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定眼一看,桌上八凉八热,虽只是家常小菜,倒也色香俱全,不由胃口大开,大快朵颐。
“这个红烧肉好吃!这个排骨也不错,那个啥啥相当不错嗯嗯嗯…”金虔筷子嘴皮子腮帮子皆是忙得不亦乐乎。
“小金子,尝尝这个鸡腿——”白玉堂挑出一个鸡腿送到金虔碗边,可还没放到金虔碗里,就被另一双筷子抢了先。
“别光吃肉。”展昭不动声色给金虔添上一根青菜,筷子尖顺势一抖,竟是将白玉堂的一双筷子震开了。
“臭猫,你什么意思?!”桃花眼不悦眯起。
展昭垂眼:“食不言寝不语。”
“臭猫,你找茬是吧?!”
“白兄,饭菜要凉了。”
“展昭,五爷我这一路看你不顺眼很久了!”白玉堂竖眉呲牙,一双筷子夹着一个油腻腻的鸡腿直攻展昭面门。
展昭不慌不忙,手持筷子顺势一挡,白玉堂的筷子咔吧断了一根,那鸡腿不偏不倚恰好掉到了展昭的碗里。
白玉堂眉梢一动,反手用断筷戳着一个馒头甩到了展昭脸上。
展昭见招拆招,一来二去,这馒头又掉到了白玉堂碗里。
于是乎,饭桌上的一猫一鼠又开始例行用膳时间的小型切磋,桌上的红烧肉排骨青菜汤汤水水无一幸免,各色菜品半空飚飞,幸是这二人功夫卓绝,能令这一桌子的美食仅在本桌范围内移影换位,丝毫未打扰到其它桌的客人。
同桌的另外三人,早已见怪不怪。
面无表情的雨墨手疾眼快从幸存菜品中挑出勉强能看的残骸,迅速放到金虔碗中,如有余力,还不忘给一旁的颜查散碗里拣上一两口。
金虔一手端碗,一手扒饭,细眼在展昭和白玉堂身上穿梭往来,眉眼弯弯,满脸抑制不住的笑意,口中“好事将近,做媒趁早”等意义不明的黑色话语随着大米饭粒喷出。
颜查散垂眼拼命刨饭,眼角余光偶尔瞄一眼金虔,又是一阵哀声叹气,一脸苦色。
眼看展昭和白玉堂小型切磋开始失控,展昭一双筷子不堪承受如此激烈的打斗,咔吧断成四节,插在筷子上的最后一根鸡腿受惯性所致,呈现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远远抛向了大门口…
“锵——”
一道刺目寒光在客栈大厅内一闪而逝。
那个鸡腿在空中被人一劈两半,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屋内喧哗之声瞬时消弱,大厅内的客人不约而同都望向客栈大门。
只见客栈门口站立一个侠客装扮的少年,十七八岁模样,一身藏青短衣襟,脚踩薄底黑布靴,后背一柄宽刀鞘,
斜跨一个大包袱,头顶扎了一个冲天髻,圆脸浓眉,面色黝黑,双颊红润,虎目大眼,炯炯有神。
此时,侠客少年正瞪着地面上的鸡腿,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个鸡腿,俺还以为是暗器——”
厅内隐传嗤笑之声,那八名大汉又开始喝酒划拳,大厅内又是一阵热闹。
“这位小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忙迎上去招呼道。
“俺找人。”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齐刷刷的牙齿。
“诶?”小二一愣,呆呆看着那少年步履如风走到厅中那八名大汉的桌前,颇有礼貌敲了敲桌子,提声问道,“扬州八虎?”
正围着桌子喝酒吃肉的八个大汉猛然噤声,一脸诧异望向那少年。
“小子,你认识我们?”
“扬州八虎——”那少年一本正经点点头,从身前的大包袱里抽出一大卷画卷出来,一张一张对着那八个大汉的脸面翻看,一字一句道,“扬州八虎,山西劫杀商贩七人,河南劫杀镖师两人,九条人命,犯案累累,手段凶残,罪大恶极,凡擒之送至官者,赏银三百两…”
“啥?!这八个丑不拉几的大汉居然这么值钱?!”
