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瘦男子一脸得意道:“杭州城外茉花村的丁氏双侠知道不?”
“当然知道。”壮汉道。
“丁氏双侠有一位妹子知道不?”
“废话,丁家大小姐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美人,谁不知道!”胖子一脸鄙夷。
黑瘦男子嘿嘿一笑,凑上前:“那丁家小姐在十日前嫁给了江湖第一神偷一枝梅,你们知道不?”
这句话一说完,壮汉和胖子同时翻了一个白眼。
“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壮汉瞪了一眼黑瘦男子,一撇嘴,“就丁小姐这亲事,江湖上谁不知道?俺还知道丁小姐成亲那天,杭州城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鲜花满路,全城的人都挤破头了去看热闹。丁氏双侠还宴请了江湖各路鼎鼎有名的豪杰、五湖的侠客,就连陷空岛的锦毛鼠、开封府的御前四品护卫南侠展昭都去了,那场面简直是万人空巷,轰动江湖。”
“据说那天丁庄里汇集上千名的江湖侠客,可谓是风光无限啊!”胖子也一脸艳羡道。
黑瘦男子一挑眉:“那两位老哥可知,后来如何?”
“后来?”壮汉一愣,“后来能如何?不就是丁小姐和那一枝梅成了亲,在家相夫教子呗。”
“错错错!”黑瘦男子一脸兴奋,两眼放光,压低声音道,“要知道那丁小姐嫁得可不是常人,那可是天下第一神偷!”
“那又如何?”胖子也似来了兴致,追问道。
黑瘦男子竖起两根手指,瞪大双眼:“成亲不过二日,那丁小姐和一枝梅就突然凭空消失了!”
“啥?!”壮汉和胖子同声惊呼,“消失了?!去哪了?”
“没人知道!”黑瘦男子一脸神秘,“据说丁氏双侠把杭州城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二人!”
壮汉和胖子面面相觑,半晌,胖子才道:“这可够怪的。”
“这江湖人,果然都透着一股怪异。”壮汉摸着下巴道。
“什么怪异,根本就是馋虫作祟。”
突然从三人背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三人大惊,回头一望,只见身后一张木桌上仅有一个空茶碗,还有一个三尺高,六层制的巨大食盒,却无半个人影,顿时吓得脸色青白,以为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立即拔腿跑路。
只是三人没看到,一个臭脸的清秀少年正坐在那食盒之后,只是食盒太过高大,把少年的身形挡得严严实实。
“唉——”就听那少年长叹一口气,起身拎着食盒,愁眉紧锁走出茶摊,口中嘟囔道:
“摊上一个奇懒无比的师傅也就罢了,居然又来了一个奇馋无比的师娘——唉…”
但见少年一路走一路叨叨抱怨不停,最后拖着食盒走入一家客栈,上了二楼,来到一间客房前敲了敲门:
“师娘,小逸回来了。”
“进来吧。”一个柔美女声从门里传出。
小逸推门而入,但见一个容貌秀美,发髻高挽的女子倚窗而坐,从窗口吹入的微风拂动女子淡粉衣裙,盈盈飘动,美不胜收,正是刚刚嫁与江湖第一神偷一枝梅为妻的丁月华。
“师娘,这些都是这个镇里最有名的小吃,您尝尝。”小逸上前一步,将食盒放到桌上,恭敬道。
丁月华双眼一亮,立即打开食盒将六层的吃食都摆在了桌上,顿时,屋内溢满各类糕点菜肴香味。
“不错、不错!小逸这么快就记住师娘的口味了,孺子可教也。”丁月华赞道。
“多谢师娘夸奖。”小逸垂首,心中却暗道:这个大胃师娘哪里有什么口味?凡是能吃的都合她的胃口,用那个金虔的话来说,这师娘就是一个披着美女皮囊的饕餮!也就是身为第一神偷的师父敢娶这样的女子了,若是一般人,娶了这样大胃口的老婆,不出三个月,肯定要被吃得倾家荡产。
想到自家的懒骨头师父,小逸不由在屋内环视一周,问道:“师父去买酒怎么还未回来?”
