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还是来我们飞鸿楼,姑娘个个漂亮不说,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大爷,来红月镇就一定要来咱们怡红院,否则后悔莫及啊——”
“人家大爷都说选我们露华苑了,你们还乱嚷嚷什么?!”
“大爷,来飞鸿楼…”
“来怡红院!”
“诸位…”展昭开口几次,声音皆备吵嚷声覆盖,只好无奈望向一旁的金虔。
“属下明白!”
金虔猛一抱拳,细眼一瞪,从怀里掏出一个绿油油的丸子,甩开膀子就扔了出去——
轰隆隆——隆隆轰——
一朵翠绿色的小型蘑菇蛋蛋在红月街中央蒸腾升起,令人作呕的恶臭瞬间弥散整个街道。
“阿嚏!什么东西?!”
“咳咳咳!”
“呕——这是啥啊?!!”
喷嚏咳嗽干呕声不绝于耳,被臭铀弹波及的众龟奴鼻涕眼泪糊满惨绿面孔,一脸惊恐瞪着金虔。
“去露华苑,谁来带路?!”金虔双手叉腰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阵干呕声。
“那个…还有人能带路吗?”金虔干笑两声。
六个龟奴哐当倒地。
再看余下的龟奴,个个面色青绿神志不清,莫说带路,怕是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金虔…”展昭扶额。
“小金子!”白玉堂双臂环胸。
“嘿嘿…”金虔一脸尴尬,挠头回头干笑,“那个…咱给二位带路如何…”
“三、三位大爷,露华苑请跟我走。”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角落里飘出。
只见一个瘦小龟奴小心走到金虔面前,瞪着一双豆豆眼望向三人。
正是刚刚因无法挤入战圈而侥幸躲过某人臭铀弹攻击的龟奴小豆。
“小豆,你今天做的很好,晚饭给你多加一盘红烧肉!”露华苑的老鸨何妈妈满脸喜气,手里的翠绿绸帕在小豆眼前使劲儿晃了晃。
“多、多谢何妈妈。”小豆小心翼翼谢道。
“好了,姑娘们,听说今天这三位爷非同一般,眼睛都给我擦亮了,好生伺候着!”何妈妈超对面一排莺莺燕燕们耳提面命道。
“妈妈您就放心吧!”众姑娘嬉笑应下。
“我们上!”何妈妈一挥绿绸帕,一扭水蛇腰,率领露华苑众精英姑娘推开了牡丹厅的大门。
“哎呦呦,三位爷,久等——噶!”
开场词刚说了几个字,入眼的场景就让何妈妈噎住了。
身后的一众姑娘也同时惊呆。
只见正对大门的隔断苏绣屏风上——正趴、趴着一个人!
但见此人,身形消瘦,一边用手在屏风上细细摩挲,一边口中嘀嘀咕咕:“哇,这扇屏风,哇,这绣工,细致、漂亮、颜色正!至少三千两银子!”
貌似口中还在滴落某种透明液体。
何妈妈与一众姑娘脸皮隐抽,不禁望向领路的小豆。
小豆吓得一个哆嗦,忙小跑上前,招呼道:
“大、大爷,姑娘们来了。”
“诶?姑娘?!”金虔猛一回头,只见屋外一众花枝招展的美貌女子皆用一副见到鬼的表情瞪着自己,忙用袖子擦了擦嘴,正色道,“跟咱过来!”
说着,就领着一个老鸨外加十五名姑娘绕过屏风浩浩荡荡进入内厅。
下一刻,露华苑众人今夜第二次被眼前的景致惊呆。
不同的是,首次是惊异,此次是惊艳。
但见屋内圆桌旁,面对面坐着二位黑衣青年,一个俊朗似月,一个华美胜画,二人坐在一处,犹如无价珍宝,光华满室,将这精心布置过的厢房映衬的黯然失色。
一室宁静,只能听见众姑娘们愈来愈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哎呦呦,瞧、瞧这二位大爷,真是人中龙凤…”何妈妈一声高喝打破了沉默,就好似发令枪一般,身后的一众姑娘犹如破笼的老虎,下山的野狼,一窝蜂似地冲向了这二位公子,顺便将领路的金虔挤到了一边。
“公子,您想吃什么啊?奴家喂你!”
