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甄长乐眯眼,“和开封府有仇?”
“当然有仇!”白衣男子啪一下合起扇子,一脸愤愤,“仇可大了!尤其是和开封府的那只臭猫!”
“你和展昭有仇?!”甄长乐觉得自己似乎要转运了。
白衣男子一挑眉:“你和那臭猫也有仇?”
“不共戴天!”甄长乐捏拳,目露凶光,脸涌戾色,“我恨不得将那展昭五马分尸、扒皮去骨,挫骨扬灰…”
白衣男子脸色一沉,桃花眼中狠光一闪,勾起一边嘴角,道:“想不到兄台竟和展昭有此深仇大恨——”
“不止呢!”甄长乐总算遇上一个“同道中人”,只觉一股勇杰之气从丹田冉冉升起,声音不觉又狠历了几分,“还有那该死的金校尉,我定要将他剁成一块一块的喂狗!”
“兄台的仇人还真不少啊!”朗朗嗓音渗出丝丝寒意。
甄长乐总算听出这男子口气有点不对劲儿了,不禁又抬眼望了那白衣男子一眼。
只见那白衣男子嘴角勾出一抹狠辣冷笑,一双桃花眼凝冰隐霜,看得甄长乐浑身寒毛一个哆嗦,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和此人穿着打扮,样貌言谈都十分符合的名字。
“你、你你你该、该不会是、是白、白白…”甄长乐后退一步,指着白衣男子,哆哆嗦嗦道。
“就是你白爷爷!”白衣男子冷笑一声,突然飞起一脚,踹在甄长乐脸孔正中央,甄长乐只觉眼前一黑,鼻梁剧痛,身形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了出去。
白玉堂看着那个飞过两条街的绿色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冷哼一声,啪一声又打开折扇摇了起来:“天底下能欺负那只臭猫和小金子的,只有白爷爷我,你算什么东西?!”
“小哥、小哥,你没事吧?”
甄长乐迷迷糊糊间听到人声,又觉有人在脸上拍来拍去,一幕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不禁一个激灵,猛然睁眼坐起身,慌张四望片刻,才松了口气,喃喃道:“幸好不是在开封府…”
眼前人流熙攘,车水马流,小贩招呼声四起,热闹非凡,显然是汴梁城内一条市集街道。
慢着,自己怎么跑到市集上了?!
甄长乐扶额回想半晌未果,显然有一段记忆空白盲点。
“唉…看小哥这模样,想是刚入行,还不习惯吧!”旁侧之人叹息道。
入行?入什么行?
甄长乐更加纳闷,不禁扭头望向发声之人。
只见旁侧之人,一身褴褛衣衫,蓬头垢面,赤脚裸肩,席地坐在一张破烂草席上,脚旁放着一根黑乎乎的竹竿,草席正前还摆着一个豁口的瓷碗。
这、这这根本就是一个乞丐吧!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入行?难道这破乞丐把本公子当成了同行?!
“你、你你乱说什么?!”一句话,甄长乐声音颤了三颤,“本、本公子怎么、怎么可能是乞丐?!”
“你不是?”那乞丐呵呵乐道,“就小哥你这身打扮,还说不是乞丐,还自称公子,笑死人啦!哈哈哈——”
“本公子的装扮有何不妥?”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乞丐摇头晃脑道。
甄长乐狠狠瞪了那乞丐一眼,低头一瞅,不由大惊失色。
一身上好的锦缎缝制的墨绿绸衫沾满污垢,上面还被勾破了好几处,丝线乱飘,脚上一只鞋也不见了踪影,还有一只也露了脚趾头,伸手一摸头发,乱蓬蓬好似一窝杂草,再摸脸上,眼窝鼻梁剧痛,想是青紫一片,额头一道血口,虽然血已经止住,却是留了一道大疤,鼻子下边一边潮湿,摸完垂眼一看,竟然全是鼻血。
甄长乐一声惨叫,叫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天地同悲,日月皆哭。
“想、想不到我、本、本公子堂堂、堂堂…一日之间,竟、竟沦落成了乞丐——啊啊啊啊!!”
