮当声响中慢慢朝薄荧走来:“你想问的是我究竟是你的幻想还是神魔——你想问这些年发生在你身上的坏事,究竟是自己时运不济,还是恶魔的杰作——你想问, 究竟是他人毁灭了你——”
X在薄荧面前停住, 她微微低头,在面如白纸的薄荧耳边低声说:“……还是你毁灭了他们。”
X没有温度的手轻轻放在了薄荧激烈跳动的心脏上方, 她怜悯地看着薄荧:“……你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吗?”
许久的沉默, 薄荧的嘴唇迟缓地打开了,在她开口之前,X就看着她笑了起来:
“即使你想知道答案, 我也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X的笑容仿佛阳光下的一簇白雪,转瞬就融化消失了。她冷淡地看着薄荧,说:“我只是实现你愿望的人。”
满室寂静中,一声骤然响起的来电震动声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几秒过后,薄荧像被时间暂停了的身体才重新动了起来,她伸出冰冷发麻的右去拿手机,却因为身体的无力,从包中拿出的手机在半空中就失手落了下去。
砰的一声后,手机仰面静静躺在了浅色的木地板上,发着亮光的屏幕上布满了蛛丝一样细密的裂纹。
薄荧慢慢蹲了下去,捡起手机,拨出了梁平的电话,一声不到,对面就接了起来:
“喂?你怎么把电话给我挂了?”梁平狐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薄荧张了张嘴唇,一秒后,延迟的干涩声音才从喉咙里发出:“……手机掉地上了。”
她垂目望着地面,被手机屏幕照亮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情绪波动,失去了作为一个“人”应有的表情,那张独一无二的美丽脸庞就像是一张没有生命的面具,在幽幽的光线中呈现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哦,不是有事就行。”梁平没有在意,紧接着就进入了他这次来电的主题:“你让我联系的‘薄荧的荧’已经联系上了,对方是一名小公司的行政文员,性别男,今年二十四岁,为人孤僻古怪,在公司里的风评并不好,我试着提出邀请后,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没提其他的要求?”
“我给他开的工资可是她目前的十倍——又能和偶像接触,又能拿钱,这么好的条件,他还敢提别的要求?”梁平一口气把话说完后,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对:“你声音怎么那么沙?生病了?”
薄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明天把人带去公司,我要见他。”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没问题。”梁平说:“你要是精神不好就早点休息吧。”
“好。”
挂断电话后,薄荧呆呆地看着手机,直到黑暗房间里唯一的光在她手中熄灭。
“你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吗?”X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回响在她心中。
她蹲在那里,慢慢收紧环抱着自己双膝的手臂,将脸庞埋入黑暗,一动不动。
第二天,薄荧在大风演绎见到了“薄荧的荧”,对方的真名叫关直,今年二十四岁,比薄荧大两岁。
和文字所表现出来的一样,真人也是同样的冷静又炙热,关直见到薄荧后神色平静,言谈清晰而有条理,唯有那副款式简洁的黑框眼镜背后透出的灼灼视线,才能让人想起他是一名正在近距离接触偶像的狂热粉丝。
“你看看合同上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没有就签字吧。”梁平将两份合同从玻璃桌上推向关直。
“这就签约了?”关直没有看梁平,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梁平身旁的薄荧。
一直安静无言的薄荧静静看着她的视线,微微一笑:“还差什么过程吗?”
“我以为要经过一场严格的面试,通过许多个刁钻的问题来考验我的营销和公关能力。”关直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梁平:“实际上,我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胜任你的经纪人一职。”
“我们有专业的公关团队,”梁平皮笑肉不笑地说:“一个小小的官方后援会而已,还用不着考验营销和公关能力。”
“一个小小的官方后援会会长而已——”关直接过梁平的话说道:“还用得着艺人亲自接见?”
“恐怕你们想组建的,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官方后援会吧?”关直的目光从压下眉毛的梁平脸上转向微笑的薄荧。
“我没有考验你的能力,是因为我已经大致有所了解。”薄荧微笑:“如果要了解一个人,比起听别人怎么说,我更喜欢去看别人怎么做。”
薄荧的双手在膝上合拢,她看着关直,轻声说道:“事实证明,你足够敏锐、也足够聪慧,完全能够胜任我的后援会会长工作一职,我在此真诚地邀请你加入我的团队,如果你对工作环境有什么特殊要求,请尽管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的合理要求。”
“有这一行的普通待遇水准就行了。我对钱财没有兴趣——”关直的目光钉在薄荧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我只是喜欢你的脸,希望和世界分享这份奇迹,如果不能以经纪人身份将你推向世界的第一高峰,那么退一步,做个幕后将军勉强也能接受。”
“关先生说话真有意思。”梁平的嘴角抽了抽,他的笑容有些古怪,熟悉他的人一眼就看出,那是梁平怒火中烧却强要保持微笑时特有的表情。
“谢谢,认识我的人都说我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关直说。
梁平的目光落到玻璃桌上的合同上,他现在十分地想要收回那两份合同:“我只希望你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关键时刻不要掉链子。”
“这一点还请你放心,我能活到现在不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明吗?”关直说:“不论你们需要什么角色,我那包括‘薄荧的荧’在内的众多性格和人生截然不同的账号人设总有一个是你们想要的。”
“你在网络上不止一个有影响力的账号?”梁平马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