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那个娇弱单薄的身影靠在自己叔叔怀中,被自己叔叔就那么抱着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软软地跪倒在地上。
也许上辈子有着不甘心,许多的不甘心。
最大的不甘心自然是,为什么那个发现假阿萝的不是自己,而是叔叔,为什么最后抱着阿萝走出水牢的不是自己,而是叔叔。
他不甘心,这种不甘心埋在心里,犹如一根刺,再再扎着他的心,以至于重活一世,纵然已经记不太清楚上辈子的事,可是那不甘心,依然留着根,根在心里,慢慢地发芽。
可是如今,他颓然地倒在那里,望着那个高大的紫色身影抱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离开这囚禁之地,他是彻底地绝望了。
他就是这样,一次没有认出,第二次依然没有认出。
上辈子没能救她,这辈子依然没能救她。
阿萝在床上躺了几日,他就在穿上躺了几日。
几日后,他已经面无人形了,不过依然爬起来,颤巍巍地撑着身子走到了萧敬远面前。
“七叔,请你……让我见她一面吧。”
他没有解释,只是这么低低的一声哀求。
萧敬远望着自己这侄子,默了半响,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侄子是阿萝上辈子的夫君,也知道他怕是依然心心念念,不过既然他们都有关于曾经的记忆,不管如何,他们是需要一个了断的。
萧永瀚见萧敬远痛快答应了,有些意外,意外过后,脸上浮现出无法形容的歉疚。
“七叔,谢谢你。”
如今他才知道,他是永远比不得自己那七叔,从头到尾都比不上。
而当他走进门时,身后的萧敬远忽然道:“自此之后,前尘往事,尽数了断。”
萧永瀚顿了顿,胸口闷痛,不过还是忍住,点头:“七叔,我知道。”
走进屋内的时候,阿萝正躺在红色锦被中,她比前几日刚从水牢出来时脸色水灵多了,乌黑的秀发如云一般堆在枕边,红艳艳的喜被衬得她仿佛一朵盛世牡丹。
萧永瀚哑声唤了句:“阿萝。”
阿萝其实早听到了外面动静了,她抬起眼皮,看向这个上辈子的丈夫。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面对他,实在是再无一丝一毫的牵挂,再无一丝一毫的波澜。
如果说他要走到自己面前说什么,那自己就当一个听众,随他去吧。
说完这一次,从此后,她再也不想看这个人一眼。
“上辈子,我没有认出那个假的,是我不好。我一直以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能认出来的,谁知道,这辈子我依然没做到。”
“我又一次害你到了那个水牢里受苦。”
“我现在终于可以承认了,其实我就是不够好。”
“我还是一个心胸狭窄的男人,因为我有私心,或许在我心底,也存着怨恨吧。因为那点我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怨恨,我刻意忽略了一些事,以至于,没有认出那并不是你。”
阿萝听着这些,淡淡地道:“你继续说吧。”
萧永瀚望着阿萝:“她临死前说,她见到我第一面,就喜欢,心里喜欢得很,可是我眼里心里都是你。她知道自己不能夺走我,便假装并不在意,看着我娶你,看着我给你弹琴,看着我们在一起。”
“其实在我们成亲那天,她来找过我。”
“嗯,然后呢?”她实在不知,自己成亲那晚,还有这样的故事。
“她求了我,抱着我……”萧永瀚艰难地道:“我当时也是恼了,对她说了一些话,难听的话。”
阿萝点头:“所以她就因爱生恨?”
不知为何,她如今提起过往,就像看着说着别人的故事。
“这是我的错,我当时气恼,确实伤了她,只是未曾想到,她竟如此阴狠,手中又掌握着这般势力,以至于惹出天大祸事。”
他新婚燕尔,却被人用计骗出去,气恼之下,说出的话,对于一个年轻姑娘来说,确实是无法承受。
可是任凭谁能想到,一个为情所困的小姑娘,竟然最后翻出这般风浪?