话音未落,就听角落一桌传来一声惊呼。
但见角落那桌五人中,一个灰衣消瘦的细眼少年双手撑桌,两眼发亮,激动万分,瞧那架势,眼看就要从桌后蹦出直冲这扬州八虎杀过来。
“咳!”
细眼少年身侧的蓝衣青年干咳一声,那少年顿时一个激灵,老老实实溜回座位坐好。
这一桌的小动静,那扬州八虎根本没放在眼里,此时,这八人被这少年点破身份,却是丝毫不恼,个个有恃无恐瞪着那背刀少年,哄笑道:
“嘿嘿,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想来找我们扬州八虎的麻烦,你这不是找死吗?”
“小子,你还是赶紧回家喝奶去吧。”
“哈哈哈哈哈…”
“俺已经快十八了…”那大眼少年有点不高兴,嘟嘟囔囔收回画卷,抬眼竖眉,提声喝道,“扬州八虎,若是识相的,就速速随俺去投案自首!”
“哎呦呦!脾气不小啊!”
“臭小子,你个儿不大,口气倒不小,我们哥几个倒要看看,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能奈我们扬州八虎如何?!”
“如何?”那大眼少年虎目一瞪,噌一下从背后抽出一把兵器,携风带煞朝扬州八虎的桌子劈下,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那桌子被劈成两半,酒菜盘碟碎落一地。
扬州八虎顿时一惊,八双眼睛直愣愣看着那少年慢吞吞举起手中兵器,沉声道:“你们随不随俺走?!”
众人这才看清楚,那少年手里的兵器,通体漆黑,刀锋锐利,寒光四射,宽约三寸,却仅有一尺多长,竟是一把从中间齐齐断开的断刃长刀。
“一尺断刀——你是断刀客艾虎?!”
扬州八虎中有人认出这断刀的来历,顿时神色大变,如临大敌,八人同时窜起身,抽刀拔剑,将那少年围在了了中央。
那少年倒是十分镇定,炯炯大眼一一扫过扬州八虎,刀刃一翻,“断刀艾虎,不吝赐教。”
话音未落,身形已如旋风般暴起,灯火照耀下,断刀寒光犹如密网一般将那扬州八虎冷冷罩住。
扬州八虎怎肯束手就擒,呼喝冲上前,和那少年混战一片。
一时间,客栈大厅之内,碎碗破碟乱飚,断筷碎菜齐飞,好不热闹。
“哇塞,这个叫什么断刀艾虎的,看起来有两把刷子啊,一个人对战八个人都绰绰有余!”金虔捧着饭碗,躲在安全角落,啧啧发表感想。
“断刀客艾虎,这两年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倒也有几分本事,不过比起白五爷我来自然还是差远了!”白玉堂一脸资深前辈的模样评论道。
“要不,咱们上去帮帮忙,万一能擒住一虎两虎的…嘿嘿,八虎三百两,一虎就是三十七两半,两虎就是七十五两,四虎就有…”金虔一脸激动计算道。
“吃菜。”展昭给金虔碗里放了一颗青菜。
“咱吃饭。”金虔垂头刨饭。
说话间,那断刀艾虎已经将扬州八虎一一擒住,八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看那扬州八虎怒颜赤目却又无声无息的模样,显然是被点了穴道。
只见那艾虎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一捆麻绳,将八人四个一组分别捆绑,然后,竟一只手抓起一组,甩起胳膊将两捆人甩到客栈角落,好似堆柴火一般将八人成了两堆。
“这小子,是吃狼肉长大的吧,好大的力气!”金虔瞠目。
“江湖传言,断刀客艾虎天生神力,江湖鲜有对手,果然不虚。”展昭略显惊异,低声道。
“不过是莽力罢了。”白玉堂一脸不以为然。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颜查散一脸兴致。
而雨墨,自然还是一副面瘫模样。
说话间,艾虎已经将八人堆码整齐,拍了拍手,转身朝展昭一行一抱拳:“打扰几位用饭了,抱歉。”
“无妨、无妨。”金虔忙摆手道。
“小英雄,如若不弃,不如和我等一同用膳?”颜查散起身邀请道。
艾虎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五人身上打了个转,黝黑皮肤上浮上两坨红晕,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道:“俺、俺不擅长和大姑娘相处,俺还是自己吃吧。”
说罢,就将已经吓得哆里哆嗦的小二叫来,吩咐了几个小菜,自己闷头吃了起来。
而金虔这一桌——
“大、大姑娘?!”金虔头皮一麻,第一反应是扫了一眼自己的衣衫,确定并无破绽后,望向展昭,得到展昭默默肯定后,脑中灵光一闪,将目光移向了某人。
无独有偶,展昭、颜查散,甚至连雨墨都在同一时间同时将目光射向同一人。
白玉堂桃花眼角抽搐,如画俊脸狰狞:“都瞅着五爷作甚?!”