“公子,我们露华苑的酒是最好的了,奴家给公子斟上。”
“公子,要不让奴家用嘴喂你?”
“公子,春宵苦短,要不奴家这就伺候公子入寝?”
一时间火辣辣的挑逗话语热腾腾溢满整个房间。
白玉堂微一挑眉,身形一晃,移形换影,轻易避开众女攻势,毫发无损。
展昭黑眸一扫,无形魄力压迫飚出,令众女便无法再近身半步,稳稳直坐。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逛窑子的高手啊!
围观的金虔在一旁暗暗点头。
一旁的何妈妈却是有些不乐意,哗啦啦一甩手里的嫩绿帕子,酸溜溜道:“哎呦呦,我说二位大爷,是不是瞧不上我们苑里的姑娘啊?怎么菜也不吃,酒也不喝,连这些如花似玉姑娘们的手也不摸一下?!”
“还真让这位妈妈说对了!”白玉堂眯起桃花眼飘出一朵粉嫩花瓣,“我二人全因听闻露华苑有位叶怜梦姑娘才貌双全,才特此前来相会,妈妈却怎派这些庸脂俗粉招待我们?!”
白玉堂话音一落,屋内顿时一片死寂。
一众姑娘瞬间僵住,面色青的青、白的白,都不约而同望向自家的老鸨。
老鸨何妈妈更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僵硬挥了挥手里的绿帕子,咯咯笑道,“这位爷,您莫要说笑了,我这露华苑开了这么多年,就从未听过这个人!”
“没有此人?”一旁的展昭端起茶盏,细细吹撇浮茶,“妈妈,你想清楚了?”
老鸨望了展昭一眼,但见这青年一双黑眸宛若利剑一般,直射人心底,不由打了个寒战,忙使劲儿摇了摇帕子,信誓旦旦道:“莫说我们露华苑,就是整个红月镇,也绝没有这个人!”
展昭望了老鸨一眼,垂眸不语。
“没这个人啊…”白玉堂软软往椅背上一靠,眨了眨眼,倜傥一笑道,“可惜啊可惜…”
何妈妈脸皮一抖,眸光一闪,唰唰唰向一众姑娘丢出一串眼色。
众姑娘立即心领神会,纷纷展颜媚笑,开始第二拨攻势。
“哎呦,这位爷,我露华苑里才情兼备的姑娘多了去了,您二位何必非要找这个什么怜梦?”
“没错、没错,什么怜啊梦啊的,哪里有奴家贴心的好啊!”
“公子,奴家喂您喝酒!”
“公子,奴家给您夹菜!”
“妈妈我就不打扰二位爷的雅兴了,先行告退!”何妈妈甩着帕子上前朝二人做了个揖,就扭着水蛇腰一溜小跑奔出了大门。
被一众女子围住的一猫一鼠对视一眼——
一只挑眉:臭猫,怎么办?
一只皱眉:见机行事,再探。
目光暗语对话完毕,猫鼠眸光又同时移向站在旁边一脸兴致四下乱瞄的某人。
“他在一旁待着好似…”白玉堂略显尴尬。
“不妥。”展昭蹙眉一锤定音。
“不妥,非常不妥!”白玉堂连连点头,扭头朝金虔呼道,“小金子!”
“诶?公子您有何吩咐?”金虔立马狗腿跑了过来。
“你——那个——”白玉堂用手指了指屏风后的外室。
“哈?”金虔纳闷。
“你去外室候着,莫要进来。”展昭平声道。
“咦?为啥?”金虔细眼溜圆瞪向展昭。
“你在这儿…咳…有点碍事。”白玉堂桃花眼飘到一边道。
展昭默不作声,垂头品茶。
“就是就是,小厮就应该在外室待着嘛!”众女子齐声帮腔道。
金虔直直瞪着一个飘眼一个垂眸的二人,眼皮隐隐抽动,半晌,才抱拳道:“是,二位公子!”
说罢,就鼓着两个腮帮子气呼呼退到屏风之外,缩坐在了大门旁侧窗户下的一个小桌旁边。
碍、碍事?!