身上剧痛阵阵,腹间□□,心头悲愤苦闷,三座火山同时爆发,甄长乐只觉悲从心来,痛彻心腑,顿时眼泪横流,嚎啕大哭,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哎呀,小哥,当乞丐也没什么不好的,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天塌了也不怕,挺好的,哎哎,别哭了…”旁边的乞丐一看甄长乐哭得心酸异常,赶忙手忙脚乱安慰道。
路上行人都被甄长乐的“悲情流露”感染,不少都停住脚步,驻足观望。
甄长乐边哭边抹眼泪,一来二去还真把脸上污渍血渍抹去不少,露出一张挺清秀的小脸。
周围的姑娘媳妇大妈大婶一看心就软了,皆纷纷解囊,施以援手。
“哎呦,这孩子,长得挺好的,肯定是家里太穷,才当了乞丐啊!”
“可惜了、可惜了,看这小哥哭得多可怜啊!”
“好了、好了,别哭了,大妈给你点铜子,去买馒头吧。”
一旁的乞丐可乐得够呛,一边拾周围百姓撂下的铜钱,一边朝甄长乐悄声嘱咐:“哎呀,小哥你可真是当乞丐的料啊!再哭、再哭一会儿,咱们俩这个月都不用愁了!”
甄长乐打着哭嗝道:“你、你才是乞、乞丐呢,本、本公子是堂堂、堂堂…”
“珍岫山庄的二庄主——甄长乐?!”
一道略带疑惑的清朗声音打断了甄长乐的哭诉。
一双乌黑的官靴停在了甄长乐眼前。
甄长乐抬眼一看,只见来人一身大红官服,官帽红带双垂,腰身端直,剑眉飞鬓,朗目若星,俊逸五官在黄昏暖暖暖日光下,淡染霞辉,清暖人心。
“展、展展昭?”甄长乐一抹眼泪,一脸不可置信。
展昭撩袍下蹲,细细扫了一圈甄长乐布满各种污渍伤痕的脏脸,一脸纳闷:“果然是甄公子,你为何在此处?还成了——这般模样?”
“我、我…”甄长乐脸上泛青,开始频频向后蹭退。
展昭微一皱眉,随即好似想起什么一般,一脸了然道:“甄公子,展某一年前对公子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若公子不弃,可否告知展某来龙去脉,让展某助公子一二?”
甄长乐停住身形,瞪着展昭的双眼缓缓睁大。
“不知甄公子意下如何?”展昭望着甄长乐,轻轻勾起唇角。
红衣英姿宛若画,勾唇浅笑淡云霞,春风轻拂心波暖,谦谦君子沁神魂。
甄长乐只觉一股暖流缓缓涌上心头,整天的委屈心酸千言万语顿时汇成一发自肺腑的话:
“展大哥…你真是好人啊…”
甄长乐穿着展昭从街边成衣店里买来的布衣布鞋,一瘸一拐随着展昭往开封府走,一路上将自己整天的遭遇断断续续说了一遍,只是越说,就见那展昭的脸色越黑,到了开封府衙大门前时,展昭脸色已经堪比包大人的黑面。
“甄公子放心,展昭自会还公子一个公道。”展昭说完这句话,就领着甄长乐进了开封府。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前院,行至后衙夫子院,一入院门甄长乐就看见一众将自己害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诸位罪魁祸首汇聚一堂。
首先引入眼帘的正是那位甩出“臭鼬弹”的金校尉,此时他正满脸笑意正蹲在院里的石凳上数着银子:“四十两,四十五两,五十两,五十二两、五十三两!哼哼,梅兄,咱早就说过你逃不出咱的手掌心…”
一旁有气无力趴在石桌上的,一身黑衣,头顶一缕银发,正是偷走甄长乐全部家当的江湖第一神偷一枝梅。
坐在圆桌另一侧是正悠然品茗的颜查散和小逸,白玉堂翘着二郎腿,摇着折扇,正一脸好笑调侃一枝梅。
看见这个阵容,甄长乐条件反射不禁打了个哆嗦。
只见眼前大红身影脚步一顿,甄长乐突然觉得一股寒气顺势而出,顿时头顶发根倒竖。
就好似探测到这股寒气一般,正数银子数的心花朵朵开的某人突然猛一抬头,一望见门口的展昭,瞬时换上一张谄媚笑脸迎了上来,那姿势口气,甄长乐怎么都觉得和青楼妓院的老鸨有七分相似。
“展大人?!怎么这么早?不是说晚膳时分才回来吗?”