“想必是找不到好酒,走得远了吧。”丁月华一笑,朝小逸招招手,“小逸,来,坐下。”
小逸一脸纳闷,依言坐到丁月华身前,只见丁月华从旁边椅子上拿过一本书册放到小逸身前,封皮上写 “丁氏剑谱”四个字。
“我身为你的师娘,也没什么可送的,这本剑谱乃是丁家入门的剑法,也并非什么不传之秘,如今就当师娘我送你的见面礼吧。”丁月华一脸慈爱道。
小逸顿时惊喜过望,忙抬眼抱拳谢道:“多谢师娘。”
“不用谢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丁月华抬手摸了摸小逸的头顶,笑得万分亲切,“之前那件事你做得很好,以后只要尽心帮师娘做事——”杏眸微微眯起,笑意更盛,“师娘定会让你师父好好教你。”
“是!弟子一定谨遵师娘之命!”小逸忙回道。
丁月华点点头:“好了,你先回房好好参详参详这本剑谱,若有不明之处,尽可来问我。”
“是,弟子告退!”小逸应声退出,回房掩门。
不多时,就听隔壁房间门板轻响,自家师父的声线欢欣响起:
“月华,在下今日可寻到一坛好酒,特来与娘子共饮!”
“月华已经备好下酒菜,就等相公归来。”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枝梅,大白天的,你做什么!”
“抱老婆啊…”
“唉…”小逸摇摇头,关上窗户,彻底隔绝隔壁房间飘来的种种令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酸言酸语,望着手里的剑谱,不觉想起一月前,自己刚刚拜师才数日,现任师娘突然深夜造访把自己吓个半死时的情景。
小逸还记得,那夜,师娘的脸红的就好…嗯…猴屁股一样,表情却僵硬的好似一张铁板,现在想来,那怪异神色必是强装镇定所至。
“小逸,我喜欢你师父。”
“你师父好像对我也有意。”
“可是他为什么不向大哥二哥提亲?”
“难道是因为大哥、二哥更中意展昭做妹夫,所以…”
“那个、丁小姐,我以为师父…”
“小逸,不若你去向大哥、二哥说吧!”
“那个,就说我和一枝梅情投意合,让他们想办法撮合!”
“哈?!”
“对,就这么办!小逸,你明日就去和大哥、二哥暗示此事,大哥、二哥一直担心我的婚事,你如此一说,他们定会全力助我!好事一成,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所以,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好处”吧——
小逸摩挲剑谱封面半晌,又转身从床铺上拿出自己的包袱,掏出一册名为“梅落无影”的书册,摆在剑谱旁边,眼前又飘过得到这本“梅门”轻功秘籍时的情形。
那天,自己刚拜入一枝梅门下,当晚,一枝梅就命自己深夜去他房深谈。想那时,自己还欣喜万分,以为刚拜的师父要传授自己什么绝世神功,岂料——
“乖徒儿啊,你觉得有个师娘怎么样?”
“在下觉得丁家小姐不错。”
“丁小姐对在下似乎也有那么点意思。”
“只是那丁家兄弟好似更中意展大人…”
“师父…”
“小逸!过几日你就去向丁家兄弟暗示在下喜欢丁小姐之事,先探探那兄弟俩的口风,若是丁家兄弟不反对,在下就去提亲!”
“师父,这也太急了吧!”
“啊?太急了吗?也对、也对!在下连聘礼都还未准备好…全部写好的话,少说也要一个多月…”
“师父!我是说,万一丁小姐其实并不喜欢你,那岂不是…”
“那、那在下、在下…在下堂堂江湖第一神偷,偷宝盗珍都不在话下,偷老婆也定然手到擒来!”
“师父,这怕是不妥吧…”
“不、不妥吗?对,好像是不大合适…那、那…对了,金校尉,小逸,你去找金校尉,他一肚子鬼主意,定然有办法撮合在下和丁小姐!”
“啥?那个金虔?!”
“没错!就这么办!小逸,这本轻功秘籍你先拿去,这事若是成了,梅门的秘籍全都是你的!”
