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个叫小豆的龟奴。
“大、大爷,您喝茶吗?”小豆见金虔回头,又将手里的茶盏往前递了递。
“呃,谢谢。”金虔挠了挠脑袋,端起茶碗,垂头丧气退回门口,坐在了窗边的小凳子上。
“大、大爷,茶不好喝吗?要、要不小豆再去换一杯。”小豆看着金虔端着茶盏半天不动弹,小声问道。
“咱可不是什么大爷!”金虔放下茶盏,叹气道。
“小豆觉得你就是大爷!”小豆一双豆豆眼亮晶晶的,凑近金虔小心蹲下。
“呃?”金虔这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不由扭头望了小豆一眼。
只见这少年瞪着一双闪闪发亮的豆豆眼,好似一脸…一脸崇拜望着自己…
额?
“大爷、大爷刚刚帮了小豆,小豆还未谢谢大爷…”小豆一脸扭捏,有些不好意思搓着自己的衣角道。
“帮你?”金虔翻起眼皮想了想,有些莫名,“何时?”
“刚刚若不是大爷选了小豆,小豆就一个月没拉上客人了,没有客人,小豆就没饭吃了…”小豆一脸感激望着金虔道。
“呃…”
那是因为其他的龟奴都被臭铀弹熏吐了,所以才选你啊。
金虔汗颜,嘴里稀里糊涂乌拉了几句:“哦——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对大爷来说是举手之劳,对小豆来说却是大恩。” 小豆一双豆豆眼里闪烁着亮闪闪的星星道。
“过奖、过奖!”金虔硬着头皮应道。
喂喂,这小鬼不会是要拜码头认大哥吧?!
“小豆活了十五年,除了梦姐姐,就只有大爷您帮过小豆,大爷是好人!”小豆双眼的里的星星愈发闪亮。
“过奖、过——梦姐姐?”一个敏感关键字令金虔倏然警醒,细眼猝然望向小豆,“什么梦姐姐?”
“你们要找的叶怜梦梦姐姐啊?!”小豆眨巴眨巴眼睛道。
“你认识——”金虔猛然拔高嗓门,突然一怔,又压低声音,悄声问道,“叶怜梦?!”
小豆点点头:“不过梦姐姐不是露华苑的,你们找错地方了。”
“不是这儿的姑娘?!”金虔更惊,“那是哪里的姑娘?”
“是对面飞鸿楼的姐姐。”小豆回道。
“你确定?!”金虔细眼几乎要瞪成葡萄。
“嗯!”小豆使劲儿点了点头,“小豆以前是飞鸿楼的小厮,可是常常受欺负,还是梦姐姐想办法让小豆来了露华苑。梦姐姐对小豆最好了!”
说到这,小豆脸上显出一个真诚无比的笑容。
“那为何——”金虔指了指屏风后的众女子,“她们都说不知道?”
“因为梦姐姐以前抢了这儿的好多客人,所以、所以她们都不喜欢梦姐姐,有人问梦姐姐,她们都不愿意说,怕被梦姐姐抢了客人。”小豆回道。
“那个梦姐姐现在还在飞鸿楼?”金虔瞪大细眼。
“梦姐姐一年前就嫁人了。”小豆道,“嫁给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官。”
“一年前?”金虔觉得有点不对劲,“不是三个月前吗?”
“是一年前!”小豆一脸肯定,“梦姐姐是在嫁人前帮小豆离开飞鸿楼的,小豆来露华苑已经一年多了。”
“诶?”金虔开始挠头皮。
那孙怀仁孙大人不是说他家的五姨太就是露华苑的叶怜梦,三个月前才娶回家,如今这——怎么都对不上号啊?
是同名同姓?还是——
金虔眯起细眼:那个孙大人撒谎?!
“小豆啊,你的梦姐姐一定很漂亮吧?”金虔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当然了!”小豆满眼放光道,“梦姐姐是飞鸿楼里最美最漂亮心地最好的姐姐,她唱歌特别好听,还有书生给梦姐姐题诗呢!”
“还有诗?”
