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当日燕京城一别,如今已有年余,如今咱们先进屋去,一边喝茶,一边细细说说别后诸事!”
一时两个人进了屋,萧正峰有意地问起齐王那边的情景,特别是关于沈越的,这边成辉对萧正峰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下都一一说了。
萧正峰听了成辉的话,待到别了成辉后,却是若有所思。
他现在意识到,他以前对于沈越的猜测可能全都是错的。
因为某种原因,这个沈越竟仿佛能够未卜先知,事先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才能在沙场上仿佛有神机妙算的神能?
如果是因为这个他才特意去巴上了齐王,那倒是也能想得通了。
萧正峰弯腰进了草棚的时候,依旧在想着这个事儿。阿烟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免笑道:
“看你这个样子,锁着眉在想什么呢?如今这粮草过来了,没了后备之忧,不是正好齐心协力把北狄人赶出去么。”
萧正峰想想也是,不免失笑,挑眉道:
“我只是想着一个巧宗。”
阿烟挑眉:“巧宗?”
萧正峰一笑:
“有一个人,可以在和北狄之战上帮上大忙,而且这个人和我等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定是可以信任的。”
阿烟越发不解:
“哪个?还有这等人物?”
萧正峰笑道:
“这个人你也认识。”
阿烟望着笑得深沉的萧正峰,忽而觉得不妙:
“到底是谁?”
萧正峰坚毅的唇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沈越。”
他要把这个人弄到身边来,好好考量一番,若他真有什么奇能,不妨利用之。
第 178 章
有了粮草后,万寒山的众位将领再也不用挨饿受冻,当下大家拧成一股绳,凡事儿听从萧正峰调配,便在萧正峰的运筹帷幄之下,颇打了几场干净利索的胜仗,只把沄狨和鹍敳率领的北狄军打得落花流水,再也没有反抗之力。
萧正峰见此情景,干脆一鼓作气,将手下兵马分为四路,分别攻向锦江,吕阳,襄阳,贡康这四个边塞要城,而他自己则是继续留在万寒山带领自己的嫡系部属驻守在万寒山,并适时地下山扫荡游离在大昭境内的游兵散将。
也是他部署得当,这战事一直持续到了这一年入夏,总算是告一段落,北狄侵入大昭的人马已经尽皆撤退,沄狨因屡屡战败,不敢前去面见北狄王,带领手下诸亲信不知道跑向哪里去了。萧正峰虽曾派人追赶,却不知所踪。至于鹍敳呢,被萧正峰打得残了腿,夹着尾巴骑马逃回了北狄王庭,老老实实回去面见北狄王请罪,传闻北狄王大怒之下,罚鹍敳三年不能沾荤腥。
这话传回了大昭,众人听了,不免觉得好笑,想着这北狄人行事实在是大昭不同。
至此,萧正峰名声大震,天下皆知。
入了夏天后,不要说成辉送来的那些粮食,便是山里能吃得各样物事也丰富起来,阿烟又是对于在野地里找吃食最在行的,带着侍女们变着花样地给萧正峰做好吃的。今日采了山里的苍耳嫩叶,便做了苍耳饭,明日得了地黄,便给做了地黄馎饦。这几日看着他夜晚的时候实在是兴致大,自己累得直不起腰。劳累之余,可是却更心疼萧正峰。人说男人百日生的一滴,给自己的那一滴能顶得上十滴血,他每夜里白花花的不知道给了自己多少,这么下去怎么得了,于是便又做了鳖蒸羊、荔枝白腰子等,好生给他补着。
萧正峰身居万寒山,可是却能知天下事,指挥若定,一手掌控着这边防边塞的时局。这样的他每日确实费心不少,眉头总是紧紧锁着,有时候到了深夜还在油灯下盯着那张分明早已烂记于心的地图沉思着什么呢。
军务如此繁忙的他,对于自家小女人给的各种滋养好吃食实在是享受得很。其实最享受的不是那物如何好吃,关键是阿烟做好了,奉上来,看他忙碌,可能还会伺候着他吃。一勺勺细心地喂下去,喂完了用带着馨香的帕子擦擦嘴,还要从旁帮着捏捏肩膀锤锤腿儿的。
有时候看着她弯着小蛮腰蹲在自己的脚底下,帮着自己揉捏腿脚甚至足底的情景,他这么看着实在是心里仿佛喝了蜜一般。怎么有这么让人看一眼就心化了的女人呢,低头弯腰几乎是半跪在那里伺候自己。
这么盯着那后腰看的时候,他也不免有些后怕,想着幸好自己娶了这女人,把这女人藏到自己屋里禁锢在炕头上好生疼爱,若是让别人得了去,自己还不知道怎么个遗恨呢,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安生。
阿烟原本正专注地帮着他揉捏膝盖呢,他年纪轻轻就在边塞一带驻守,仗着身子壮火气旺也不知道保养身子,不知道受了多少寒,她怕他以后年纪大了受这腿疼的罪。她自己上辈子可是已经得了教训的,是以如今便早早地给他用了草药热敷,并帮着揉捏按摩,想着他能舒服些。早早保养,不至于落下什么病根。
她是善良的一片好心,是以弯腰蹲在那里,卖力地帮他揉捏着,实在是没有其他丝毫的想法,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动作看在男人眼里,已经引起了男人的想法。
后来她到底也觉得不对劲了,便抬头看过去,却见原本以为专心研究阵法的男人正低头盯着她瞧呢,那目光却是有些异样。
她抬起手来,擦了擦额头因为太过卖力而渗透出的细密汗珠,疑惑地道:
“你看什么呢?”
