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目不转睛的关注下,成轩候从木盒内郑重地取出一个黑色的药丸,并命身边侍女取来今早新采的露水作为引子,将这丸药调和了后,亲手递给太子身边的宫女。
那宫女取过丸药,小心翼翼地喂双唇紧闭的太子煦儿服下。
一旁的叶长云两手紧紧握住,双眸圆睁,瞪视着这一切。
当那丸药被全部喂下后,所有人都屏住喘息,望着犹自昏睡的煦儿,就连皇上赵彘,眉目间也有几分紧绷。
片刻之后,叶长云再也忍不住了,尖声道:“这不管用,根本不管用!”
一旁的叶潜拉住叶长云,阻止她继续下去。
成轩候闻言,回首轻笑,笑得清雅飘然:“皇后娘娘不要心焦,这个丸药服下后,总是要至少半个时辰方能见效。”
皇上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便先出去等着。”
当下众人听令,纷纷跟随皇上走出,唯有叶长云伏在自己儿子榻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7章
平西候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多时便将叶家三位小公子请到了长公主府中。这三位小公子明白自己的义父一直住在长公主府邸,当下进府不免多了几分好奇,谁知道一路行来,并未见到朝阳公主,而是径自被引入了阿狸小侯爷的住处。
阿狸见到三位义兄之后,颇为兴奋,当下就要起身相迎,却被身边侍奉的嬷嬷径自按在那里。他哼了声,便招呼三位义兄坐下和自己说话,却把身边的侍女嬷嬷尽数赶了出去。
平西候见此,颇为不放心,挑眉道,“阿狸,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和几位哥哥说悄悄话不成?”
阿狸听此,冲着平西候咧嘴嘿嘿笑了下道:“大哥,我们男人说话,要这些人在这里做什么,多没趣啊!”
平西候闻言,忍不住大笑,摸着阿狸的脑袋取消道:“你才多大?什么时候断奶的?”
阿狸哼了声,小手挥舞着驱赶平西候道:“大哥你太忙了,赶紧走吧。”
平西候含笑的眸中若有所思,不过还是点头道:“我确实有些忙,那就先走了。”说着又看了眼叶潜的这三位义子,温声叮嘱道:“阿狸向来性子骄纵,还望三位小公子多多包容,不要见怪。”
三位义子之中,叶起最大,他明白眼前这位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便是当朝除自己义父之外风头最劲的平西候,当下抱拳见礼道:“阿狸为我义子之子,我等自然视他为幼弟,何来见怪一说。”
平西候想想也是,兀自笑了,告辞离去。
很快屋中只剩下了兄弟四人,阿狸虽然那日和这三位哥哥说过话,可是这几日不见,倒是有几分生疏,一时不知从何开口,半响才道:“父亲那日出府后说,他以后会带我们一起出去骑马打猎,不知道各位哥哥可喜欢?”
这三位义子一听这个,其他倒也罢了,唯有叶穆年纪最小,到底有几分小孩心性,忍不住惊喜地道:“真的吗?”
阿狸颇为自得,点头道:“这是父亲亲口答应的,怎会有假?”
叶穆闻言很是开心,望向自己的两个哥哥道:“太好了!”
叶起虽少年早熟,但见幼弟开心,当下也笑着道:“父亲公务繁忙,这个总是要等到父亲有时间了才是。”
老二叶渡并不善言辞,此时也跟着附和道:“大哥说得极是。”
阿狸见此时气氛略有缓和,便委屈皱眉道:“哥哥,我这几日病了,总是呆在屋里,实在烦闷,这父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带我们出去玩呢。”
三位少年听此,又见他垂眉低眼的可怜样儿,也觉得闷在屋里实在难受,当下便有叶穆提议道:“今日天气甚好,我看阿狸弟弟也并无病容,比如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叶起闻言拧眉,正待要说什么,却听得一个低凉幽婉的声音传入耳中:“阿狸,你又要寻事了?”
三位少年听了,不由得朝门口望去,这一望之下不由呆住。
他们素日养在叶潜府中,时常走动在叶家老大侯府之中,那些姿容绝美气质高贵的女子并不是没有见过,可是此时见了朝阳公主,也不免觉得往日见过的所有贵妇郡主甚至公主都无法和朝阳公主比肩。
其实在这之前,他们对于那个让自己的父亲暗自神伤的长公主也是有几分好奇的,如今见了,方才明白,父亲这么多年的一腔痴情,却原来都是其来有自。
阿狸见自己母亲忽然步入,倒是一惊,忙躺倒在榻上,打算装睡,可是此时又来不及,只好半躺不躺地靠在那里,脸上极是古怪,倒像是小狗偷吃了甜糕。
朝阳公主凤眸淡淡扫过屋内几位少年,心中约略明白这就是叶潜的义子,此时那三位少年也反应过来,忙上前见礼,行得却是跪拜的大礼。
朝阳公主点头,淡声道:“不必多礼,请起便是。”
三位少年这才站起,一字排开,站在榻前,并不再多声。
朝阳公主径自上前,摸了摸阿狸的额头,入手沁凉,又见他小脸容光焕发,确实比之前日好了很多,当下也放心了,便道:“刚才你们提起要出去走动一下?”
阿狸听到这个,偷眼看母亲脸色,小声道:“是啊,憋死了!再者说了,三位哥哥来看阿狸,总不能也让他们憋在这里,母亲你说对吧?”
朝阳公主点头:“这个倒是。”说着她望向三位少年之中最大的叶起,打量了一番,却见他眉目俊秀,高鼻薄唇,双眸清亮,当下唇边牵出一抹轻笑,这才道:“你叫叶起吧?”
叶起忙上前道:“是。”目视前方,声音僵硬。
朝阳公主唇边笑意越发浓了:“你和你的父亲年轻时候倒是颇有几分神似。”
叶起闻言,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来,垂首恭敬地道:“叶起尔尔之辈,不敢和父亲相比。”
朝阳公主笑望这几个少年,吩咐道:“阿狸这几日身子不适,确实闷坏了他,叶起,你便带着两个弟弟陪他去园中走走,如何?”