“嗯!”小豆点头,“小豆记得可清楚了,是说…嗯…轻歌…嗯…那个,啊!对了!是‘红泪一点惹人怜’。”
“等等!”金虔脑中灵光乍现,猛然提声,“你说红泪?!”
“是、是啊!”小豆被吓了一跳,愣愣道,“梦姐姐这里有一颗红色痣。”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左眼角。
左眼角的红痣?!
那、那那不是邢夫人吗?!
啊呀!这么说来——
邢夫人是一年前嫁给罗良生大人。
邢夫人的来历也说不清道不明——
啧啧啧啧!
大状况啊啊啊啊!!
金虔倏然站起身,一溜烟冲到屏风后的屋内,呼道:“展公子,白公子!大事不妙啊——诶?!”
入目之景让金虔瞬时消声。
只见圆桌旁,被一众姑娘团团围住的白玉堂端着酒杯僵硬直坐,面色震惊,在白玉堂对面,是同样僵住的展昭,而在展昭的对面,是一位女子…
当然,这里是青楼,展昭对面有个女子没什么大不了,问题是——
这个女子正在脱衣服,目前的状态是已经脱下了外衫,露出了两边光溜溜的肩膀和一大截红色的肚兜。
润滑肌肤在莹莹灯火映照下,显出一种旖旎光泽,当真是肤若凝脂,香艳非常。
“展、展——”金虔竖着一根手指头,颤巍巍指着展昭,一双细眼绷得溜圆。
“小金子!”
“金虔!”
白玉堂和展昭猛一回头,同时望向金虔,顿时好似被马蜂蛰了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金子,你、你莫要误会,是刚刚这位姑娘不小心洒了酒…我、我什么都没做!”白玉堂双颊涨红,桃花眼乱飘,慌不择言。
“金、金虔,展、展某…”展昭手足无措站在桌边,耳朵红得几乎透明,望着金虔舌头打结。
“你想对咱家公子做什么啊啊啊?!”金虔突然嚎叫一声,一阵风似的冲到那衣衫半裸的女子面前,好似老鹰护小鸡一般将展昭护在身后,尖叫道,“咱家公子冰清玉洁守身如玉,姑娘你手下留情啊啊!”
“咳咳咳咳!”白玉堂一阵剧烈干咳。
展昭一双猫耳朵似无法承受突然暴增的血液压力,红得几乎微微发颤,忙一把拽住金虔手臂:“金虔,你乱说什么?!”
“公子你放心,咱定会护公子周全,不让公子羊入虎口兔入狼窝!”金虔义正词严。
“咳咳咳咳!”白玉堂几乎咳出心肺。
“金虔!”展昭一把扳过金虔身形,直面金虔,厉声道:“莫要乱说!”可惜一双红彤彤的猫耳朵竖在俊脸两侧,实在是缺乏威严。
不料金虔却趁势一把拉下展昭衣襟,伏在展昭耳边道:“展大人,属下得知一条重要线索,需立即禀告包大人!”
温热气息喷在展昭耳廓,展昭身形剧烈一颤,脑中唰一下空白一片,周身温度骤然上升百分之二十,好似过了许久,脑海中才断断续续飘过几个关键字眼:
重要线索…包大人!!
黑眸瞬间恢复清明,展昭猛然直起身,望向金虔。
“紧急情况啊!”金虔圆瞪细眼回望。
“白兄!”展昭猛然扭头,望向还在憋笑的白玉堂,“在下突然想到有件要事…”
话音未落,突然,窗外腾起一股耀目光芒,蒸腾热浪呼啸涌入窗口。
众人一惊,同时望向窗外。
只见隔壁一栋三层阁楼冒出重重火光,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不好了,飞鸿楼失火啦!!”