死耗子,咱和猫儿出门查案的时候你还在陷空岛挖洞呢,居然现在嫌咱碍事?!太、太过分了!更过分的是——猫儿居然还不反驳,有没有搞错啊!
金虔心中十分不忿。
不过这一毫毫的不忿,在一炷香后,便化为了乌有。
咱还真是碍事啊!
这等高技术含量的活计咱还真是无法胜任啊!
金虔趴在屏风后透过屏扇缝隙瞪着屋内正和一大圈花花绿绿的莺莺燕燕推杯换盏喜笑颜开有说有笑郎情妾意的一猫一鼠,心中泪流满面。
居然又是这天杀的“美男计”!
没错!适才没能从老油条老鸨嘴里打听出线索的某护卫和某耗子,此时正一如既往地施展拿手绝技向一众青楼女子套话。
这边,白玉堂桃花眼眸春水泛滥,举手投足间烂漫桃花飘飞,倜傥一笑,光芒四射,众女子如痴如醉。
那边,展昭身坐如松,眉朗眸清,偶尔抬眸淡望,便似云破月明,晴空朗星,令众女如坠梦幻。
瞧瞧这满屋子飘舞的桃花瓣雨,看看这屋顶上亮闪闪的星河宇宙——啧啧,真是双美合璧,威力惊人啊!
金虔暗暗咂舌。
再观察片刻,金虔又发现其中颇有蹊跷之处。
围在白玉堂身周的女子,个个都好似没有骨头的面条,软塌塌的直往白玉堂身上倒,可惜次次都被经验丰富的白玉堂在不知不觉间轻易化解。折腾了许久,还是白玉堂懒懒散散单独坐在一旁悠然品酒,一众女子暗潮汹涌,继续你争我夺争前恐后上演向白玉堂身上醉卧晕倒的戏码。
而展昭这边,情形就着实有些诡异了。但见展昭独自一人单身坐在座位上,腰身挺直堪比南山不老松,神色正经胜似衙堂审大案,而周遭的女子,却是只能乖乖坐在距展昭一尺之外,看众女神情,是个个都恨不得宽衣解带立即欲扑到展昭怀里,可每次一触及展昭的波澜不惊的黑亮眸光,竟又不受控制退了回去。一来二去,竟似展昭被罩了个金钟罩一般,胭粉不入,水火不侵。
啧啧,这一猫一鼠的“美男计”当真已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所谓:杀敌于无形,护身于万全啊!
金虔敬佩不已。
只是这“美男计”套话的效果…
“哎呦,大爷,奴家已经说过了,从来没听过什么怜啊梦啊名字!”
“大爷,真没这个人,您就别问了,来,奴家喂大爷喝酒!”
“奴家真不知道啊…”
“大爷,你莫不是欺负奴家不成…”
啧,可能这红月镇的青楼姑娘们抵抗力比较强,“美男计”若想起效,需要多花点时间。
金虔摸着下巴推测。
“那、那个,这位大爷,您、您要喝茶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
“诶?!”金虔一怔,回头观望,
只见身后正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龟奴小厮,正瞪着一双怯生生的豆豆眼,小心翼翼望着金虔。
正是那个叫小豆的龟奴。
“大、大爷,您喝茶吗?”小豆见金虔回头,又将手里的茶盏往前递了递。
“呃,谢谢。”金虔挠了挠脑袋,端起茶碗,垂头丧气退回门口,坐在了窗边的小凳子上。
“大、大爷,茶不好喝吗?要、要不小豆再去换一杯。”小豆看着金虔端着茶盏半天不动弹,小声问道。
“咱可不是什么大爷!”金虔放下茶盏,叹气道。
“小豆觉得你就是大爷!”小豆一双豆豆眼亮晶晶的,凑近金虔小心蹲下。
“呃?”金虔这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不由扭头望了小豆一眼。
只见这少年瞪着一双闪闪发亮的豆豆眼,好似一脸…一脸崇拜望着自己…
额?
“大爷、大爷刚刚帮了小豆,小豆还未谢谢大爷…”小豆一脸扭捏,有些不好意思搓着自己的衣角道。
“帮你?”金虔翻起眼皮想了想,有些莫名,“何时?”