叶起听闻此,忙躬身答应道:“是。”
阿狸听闻自然欣喜,不顾一旁嬷嬷的扶持,自己就要穿袜下床。
朝阳公主望着几位少年郎陪同儿子一同出去,又见阿狸欢快的模样,面上也不禁带出欣慰的笑意。
几个少年走出房中后,径自来到园中,却见此时园中花开蝶舞,香气宜人,又有鸟语之声叽叽喳喳于耳边。阿狸心情大好,忍不住蹦跳几下,拉着几个小哥哥到处看园中风景。
叶起几人自出了屋中,离开朝阳公主视线,总算松了一口气,便陪着阿狸游玩。
不多时几个人走到湖边,只见湖水碧绿,阿狸便蹲下来,拿起湖边石子胡乱扔到湖中,溅起一个个水花,叶穆见此,也跟着拾了石子去扔,于是两个人便开始比试谁扔得更远。
叶起则守在一旁,挺拔犹如松柏。
一旁叶渡上前,问叶起道:“大哥,你觉得长公主如何?”
叶起挑眉,不解地道:“二弟何意?”
叶渡闻言,脸上有几分局促,望了眼一旁和三弟玩得兴起的阿狸,这才硬着头皮道:“我听一些传言,曾以为长公主傲慢刁蛮,对义父多有为难。”
叶起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凝重地望着自己的二弟,郑重地道:“渡,长公主如何,非你我之辈所能评判。”
叶渡一听,顿时明白自己出言不妥,忙点头道:“大哥说得是。”
叶起上前,拍了拍二弟的肩膀,声音放和缓许多:“渡,你我作为义父之子,万万不可听信他人妄言。义父行事,必然有他的道理。”
叶渡点头道:“我知道。”
这兄弟二人正说着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竟然是女子声音,几人忙看过去,却见不远处的湖边林中,竟有几位侍女偕同一个女娃正在,那侍女气哼哼地望着这边,而那小女娃满脸清冷地站在那里,神情几位傲慢不屑。
叶起皱眉,忙走上去,只见阿狸眼珠子动了动,正悄悄地拿手望后背那里擦,擦干净了手,他一本正经地站在那,很是无辜的样子。
叶起启声问道:“怎么了?”
不远处的侍女中,有一个便气哼哼地甩着衣裙道:“你们在做些什么,竟然惊扰了我们小姐,差点把石头砸到我们身上。”
阿狸歪着头,背着头,笑嘻嘻地开口道:“你怎么知道石头是我们扔的?”
那侍女盯着阿狸一会儿,回首低头和那小女娃嘀咕。
阿狸摇头晃脑:“商量也白搭,反正那石头不是我们扔的!”
叶起的目光射向叶穆:“石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穆看了眼阿狸,摇头道:“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时候,那侍女和小女娃嘀咕完毕,抬起头,指着阿狸道:“我们小姐说了,就是扔的!”
阿狸见此,十分不满,蹭蹭蹭跑过去,仰头打量一番那小女娃,只见她身量差不多,估计比自己大一两岁的样子,不由得纳闷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小女娃皮肤如白瓷一般,双眸犹如工笔画出一般,乌黑的眼珠犹如水晶般清冷黑亮。此时她听得阿狸这么说,从容地眨了眨眸,便扭脸不再看阿狸。
一旁侍女忙道:“这是我们的小姐。”
阿狸见这小女娃不看自己,心中有什么被激怒一般,上前道:“你们的小姐是什么小姐?这是谁家孩子,好生没有规矩,竟然跑到我家来冲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8章 国无能将舍我其谁
小女娃闻言,那双美眸刷一下射向阿狸,冷冰冰地盯着阿狸,只盯得阿狸背脊有些发凉。
小女娃不屑地将目光移开,终于慢悠悠地道,“你便是这府中的小侯爷阿狸吧,”
阿狸有些讪讪的,点头道,“你竟然认识我,”
小女娃轻哼了下,道,“我是长公主的义女,小名阿镜,说起来你该唤我一声姐姐呢。”
阿狸闻言,摸摸脑袋,好似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呢。
小女娃瞟了他一眼,淡定地扔出一句:“你看起来真是蠢透了。”说着,挥挥袖子,命侍女道:“走吧。”
阿狸顿时瞪大双眸,指着这阿镜,不敢置信地道:“你,你竟然敢骂我!”
小女娃飘然而去,连头都不曾回。
阿狸跺脚:“喂,你回来啊!”
叶穆悄悄上前,同情地道:“阿狸,她已经走远了。”
阿狸皱着眉头不高兴地问叶穆:“三哥哥,你仔细看看我,我看起来很蠢吗?”
叶穆看着阿狸认真的样子,忽然想笑,不过还是强自忍住,使劲地摇头道:“不蠢啊,一点都不。”
阿狸神情这才稍稍缓和,对着那阿镜远去的背影道:“此女实在可恨,竟然敢如此辱骂于我,真是不知好歹!”
叶穆憋着笑,拍拍阿狸的小肩膀:“不要气了。”
阿狸对着阿镜背影痛恨半响,也就不气了,心中却是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当下道:“三位哥哥,你们应该认识煦儿的吧?”
叶穆一听,和自己大哥相视一眼,叶起沉声道:“太子我等也曾见过,倒是不熟。”
阿狸走过去,牵起叶起的手,却是娇声娇气地道:“大哥,我听说煦儿病了,可是我如今却不得见他呢。”
叶起对此事知道并不多,当下也只能道:“阿狸若是要见太子,耐心等太子痊愈便是。”
阿狸摇头:“可是我没那耐心,怎么办呢?”
叶起皱眉:“那怎么办呢?”
阿狸笑了:“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如几位哥哥设法带我进宫吧。”
叶起顿时为难:“我等怎可轻易进宫?”
阿狸越发笑得眼亮:“这个好办,父亲就在宫中,几位哥哥陪我进宫见父亲便是!”
叶起沉思片刻,点头道:“好,不过总是要向公主通禀一声。”
阿狸一听,那笑容顿时烟消云散:“不行啊!”
叶起见此,态度坚定地道:“没有公主允许,我等怎可带你进宫?”