“快救火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红月街。
第八回 捉鬼案结谋逆现 山河图诗藏奸王
烈红龙焰燃天地,魅烟肆尘乱红街;
飞鸿惊灭震夜昼,秋风惨扫凄凉尘。
汴京城外镇红月镇三家最大的青楼之一——飞鸿楼,在一场缘由不明的滔天大火中燃烧殆尽。火光熊熊腾起,烤红半边墨夜,整条红月街被滚滚浓烟笼罩,嘶叫惊呼声声惊彻夜空,
红月镇巡火营出动全营五十名精英投入灭火战斗,甚至发动了整条红月街的青壮男子帮忙,用尽一切方法扑火,奈何火势太大,待终于控住火势后,大火已经烧了整整二个时辰,整座飞鸿楼就烧得只剩一堆废墟。
厚达半尺的灰烬,被清晨微带寒气的秋风吹起,扑啦啦扬起半边街道。
折腾了一整晚的金虔一边顶着瑟瑟秋风,一边跟着展昭、白玉堂在废墟中翻找线索。
“展大人!”一个年纪三十上下的壮汉匆匆跑来,向展昭抱拳招呼道。
此人正是昨夜赶来灭火的红月镇巡火营李指挥使,经过整晚的火烧火燎,他一半头发都被燎焦,满脸黑灰,根本看不清样貌,只能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珠子。
“李指挥使,有何发现?”也同是一脸灰尘的展昭上忙问道。
“此火并非偶然事故,而是有人在飞鸿楼上下内外浇上松油,然后故意纵火所致。”李指挥使顿了顿,压低几分声音,“手法很是纯熟,显然是老手所为。”
“松油?!”跟在展昭身后几乎被熏成煤球的金虔抹了抹鼻子,嘴里嘀嘀咕咕,“难怪怎么扑也扑不灭,故意纵火、罪无可恕、良心泯灭,以后生儿子定然没□□!!”
展昭瞥了一眼自言自语的金虔,又将望向李指挥使:“飞鸿楼内伤亡如何?”
“说起这个,可就奇了!”李指挥使一脸诧异道,“李某和属下已经寻遍整个地段,却是连一具尸身也未发现。”
“莫不是都被烧光了?”金虔瞪大细眼。
“不可能!”李指挥使摇头道,“纵是火势再大,只要有人死于火中,必会留下炭状大骨。而这飞鸿楼废墟之中,却是一块人骨都未曾发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李指挥使看了一眼展昭。
“起火之时飞鸿楼中已空无一人。”展昭抬起被熏黑的俊脸,望着大片废墟,紧皱眉头,轻声道。
“客似云来的飞鸿楼中居然空无一人,莫不是那些来寻欢作乐的客人,还有老鸨姑娘龟奴都是鬼怪不成?”白玉堂扛着宝剑走了过来,冷笑道。
整条街上,就只有白玉堂一张脸还算干净,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没被黑灰糊成一堆,这都归功于某耗子在百忙之际还不忘整理仪容所致。
“八成是在起火前都转移了…阿嚏!”金虔在一旁推测道。
“这倒是有趣。”白玉堂笑道,“青楼开的好好的,为何要走?走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放把火烧个一干二净,连根毛都未留下?除非——有什么不可见人之事…”说到这,白玉堂笑容一敛,猛然望向金虔,“小金子!莫不是因为你之前所说,那邢夫人是飞鸿楼的叶怜梦…”
三人同时面色大变。
展昭、白玉堂和金虔为救火忙了整整一夜,根本无暇思及其它,如今思绪清明,定神一想,才发觉大大不妙。
金虔刚刚探出那叶怜梦原属飞鸿楼,且样貌特征与邢夫人颇为吻合,还未等核实,这飞鸿楼居然就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如此推断,那刚刚被列入嫌疑犯的邢夫人岂不是万分危险?!
展昭急忙向那李指挥使一抱拳,“我等还有公事在身,告辞!”
“展大人您请!”李指挥使忙抱拳恭送。
展昭转身疾行,边奔边向金虔和白玉堂道:“展某怕案情生变,我等速速寻那龟奴小豆一同赶回开封府!”
金虔和白玉堂自无异议。
三人匆匆奔回露华苑,寻老鸨亮明身份说明来意,那老鸨何妈妈得知昨夜来的这仨人居然是开封府的差官,吓得是脸色惨白,不敢多言半句急忙令人寻小豆来见。
不消半盏茶时间,一脸惊惧的小豆就被哆哆嗦嗦带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地,埋头颤声道,“小、小豆见过开封府展大人、金校尉大人、白五侠大人!”