“好,我知道了。”
所有的事情已经过去,至于过去柯容受了多大委屈伤害,他又多歉疚,如今她是不关心的,她只想顺利地生下腹中的胎儿,和萧敬远好好过日子。
曾经的水牢,她早就走出来了。
萧永瀚凝视着榻上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半响后,眼前好像浮现出上辈子,她在桃花树下,含羞轻笑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对着他笑,叫他永瀚哥哥。
可是如今,她望着自己,眼若止水,丝毫没有任何的波澜,就仿佛看着一个走在街道上的路人。
至此,他是彻底明白,属于他的叶青萝,早已经消失在那十七年的水牢之中。
这个世上或许可以给你重活一次的机会,可是却并不会时光倒流,更不是万能的后悔药,让你去弥补一切过错。
失去的东西,也并不会回来了。
萧永瀚最后看了一眼榻上的女子,转过身,蹒跚着离开。
在他身后,阿萝听着他的脚步声,抬起眼来,也看了他最后一眼。
今生她已经是萧敬远的妻子,一个笑容都不会再给他了。
可是她依然希望,有一天他能走出这一场噩梦,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他新的人生。


第133章 等我从南罗回来
阿萝身子渐渐地养好了,原本散去的精气神回来了,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
这一日,外面天气暖融,风和日丽,草飞莺长,雪白的柳絮在小院里飘飞,透过窗棂往外探去,隐隐又有蝉鸣之声,不知不觉竟已是入了夏。
趁着天气暖和,萧敬远搀扶着阿萝在院子里散步。
“幸好去年我就让你做了些木头人木头车的,等咱们孩儿生出来,倒是可以让他玩耍,想必小孩儿就喜欢这些。”
“你倒是想得久远。”萧敬远停下脚步,大手抚摸着阿萝的肚子:“等我从南罗回来,有了功夫,可以再给孩子做更多小孩儿玩的玩意儿。”
听他提起南罗一事,阿萝心里不免有些沉重。
“你是这两日就要出发了吧?”
她因为在养身体,他怕是顾忌自己知道了难过,一直没提过南罗的事,可是她怎么可能猜不到呢,这几天他抽时间陪着自己,但是一旦自己休息了,他就匆忙忙赶紧出去,是在筹备南罗一事了。
南罗边疆已经快要兵临城下,他还在这里拖着,都是为了自己。
怕是那边皇上都不知道催了他多少次,也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是。”萧敬远万没想到,自己在边关数年,早就习惯了边疆征战生涯,可是竟然有一天,在国境危难之际,竟然怎么都不舍得动身。
燕京城里有太多的牵挂,家中正是多事之秋,遭受了如此大劫,阿萝的身子又这样,老祖宗那边也因为这事伤心不已,大房那边更是愁云惨淡,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舍得放着阿萝一个人在家。
“要不然,你先回娘家住几日散散心?”
萧敬远想的是,萧家经历了这些事,并不适合在这里安心养胎,若是回去叶家,阿萝至少能得到妥善照料。
况且,虽然现在柯容已经死去,萧柯那边也已经被擒拿了,可是他总觉得心中不安,害怕阿萝再遭遇什么。
毕竟这段姻缘得来不易,阿萝又怀着孩子,他这做丈夫的不能守在身边,终究忐忑。
而回到叶家,至少有叶青川守着,这让他多少放心。
叶青川此人,虽然神出鬼没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好在他对这个妹妹是拿命在护着的,怎么也会护阿萝周全,这样他也放心。
阿萝想想,也是。
因为自己失踪的事,萧敬远和哥哥几乎在萧家掀起了轩然大波,甚至险些对着萧家宗庙下手,这事传出去,萧家各房难免有些说道。
她怀着孩子,夫君又不在身边,出去避一避也好。
当下点头:“好,等两日后你离开了,我也回去叶家。”
萧敬远离开前,去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子萧永瀚。
萧永瀚离开了萧家,剃度出家了。
萧敬远过去的时候,萧永瀚正面无表情地在那里念经敲木鱼。
曾经这是一张出尘脱俗的脸,从他很小的时候,人人都夸,说这个小孩儿像是观音旁边的童子,带着仙气。
结果现在,他真得皈依佛门了。
香烟缭绕中,侄子那苍白的容颜缥缈遥远,似真非真,佛门的经书和香火早已经淹没了昔日尘世的爱恨情痴,世上已经没有萧永瀚,只有个佛门的忘尘。
一卷经书念过,忘尘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叔叔。
“施主。”他垂下眼,算是见礼了。
萧敬远开口:“原本,我不该来打扰你。”
佛门乃是清净之地,实在不该再那尘世的是是非非来叨扰他,不过他心里终究有一桩事,解不开。这解不开的心事,唯独求助于往日的萧永瀚了。
忘尘听闻,一个苦笑,默了半响,才喃喃道:“萧施主想问前世事?”