颜查散、金虔同时垂头、扒饭,肩膀可疑抖动。
雨墨好似突然想通了什么,点了点头,也垂头吃饭。
展昭扭头,肩膀抖动频率异常。
白玉堂额角蹦出一个清晰十字架,拍案而起:
“那个断刀的臭小子,我要剥了他的皮!”
“五爷,淡定!淡定!”
“白兄,大人不记小人过!”
金虔和颜查散同时跳起,手忙脚乱按住白玉堂。
“白兄为何如此恼怒?”展昭端坐一旁,唇角微勾,“那艾虎只是误会我五人中有一人是女子,又未指名道姓说白兄是女子,白兄若真打杀出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展大人…”金虔扭头,细眼圆瞪。
猫儿你是在吐槽吗?!
“展兄…”颜查散扶额。
展护卫你就不要煽风点火了!
雨墨:…
白玉堂瞪着展昭的桃花眼眸中几乎能迸出火星子,直直瞪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冷哼一声,愤然落座。
只是眼角的余光,怎么看怎么有股子火药味。
于是,这一顿饭就在白玉堂急速散播火药味的微妙气氛中落下帷幕。
喜来客栈二层客房走廊处,奉旨出巡的开封府一行人为十分关键的房间分配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那个…”金虔举手,小声道,“咱能申请一间单间吗?”
“不行!”展昭一口回绝金虔,“你今晚和展某一起…。”
“咳咳咳!” 金虔惊得舌头打成了蝴蝶结,“展展、展大人要和、和咱睡、睡…”
喂喂喂!猫儿!如今你已经知晓咱是个雌性生物了,咱自然是相信猫儿大人您是只安分守己守身如玉的好猫儿,只是、这个…那个…咱对咱的自制力真心没啥自信啊…
展昭一双耳朵骤然染上胭色,提声怒道:“你乱说什么!
今夜你和展某彻夜保护颜大人,三人一间!”
“噶!咳!属下了解、了解!”金虔干笑。
哎呦咱的娘诶,猫儿你早说啊,吓死个活人!
“臭猫,你的意思是让五爷我和这个石头脸一间?”白玉堂一脸嫌弃瞪了一眼雨墨,“五爷我才不干!五爷我要和小金子睡一间,臭猫和石头脸去保护颜兄。”
雨墨默不作声,向金虔凑近了几分,一伸手把白玉堂推到了展昭身边:“雨墨和金虔,展昭和白玉堂。”
“五爷才不要和只臭猫睡一起!”白玉堂顿时暴跳如雷。
“其实咱觉得…”金虔细眼在展昭和白玉堂身上打了个转,细眼弯弯,“雨墨的提议可以考虑啊…”
窄小走廊上展昭和白玉堂怒喝此起彼伏。
“咱的意见仅供参考…”金虔缩头。
“咳咳,依颜某之见…”一直被撂在一边的颜查散终于看不下去,开始出头和稀泥,“如此荒村野店——不若,我们同睡一间以策安全如何?”