称呼颇有些不伦不类。
“小豆。”展昭开口道,“如今有件案子需你去开封府为证,你且跟我等去一趟开封府,不必害怕…”
展昭话未说完,就听门口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龟奴领着一位官差打扮衙役匆匆走了进来。
“开、开封府的官爷来找展大人——”龟奴扑地禀道。
展、金、白三人定眼一看来人,不禁一惊,但见此人一身风尘,满目焦急,身着一身六品校尉服,竟是赵虎。
“展大人!”赵虎一见展昭顿时双眼发亮,一个猛子冲上前,抱拳道,“包大人命您速速回府…”
展昭腾得一下站起身,惊道:“莫不是那邢夫人出事了?!”
赵虎双眼瞪得好似铜铃,表情好似看到第二个公孙先生,一脸敬佩瞪着展昭,结结巴巴道:“展、展大人,您是如何知晓的?!”
“那邢夫人可是死了?!”白玉堂也上前一步急声问道。
“白少侠您、您也未卜先知?!”赵虎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看白玉堂的神情就好似看第三个公孙先生。
“是谁杀了邢夫人?!”金虔一把拽住了赵虎胳膊,。
“杀?!”赵虎总算没把某从六品校尉看成第四个公孙先生,暗松一口气,摇头道,“邢夫人不是他杀。”
“诶?!”金虔一怔,“邢夫人不是死了吗?”
“是死了——”赵虎两眼圆瞪回道,“是邢夫人刺杀他人未遂,失手被擒后服毒自尽!”
“什么?!”这次展昭、白玉堂和金虔皆是满面震惊。
“邢夫人刺杀的是何人?!”展昭急声问道。
赵虎喘了口气:“是户部尚书孙怀仁孙大人!”
“什么?!”众人齐声惊呼。
*
众人一路疾行匆匆赶回开封府,刚入府衙,就被等候在大门口的王朝、马汉迎入花厅。
一进门,金虔就觉两道阴嗖嗖的目光直射自己头皮,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少年站在颜查散身侧,一身漆黑,无光黑眸,半颜丑陋,半面清美,居然是冰羽。
金虔诧异,不禁环望周遭列席人员:包大人、公孙先生、最近出镜率比较高的颜家小哥,猫儿,白耗子,嗯、还有咱——毫无疑问,是开封府例行人精会议的固定阵容…
咱出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才一夜的功夫冰羽这个臭小子就从被监视嫌犯地位上升为可参与人精例会的身份了?!
展昭皱眉看了一眼冰羽,将目光望向了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清了清嗓子,道:“昨夜有歹人潜入孙大人府中刺杀孙大人,幸亏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早有准备,令王朝、马汉暗中保护,这才保住了孙大人的一条性命。只是——”说到这,公孙先生望了颜查散一眼。
“只是那刺杀之人武功虽然不高,轻功却是颇为诡异,在场无一人能将其擒住,眼看就要逃脱之际,幸亏冰羽小兄弟出手相助,这才擒住了那歹人。”
此言一出,展昭、白玉堂和金虔不由将目光射向了冰羽。
但见冰羽低头垂眼,一副温顺模样。
“在下和包大人适才正在询问冰羽擒拿刺客时的细节,正好问完。”公孙先生顿了顿,又望向冰羽,“冰羽,你先退下吧。”
冰羽点头,默不作声转身走向门口,只是在走到金虔身侧之时,停住脚步,黑漆漆眸子冷冷扫了一眼金虔,又抬了抬下巴。
然后就雄赳赳气昂昂跨门而出。
靠,这小鬼什么意思?莫不是在得瑟显摆?
金虔脸皮一抽。
这在金虔旁侧的展昭和白玉堂,则是一个皱眉,一个眯眼。
待冰羽离开花厅,四大校尉守好花厅正门,展昭将目光移向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大人,刺杀户部尚书孙怀仁大人的当真是罗府邢夫人?”