小逸还清晰记得,那夜,自家师父的耳根子红得就好像…嗯…好吧,也和猴屁股差不多,凤眼亮的惊人,用大哥的话说,那就叫…势在必得。
“唉…这就是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小逸摇头,一脸无可奈何,将两本书册又放回包袱,不料却在包袱最底发现一封书信,封皮上书:吾弟亲启。
“这是——哥的字?”小逸一脸惊讶拿起信封,拆开展阅,片刻之后,脸色微变,折起信纸,放回信封,慢慢坐回床铺,长吸一口气道:“哥,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颜某不知。”
正在坐在回京马车上的颜查散今天已是第五次回答这个问题。
奈何对面的好奇宝宝却是不肯放过他。
“颜大哥,你真的不知道展大哥和小金之间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颜查散叹气,第六次摇头:“颜某不知。”
范小王爷鼓着腮帮子半晌,又掀起车帘探出脑袋看了看马车前的两马三人,皱眉道:“我真的觉得展大哥和小金有点不对劲儿。”
在马车前右方,白玉堂白衣飘飘,骑坐一匹雪色白马,前左侧,展昭与金虔一蓝一灰,共骑一匹棕马。
此时,猫鼠正在进行例行斗嘴项目。
“臭猫,你想把小金子累死啊?”白玉堂纵马绕着展昭的马匹转圈,倒吊桃花眼嚷嚷道。
展昭瞄了一眼白玉堂,气定神闲:“展某如何训练下属,不用白兄费心。”
“什么训练,你这就是折磨人!”白玉堂紧皱双眉,在展昭身前的细瘦身形上一扫,喝道,“你爱怎么骑马五爷我不管,可小金子那细腰板,就这么一路直着腰回汴京,定累折了不可!”
没错,此时的金虔正在展昭的亲自指导下学习骑马这项高深的技能。
但见金虔两眼前望、腰杆笔直、浑身紧绷坐在马背上,姿势动作和身后的展昭有七分相似,硬是在两人身体中间隔出两寸距离,猛一看去,就好似两根旗杆子插在马背上。
展昭垂眼望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前的金虔,近在胸前的脖颈已经渗出点点薄汗,嘴角勾出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若是累了,就歇一会儿。”
“属下可以坚持。”金虔目不斜视道。
开、开什么玩笑,马背上就这么点地方,咱一放松,定然就靠在了猫儿怀里,那、那…
金虔但觉环绕周身的青草淡香骤然又浓了三分,背后汗毛一颤,立即又打起精神挺起腰杆。
“金校尉果然有长进。”展昭点头道。
一侧的白玉堂气鼓鼓望着二人半晌,桃花眼中精光流转,突然一撩雪袍下摆,翘起一只脚斜斜坐在马背上,啪一声打开折扇,磁声诱惑道:“小金子何必如此辛苦?还是过来和五爷共骑,五爷定让你坐得舒舒服服,绝对比在臭猫那儿强百倍。”
“诶?”金虔一愣,转头一望。
但见碧蓝苍穹下,俊美侠客一身白衣胜雪,飘逸黑发随风洒飞,玉扇映云,鲜衣怒马,绮丽无边。
金虔顿被白玉堂一副风流倜傥的骚包模样耀花了眼,恍远了神,不自觉咽了咽了口水。
忽然,一股冷气霎时包裹金虔全身,金虔一个哆嗦,立即表明立场:“多谢五爷好意,展大人如此训练属下都是为属下着想,属下定然谨遵展大人教诲!”
寒气顿时变成春风悠悠。
白玉堂剑眉一动,桃花眼微眯,腮帮子鼓气,瞪了一眼展昭,突然调转马头,噌的一下从右边窜到了左边。
展昭的马顿时一惊,扬起前蹄,嘶声长鸣,幸是展昭骑术尚佳,立即控住缰绳,安抚马匹,不过金虔也顺势向后一倒,被迫滑入展昭怀中。
展昭只觉和着药香的细瘦身形贴在胸口,温软呼吸拂萦耳畔,浑身肌肉霎时紧绷如铁,不得不狠狠握住手中缰绳,才强自压下突然冒出的某些不合时宜的念想。
“猫儿,你骑术这么差,还是让五爷来载小金子吧。”白玉堂一手执缰,一手摇扇,瞅着展昭一脸调笑道。
金虔一惊之下,强撑的精神顿时消散,一路骑行累计疲惫喷涌而出,只觉后背又酸又痛,想再次挺直腰,却是努力几次都无法成功,唯一的成效就是在马背上前蹭后蹭。
“别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喝,金虔霎时僵硬。
怎、怎么猫儿声音有点哑,周围温度好似还有点偏高啊?