一阵沉默后,众人都默认了这个安排。
之后,由于五人同睡一间,颜查散作为钦差大人,自然要睡床铺,余下四人当然只能打地铺,于是,就地铺位置又开始了第二轮的激烈竞争。
展昭、白玉堂、雨墨都要挨着金虔睡,可金虔由于某个特殊原因显然不能和这几个雄性生物挨着睡,几番争执下来,最后还是颜查散首次摆出官威,命令金虔睡床铺,自己和展昭等人打地铺,这才堪堪结束了争斗。
两番争执下来,竟是耗费了一个时辰之久,待众人铺好地铺、熄灯灭烛和衣入睡之时,已经到了下半夜。
漏水沉沉静,疏月罩床边。
金虔劳累数日,加上半宿的折腾,头一沾枕头就觉得睡意铺天盖地袭来,意识随着周公袅袅消逝,然而,就在即将睡死的前一瞬,一抹香气毫无预兆涌入了鼻腔。
好香啊…真是上好的迷香,就这浓度和水准,起码要三钱银子一两…
迷迷糊糊间,金虔依然在尽忠职守进行估价工作。
慢着!迷香?!
金虔双眼赫然睁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却见屋中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啥都看不清,忙又深吸了两口气,只闻香气较之前又浓郁了几分,顿时大惊。
娘的,居然有人往屋里吹迷香!难道这是家黑店?!要劫财劫色不成?!
想到这,金虔不由一个激灵,手脚并用往床边爬,奈何视线不明,没掌握好平衡,刚探身到床边,身下骤然一空,顺着床边嗖的一下滑落,噗嗤一下趴在了一个温软物体之上。
淡淡青草香气涌入鼻腔——
金虔只觉头皮一炸,背后汗毛噌的一下竖了起来。
额滴娘亲啊,不会这么凑巧吧?!
金虔肝胆哆嗦,手脚撑起身形,一寸一寸向上蹭去。
双眼已经渐渐适应黑暗,展昭俊颜轮廓一点点展现在眼前。
睫毛长密,薄唇轻抿,呼吸温软,吹拂鼻尖。
金虔但觉口水分泌瞬间过剩,脑袋好似顶了一口大锅,晕晕沉沉,头重脚轻,险些扑倒。
稳住!稳住!所谓色不异空不亦色,色字头上一把刀,咱要淡定,淡定!所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金虔一边心中默默念叨自创的清心寡欲咒,一边慢慢撑起身形,准备旁移。
可刚撑起不到两寸高,就听身下之人呢喃一声:
“金…虔?”
这一声,就如炸雷一般,顿令金虔僵硬如石。
细眼缓缓移动,直勾勾盯着那近在咫尺的长睫轻颤开启,朦胧黑眸中倒映出金虔乱蓬蓬的发型。
“金…虔…”平日清朗嗓音此时却是有些沉哑,听得金虔背后鸡皮疙瘩争相恐后雄起。
“展、展展大人,咱、咱咱是不小心、您、您别、别误会…”金虔紧张得每出口一个字都要抖三抖,“咱、咱这就走…”
“不准走!”暗哑声线猝然贴近。
金虔就觉眼前一花,一个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自己竟是被展昭一个翻身压到了身下。
就在距离金虔鼻尖不到半寸的上方,展昭深邃黑眸中晶亮频闪,好似粹了灼灼火光,寸寸拂烧金虔肌肤。
这、这这是…啥、啥啥情况啊啊啊!!
金虔细眼几乎崩裂,脑海中电闪雷鸣,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瞬间就将为数不多的脑细胞给劈成了渣渣。
“展某不准你走…”展昭微哑声线喃喃吹在金虔耳畔,已经魂飞天外的金虔眼睁睁看着展昭鼻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灼热呼吸丝丝扫在金虔哆嗦不止的苍白嘴唇之上。
“展、展大人…您、您您您醒醒啊!”在最后一丝意识飞走前的一瞬间,金虔拼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了几个字,几乎是擦着展昭薄唇飘出的。
展昭的动作瞬间凝固,黑眸一颤,立时恢复清明。
“是、是属下…”金虔浑身汗毛都在哆嗦,眼皮抖得好似得了羊癫疯。
展昭星眸暴睁,猝然撑起身形。
金虔连滚带爬窜到一边。
屋内光线昏暗,静寂昧暧,唯有愈来愈急促的心跳声,有如战鼓一般雷动作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只是这心跳乱了章法,慌了节奏,竟是令人无法分辨到底源自何人心声。
半晌,某位御前护卫大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每出口一字,屋内温度便反常上升一截。
“适、适才,展某以为、以为是在梦中,所、所以…”
“梦、梦梦?”金虔本被惊的三魂跑了一半,此时听到展昭所言,脑中灵光一现,顿时恍然大悟,咬牙道,“奶奶的,好狠的迷香,居然能乱人心智!”