阿狸几乎要羞恼成怒了:“大哥,你竟然耍我。”
叶起面容平静,语气温和:“不是耍你。”
阿狸挥袖子撒泼道:“亏我当你们是哥哥,不过求你们一件小事罢了,竟然都不帮忙!”
叶渡在一旁低声劝慰道:“阿狸,如今外面都传太子爷得的是疫症,我等还是要小心为妙。”
阿狸听了,停下哭闹,脸色发白,沮丧地道:“果然是了,看来煦儿是没救了。”
此时的平西候,正在向朝阳公主详述宫中所发生的事情,说完之后,他疑惑地道:“没想到成轩候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朝阳公主蹙眉道:“无论如何,若是成轩能救得煦儿一命,那总是好的。”
平西候点头道:“母亲说得是,若是太子真得不治,后果不堪设想。”
朝阳公主沉思片刻,吩咐道:“自从煦儿病了后,我一直在照顾阿狸,竟然未曾进宫看望,今日阿狸精神大好,我便进宫去看看吧。”
平西候点头:“既如此,那孩儿今晚便留在府中,代母亲照看阿狸。”
朝阳公主闻言,欣慰点头道:“你倒是想得周到。”
平西候想起阿狸,当下道:“孩儿瞧着阿狸今日有所图谋,孩儿倒要去看看他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朝阳公主唇边勾起笑来,无奈摇头道:“能有什么,不过是盼着有人带他进宫罢了。”
平西候想想也是,又道:“孩儿还听闻,适才阿狸在后花园中遇到了一位女娃,好像两人打了一架。”
朝阳公主想起平西候并不知道此事,当下便把顺义公主托孤之事说了:“前些日子阿镜一直养在外面,这几日才回府,我原本想着让他们见面,谁知道他们竟然自己已经吵起来了。”
平西候想着阿狸吃瘪的样子,不由想笑:“这位阿镜姑娘倒是厉害,把我们的小阿狸气得一鼓一鼓的。”
朝阳公主闻言,笑着哼了声:“他这个骄纵蛮横的性子,哪里能够容人呢。”
叶长云趴伏在自己儿子的榻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平静的面容,一旁侍女小心地从旁服侍,偶有御医进出为太子把脉,可是这些叶长云全然都不曾注意,她的所有心神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光阴渐移,经过窗棂筛过的破碎的点滴阳光从床头移到了床尾,床上的煦儿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终于,叶长云忍不住咬牙切齿,眉目尽是恨意:“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是要害死我的煦儿吧!”
一旁侍女没有人敢上前搭话,她自言自语道:“他先是送了个雅妃给皇上,又送了什么毒药给煦儿,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子啊!”
此时,恰好有侍女上前依照惯例为煦儿擦拭身子,她却一把抓住,恨声问道:“为什么他寻了个哑子就能迷住皇上?那个哑子有什么好?为什么?”
侍女几乎要流下泪来,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道:“皇后娘娘,奴婢不知啊。”
叶长云闻言,呆呆地放开侍女,自言自语地道:“她长得,是不是像一个人……是不是……”
她说着这话,绝望地流着泪,低头喃喃道:“我的煦儿……煦儿……没有了煦儿,我活不下去了……”
就在此时,外面隐约传来一个声音:“朝阳公主驾到。”
叶长云听到此话,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猛地起身,发出一声尖锐的低叫:“她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热闹吗?来落井下石吗?”
而屋外大殿之中,朝阳公主裙摆逶迤,缓步走入,众人见了,纷纷上前见礼。皇上见她来到,先是扫了眼叶潜,这才懒懒地道:“阿姐怎么过来了?”
朝阳公主狭长的眸子望着这个皇上弟弟:“皇上,煦儿现如今怎么样了?”
成轩候从旁笑呵呵地上前道:“刚刚吃下我带回的灵药,如今还未苏醒过来。”说着这话,就要伸手去牵朝阳公主的柔荑。
谁知他还未曾碰到朝阳公主的手,便从斜刺里伸出一双大手,将他的手挡在一旁。
他打眼儿看过去,却是叶潜。
面无表情,却是不容置疑。
朝阳公主含笑,将皓腕抬起,搭在叶潜的手中,叶潜默契十足地握住。
成轩候眉毛挑了挑,伤心地道:“朝阳,你怎么不理我了?”
朝阳公主挑眉道:“我何时不理你了?”
成轩候看看叶潜,再看看朝阳公主,口中啧啧:“你以前可是说要嫁给我的!”
叶潜冷目扫过去,开口道:“侯爷,朝阳公主已经答应下嫁于潜。”
成轩候听了,很是诧异,一旁的皇上闻言,目光不解地射向朝阳公主:“可有此事?”
朝阳公主也是不解,一旁叶潜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提醒道:“那一日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朝阳公主恍然,那一日煦儿病重,她曾说过若是煦儿平安无事,她便愿意嫁给他,当下她轻笑了下,点头道:“确有此事。”
此时一旁侍奉着的有后宫诸位妃嫔,也有各皇亲国戚和王侯,听到这话,纷纷心中各异。其实事到如今,大家多少都猜到了小侯爷阿狸的身世,也都明白这昔日主仆二人其实早就暗暗想通,才生下那阿狸的。如今这大司马也算是身居高位,和长公主极为相配,若是他们再不赶紧成亲,继续这样折腾下去,堂堂一个当朝大司马栖居于寡居的长公主府中,这算什么事啊!而在座之中的叶家子弟,却是暗暗宽心许多。
当下众人掩下心中所想,纷纷上前道喜,可是因为此时帷幔之中的太子殿下生死未卜,大家又都不敢露出喜色,于是连那恭喜都带着哭丧的味道了。
就在此时,忽见殿内急匆匆行来一个侍女,面带狂喜,跑上来便拜,口中一直道:“太子醒了,太子醒了!”
皇上听到这话,忙大步向太子屋内行去,成轩候则是紧随其后。
叶潜握着朝阳公主的手道:“进去看看。”
朝阳公主点头道:“好。”
待走近房内,却听得里面传来叶长云喜极而泣的哭声。朝阳公主闻听,想起前几日煦儿带来的虚惊,不寒而栗。叶潜感受到她的心思,便将脚步放慢了。
叶长云此时眼睛都是红肿的,她从锦被中抬起头,不顾自己凌乱的发丝,可怜兮兮地望着皇上,泣声道:“皇上,煦儿终于醒了!”