展昭却是看都不看金虔一眼,只是让甄长乐上前,坐在了圆桌上仅剩的一个石凳上。
甄长乐坐在这一众凶煞之中,望着周围各种探寻目光,只觉浑身冷汗直冒,如坐针毡。
“展大人,不知这位是?”金虔上前讨好问道。
“这位是珍岫山庄的二庄主,甄长乐甄公子。”展昭站在甄长乐身后,冷冷黑眸一扫众人道。
“珍岫山庄?”金虔一下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一脸惊讶细眼瞪着甄长乐。
一枝梅不知想到而来什么,半眯凤目中突然精光大盛。
小逸一脸莫名,颜查散略略吃惊。
“甄二庄主?”白玉堂瞪眼,一脸惊奇,“怎的变成这等模样?”
展昭俊颜冷寒,字字凝冰,掷地有声:“甄公子为何变成这般,想必诸位都比展某清楚吧!”
众人问言皆是一脸纳闷,都凑上前来,细细打量甄长乐已经面目全非的一脸鼻青脸肿,认真辨认。
半晌——
“咳——”白玉堂第一个回忆完毕,干咳一声,剑眉一挑,撇开桃花眼。
颜查散垂首抿茶。
小逸捂着额头,遮着半张脸,扭头小声嘀咕:“那个臭王爷走的还真是时候…”
一枝梅凤眼一挑,脑袋转到一边,若无其事打了个一个哈欠。
金虔眯着细眼瞅了半晌,猛一吸凉气,挠着头皮缩了缩脖子。
展昭双眼一眯,突然冷声喝出一句:
“金校尉,你今日在市集乱扔药弹扰民?!晚上蹲马步多加一个时辰!”
“诶?!”金虔脸皮一抽,忙急声呼道,“展大人明鉴啊!属下乃是因为一枝梅偷了属下银子,属下一时急火攻心,慌张之下才——”
“为甄公子疗伤的药钱都记在金校尉名下!”展昭冷声又起。
金虔立马垂首缩胸,不敢再言语半字。
展昭黑凛眸光一转,又瞪向白玉堂:“白兄今日无辜殴打他人,明日展某就修书至卢岛主禀告此事,请卢岛主定夺!”
白玉堂的扇子僵住了,桃花眼一瞪,拍桌而起呼喝道:“你这臭猫,五爷还不是为你们好!这个臭小子口口声声说要来找你和小金子报仇,五爷是怕你们吃亏,这才拔刀相助,你不谢五爷也就罢了,怎的还倒打一耙,落井下石?!”
甄长乐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忙起身向展昭抱拳道:“展大哥,之前是我鬼迷了心窍才有此歹念,如今我痛改前非,绝再无此念头!”
“切,谁信啊!”白玉堂嗤笑一声。
展昭望向甄长乐,点头缓声道:“甄公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展昭幸甚。”
说完又望向白玉堂,顿了顿,道:“展某多谢白兄为展某担心,但展某自己的事,展某自会处理,以后白兄不必插手。”
“谁、谁为你这只臭猫担心了!”白玉堂好像被踩了尾巴,立时跳脚高声解释道,“五爷、五爷我是为了帮小金子,才不是为了你这只臭猫!”
此言一出,展昭脸色瞬间如冰霜覆面,好不渗人。
“展某的下属,展某自会照顾,不劳白少侠费心!”
白玉堂闻言眯起桃花眼,不怒反笑:“你不让我管,我偏要管,看你能把五爷我怎么样?!”
说完,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呼呼摇着扇子瞅着展昭,一脸嚣张笑意。
展昭暗叹一口气,又猛然转头,厉声喝着向正欲偷偷溜走的一枝梅:“一枝梅!在开封府治下多次盗取财物,展某自当禀告包大人,依法治办!”
一枝梅移向门口的身子顿时僵硬原地,慢慢转头望向展昭,懒懒一笑道:“展大人,包大人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就不必劳烦他老人家了吧!在下立即将甄公子的东西物归原主,这总成了吧!”