“刚刚若不是大爷选了小豆,小豆就一个月没拉上客人了,没有客人,小豆就没饭吃了…”小豆一脸感激望着金虔道。
“呃…”
那是因为其他的龟奴都被臭铀弹熏吐了,所以才选你啊。
金虔汗颜,嘴里稀里糊涂乌拉了几句:“哦——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对大爷来说是举手之劳,对小豆来说却是大恩。” 小豆一双豆豆眼里闪烁着亮闪闪的星星道。
“过奖、过奖!”金虔硬着头皮应道。
喂喂,这小鬼不会是要拜码头认大哥吧?!
“小豆活了十五年,除了梦姐姐,就只有大爷您帮过小豆,大爷是好人!”小豆双眼的里的星星愈发闪亮。
“过奖、过——梦姐姐?”一个敏感关键字令金虔倏然警醒,细眼猝然望向小豆,“什么梦姐姐?”
“你们要找的叶怜梦梦姐姐啊?!”小豆眨巴眨巴眼睛道。
“你认识——”金虔猛然拔高嗓门,突然一怔,又压低声音,悄声问道,“叶怜梦?!”
小豆点点头:“不过梦姐姐不是露华苑的,你们找错地方了。”
“不是这儿的姑娘?!”金虔更惊,“那是哪里的姑娘?”
“是对面飞鸿楼的姐姐。”小豆回道。
“你确定?!”金虔细眼几乎要瞪成葡萄。
“嗯!”小豆使劲儿点了点头,“小豆以前是飞鸿楼的小厮,可是常常受欺负,还是梦姐姐想办法让小豆来了露华苑。梦姐姐对小豆最好了!”
说到这,小豆脸上显出一个真诚无比的笑容。
“那为何——”金虔指了指屏风后的众女子,“她们都说不知道?”
“因为梦姐姐以前抢了这儿的好多客人,所以、所以她们都不喜欢梦姐姐,有人问梦姐姐,她们都不愿意说,怕被梦姐姐抢了客人。”小豆回道。
“那个梦姐姐现在还在飞鸿楼?”金虔瞪大细眼。
“梦姐姐一年前就嫁人了。”小豆道,“嫁给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官。”
“一年前?”金虔觉得有点不对劲,“不是三个月前吗?”
“是一年前!”小豆一脸肯定,“梦姐姐是在嫁人前帮小豆离开飞鸿楼的,小豆来露华苑已经一年多了。”
“诶?”金虔开始挠头皮。
那孙怀仁孙大人不是说他家的五姨太就是露华苑的叶怜梦,三个月前才娶回家,如今这——怎么都对不上号啊?
是同名同姓?还是——
金虔眯起细眼:那个孙大人撒谎?!
“小豆啊,你的梦姐姐一定很漂亮吧?”金虔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当然了!”小豆满眼放光道,“梦姐姐是飞鸿楼里最美最漂亮心地最好的姐姐,她唱歌特别好听,还有书生给梦姐姐题诗呢!”
“还有诗?”
“嗯!”小豆点头,“小豆记得可清楚了,是说…嗯…轻歌…嗯…那个,啊!对了!是‘红泪一点惹人怜’。”
“等等!”金虔脑中灵光乍现,猛然提声,“你说红泪?!”
“是、是啊!”小豆被吓了一跳,愣愣道,“梦姐姐这里有一颗红色痣。”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左眼角。
左眼角的红痣?!
那、那那不是邢夫人吗?!
啊呀!这么说来——
邢夫人是一年前嫁给罗良生大人。
邢夫人的来历也说不清道不明——
啧啧啧啧!
大状况啊啊啊啊!!
金虔倏然站起身,一溜烟冲到屏风后的屋内,呼道:“展公子,白公子!大事不妙啊——诶?!”