展昭耳根犹如火烧,浑身僵硬,捏着缰绳的手指指节泛出青白,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注意力扭转,朝着白玉堂喝道:“白玉堂,你莫要胡闹!”
白玉堂一挑眉,正想回嘴,却在瞅见展昭隐隐飘红的俊逸脸孔后,神思一恍,猛然撇开目光,嘴硬道:“若、若是不服,就下马来和五爷大战三百回合!”
“展某没那个闲工夫。”
“臭猫,你若怕了就明说。”
于是,又恢复为猫鼠嘴上功夫大比拼。
而在三人身后的马车之上,范小王爷已经放弃向颜查散询问,改为向两个驾车的下属寻求支持。
“莫言、邵问,你说展大人和小金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啊?”
莫言冷声:“属下没看出来。”
“属下也没什么发现。”邵问摇头。
范小王爷挠挠脸皮,皱眉望着前方,疑色更重。
只是他未发现,马车中,透过范小王爷掀起的车帘看到外方的颜查散也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在展昭、金虔身上停了停,又在白玉堂身上打了个转,抬手揉了揉额角,轻声道:“这…唉…”
马蹄踏花,车驾摇柳,前方又传来金虔有气无力的呼喊:
“展大人,白五爷,要不咱还是去坐马车吧…”
“如此懈怠,金校尉何时能学会骑马?!”
“小金子若去坐马车,五爷也去!”
“白兄请随意,金校尉要留下来学骑马。”
“小金子若不去,五爷也不去了。”
“展大人…五爷…诶…”
三人声线交织,冉冉扩散空中,缠绵成网,细绕若麻,剪不断,理还乱。
青蔚天空如洗,浮云朵朵如棉,习习秋风拂过路旁树林,吹响叶面婆娑。
一行人遥遥身后的树林中,一抹黑影无息显身,轻轻飘落树顶枝头。
少年青涩身形,黑衣如烟似雾,铁面扣住半颜,脑后长带狂舞飞扬。
漆黑眸子透过铁面定定望着渐渐远去的一行人,唇形轻动,飘出两字:“姐姐…”
劲风猝然旋起,少年黑影瞬闪无影消逝,再无踪迹。
番外:小白的江湖冒险
温馨提示:
这篇番外是送给归望阁猫猫的生日礼物,顺带感谢归望阁能够持之以恒做《开》的广播剧,作揖…
所以此篇番外和正文无关,和现实中的人物单位也无关,如有雷同…咳,就当没看过吧…
春林花多媚,春鸟啼碧树,
春风复多情,春暖江山丽。
汴京城外三十里地,有一小镇,汴河支流蜿蜒穿镇而过,自古以来,小镇上的人都称这条小河为“春水河”。河上有石桥跨河而建,名为“春桥”,据镇上最老的老人说,这“春桥”在他爷爷的爷爷小时候就有了,而这座小镇就以这座石桥为名,称为春桥镇。
此时刚过春分,春水河上绿鸭游水,蓬船穿行,两岸上垂柳吐嫩,柳花滚雪飘扬,草长莺飞、画桥流水,满目宜人之景。
在春水河南岸,有一座酒馆,名为“春风酒肆”,是春桥镇上最大的酒馆,店里的女儿红远近驰名,十里飘香,平日一到晚上,酒肆里定是人满为患,一座难求。
不过此时乃是午后时分,酒肆生意尚未开张,大厨掌柜还未上工,仅留了一个跑堂小二看店。
春阳暖熏,风和催眠,小二坐靠门桌之上,两手托着下巴,正美滋滋的打春盹。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马嘶,把小二从美梦中惊醒,小二揉了揉双眼,迷迷糊糊抬头向外望去,顿时傻在当场。
一匹雪白无半根杂毛的骏马不知何时停在门口,从马背上翻身跃下一人。
但见此人,一身雪衣无暇,羽衣仙纱,墨发随风飘逸,融染闪闪春光,容颜美如画,桃花眼含情,好一个翩翩美人。
小二双腿一软,啪叽一下从椅子上滑下,摔了一个四仰八叉,又忙手脚并用爬起身,两眼放光,瞪着眼前的“美人”结结巴巴道:
“不、不知仙、仙女大驾光临小店,有、有何吩咐?”