“没错!”包大人点头道,“我等谁都未曾料到,这邢夫人竟能突破开封众衙役的层层监视,只身一人突袭孙府,刺杀孙大人。”
“更没有料到的是,这邢夫人一见无法逃脱,居然服毒自尽…”公孙先生长叹一口气,“本以为邢夫人颇有可疑之处,岂料,邢夫人这条线又断了。”说到这,又望向展昭等人,“不知展护卫你等此去红月镇,可曾查到孙大人府上五夫人的身份来历?”
此言一出,展昭、白玉堂、金虔皆是一阵沉默。
“展护卫?”包大人一怔,“难道是毫无线索?”
“回禀大人,”展昭抱拳,顿了顿才道,“属下经过查探,发现露华苑内并无一名叫叶怜梦的歌妓。”
此言一出,包大人、公孙先生和颜查散皆是面色一变。
“反倒是露华苑隔壁飞鸿楼内有一名叫叶怜梦的女子。只是——”展昭抬眼,“听露华苑内一名小厮形容,这叶怜梦的相貌长相却是和邢夫人十分相似。”
屋内一片静寂。
包大人一脸惊诧望向公孙先生,公孙先生略显讶异,追问道:“展护卫可询问过飞鸿楼其它人这叶怜梦的形貌特征?”
“没得问了。”一旁的白玉堂接口道,“都被一把火烧光了!”
“什么?!”包大人猛然直身惊呼。
“怎么回事?”公孙先急声问道。
“启禀大人——”展昭抱拳,将红月镇所见所闻以及飞鸿楼被诡异纵火烧毁之事详细叙述了一遍。
包大人越听面色越沉。
公孙先生捻须沉思。
颜查散暗暗摇头。
待展昭叙述完毕,包大人长叹一口气,提声命王朝将那龟奴小豆带入花厅,简单询问后,又命王朝、马汉及公孙先生陪同小豆去停尸房认尸。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又领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小豆归来,再次确认那邢夫人的确是飞鸿楼的叶怜梦无疑。
小豆证词将邢夫人身份一确定,案情走向顿时明朗。即便是智商如金虔,在脑中略一思索,也能捋出个大概:
汴京闹鬼一案,如今仅余两条线索。
一条是毒害罗良生大人的真凶。依现在的进展来看,害死罗良生大人的八成是邢夫人。
第二条线索就是装鬼而被擒杀,户部尚书孙怀仁大人五姨太的身份。
孙怀仁声称自己的五夫人乃是露华苑的叶怜梦,后证明,这叶怜梦的真实身份乃是罗府邢夫人。
两条线索的终结点皆是邢夫人,而邢夫人却服毒自尽,能证明邢夫人来历的飞鸿楼也被毁之一旦。
看似所有线索尽断,而实际上——
却是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一个人:
提供邢夫人真实身份之人;自家五姨太乃是装鬼凶犯;邢夫人冒死也要刺杀之人——
户部侍郎孙怀仁!
这最大的嫌犯简直就是秃子上的虱子——明摆着啊!
众人皆是眸光精亮,同一时间望向黑面青天。
但见包大人捻须看着桌案上小豆的证词片刻,慢慢抬头道:“本府欲往孙怀仁大人府中探望孙大人的伤势,公孙先生以为如何?”
公孙先生微微一笑,向包大人一抱拳:“大人高见,学生也正有此意。”
包大人回视一笑。
一瞬间,众人好似看到云海腾动,旭日东升,心中豁然开朗。
金虔更是激动难以自已:
只要此案一结,咱就不用加班熬夜捉鬼逛花街…终于可以按时睡觉吃早饭了啊啊啊!