萧敬远颔首:“是。”
忘尘念了一声佛号,放下经书,淡声道:“施主请讲吧,忘尘所知,定尽数告知。”
萧敬远听他这么说,一时倒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他转首望向窗外。
窗外,绿竹翠柏,掩映在一座座佛舍旁的几棵菩提树间,远处苍空之下,气魄恢宏的庙宇微露头角,庄严肃穆。
他在默了好半响后,才听到自己的声音,缓缓地道:“我出生的时候,手心里刻着一个萝字。”
所以他的乳名叫阿萝,一个本应该是女子名字的名字。
他一直以为,他和阿萝之间,是先有这般机缘巧合,再有后面的诸般缘法,如今却觉得,事情未必如此,或者所谓的机缘巧合,不过是上一辈子的欲罢无能。
“施主想必已经有所猜测了。”忘尘望向自己的叔叔,那个两世将阿萝从水牢中抱出来的男人。
他曾经恨过这个人,不过现在,回忆这两辈子,他只有感激了。
“施主的夫人,如今正怀有身孕吧?”忘尘不但不答萧敬远的问题,反而这么反问道。
“是。”
“可知道是男是女?”忘尘继续问道。
“现如今只不过怀胎四个月,自然不知。”萧敬远并不知道忘尘为何问这个,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
忘尘听闻,笑了笑,却是道:“夫人腹中胎儿,必是男孩,出生时,胸口有一红痣。”
萧敬远微惊:“为何?”
忘尘叹息,之后苦笑一声。
“因为上辈子,尊夫人曾经为施主生下一个胎儿,男,胸口也有一红痣。”
萧敬远纵然多少有所预感,知道怕是自己上辈子心中存着那侄媳妇,如此不伦之事,实是他如今不敢想,但又不可不知,所以才来问萧永瀚。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珠胎暗结之事,当下心口震荡,几乎觉得喉头一股腥甜。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了,怎么可能?上辈子的萧敬远,竟能干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忘尘摇头,苦笑,闭眸。
“施主,确实如此,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那个叫萧永瀚的人,不是说心中无怨,是以对妻儿颇多疏远,几乎不敢正眼去看。不过怨完之后,他知道也怪不得谁,渐渐地也就试图去忘记这一切。”
也是正因为如此,几年的疏远,再和好时,他忽略了,或者说,接受了她和以前的些许不同。
只以为生育之苦,几年疏远,人终究是会变。
却不曾想,人,早就不是那一个。
自己心心念念的掌心宝,其实早已经在水牢下煎熬度日。
“这到底怎么回事!”萧敬远一步上前,冷眸逼问。
他是真没法相信,自己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
“是柯容。”忘尘语气中颇有惆怅:“我伤了她,她恨着我,便故意要毁我至爱之人,那一日恰好七叔在温泉别庄,我和阿萝也去了温泉别庄,这本来没什么,彼此避着也就是了。可是她却用计支走了我,又在别院的茶水中下了药,以至于叔叔和阿萝有了肌肤之亲。”
纵然他已经不是萧永瀚,纵然他如今已是忘尘,可是提起那最后四个字,语音依然发颤。
“后来,叔叔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仓促离开,本欲远离萧家,从此后再不归来,谁知南罗边疆动乱,叔叔带兵出征,我亦随行。南罗边疆动乱平息后,叔叔便留在边关,一留十七年。十七年后,叔叔归来,无意间碰见了阿萝,或许——”
他盯着萧敬远:“或许你们说了什么吧,以至于你一下子窥破了,这是假阿萝,不是真的。”
萧敬远深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
“然后呢?”