入目之景让金虔瞬时消声。
只见圆桌旁,被一众姑娘团团围住的白玉堂端着酒杯僵硬直坐,面色震惊,在白玉堂对面,是同样僵住的展昭,而在展昭的对面,是一位女子…
当然,这里是青楼,展昭对面有个女子没什么大不了,问题是——
这个女子正在脱衣服,目前的状态是已经脱下了外衫,露出了两边光溜溜的肩膀和一大截红色的肚兜。
润滑肌肤在莹莹灯火映照下,显出一种旖旎光泽,当真是肤若凝脂,香艳非常。
“展、展——”金虔竖着一根手指头,颤巍巍指着展昭,一双细眼绷得溜圆。
白玉堂和展昭猛一回头,同时望向金虔,顿时好似被马蜂蛰了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金子,你、你莫要误会,是刚刚这位姑娘不小心洒了酒…我、我什么都没做!”白玉堂双颊涨红,桃花眼乱飘,慌不择言。
“金、金虔,展、展某…”展昭手足无措站在桌边,耳朵红得几乎透明,望着金虔舌头打结。
“你想对咱家公子做什么啊啊啊?!”金虔突然嚎叫一声,一阵风似的冲到那衣衫半裸的女子面前,好似老鹰护小鸡一般将展昭护在身后,尖叫道,“咱家公子冰清玉洁守身如玉,姑娘你手下留情啊啊!”
“咳咳咳咳!”白玉堂一阵剧烈干咳。
展昭一双猫耳朵似无法承受突然暴增的血液压力,红得几乎微微发颤,忙一把拽住金虔手臂:“金虔,你乱说什么?!”
“公子你放心,咱定会护公子周全,不让公子羊入虎口兔入狼窝!”金虔义正词严。
“咳咳咳咳!”白玉堂几乎咳出心肺。
“金虔!”展昭一把扳过金虔身形,直面金虔,厉声道:“莫要乱说!”可惜一双红彤彤的猫耳朵竖在俊脸两侧,实在是缺乏威严。
不料金虔却趁势一把拉下展昭衣襟,伏在展昭耳边道:“展大人,属下得知一条重要线索,需立即禀告包大人!”
温热气息喷在展昭耳廓,展昭身形剧烈一颤,脑中唰一下空白一片,周身温度骤然上升百分之二十,好似过了许久,脑海中才断断续续飘过几个关键字眼:
重要线索…包大人!!
黑眸瞬间恢复清明,展昭猛然直起身,望向金虔。
“紧急情况啊!”金虔圆瞪细眼回望。
“白兄!”展昭猛然扭头,望向还在憋笑的白玉堂,“在下突然想到有件要事…”
话音未落,突然,窗外腾起一股耀目光芒,蒸腾热浪呼啸涌入窗口。
众人一惊,同时望向窗外。
只见隔壁一栋三层阁楼冒出重重火光,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不好了,飞鸿楼失火啦!!”
“快救火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红月街。
第八回 捉鬼案结谋逆现 山河图诗藏奸王
烈红龙焰燃天地,魅烟肆尘乱红街;
飞鸿惊灭震夜昼,秋风惨扫凄凉尘。
汴京城外镇红月镇三家最大的青楼之一——飞鸿楼,在一场缘由不明的滔天大火中燃烧殆尽。火光熊熊腾起,烤红半边墨夜,整条红月街被滚滚浓烟笼罩,嘶叫惊呼声声惊彻夜空,
红月镇巡火营出动全营五十名精英投入灭火战斗,甚至发动了整条红月街的青壮男子帮忙,用尽一切方法扑火,奈何火势太大,待终于控住火势后,大火已经烧了整整二个时辰,整座飞鸿楼就烧得只剩一堆废墟。
厚达半尺的灰烬,被清晨微带寒气的秋风吹起,扑啦啦扬起半边街道。
折腾了一整晚的金虔一边顶着瑟瑟秋风,一边跟着展昭、白玉堂在废墟中翻找线索。
“展大人!”一个年纪三十上下的壮汉匆匆跑来,向展昭抱拳招呼道。
此人正是昨夜赶来灭火的红月镇巡火营李指挥使,经过整晚的火烧火燎,他一半头发都被燎焦,满脸黑灰,根本看不清样貌,只能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珠子。
“李指挥使,有何发现?”也同是一脸灰尘的展昭上忙问道。
“此火并非偶然事故,而是有人在飞鸿楼上下内外浇上松油,然后故意纵火所致。”李指挥使顿了顿,压低几分声音,“手法很是纯熟,显然是老手所为。”
“松油?!”跟在展昭身后几乎被熏成煤球的金虔抹了抹鼻子,嘴里嘀嘀咕咕,“难怪怎么扑也扑不灭,故意纵火、罪无可恕、良心泯灭,以后生儿子定然没□□!!”