说完,也不等展昭如何回话,一闪身来到甄长乐身前,唰啦一抖袍袖,甄长乐的怀里顿时多出一堆银票、碎银、笛子、拜帖等等物件,正是上午甄长乐丢的那些。
“甄公子,交个朋友、交个朋友,哈哈——”一枝梅勾着甄长乐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甄长乐一脸诧异,抱着自己的财物,又望了一眼一枝梅一双精光乱飞的凤眼,背后一阵发冷,不觉点了点头。
“甄公子都不计较了,展大人您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算了吧,哈哈哈——”一枝梅干笑两声道。
展昭眉脚微微一抽,静了片刻,黑眸在院中扫了一圈,疑声道:“范王爷在何处?”
小逸哆哆嗦嗦站了起来,小心回道:“王爷已被太后派来的太监请回宫了。”
展昭眉头一皱。
小逸忙摆手高呼道:“和我没关系啊!展大哥,和我真的没关系啊!是这个不长眼的登徒子调戏了王爷,王爷的手下不过是小小教训了一下…小逸什么都没做啊!”
展昭叹了口气:“罢了。”目光又转向颜查散。
颜查散放下茶碗,缓缓起身,抱拳道:“颜某未能照顾好这位公子,是颜某之错!”
展昭望着颜查散半晌,才温颜道:“颜兄可否领甄公子去洗漱一下?”
颜查散抬首,望了一眼展昭,垂眼抱拳道:“颜某这就去准备。”
说罢,就匆忙转身离去,背过众人之后,才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薄汗。
展昭轻呼一口气,又望向甄长乐道:“甄公子,今日之事,还望公子海涵。若甄公子不嫌弃,今夜就在开封府用顿便饭——甄公子?”
只见那甄长乐一脸呆愣望着沐浴在霞光中的展昭,双眼放光,两颊泛红,典型的见到心心念念梦中偶像的精准神情,满心敬仰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此人竟在瞬息之间就将这一堆凶神恶煞收拾的服服帖帖,简直就是天将下凡,武神临世啊啊!!
这边,小逸叹气,白玉堂冷哼。
那边,金虔眯眼瞅着甄长乐,一脸贼笑道:“猫儿粉丝团新成员啊!”
清风拂夜,柳飘叶飞,月明清露,纱灯笼云。
光浮琉瓦,瓜甜果香,清樽宵长,人月两圆。
开封府后院之内,此时是一片中秋团圆温馨热闹景致。
特意从八王爷府赶回来吃团圆饭的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张龙赵虎、王朝马汉,以及展昭、白玉堂、一枝梅、颜查散、小逸还有临时入住人口甄长乐,都齐齐坐在桌旁,听着某位从六品校尉大力推销号称其顶着烈日骄阳走遍大街小巷磨破了三双半鞋才采购回来的精品月饼。
只见那盘中的月饼,个个精巧,造型玲珑,清香飘溢,在清美月色下显得尤为美味,让人胃口大开,食指大动。
“好好好,大家都尝尝。”包大人一发话,大家也都不再装什么矜持,都探手拿起月饼咬下——
院内突然呈现一种诡异沉默之状。
小逸第一个怪叫出声,噗的一口喷出嘴里的月饼,大叫道:“这是什么?!”
再看众人,表情各异,神色异常,总之没有一个人露出吃到美味的神情。
包大人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白玉堂俊脸泛青,颜查散面部僵硬,一枝梅凤眼抽搐,王朝等四人同时皱起脸皮,甄长乐则是一脸吃到□□的表情。
展昭眉头隐隐抽动,黑眸骤然扫向身侧的细瘦身形,咬牙道:“金校尉,你这月饼是什么馅儿的?”
“诶?不好吃吗?那家店的老板口口声声说是什么新产品,绝对是吃一口就刻骨铭心,三生难忘啊。”金虔一脸纳闷道。
“是——什么馅儿?”展昭又挤出一句。
金虔挠头:“种类可多啦。有腊肉韭菜馅、地瓜叶拌香葱馅、生姜炒肥肉馅、腌萝卜丝馅、青瓜梅菜馅——对了,还有海带猪肉的…你们都怎么了?”