“然后叔叔查出了真相,揪出了柯容,从水牢中抱出阿萝,只可惜,为时已晚。”
萧敬远皱眉:“区区柯容,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为了情仇,竟做出这般事来?”
忘尘低首,半响不言语:“她确实是个弱女子,弱女子怀抱巨宝,本无野心,可是或许我伤了她,或许是她往日活得太过卑微,以至于后来做出这等事来。”
“至于叔叔掌心的字,我也不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木鱼声,念经声,再次响起。
年经人的声音,依稀带着丝惆怅,也不知道多少经卷,多少木鱼敲打,才能慢慢洗去那往日的不甘和绝望。
萧敬远木然地离开了这佛舍,走出了寺庙。
这个时候,暮鼓之声响起,远处的一轮红日在山后散发出万丈红芒,将这远离尘世的寺庙笼罩在一片轻纱之中。
一场劫难,有人死了,有人皈依佛门,也有人依然愤愤不平,而他,蹒跚地走在下山的路上。
他永远不可能知道,上辈子的他用着怎么样的心情,又是用怎么样的方式,在手心刻上了阿萝的名字,以至于这辈子他带着这个字来到人世间。
不过,不管上辈子是怎么样的爱恨情痴,怎么样的恩怨情仇,他和阿萝,这辈子终究缔结了这段来之不易的姻缘。
“等着我,等我从南罗回来。”
他望向那笼罩在一片暮烟中的燕京城,那里千万人家,其中有一处,住着那个眉眼秀美的妇人,正抬手轻抚着隆起的腹部。


第134章
萧敬远要远征南罗了,她非常贤惠地开始为萧敬远收拾各样衣物以及日用。
鲁嬷嬷从旁念叨着:“夫人,可别累着了,让我带几个丫鬟收拾不就行了?你还是闲着吧。”
最近几日身子才养好了,她是不忍心看着自家夫人又累坏的。
阿萝却笑了下:“反正我左右无事,能做一些就做一些吧。”
其实他们成亲才多久啊,就先是遇上自己大病一场,接着便是萧永瀚一事,可算是折腾了个天翻地覆,如今才没几天,他又要远征南疆了。
阿萝现在没其他的期盼,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她肚子里这孩子能顺利生下,从此后一家三口过个不操心的日子。
她实在是累了,几天的水牢之灾,比那十七年的痛苦还要煎熬。
这一段姻缘来之不易,她心里格外珍惜。
正收拾着,萧敬远进屋了。
她忙迎过去:“七叔?”
可是待走到跟前,却觉得有些不对,他神色有异。
当下心中暗惊:“七叔,怎么了?”
萧敬远凝视她半响,之后目光下移,来到了她的小腹处。
“可还觉得呕?”前几日她孕吐得厉害,这几日吃了大夫开的药,可算是好些了。
“没有,今日安静得很。”她笑着道:“其实过了三个月,就不会吐了。”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说了。
萧敬远却是明白的。
她上辈子也曾怀胎十月,怀的,是他的骨肉。
他不知道当年自己是以怎么样的心情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了自己的亲侄子,更不知道自己又是抱着怎么样的想法远离燕京城,在那毒璋遍布之地苦受了十七年。
她曾经为他生下一个孩子。
萧敬远走上前,抬手轻轻将她抱在怀里。
“七叔——”阿萝有些不懂了,他今天的神情看上去和往日实在不同。
萧敬远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抵在她的唇上:“别叫我七叔。”
“嗯?”阿萝越发疑惑了。
因她自小都这么叫他,如今纵然嫁给了他,却也没其他趁嘴的称呼,也就这么随意叫下来了。
“那……那叫什么?”阿萝眨眨眼睛,抬眼望着自己的夫君。
“叫我的名吧。”萧敬远轻笑了下,温声这么道。
“好。”阿萝点头。
“来,叫一声,我听听?”