话音未落,小二就觉眼前一花,那“仙女”竟在眨眼间就来到自己近前,抽出一柄折扇狠狠敲在了小二脑门上:
“你说什么?!”
小二捂着剧痛的脑门,使劲儿睁着直冒金星的两眼,这才看清眼前这“仙女”身材高大,剑眉含煞,声音低沉,俨然是个男子。
“小、小的眼拙,这位大爷,里、里面请!”
那白衣男子冷哼一声,转身走近酒肆,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只脚还大大咧咧踏在凳子上,啪一声展开手中的折扇,呼呼啦啦摇了起来,口中呼喝道:“赶了一天的路,渴死了,小二,先给爷沏一壶好茶,再准备一桌小菜,上两壶好酒。”
小二受惊不小,忙点头哈腰答应,一溜烟跑到后厨一阵交待,不多时,就提了一壶茶水出来。
可一出厨房大门,顿把小二惊得险些把手里的茶壶扔出去。
但见适才还空空荡荡酒肆内,此时居然满满当当挤满了一屋子人,而且个个膀大腰圆、佩刀跨间、凶神恶煞,满面杀气,而杀气的汇集中心就是刚刚那位白衣男子。
而那位白衣男子,却好似毫无所觉一般,仍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优哉游哉摇着扇子,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突然一转头,眯眼望向小二,不悦呼喊道:“小二,怎么还不上茶?”
顿时,满屋子人目光都射向小二。
小二浑身一个激灵,冷汗狂冒,腿肚子转筋,哆哆嗦嗦拎着茶壶送到白衣男子桌前,刚把茶壶放在桌上,却听身后刀剑兵刃锵锒锒作响,数声怒吼此起彼伏:
“纳命来!”
“我跟你拼了!”
“砍了他!”
数道腥风骤然挟着呼呼响声劈了过来。
小二尖叫一声,抱头滚地。
只见五名名露着胸毛的黑脸汉子抄着钢刀腾身飞跃,劈头盖脸砍向那白衣男子,还有数名大汉围在外围,叫嚣不止,伺机而攻。
那白衣男子桃花眼一眯,一掌拍下桌面,旋身而起,飘逸雪衫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弧度,两只白靴交替飞踢而出,脚脚踹在五名大汉脸上,但听一阵哀嚎声起,那五名大汗竟连人带刀被踹出丈远,直撞碎了三张桌子才堪堪停住。
堂内一片死寂,屋内一众凶神恶煞的大汉不由倒退数步,满面震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白衣男子飘然落座,依然是一脚翘在凳子上,一手慢悠悠摇着折扇,一手提起茶壶给自己斟满一杯茶,慢悠悠品了一口,扭头望着众人道:
“从在下进了这个镇子,诸位就跟着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白衣男子挑起一边眉毛:“哦?难道都聋了不成?”
依然无人应声。
桃花眼微微眯起,白衣男子手指敲了敲桌面,颇有些不耐:“不说?不说在下可就不客气了!”
这一句,声音骤然提高,也不知那白衣男子用的是何种功夫,趴在桌下的小二都觉得耳膜阵阵发疼,更不要说堂内其他人,皆是个个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不要以为你功夫高,我、我们就怕了你!今、今天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牛大山也不能让少当家落入你这妖孽手中!”