只见众人皆是脸色发黑,额头冒黑线,瞪着金虔的目光里明显都带着火光。
“小金子…”白玉堂冷笑阵阵,猛然上前,一把抓住金虔的下巴,另一手抓了一块月饼塞到了金虔嘴里,“你自己何不尝尝这让人刻骨铭心,三生难忘的美味!”
金虔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不得不咬了半个下去,这一咬,顿时脸色大变,噗的一口喷出月饼,捧着手中的残骸,圆瞪细眼惊道:“这、这这月饼、月饼…”
“小金子,这刻骨铭心的味道如何啊?”白玉堂一脸幸灾乐祸笑道。
“真是刻骨铭心啊!哈哈哈哈哈!”不料金虔突然转惊为喜,举起手中半个月饼,一脸惊喜手舞足蹈呼道,“这月饼里有一文钱啊!那老板果然是个实在人,说十个月饼里就有一个中奖的,哈哈哈,果然让咱吃到了!哈哈哈哈——”
小逸身形一倒,从凳子上栽了下去,颜查散扶额长叹,一枝梅扑倒在桌上,口中喃喃什么“在下不应该犯懒啊,在下应该回临风楼的啊…”云云,四大校尉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摇头苦笑,甄长乐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合适了。
白玉堂一把揪起金虔的领子,将金虔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咬牙道:“小金子,你不会是为了这一文钱才买的这月饼吧?”
“哈哈——五爷说的哪里话,咱自然是因为这家的月饼好吃才买的…哈哈。”金虔频频干笑解释,奈何手里紧紧抓着的那个“中奖”月饼却是露了真实意图。
展昭慢慢起身,冷冷望了金虔一眼,淡然道:“金校尉,去练武场。”
“诶?!”金虔细眼圆瞪。
“小金子,今日白五爷就破例好好指导指导你的武功!”白玉堂冷笑阵阵。
“不、不是,那、那个五爷,就不用麻烦您了吧——”金虔垂死挣扎。
可惜,话音未落,就见展昭和白玉堂同时探手,抓起金虔的脖领子,将手脚乱舞的金虔拖了出去。
直到三人身影消失,众人还能听见金虔的哀嚎回音:“展大人、白五爷,念在今天是中秋佳节,大蒜就免了吧,要不少挂几斤,中秋啊,今天可是中秋啊啊啊!!”
甄长乐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又望向在座其他几位。
四大校尉对视一眼,开始拍桌大笑;颜查散低头抿茶,肩膀微颤;一枝梅凤眼弯弯,打了一个哈欠;小逸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翻白眼一边嘀咕:“活该!”。
包大人双眼带笑,微微摇头,望向身边智囊师爷,突然奇道:“公孙先生,你的月饼——”
众人闻声皆同时扭头望向开封府的首席师爷,顿时数目圆瞪。
只见公孙先生面前的盘子里,放着一块完完整整未动分毫的月饼。
“在下不喜食月饼。”公孙先生微微一笑,解释道。
甄长乐发誓,那一瞬间,他的确看到这位号称开封第一儒雅师爷眼中划过一道令人折服的精光。
鉴于甄长乐伤势不轻,其中的大部分…咳,绝大部分的身体伤痛心灵创伤皆是开封府一众或寄宿开封府一众造成,包大人代表开封府一众向甄长乐表示了歉意,并由公孙先生出面,挽留甄长乐暂住开封府以便疗伤。
入住的第一晚,也就是八月十五那夜,甄长乐就体会到在开封府当职是一件多么不易的差事。
前半夜,整个开封府都能听到某位从六品校尉的告饶呼叫,断断续续的也听不真切,无非就是什么“敬仰滔滔不绝…大蒜…之类的”。
后半夜,那金校尉倒是不嚷嚷了,却换成了“陷空岛锦毛鼠大战开封府御猫”的戏码。
那时,皓月当空,银光流彩,一白一蓝身影在深蓝夜色中交错激斗,剑刃激起耀眼火光,无暇白衣潇洒,清素蓝衣飘逸,当真是美不胜收,令人神驰目眩——只是,兵器交击的声音大了些,踩碎的瓦片多了些,期间还夹杂着内功深厚的吵架内容:
“臭猫,你管的也太宽了吧!五爷教小金子武艺,干你何事?!”