皇上见此,脸上露出怜惜之色,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温声道:“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叶长云自从儿子病后,心里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折磨,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窖一般,只觉得前途无望,如今煦儿醒来,皇上又如此和颜悦色,顿时不由嚎啕大哭,整个人扑入皇上怀中。
身后跟随的众位皇亲中,有叶家之人,也都纷纷落泪,而其他众皇亲国戚,面上自然也显出悲色。
早有御医上前为太子诊脉,片刻之后回禀皇上,说太子境况好转许多,多加修养应无大碍,这下叶长云更为放心,在皇上怀中又流起泪来。
煦儿躺在锦被之中,小脸枯黄,两眼干涩无神,他努力动了动唇,弱弱地唤了声:“父皇——”
皇上闻言,放开皇后,上前握住儿子的手,不免叹息,抚着他的脸颊道:“煦儿,你很快就会好了。”
煦儿眼中泛出泪累,嘶哑地道:“父皇,我是不是有了弟弟啊?”
皇上闻言一愣,点头道:“是。”
煦儿听了这个,竟然绽开一个微弱的笑来,道:“前几日阿狸来宫中,说他有好多哥哥,我心里羡慕得紧,等下次他来宫中,我要告诉他我多了一个弟弟。”
皇上见他如此说,忍不住温和地笑了下:“你的弟弟,自然也是阿狸的弟弟,这个倒没什么可说的。”他停顿了下,望着自己大病中的儿子,还是安慰道:“不过你若高兴,也可以去向阿狸显摆一番。”
叶长云从旁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和皇上,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心中那块压了数日的大石头总算慢慢落地了。
叶潜见煦儿已无大碍,便偕同朝阳公主要离宫回府,这一次叶潜并未骑马,而是陪同朝阳公主一起乘坐辇车。
两个人并排坐在辇车之中,良久只是互握着双手,并没言语,行至半路,辇车一个急停,朝阳公主身子收势不住,差点歪倒,幸得叶潜将她搂住。
朝阳公主顺势倒在他怀中靠着,回想白日之事,不禁叹道:“万幸。”
叶潜点头,大手轻轻捏着朝阳公主的手腕,眸中深晦:“此事来龙去脉,本就查无可查,既然煦儿已经恢复,那便只能再不提起。”
朝阳公主点头道:“你说得极是。”
叶潜低头,望着倚靠在自己胸膛的女子,苦笑道:“朝阳,你愿意嫁我,我心里很高兴,可是如今你在我身边,我却犹如怀抱金砖行走于闹市之中,心中竟然颇多忐忑,唯恐一个不小心,便护你不周。”
朝阳公主抿唇笑了下,抬手把玩着他的衣襟,柔声道:“潜,我既在皇弟面前允嫁,从此后便与你祸福相依同舟共济了。虽说如今皇上性情难测,可是他到底会顾虑到我,而你又是于他有用的,定然不会轻易舍弃。”
叶潜点头:“以今日情景来看,你说得极对。”
朝阳公主轻叹:“但是你也需知,福无常在,世事多变,昨日成就你叶家之因,它日或许成就灭门之果。”
叶潜深吸一口气,将她整个揽在怀中:“朝阳,我明白。”他手指动了下,忽想起一事道:“平西候对你,倒是极为恭敬。”
朝阳公主挑眉:“那是自然。”
叶潜抿唇,低声道:“以后可否和他疏远一些?”
朝阳公主开始之时尚且不解,抬眸望他,却见他眸中深意,恍然明白,低头沉思片刻,这才道:“好。”
叶潜抚弄着怀中女子柔软低凉的秀发,柔声道:“他性子豪爽,心思却是极为细腻,想来也能明白其中缘由,并不会怪你。”
朝阳公主点头道:“这个你倒是放心。”说着这时,便想起叶潜膝下三个义子,不由绽唇笑了下,面上微带着几分调皮道:“你那长子叶起,看着倒是和你年少之时颇为相似,莫非根本不是什么义子,而是哪个女人为你偷偷生的?”
叶潜闻言,双眸陡然睁大,随即不免觉得好笑:“他不过小我十余岁罢了,怎么可能!”
朝阳公主娇哼一声:“谁说十几岁便生不出儿子呢?”
叶潜闻言,虽然心知她是故意说说罢了,但还是俯首到她耳根,咬牙道:“我十几岁之时,心中别无牵挂,唯独每日每夜里都记挂着你,你怎可如此说我?”他轻轻咬了下她白皙圆润的耳垂,又道:“你当日在温浴之中勾引于我,我那时候懵懂无知之态,你又不是不知。”
朝阳公主两颊犹如染了晚霞,双眸氤氲如同秋水,小声道:“我不过是觉得有些相似罢了,值得你说这么多。”
叶潜眉毛忽地一动,审视着怀中女子,低声道:“起儿,也是你的儿子。”
朝阳公主尚且不明白,点头道:“既是你的义子,我们成亲后,那自然归于我名下。”她话说到这里,忽然明白,瞬间抬眸扫过去,却见叶潜脸色极其不好地盯着自己看。
朝阳公主眉目染上薄怒,斥道:“你这人,未免想得太多了!难道我会是那种人?”