“啊……好的。”其实阿萝面对萧敬远,总觉得他是强大的,是无所不能的,这么样高高在上的人,自己竟然直呼他的名字,她会觉得很不自在。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会直呼远在九霄之上的神灵的名字吗?
纵然如今,他已是她指尖的绕指柔,可是曾经的那种印象实在是太过强烈深刻,以至于,她喊不出那个会让她有冒犯感的名字。
“嗯?”萧敬远见她不叫,挑眉看着她,眸中仿佛有所期待。
她鼓了下勇气,喊出了那个曾经对她来说是禁忌的名字:“敬远。”
敬远,这是他的名字,是她家夫君的名字。
萧敬远听她用低低软软的语调那么呼唤自己的名字,心中微荡,胸膛里不知道多少情愫在弥漫,他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敬远?”她更加不懂了,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萧敬远却是依然不够,他抱着她,又道:“来,叫我一声敬远哥哥。”
阿萝顿时瞪大眼睛,忍不住推开他的胸膛,歪头好生把他一番打量。
“怎么,你看什么?”
阿萝摇头,叹:“我是看看,该不会是有人把你给换了吧。”
要不然,怎么这性子大变?
萧敬远听她说这个,也是笑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幼滑的脸颊。
“我只是想着明日就要离开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停顿了下,无奈地笑了:“等我回来时,你是不是肚子就大起来了?”
阿萝想想也是,便道:“是,肚子会大起来,胖了,不好看。”
萧敬远牵着她的手,来到窗前,看外面的柳絮飘飞:“没关系,胖就胖些,胖了也很好。”
说着间,他指着外面:“你看,现在正是白絮飘飞的时候,再有五个月你就差不多生了,那个时候刚刚入秋,怕是树上的叶子又要掉了。”
“是。”阿萝颔首:“等过了中秋,我差不多就生了。”
萧敬远有力的臂膀轻轻环住她的腰;“那我们就以秋叶为誓吧,等到秋叶飘飞之季,我回来,陪着你。我要亲自陪着你经受分娩之苦,看着你生下咱们的孩儿。”
阿萝仰起脸来看向自己的夫君:“好。那我等着你,等着你平安归来。”
萧敬远笑道:“放心就是了,我有你亲手为我做的荷包,黄叶落地,我必能归。”
“荷包?”阿萝眨眼,心中不免有愧,想着那荷包上,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个眼睛了。
“嗯,就是过年那会你做的。”
阿萝微微低头,眼珠转了转,想着是不是应该告诉她真话?
可是如今浓情蜜意,卿卿我我的,实在是太甜蜜不过了,说这话,未免太煞风景了吧?
想了想,她终究是没说。
还是等到他平安归来,她再告诉他吧。
他家夫人,根本是个不会做女红的,所谓的贤惠勤奋人儿,也只能装装样子了。
其实……他不是也应该知道,她从小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吗?