靠,原来是迷香的作用,差点吓死咱老人家!
“迷香?”展昭一怔,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屋内不妥之处。
空气中隐隐飘荡诡异花香,旁侧地铺上的三人睡得人事不省…
“怎么回事?!”清朗声线恢复如常。
金虔立即蹭到展昭身侧,压低声线道:“展大人,这家店怕是有问题!属下还是先唤醒颜大人他们为好。”
展昭不着痕迹后撤半寸,点头:“好。”
金虔忙爬起身,掏出清毒丸一一捏碎,依次拍在白玉堂、颜查散和雨墨口鼻处,唤醒三人。
待众人恢复清明,略一分析,便觉大大不妙。
“莫不是这家是个黑店?”白玉堂黑着脸道。
“来者不善!”金虔煞有介事竖起一根手指道,“这迷香十分蹊跷,貌似有迷幻神智之效,刚刚展…”
“咳!”展昭轻咳一声。
“呃…”金虔一顿,收回手指,定声道,“总之,十分邪门!”
“如今该如何应对?”颜查散将目光移向展昭。
“此时我等尚未探的此店的底细,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展昭皱眉道。
“没错,以不变应万变,就埋伏在屋中。”白玉堂点头,“他们定然不知我等已经清醒,待他们放松警惕进屋之时,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颜查散点头,“就依二位所言。”
制定好作战方针,众人便坐好准备,埋伏门后角落,守株待兔。
不多时,就听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伴随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大哥,那迷香没问题吧。”
“八弟放心,那迷香是一个高人送的,这些分量莫说这几个人,就算是二三十人都不在话下。”
“哼哼,这次定要那个臭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对了,这五个人呢?看起来也像练家子。”
“哼!管他是什么人,反正到了我们兄弟手里,跑不了!”
屋内众人听罢,不由一惊,这声音竟是那扬州八虎。
随着脚步声渐渐逼近,众人严阵以待,守在门口的展昭、白玉堂紧握剑柄,雨墨抽出灭月弦,金虔掏出□□夹在指尖,就连毫无武功的颜查散也抄起一个烛台。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四道人影映在门窗之上。
金虔额头冒出冷汗,捏紧药弹。
进来啊!你们敢进来就要你的小命!
门口一个人影举起了手里的兵器,白玉堂画影亮刃,巨阙寸寸出鞘——
突然,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一声大喝响彻整个客栈。
“奶奶的!竟敢偷袭你艾爷爷!”然后就是一阵兵器交接声响。
门口四个人影停住动作,骤然朝外侧冲去,边冲边喊:
“该死,不是说那个艾虎早都被迷晕了吗?”
“这个臭小子,真是难缠!”
“快,去帮三弟他们!”
声音急速远去。
屋内众人顿时一怔,愣愣对视。
“怎么办?”金虔问道。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
“形势已变。”展昭拔出巨阙。
“冲出去!”白玉堂一脚踹开屋门,率先奔出。
金虔和雨墨左右护住颜查散随后冲出,展昭压后,五人前后呼应,直直冲下大堂。
大堂正中,那扬州八虎其中六人已经和艾虎战成一团,但此时战况和晚膳之时大不相同。
但见那艾虎面色泛白,动作微滞,远不如之前灵活凌厉,显然受了那迷香的影响,而扬州六虎却是越战越勇。
白玉堂回首望了展昭一眼,展昭微一颔首,后撤一步护到颜查散等人身前;白玉堂眯起桃花眼,回身清啸一声,拔剑冲入战圈。
“金虔,雨墨,保护颜兄。”展昭横剑在胸,直身立在三人之前,稳如泰山。
金虔和雨墨忙一左一右将颜查散护住。
再看厅中情形已然大大不同。
原本艾虎武功就高于这六人,由于迷药之故才处处受制,此时加入白玉堂相助,那扬州刘虎顿落了下风。
断刀如风,画影缭乱,虽然毫无配合,个打个的,但也不过五十多个回合,那扬州刘虎便后力不足,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就在此时,一直护在金虔等人身侧的展昭突然神色一变,口中急喝:“小心,有暗器!”