被踹五人众里一个貌似头目的大汗抹着嘴角的血渍,艰难爬起身,指着白衣男子怒喝道。
白衣男子嘴角一抽,啪一声放下茶杯,冷冷望向自称牛大山的大汉,声如利刃:“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说要把你这个杀千刀的妖孽千刀万剐!”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白光一闪,牛大山脖颈一凉,就被一抹寒光横了脖子。
那白衣男子竟不知何时来到其身后,逼住牛大山脖颈的竟是他自己的钢刀。
“你说谁是妖孽?!”
声音寒如冰刀,直刮众人骨髓。
“就、就就就是、是是…”适才还英勇万分的牛大山此时却好似筛糠一般,哆嗦难止。
钢刃又紧逼牛大山脖颈半寸,眼看就要割肉放血。
突然,门外急急冲进一人,提声高呼:“白五爷手下留情啊!都是误会啊!”
只见来人一身粗布长衫,身形魁梧,腰里挂着一柄钢刀,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子,满面焦急。
“你是什么人?”白衣男子冷声问道。
来人一抱拳:“我是春风堂的堂主罗良,这些都是我堂下的兄弟,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白五爷,请白五爷千万不要见怪啊!”
被白衣男子用刀架住的牛大山一听,顿时面色如纸,抖着嗓子问道:“堂、堂主,你刚刚称这位、这位是?”
罗良长叹一口气,两眉倒竖扫视周围众人,破口就是一阵怒骂:“我一看你们的飞鸽传书就知道要坏事,平日里让你们多听听江湖上的事儿偏就不听,这位乃是陷空岛的五岛主,江湖人称锦毛鼠的白玉堂白五爷,你们竟然连他都认不出,还把白五爷错认成——啊呀呀,气煞我也!!”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顿时傻眼,手里的兵器家伙全都掉落在地,哐啷啷响成一片。
被白衣男子擒住的牛大山更是两腿一软跪倒在地,抬头望向男子,目瞪口呆道:“您、您是白玉堂白五爷?”
白衣男子一挑眉尖,啪一声展开玉骨扇。
扇面上铁画银钩“风流天下我一人”七个大字在明媚春光下分外耀眼。
“真、真是白五爷?!”
屋内数名大汉都惊呆了,傻了半晌,又不禁望向自家堂主。
只见那春风堂堂主罗良一抹脸,突然振臂一呼:“白五爷乃是江湖上有名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义侠客,兄弟们,白五爷就是上天派给我们的大救星啊!!”
这一嗓子,顿让一屋子的人如梦初醒,精神一振,目光嗖得一下齐齐射向白玉堂,绿光闪烁,如狼似虎。
白玉堂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冷战,不禁倒退半步,如临大敌:“你们要做什么?!”
“白五爷啊啊!!”
只见这一群大汉突然高喝一声,呼啦啦一下子将白玉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争先恐后扑在白玉堂脚边,抱大腿的抱大腿、拖腰身的拖腰身,扯胳膊的扯胳膊,甚至有几个还死死揪住了白玉堂的腰带,口中呼嚎不止:
“白五爷啊,您一定要救救咱们的少堂主啊!”
“白五爷,您可是江湖上成名的侠客,您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啊!”
“五爷啊啊!”
这群大汉虽然武功不济,却个个力大无穷,身重如牛,白玉堂一时不查被困住身形,挣扎几分竟似如泥牛入海,连半分也动不了。
于是,在春风酒肆里,就出现了一群粗壮彪形大汉又哭又嚎死死拖住一位面色铁青,额头青筋乱蹦,俊美白衣美人的诡异画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白玉堂的怒喝声直冲云霄。
后有江湖传言,陷空岛锦毛鼠的狮子吼已经登峰造极,只一嗓门,定能让人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春风堂,江湖上五流小门派,整个门派不出五十人,堂主罗良,武功低微,江湖武功排名…估计在倒数几位。更甭提他的手下,无非就是仗着身材魁梧,面貌凶狠,力气奇大才勉强在这春桥镇占有一席之地,实在是称不上什么大门大派,平日里也几乎和江湖高手没有什么交流,所以才闹出连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锦毛鼠白玉堂都不认识的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