叶潜抿唇,原想说依你昔日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可能,不过他还是忍下,息事宁人地道:“自然不是,我不过说笑罢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打定主意,以后要让她少和叶起接触。
他娶的这个女子,注定是让人不放心的。
这一年的秋天,年仅二十四岁的当朝大司马叶潜,尚二嫁之后寡居的朝阳公主。朝阳公主之子安庆侯阿狸改姓叶,并改名为缙,入叶家宗谱。
其后三年,大司马叶潜数次率兵征战北狄,皆无功无过而返,叶家上下,再无封赏,连同叶潜麾下诸将领,也都毫无功勋。一时之间,诸将颇多怨言,渐渐改投平西候门下。
平西候年少有为,数次征战之间,有胜有和,但倒是从未败仗,皇上因此而越发喜他,每每多加封赏,甚至连他年幼的儿子也都各自封了侯位。
渐渐的,朝中局势,平西候竟然能和大司马分庭抗礼。叶家也因此风光大减,远不如前。皇后叶长云自从太子大病之后,渐渐不理后宫之事,每日里便在佛堂之中吃斋念佛,祈求麟儿平安一世。
后宫之中,渐渐多了许多新面孔,也有妃嫔为皇帝生下更多儿女。雅妃依然宠冠后宫,可是因她一来势单力薄无外家扶持,二来天生哑人且不喜与人争强,倒是无人嫉恨于她。
这一日,早朝完毕,赵彘正在后宫询问太子煦儿和安庆侯阿狸的功课,谁知忽地传来边关急报。
赵彘打开一看,眉目深沉,冷笑一声道:“这是北人欺我大炎无人吗?”
一旁阿狸听到这话,赶紧跑过来问:“皇舅舅,莫不是要打仗了?”
赵彘望着这个外甥,点头道:“是。”
阿狸一听,马上举着小拳头道:“皇帝舅舅,让我为你打仗去吧!”
赵彘闻言大笑:“你怎么打仗?”
阿狸很是自得:“我的父亲教了我骑射,还教了我兵法。”
赵彘:“还有呢?”
阿狸不满:“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煦儿从一旁凑过来,温声道:“阿狸,你还年幼,打仗的事等你长大了再说吧。”他自从大病一场后,性情越发温顺柔和,做事乖巧,读书也极为上进,颇得自己的父皇赞扬。
赵彘当下听了煦儿这话,颇为满意道:“煦儿到底是哥哥,不像阿狸这般莽撞。”
阿狸耸耸肩:“皇舅舅,平西候如今在西疆未归,您不派阿狸去,此时您还能派谁?”他说完这个赶紧补充道:“我父亲这几日旧伤复发,身子不大好呢。”
赵彘闻言,眸中射出精光,笑了下道:“是吗?”
阿狸肯定地点头:“是啊,他年轻之时征战颇多,受了许多伤,当时在战场上根本没养好,如今只要天气一冷,就酸疼难耐,实在可怜。”
赵彘轻轻抚着自己外甥的发丝,缓声道:“可是朕总是要和你父亲谈谈啊。”
“外敌来侵,国无大将,危难之际,舍他其谁?”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基本上快完结了。
第109章 终结章
大炎朝的皇帝,赵彘,坐在龙椅之上,微微眯眸,审视着眼前的叶潜。
良久之后,他沉吟了下,笑道,“叶爱卿,马上就要到不惑之年了吧,”
叶潜屈身,上前道,“皇上,臣今年三十有七,距离不惑之年尚有三年。”
皇上闻言,抚掌轻笑,点头道:“好,爱卿正是力壮之时。”
叶潜眸中一黯,低头恭敬地道:“臣十七岁为国上阵杀敌,至今沙场二十年之久。臣虽年未老,但浑身伤痛,杀敌不利,这几年有负皇上所托。”
皇上摇头:“爱卿说哪里话,胜败乃兵家常事,朕何曾怪过爱卿。”皇上说到这里,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感叹道:“只是如今北狄帅二十万大军兴兵南下袭我北部边境,前锋直指上谷,来势汹汹,然平西候镇守西疆,至今未归,当此时刻,还望叶爱卿重振战鼓,扬我大炎朝之国威。”
叶潜抱拳,恭声道:“皇上有令,微臣怎敢不从。”
皇上点头,淡声吩咐道:“好,叶爱卿,军情紧迫,还请叶爱卿择日出发。”
叶潜单膝跪地,朗声道:“是。”
这二人正说着间,忽听到身边侍从来报,说是太子来向皇上请安,当下皇上挥手道:“请进来。”
太子煦儿进了殿堂之中,见自己的舅舅叶潜也在,便先向父皇问安,接着便拜见了自己的舅父。
皇上招手,命太子煦儿来到自己的近前,和颜悦色询问起他的功课来。太子煦儿向来乖巧,这几年读书极为上进,太傅时常夸赞的。当下他便将自己最近所学一五一十向自己的父皇禀报了。
皇上听得连连点头,末了对叶潜夸赞道:“叶爱卿以为太子如何?”
叶潜闻言,恭声答道:“太子勤奋好学,实乃国之幸。”
皇上听了,抚着太子煦儿的肩头,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这是我堂堂大炎朝的储君。”
叶潜抬眸,望向皇上,心中瞬间明白。
待到离开皇宫,回到公主府中时,脱去朝服,心中犹自在想今日皇上所言,一旁朝阳公主正在对着轩窗品着香茶,见他心思凝重的样子,淡声问道:“今日皇上召你进宫,说了什么?”
叶潜换上家常便衣,走到朝阳公主身后,靠着她坐在榻边,这才道:“狄人犯境,皇上要我带军出征。”
朝阳公主娥眉微动,缓缓呷下一口香茶,这才云淡风轻地道:“那就去吧。”
叶潜却是眉目凝重:“今日我们议事之时,煦儿也去了。”
朝阳公主端着香茶的手停顿了下,抬眸望向他道:“为何?”
叶潜道:“今日皇上暗示,煦儿太子之位不会变。看来此次出征,只能胜,不能败。”
朝阳公主蹙眉:“看来你为了皇后和太子,必须竭尽全力了。”
叶潜揽过她的削肩,不敢苟同地道:“我自然是为了他们,但何尝不是为了你?”
朝阳公主垂眸,轻哼了声道:“我不管那些,左右你总要平安归来才是。”
叶潜闻言,低首凝视着自己身侧的女子,面上凝重转而化为温柔之色:“那是自然。”
朝阳公主放下手中茶具,偎依在他怀中道:“这一次你若是真得灭了北狄,你说皇上该怎么封赏于你?”
叶潜听了这个,不免头疼:“我已至极位,封无可封。”
朝阳公主闻言笑道:“不如借着你这才出征,回来之时便伤痛越发严重,从此不能上朝,如何?”