“展某下属的武功,自有展某指点,不用白兄操心!”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一夜的吵吵嚷嚷,让一向好眠的甄长乐整夜未能合眼。
第二日顶着一双深邃黑眼圈的甄长乐看着开封府一众精神奕奕上朝的上朝,巡街的巡街,抓贼的抓贼,竟是丝毫未受任何影响。
甄长乐百思不得其解,便去询问了那位看似最好说话的公孙先生。
那时,公孙先生笑得儒雅温文:“甄公子,不若去问问金校尉。”
询问的结果就是,甄长乐花了整整二十两银子,买来号称开封府人手一份的必备标准配置,绝对可以让人安睡到天明,美梦至天亮的神物——棉布缝制绣花“好梦”字样耳塞一对。
第二晚,甄长乐果然睡得十分安稳,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但次日清早起床后,却发现自己价值连城的祖传玉佩不见了踪影。
甄长乐大惊失色,本欲去找展昭报案,却不幸得知展昭、公孙先生随包大人出门公干,入夜方能归来,甄长乐当时嘴上就急出了两个大火泡。
幸好,在回屋的路上,遇见了颜查散。
那时,颜查散一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一脸亲切笑意道:“甄公子,不若去问问金校尉。”
二次询问的结果是,甄长乐花了整整八十两银子,跟着这位从六品校尉大人,在某江湖神偷的午饭里下了迷药,并趁一枝梅昏睡不醒之时,偷偷潜入一枝梅入住的厢房,翻了一个底朝天,最后在床铺下一堆脏衣服里刨出了甄长乐的祖传玉佩。
那时,甄长乐捧着失而复得的玉佩,闻着玉佩上的丝丝怪味,欲哭无泪。
当夜,甄长乐抱着所有的随身财物家当,瞪着两眼干耗到天亮,并在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出现在花厅的第一时间,冲到了进去,向包大人表达了归心似箭的急切心情。
在甄长乐对包大人表现出的热情挽留提出明确拒绝后,包大人终于同意甄长乐的请求,并将早膳升级为甄长乐的欢送早宴。
早宴之上,众人皆对甄长乐的辞行表示出极大的遗憾。
尤其是那位金虔金校尉,一听说甄长乐要走,两只细眼都红了,整场饭局都可怜巴巴的瞅着甄长乐,欲言又止,依依不舍,看得甄长乐是浑身发毛,背后发凉,好似还有阵阵杀气在头顶盘旋流连。
早膳一结束,甄长乐立即起身向众人辞行,回屋带上随身财物,一溜烟似地冲出了开封府,在迈出开封府大门的那一刻,甄长乐只觉天也蓝了,水也清了,风也暖和了,真是心旷神怡,重获新生。
不料,刚走了没半里地,就撞见了一个拦路的家伙。
细眼泛绿光,瘦脸带笑意,眼前这个猛搓双手,一脸诡异笑意的金校尉顿让甄长乐危机感提升到了顶点。
“金、金校尉,你、你要作甚?”
“甄公子,如今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咳,就是那个,有缘、十分有缘!所以、那个——咱自然是来为甄公子送行的!”金虔竖着一根指头,煞有介事解释道。
甄长乐闻言不禁倒退一步,和金虔拉开距离,满脸戒备更甚。
岂料金虔却好似牛皮糖一般,嗖得一下又贴了上来,鼻尖险些撞到甄长乐的下巴。
“甄公子大老远的来一趟汴梁,着实不易,就这么走了,太可惜了吧!”
“你、你你要做什么?!”甄长乐头皮发麻,不禁四下张望,找寻逃亡路线。
“嘿嘿——”金虔脸皮向上堆出一个十分和蔼的笑脸,道,“咱觉得和甄公子甚为投缘,所以想送甄公子一个临别礼物。”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也不管甄长乐的脸色已经逼近青绿色系,塞到了甄长乐手里。
甄长乐浑身一颤,慢慢低头望向手里的物件,不由一愣。
只见此物,做工精致,绣工华美,造型美观,色彩大方,正是一个颇为雅致的香包。
不过和一般香包不同的是,上面的绣花图样仅用两色丝线,一为嫩黄,一位雪白,倒是颇为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