展昭瞥了一眼自言自语的金虔,又将望向李指挥使:“飞鸿楼内伤亡如何?”
“说起这个,可就奇了!”李指挥使一脸诧异道,“李某和属下已经寻遍整个地段,却是连一具尸身也未发现。”
“莫不是都被烧光了?”金虔瞪大细眼。
“不可能!”李指挥使摇头道,“纵是火势再大,只要有人死于火中,必会留下炭状大骨。而这飞鸿楼废墟之中,却是一块人骨都未曾发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李指挥使看了一眼展昭。
“起火之时飞鸿楼中已空无一人。”展昭抬起被熏黑的俊脸,望着大片废墟,紧皱眉头,轻声道。
“客似云来的飞鸿楼中居然空无一人,莫不是那些来寻欢作乐的客人,还有老鸨姑娘龟奴都是鬼怪不成?”白玉堂扛着宝剑走了过来,冷笑道。
整条街上,就只有白玉堂一张脸还算干净,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没被黑灰糊成一堆,这都归功于某耗子在百忙之际还不忘整理仪容所致。
“八成是在起火前都转移了…阿嚏!”金虔在一旁推测道。
“这倒是有趣。”白玉堂笑道,“青楼开的好好的,为何要走?走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放把火烧个一干二净,连根毛都未留下?除非——有什么不可见人之事…”说到这,白玉堂笑容一敛,猛然望向金虔,“小金子!莫不是因为你之前所说,那邢夫人是飞鸿楼的叶怜梦…”
三人同时面色大变。
展昭、白玉堂和金虔为救火忙了整整一夜,根本无暇思及其它,如今思绪清明,定神一想,才发觉大大不妙。
金虔刚刚探出那叶怜梦原属飞鸿楼,且样貌特征与邢夫人颇为吻合,还未等核实,这飞鸿楼居然就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如此推断,那刚刚被列入嫌疑犯的邢夫人岂不是万分危险?!
展昭急忙向那李指挥使一抱拳,“我等还有公事在身,告辞!”
“展大人您请!”李指挥使忙抱拳恭送。
展昭转身疾行,边奔边向金虔和白玉堂道:“展某怕案情生变,我等速速寻那龟奴小豆一同赶回开封府!”
金虔和白玉堂自无异议。
三人匆匆奔回露华苑,寻老鸨亮明身份说明来意,那老鸨何妈妈得知昨夜来的这仨人居然是开封府的差官,吓得是脸色惨白,不敢多言半句急忙令人寻小豆来见。
不消半盏茶时间,一脸惊惧的小豆就被哆哆嗦嗦带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地,埋头颤声道,“小、小豆见过开封府展大人、金校尉大人、白五侠大人!”
称呼颇有些不伦不类。
“小豆。”展昭开口道,“如今有件案子需你去开封府为证,你且跟我等去一趟开封府,不必害怕…”
展昭话未说完,就听门口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龟奴领着一位官差打扮衙役匆匆走了进来。
“开、开封府的官爷来找展大人——”龟奴扑地禀道。
展、金、白三人定眼一看来人,不禁一惊,但见此人一身风尘,满目焦急,身着一身六品校尉服,竟是赵虎。
“展大人!”赵虎一见展昭顿时双眼发亮,一个猛子冲上前,抱拳道,“包大人命您速速回府…”
展昭腾得一下站起身,惊道:“莫不是那邢夫人出事了?!”
赵虎双眼瞪得好似铜铃,表情好似看到第二个公孙先生,一脸敬佩瞪着展昭,结结巴巴道:“展、展大人,您是如何知晓的?!”
“那邢夫人可是死了?!”白玉堂也上前一步急声问道。
“白少侠您、您也未卜先知?!”赵虎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看白玉堂的神情就好似看第三个公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