第135章 叶青川
阿萝站在高塔之上,望着自己的夫君远征而去,陪着她一起上高塔的,是萧家的老祖宗。
老祖宗这几日仿佛老了许多,脸上皱纹深了,头上白发多了,走起路来也有些蹒跚。
“咱们萧家如今走背运,我只盼着你肚子里的这个平安出生,我听说,新生的小娃儿能带来福运。”老祖宗这么念叨着:“其实有个小娃儿啼哭声也好,有啼哭声热闹。”
经老祖宗这一说,阿萝看看陪在老祖宗身边的媳妇姑娘的,顿时也觉得仿佛有些单薄。
大夫人因为这事,备受打击病倒了,家里中馈如今由二夫人掌管,一时接手得不顺,忙得团团转。而萧敬远这一出征,自己便要先回娘家小住,老祖宗可不觉得寂寞么。
“母亲,你放心就是,过几日我回来,等到秋天,敬远也要回来,建功立业,家中添丁,那都是喜事。”
老祖宗想想也是,颔首道;“只盼着如此,只盼着如此,不图建功立业,只求平安是福。”
送走了萧敬远,告别了老祖宗,阿萝便启程回去娘家。
如今冯启月已经定了人家,是当朝三品官员之长子,这对于冯启月来说也算是极好了,她自然高兴,高兴之余,见了阿萝都笑逐颜开的。
宁氏看女儿归来,亲自扶着她进了屋,又叮嘱了她好一番怀孕的禁忌,又吩咐厨房赶紧去按照之前她拟好的食谱来给阿萝准备膳食,好一番忙乎。
阿萝舒服地坐在榻上,听着母亲唠叨这个那个,不免心里给感慨万分。
有娘就是好。
这晚叶家摆了家宴来给阿萝接风洗尘。
阿萝嫁出去没多久就病倒了,之后又出了失踪的事,可算是把宁氏和叶长勋担心得不轻。当时叶长勋也是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帮着一起寻找,万没想到,最后竟然在萧家宅院里找到了。
“这萧家也实在是家大业大是非大,早知如此,真不该随你性子让你嫁过去。”宁氏叹了声,她这宝贝女儿,嫁过去,也真是多灾多难。
旁边的叶青越把个炖猪手夹到了姐姐碗里:“姐,给你吃个猪手,转运,去晦气。”
阿萝见了,噗嗤笑了:“听谁说的,这个能转运?”
叶青越想了想:“书上说的。”
宁氏无奈,笑斥道:“你少胡说八道。”
一时又对阿萝道:“青越如今跟在太子身边,越来越没个正形,我瞧着都有些张狂了,明日也该让你爹找太子说说,好生管束他。”
阿萝憋了笑,点头道:“母亲说的是,青越才多大年纪,便得太子器重,少年得志,就怕太张狂。”
这母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叶青越头皮发麻,连忙求饶道:“我不就给姐姐夹个猪手,怎么倒牵扯出这么多事……我以后再也不夹了还不行……”
他那可怜样子,倒是把这母女二人给逗笑了。
用完晚膳,阿萝便想着过去哥哥书房中。
她是没想到,哥哥竟然拥有上辈子的记忆。
只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其实是自己大意了,哥哥往日行事,早已经有所端倪,自己早该察觉的。
她想过去,和哥哥说句话,可是走到哥哥书房前的回廊时,又顿住了脚步。
说什么呢,说哥哥,怎么你也重活了一辈子?
还是问问哥哥上辈子的事?
他们兄妹二人,这些年,其实都是瞒着对方的,如今经了这次的事,彼此都算是触目惊心,总算知道真相,于是两个人来一个闲话上辈子?
她不免笑叹了下,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按下不提,心知肚明得了,耳边却听到一个声音,顿时那笑便凝在唇边了。
“这就是萧家的藏宝图了。”
“是,主人,这张图分为两部分,第一部 分是萧家宅院设计图,里面包括地下通道和水牢水库的布局,另一部分便是这藏宝图。当初那萧拐被抓后,他只拿出了那张设计图,却藏起了这个藏宝图。”
“呵呵,当年先祖皇帝留下这个藏宝图,是为了给后代子孙留一个退路,可是他怎么可能想到,白云苍狗,世事多变,皇室之中几番更迭,早已经没了这藏宝图的秘密,反而是流落到了旁人之手。”
“那柯容区区一个女子,自是无这般野心,这藏宝图也算是明珠暗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