叶潜想想也是:“这个主意虽然必会被皇上看穿,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朝阳公主哼笑一声道:“若说我的主意不好,叶大司马倒是想个好主意听听?”
叶潜情知自己说错了话,忙笑着赔礼,朝阳公主这才作罢。一时之间,叶潜又觉得口渴,见案几之上有朝阳公主品过的香茗,便拿过来一饮而尽。
朝阳公主见此,摇头蹙眉:“你——”
叶潜自然明白朝阳公主要说什么,当下放下茶杯,用自己刚刚饮过茶的唇舌堵住了朝阳公主要说的话,大手握住她的腰肢,轻轻一提,便将她打横抱起。
朝阳公主推拒道:“青天白日,你要做什么?”
叶潜不容拒绝地道:“我即将远征,总是要临行之前捞个够本。”
朝阳公主无语,嫌恶地道:“你说话真是越来越粗俗,为什么我之前没有发现?”
叶潜没有回答她,他将她放在床上,很快用自己厚重的身子压了上去,压得朝阳公主一个娇哼之声。
驾轻就熟,褪去深衣,解下罗裙,玉白柔腻的身子便在大掌之下轻颤。
身下之人犹自挣扎了下,可是那挣扎却越发引得两团娇软颤动,荡=漾出妩媚的弧度,引得上方的男人欲罢不能。
很快,他便轻车熟路地进入了那处惯常来往的温润紧致之地,开始他床榻之上的猛力征讨。
这十几年,他在外征战,多是不利,胜时极少,可是在内,他床榻之上却是一直无往不利的。无论这身下女子怎地不满,只要他利剑一出,讨伐征战,捶捶打打,保准她化为春江里的一汪汪水儿。
而此时,恰如往日的许多次一般,这二人在汗湿淋漓中几乎合二为一,难舍难分。低吼冲刺之声震得玉床微动,娇哼**之音在室内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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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秋季,大司马叶潜率兵三十万北上,阻击北狄于塞外河套一带。两军对垒数月之久,胜负难分,大司马叶潜将手下三十万大军分为三路,一路悄悄绕到匈奴军的后方,迅速攻占高阙,切断了驻守河南地的北狄楼烦王同王庭的联系,另一路则从侧翼埋伏袭击,从而形成了对北狄大军的包围之势。此时北狄领军楼烦王见势不好,便破釜沉舟发起对大炎军的攻势。但是在大炎军三路包抄之下,溃败,于是率领残部仓惶往北而去。
战报传入敦阳后,天子大悦,下令叶潜率军北上,务必彻底将北狄王庭赶尽杀绝。于是叶潜受命北上,穿越数千里的茫茫沙漠,直插北狄王庭驻地,与严陈以待的北狄军遭遇。此时大炎军远途而来,疲惫不堪,士气低迷,当此时,身为统帅的叶潜临危不乱,沉声下令将士以所乘之铁甲车围起以做防护,然后排出精锐骑兵冲击敌阵。恰双方激战之时,大风来袭,尘土飞扬沙砾扑面,众人目不能视前方,双方将士难以分辨敌我,于是叶潜借此时机派出两支轻骑,从左右分别包抄到敌军之后,将敌方大营形成包围之势。敌军见大炎朝军队仿佛从天而降,一时之间仓皇不已,兵败如山倒。北狄王匆忙带老母和幼子北逃往北疆苦寒之处,叶潜所部一举俘虏七位皇子,王后,以及众多大臣无数,斩俘3万多不降之军。
消息传至敦阳城中后,皇上赵彘此时正去栖霞殿看望深居简出的皇后叶长云,听闻这个消息,他拉着皇后的手叹息道:“从此之后,天下唯我大炎朝一支独大,再无阻碍。”
朝阳公主听闻这个消息,却是垂眸不语良久,最后终于对自己的儿子阿狸道:“阿狸,以后不可习武。”
而此时远在漠北的叶潜,大胜之后,携带着众多俘虏开始班师回朝,一路南行时有当地流民试图阻击,都不过是螳螂挡车罢了。可是这一日,大军安营扎寨歇息之后,统帅叶潜亲自巡视营地时,来到一处灌木丛中,正走着时,不远处行来一位副将,见了叶潜,目光却放在他的剑上,沉声问道:“不知道大司马可知剑上之穗,是何人所送?”
叶潜佩戴此剑多年,从未关注过剑穗,隐约只记得昔日朝阳公主曾因为此而横生不快,可是后来再没提及,当下不解,道:“不知。”
此副将忽然冷笑一声道:“大司马忘性太大。”说着骑马转身离去,竟然不曾拜别。
晚间时分,叶潜独自在帐中枯灯之下读着兵书,忽外面一箭射来,他忙躲闪,却是不及,那箭正中他大腿之上。一时之间营中哗然,纷纷追查刺客,可是遍翻营中,丝毫没有可疑之人,于是成为一桩悬案。
当此时,叶潜三位义子之中的叶起,叶渡以及众多子侄甥辈都随机出战,见到叶潜受伤,群情愤慨。特别是两位义子,一向视义父为亲生父亲般对待,见他被射冷箭,不免担忧,一方面彻查军中众人,一方面竟然亲自日夜轮班值守在叶潜大帐之前。
幸得一路还算平安,这种事再也没发生过,待到回到敦阳城,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大获全胜凯旋而归,自然免不了天子重赏,皇上携着因重伤而只能坐在榻上大司马的手,询问叶潜要什么封赏,可是叶潜坚辞,皇上见此,又要封赏叶潜手下几位义子为侯,叶潜以小儿年幼不堪重赏为由坚拒了。
回到公主府后,长公主见虚弱地躺在车中的叶潜,面色冷淡,叶潜不明所以,吃过接风晚宴之后,身边侍从都已退下,叶潜躺在帐中,终于问出心中疑惑和不满:“我受了重伤,难道你竟然没有半分心疼?”
朝阳公主冷哼一声,立在一旁问道:“本宫问你,你这箭伤,是何人所为?”