*
户部尚书孙怀仁的府邸落在汴京北城玄武街中段,门庭威严,红柱碧瓦,后院楼亭飞榭,池碧柳绿,颇为雅致。
在户部尚书府邸卧房之内,金虔与开封府众人一道,再次见到了户部尚书孙怀仁。
此时的孙大人坐在檀木树雕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双目布满血丝,额头缠绕一圈纱布,精神十分萎靡,显然还未从昨夜刺杀事件中恢复过来。
“包大人特来探望,孙某未能远迎,还望包大人恕罪。”一见包大人一行,孙怀仁忙挣扎要起身施礼。
“无妨无妨,孙大人有伤在身,还是莫要操劳。”包大人拍了拍孙怀仁的肩膀,顺势坐在孙怀仁床边,慰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劳包大人费心,孙某已经好多了。”孙怀仁抱拳回道,顿了顿,又抬眼望向包大人,表情有些犹豫,“不知那刺客可曾逮到?”
包大人回望孙怀仁:“那刺客已经服毒自尽了。”
“啊?”孙怀仁似是有些吃惊,愣了愣,才道,“不知那刺客是何人?”
“那刺客——”包大人眯起双眼,“乃是孙大人的一位熟人!”
孙怀仁一怔:“熟、熟人?!包大人您莫要说笑了,孙某可不认识什么刺客杀手!”
“本府从不说笑。”包大人望着孙怀仁,慢悠悠道:“那刺客就是罗良生罗大人的续弦邢夫人,也是——” 利目徒亮,声线骤然拔高,“红月镇飞鸿楼的歌妓叶怜梦!”
这一嗓门,气势凌人,震耳发聩,就连开封府众人都惊得浑身一颤,更不要说直面包大热声波攻击的孙怀仁是何等惊惧。
“叶、叶怜梦…”孙怀仁双眼暴突,口齿打结,“包、包大人,您查到了叶怜梦的身份?!”
“怎么?孙大人难道以为本府无法查到?!”包大人黑面阴沉,“孙大人口口声声称自家五姨太乃是红月镇露华苑的叶怜梦,可本府派人查探后,却发现叶怜梦乃是另有其人,正是罗良生大人的续弦邢夫人,也是昨夜刺杀孙大人的刺客。”
包大人沉下嗓音:“孙大人,你如何解释?!”
“下、下官…”孙怀仁面如金纸,嘴唇泛白。
“户部尚书孙怀仁!”包大人猛然起身,厉声喝道,“你可知罪?!”
这一嗓子,顿把孙怀仁吓傻了,扑通一声从床铺滚落地面,浑身哆嗦不止,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下、下官不、不知身犯何罪——”
“不知身犯何罪?!”包大人利目上挑,压低嗓音,“孙大人难道当真不知你家五夫人因何身亡?!”
“下、下官…五夫人…不、不是被人所害才、才…”孙怀仁哆嗦道。
“汴京城内闹鬼一案令全城百姓睡难安寝、令天子龙威震怒,特命开封府详加追查。本府经查,户部尚书孙怀仁之五姨太因装鬼扰民、妖言惑众而被开封府当场擒杀!”包大人骤然提高声线。
孙怀仁猛然抬头,满面惊颤瞪着包大人。
“户部尚书孙怀仁知情不报,隐瞒案情,虚报线索,阻碍办案,本府定当如实禀告圣上,请皇上圣裁!”包大人向空中一抱拳道。
“包大人!包大人!您手下留情啊啊啊!!”孙怀仁大惊失色,连滚带爬来到包大人脚边,拽住包大人的裤腿嘶声喊道,“下官、下官绝没有知情不报、隐瞒案情,下官真不知道那花娘竟会做出这等——”说到这,孙怀仁猛然噤声,浑身僵硬。
“花娘?”包大人眯眼,慢声道,“花娘是何人?”
“是、是…”孙怀仁直直望着包大人,嘴唇哆嗦,欲言又止。
包大人微眯双眼,将目光移向身边的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立即上前一步,一副苦口婆心的神色道:“包大人念在与孙大人同朝多年,本欲助大人一次——”说到这,顿了顿,望了一眼猝然抬首的孙怀仁,继续道,“只是孙大人若不能将此案的前因后果一一道出,包大人即便是想帮孙大人,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孙怀仁一下堆坐原地,垂头不语。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对视一眼,保持沉默。
而随在包大人身后的众人,则是神色各异。
展昭随在包大人身侧,半步不离,一脸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