话音刚起,就见二层楼阁之上,寒光骤闪,数十利箭如雨,直冲众人射出。
白玉堂和艾虎大喝一声,手中断刀、宝剑环舞如风,步步后退,雨墨荡出灭月弦,勉强将颜查散和金虔护住,展昭手中巨阙狂扫,上前接应白玉堂、艾虎二人,六人被连绵不停的箭雨逼得步步后退,最后被逼到了一个屋柱之后,仅凭展昭、白玉堂、艾虎三人用兵器挡住箭雨。
“哈哈哈哈,四弟、六弟,使劲儿射,射死他们!”大堂内的扬州刘虎朝二层楼上埋伏的二虎喝道。
“阴险小人!”白玉堂扫开一只利箭,冷笑一声,“小金子,还等什么?”
“金虔!”展昭黑眸一扫,“药弹!”
“明白!”金虔耳尖一竖,瞬间抓出两颗□□,甩开膀子就扔了出去。
“轰隆隆——”
一团黄褐色烟雾腾起,还夹杂着各种刺鼻味道。
箭雨猝然停止。
就听“扑通、扑通”数声巨响,好似有重物砸落地面。
众人探头一望,包括埋伏在二层上的两虎在内,那扬州八虎尽数晕倒在地。
“还是金兄的药弹厉害。”颜查散感慨道。
“好厉害!!”艾虎两眼瞪得溜圆,满面不可思议望向金虔,“小兄弟,你这什么弹的可真够劲儿啊!”
“不过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金虔打哈哈道。
艾虎定定望了金虔一眼,这才将目光移向其他几人,抱拳道,“多谢诸位英雄出手相救,艾虎没齿难忘!”
“不必言谢,我等还是先——”展昭刚开口,却被一声哭号打断。
“哎呀,我的店啊啊啊!!”就见一个男子冲到大厅正中,望着碎裂一地的桌椅,掩面嚎哭,“烂了!全烂了啊!”
正是之前接待众人的小二。
“掌柜临出门之时让我打理店面,这才一天,店里就被砸成了这个模样,这、这这…掌柜的回来肯定会扒了我的皮啊啊啊!!”那小二环视一周狼藉不堪的现场,又是砸胸脯,又是抹眼泪,哭得好不热闹。
“那、那个,小二哥,对不住,俺、俺赔钱就是。” 艾虎上前一脸歉意道。
“赔钱?”小二一听,一抹眼泪,双眼闪闪亮瞪向艾虎,“小英雄,这家店面可是我们掌柜的祖上传下来的,一桌一椅、一碟一碗都价值连城啊!”
艾虎一听顿时就呆了,半晌才木然回道:“价值连城?俺、俺只有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那连一张桌子都赔不起!”小二恶狠狠瞪了一眼艾虎,又将目光射向展昭等人,“几位爷,你们是不是也赔点银子啊?”
此话一出口,且不说展昭、白玉堂、颜查散等人是何等表情,某位嗜钱如命的家伙就好似打了鸡血一般,一个猛子窜了出来,提声高喝:
“臭小子,碰瓷儿的是吧!”
只见金虔一挽胳膊袖子,一把将艾虎拨拉到一边,一脸凶神恶煞模样朝店小二喝道,“就你这一屋子破烂,你竟敢狮子大开口说什么价值连城?!”说着,低头眯眼,死死盯着那店小二,“臭小子,做这等讹人钱财买卖,你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遗臭万年?!”
“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店小二被金虔的气势吓得一缩脖子,结结巴巴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