叶潜心虚,笑道:“我若知道,早将此人拿下了。”
朝阳公主凤眸微挑,斜睨了他一眼,便转首不再离他。
叶潜讪讪地躺在那里,半响之后终于唤道:“朝阳……”
朝阳公主敛袖,冷声道:“你唤本宫有何事?”
叶潜指指桌上茶水,笑着求道:“我口渴,不知道公主可否为我端茶?”
朝阳公主动都不动一下:“不。”
叶潜无奈,靠着锦枕仰面叹息,抚着自己的伤腿道:“好,既如此,我渴着便是。”
朝阳公主坐在那里,片刻之后,睨了他一眼,终究还是起身,为他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谁知她甫一坐在榻边,便听叶潜隐忍地痛声低呼道:“啊——”
朝阳公主见此,倒是惊了一跳,忙起身,眸中闪过心痛之意,急问道:“我压到你伤口了?”
叶潜痛苦地闭眸,呻-吟,半响才费力答道:“是啊……好痛……”
朝阳公主咬唇,脸上带着自责之意,蹙眉道:“要不要去召大夫来看一看?”
叶潜缓缓摇头,虚弱地道:“不用……只是比较痛罢了,你能不能先帮我揉上一揉”
朝阳公主越发蹙眉:“可是我不会揉。”
叶潜望了眼她,安慰道:“没关系,我教你。”
朝阳公主点头:“好。”
当下叶潜拉着她的手,先是轻抚了一番,只觉触手之处,那手真是柔若无骨,不免叹道:“这许多日在外征战,塞北苦寒,如今握着你的手,倒是有恍如隔世之感。”
朝阳公主越发心疼:“以后再也不需要出外征战了。”
叶潜满意地看着她的脸色,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之上,缓缓轻抚。朝阳公主有心弥补,便用手轻揉他的大腿。
叶潜见此,干脆放开她的手,让她自行揉捏,而自己则是眯眸感受。朝阳公主见他不再疼痛,以为管用了,便干脆改换一下姿势,用两只手按在他大腿之处轻轻为他揉捏。怎奈叶潜还不满足,时而闭眸提醒道:“再往上一些,对对……”又或者“还要用些力道……”朝阳公主低着头,渐渐便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渗出脸颊。
她正在卖力为他按摩揉捏,却忽然一个不小心,手肘竟然碰到他的裆部,顿时碰触到那里昂扬的热烫之物。
朝阳公主开始之时还斥责道:“身受重伤,竟然还不忘……”话说到一半,她就明白过来,顿时满面潮红,那是气怒。
她猛地放开他,长身而起,立在那里,怒声道:“好你个叶潜,竟然敢戏耍本宫!”
叶潜忙赔笑,上前拉着她安抚道:“公主不要生气,都是你揉捏得好,才不痛的。”
朝阳公主冷哼一声,坐在那里:“罢了,本宫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不和你计较那么多。”
叶潜这才放心,忙小心地避过腿伤,将朝阳公主揽在怀里道:“朝阳,我知道你心里是牵挂我的。”
朝阳公主转首,微微眯起凤眸,询问道:“你既知这个,何必对我隐瞒受伤一事?”
叶潜见躲不过,只好道:“此事应是怀柔郡主之兄所为。”
朝阳公主早已知道,不过是听他亲口讲罢了,当下不满道:“你心中倒是对她极为惦念,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今日今时自己落得个箭伤还要为她的兄长遮掩。”
叶潜轻柔地叹息道:“朝阳,往日之事,我心中自有歉意,她的兄长心中有气也是理所应当,我便受他一箭那又如何?”
朝阳公主眼角余光白他道:“今日能给你大腿射一箭,明日就能对着你的心窝射一箭。若真如此,你倒是好,自然一命呜呼,倒是留的我,白白地再当一次未亡人。”
叶潜闻言倒是笑了:“若我真得不在了,你是不是又要四嫁?”
朝阳公主点头:“这个主意倒是好,未尝不可。”
叶潜却是听不得她说这个的,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公主的算盘倒是打得长远。”
朝阳公主唇边渐渐泛笑:“若是本宫的驸马不知道爱惜身体,哪里能伴本宫长久,本宫自然要另作打算了。”
叶潜闻此,凝视她半响,忽然大手使力,将她整个人扯得趴伏在自己胸膛前。
滚烫而起伏的胸膛,炽热粗硬的怒张,上面绵软趴伏的幽香女体开始难耐起来,她情不自禁地动了动身子,以手驻在他的胸口之处,低声谴责道:“你既受伤了,就不要胡闹。”
叶潜却紧紧按住她纤细的后腰,让她不得动弹,口中粗重压抑地道:“我就算受伤了又如何,左右还是能喂饱你的。”
朝阳公主耳根发红,侧首怪道:“你真是越发粗俗了!”
叶潜用唇舌贴上她的,霸道地侵入,惹得她娇喘连连,半响之后,终于停歇下来,在二人的气喘吁吁交错之中,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其实我以后可再不敢出外征战了。”
朝阳公主两手无力地揽着他的颈子,于娇喘连连中问道:“为何?”
叶潜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公主今年已是四十高龄,这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若是我不在,公主闺房空虚,难保不会——”
朝阳公主十指发颤,修长嫣红的指甲掐入他坚实的胸膛中:“叶潜,你太——太——”
太怎么样朝阳公主没能说出口,因为叶潜的大手已经霸道地强行深入她的裙摆之下,在里面肆无忌惮地摸索,寻到那处莲口,探索着里面的湿润泉地。他微微眯起眸来,将依稀长满青色胡须的坚毅脸庞靠在她发丝上,手上却是越发用力,单单一根手指戳入那处黏软的洞口处。
朝阳公主不再说话了,只娇弱细喘,犹如暴风之后的残荷一般,斜斜倚靠着他的身子,任凭他的施为。
叶潜一时迷乱,低声喃道:“阿瑾,我至今记得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看到你时的样子……”
朝阳公主身子略动了动,细声道:“都二十多年了,我老了……”
叶潜闭着双眸,凭着感觉在那戳穿中又加了一个手指:“不,你一点也不显老,和当年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的。”
岁月确实待她不薄,并没有在她脸颊留下多少痕迹,只有眼角细微的鱼尾能看出她再也不是当年十几岁那个性情乖张的朝阳公主,可是那些微的痕迹却越发增添了她高贵冷艳的风韵。而此时叶潜所探索之地,依然紧致柔软,丰美多汁,每每让叶潜沉迷其中,留恋不已。
朝阳公主已是意乱情迷,红唇微张,喘声呢喃道:“你总是会哄我开心……”
叶潜喘息越发粗重,而下面的利箭怒张爆扬,直直顶着朝阳公主的郊区,他忍不住低哑地祈求道:“阿瑾,我想要你……”
阿瑾,这是朝阳公主的闺名,也只有这闺房之中情急之时,他才会这么唤她。
朝阳公主将头舒服地在叶潜胸膛上磨蹭,微眯着细眸,却是不答言。
叶潜难以忍耐,便将下面裙摆之中的两个手指微微撑开,成剪刀状,因为这个动作,便把那明明早已被他多次操弄却依旧紧致的洞口撑开来了,于是便惹得胸膛上的朝阳公主一声低呼。
叶潜低声祈求,却带了几分威胁的味道:“阿瑾,我想要你。”
朝阳公主虚软无力,喃喃道:“你要便是。”
叶潜皱眉:“我腿真的受伤了,不能动。”
朝阳公主将脸颊贴着他,一动不动地道:“那你要如何?”
叶潜低声道:“你来,好不好?”
朝阳公主摇头:“我不。”
叶潜见此,从她泉洞之中抽出手指:“既如此,那罢了,我们各自躺下歇息吧。”
可是他手一出,那洞口却仿若挽留一般,微微收缩,连朝阳公主的娇囤都随之轻轻摆动。
叶潜眸中深黯,低哑道:“你既舍不得,便自己来吧。”
朝阳公主颊比红霞,眸中含水,终于勉力起身,叶潜以为她真得要离开,正要伸臂阻拦,谁知道她竟两腿分开,坐在自己腰杆之上,两只手则是拄在自己胸膛上撑着身子。
叶潜见此,心中暗喜,故作疲倦地仰靠在锦枕上,用手扶着她柔软的腰肢道:“快些,不然我腿痛,真得不愿喂你了。”
朝阳公主娇喘之中,勉力抬起娇囤来,一只纤纤玉手捉住那昂扬之物便往自己之中放去,可是怎奈手生,那昂扬之物也不是个不听使唤的,况且那物巨大,她虽承受多年,如今眼见手摸,总是有些情惧,试了几次竟然不成功。
叶潜在下,不免心急,便一手捉住她的腰肢,将她托起,另一只手掰开她的两瓣雪白,然后命她两只手捧着自己的巨物直立。朝阳公主被他使唤得不知所以,正捧着那巨物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自己身子猛地一个往下坠去,却是自个儿硬生生地将那物事容纳在内。因为她这往下的去势极大,当下真个是连根没入,戳入了几乎从未到过的最深处,便是朝阳公主徐娘半老,早已是个捶打了多少次熟透的身子,也有些承受不住,忍不住蹙眉忍痛。
叶潜却是已无法忍耐,腰肢用力便要朝上顶去,刚顶了两下,便引惹了腿伤,痛得皱眉不言。
朝阳公主此时已经缓和过来,见他如此,知道他是真得碰到腿伤,心疼不已,便垂首低语道:“你别动,我来吧。”
说着这话时,她勉强再次用手撑起身子,沿着那根粗大的巨物,来回将自己的身子上下磨蹭。
叶潜长出一口气,闭眸享受着她的服侍,只觉得这是人世间最一等一的美事儿。
朝阳公主动了片刻,到底气力不支,便觉累了,不再动。
叶潜自然不曾饱足,便又命道:“你含着我,前后磨蹭一番也好。”
朝阳公主听这话,只好再次前后移动,含着那根折磨人之物前后碾磨,谁知这样一来,倒是大为受用,不但叶潜闷哼几声极为舒服的样子,自己也是下面升腾起一股股痒态,恨不得再多弄几下。
叶潜见她入巷,便又命道:“快一些。”
朝阳公主自己也得了其中味道,便支着身子,下面紧紧嘬住那巨物,奋力前后摇摆。
叶潜满意地感受到身上女子渐渐进入佳境,便伸展了双腿,躺在那里享受她的侍奉。也不知道多了多久,他感到一滴热烫的汗珠滴在自己胸膛上,睁开双眸望过去,却见身上女子仰起头脸,半合着星眸,微张着双唇,正在卖力地上下前后摆动自己的腰肢。
她的发丝已经散开,就这么凌乱在她的腰肢和玉白的两团上,黑色的丝,白色的团软,一起摇摆不止,荡(漾出让他此生永远无法忘记的场景。
而此时夕阳西去,透过窗棂从她的身后射进来,映衬得室内昏暗朦胧,也更映衬出她摇摆着的姣好身段。
叶潜伸出手,想要去抚摸身上女人在夕阳之下微微散发着光辉的秀发,可是却够不着,他便将手放在她的腰肢上扶持着。
他再次眯起眸子,享受着夕阳落在脸颊的温煦,也享受着那个女人带给他的激烈快感。
他脑中忽然想起了很多,有今日天子亲自牵着他的手将他迎入的风光,有宫中的长姐和外甥,有叶家的老老小小,有朝中跟随他多年的诸将,更有家中的这数个义子义女。
他轻轻叹息了声,明白在以后的许多年来,他将再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的荣耀。
叶潜的一生,是一个抛向空中的石子,从最低处开始伸展起飞,高高地越过云层,翱翔展翅,然后终将缓缓下降,最后落在地面之上,寂静无声,默默地过完后半生。
可是那又如何,他这一生何其幸运,竟然有这样一个自己贪恋多年的女子陪伴,并将在自己的老迈之年,一直不离左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朝阳公主瘫软地趴伏在他胸膛上,细细地娇喘。
她在他的身体上得到了一次从未有过的高峰,可是他却已久坚硬如初。
她略有些挫败地低喃道:“好累……”
叶潜笑了下,抚摸着她凌乱的发丝,低哑而温暖地道:“下次会更好的。”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