萧正峰收回目光,继续拿起笔来,装作无意地在那行军图上勾画了下,哑声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揉捏得我真舒服。”
阿烟听到这个也是笑了:
“我这手法可是特意练过的,一般人未必有。你每日太过辛苦,身上都紧绷着呢,这么捏一捏放松下,自然是舒服。”
萧正峰挑眉,轻轻“哦”了声,不经意地笑道:
“岳父大人一定会喜欢吧?”
他这么问是有原因的,阿烟身子柔弱,可是捏起来的力道却掌控的非常好,说明她以前经常这么做,而且对方怕也是一个男子。因为如果她以前给女子按捏的话,那么力道应该下意识地更轻柔一些才对。
能让阿烟去按捏的男人,想想也只能是他的岳父大人了吧?
阿烟却并不知道这个沙场老狐狸的心思,当下只是擦了擦汗笑道:
“这个倒是没有……”
话说到一般,她的手停顿在那里,意识到了什么,身子微僵了下后,忙掩饰地笑着道:
“父亲好久不曾有消息,我倒是担心得很。”
萧正峰何等人也,他心思敏锐,自然将阿烟的这不自在动作收在眼底。一时之间心中不免起了波澜,想着到底是什么男人,能让她帮着去按捏身子?
他盯着地上的那张布阵图,那是沈越献上的布阵图。
微皱起眉头,萧正峰眸底泛起森寒的冷意。
他平日也觉得女人是个小醋坛子,万万不能招惹,万一打翻了那是了不得的。可是男人其实也是醋坛子,那醋要是打翻了,就是十个女人都比不上的。
现如今他盯着那布阵图,脑中想着的却是刚才阿烟低头弯腰为自己卖力按摩腿脚的那个动作,她就那么包裹在轻软薄滑的缎子底下,那是你伸出指头一掐,指头就能感觉到的舒服触感。
他眸中的暗沉越来越重,想着她生了这样一副迷了人心神的身姿,若是别人看到这个模样,哪里了得。他也说过,最清楚男人见到阿烟这等女人时的龌龊想法,哪个能比自己好多少呢。
良久后,萧正峰深吸了口气,吐出心中的郁结,最后终究冷笑一声,想着这事儿他自然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阿烟此时彻底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当下也不捏腿了,站起来诧异地道:
“这是怎么了?”
她蹙眉,心中不免泛起担忧:
“该不会是我父亲那里出了什么事儿?”
萧正峰听她这么说,知道她心里担忧,忙藏下自己的心思,笑着安抚道:
“你父亲那里没什么事儿的,前几日不是才来了消息,说是太子一党落败了,燕王就要登基为帝,如今北狄军也被赶出去了,天下大定,燕王必然能顺利登基,燕王素来对岳父大人敬佩有加,这一次驱逐北狄人,你父亲筹集粮草功不可没,必然会被重新请出山去的。”
阿烟想着也是,点了点头:
“你说得原本没错,只是我却不想让他再当这个左相了,自己归隐山林自得其乐,也没什么不好的。”
说着间,她又问道:
“你刚才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如今又在那里皱着眉头想事儿,这都想什么呢?”
萧正峰听此,躲过她的目光,呵呵一笑,望着行军图道:
“也没什么。”
嘴里说着没什么,可是那右边的耳朵在轻轻动着呢。
阿烟心里低哼,想着这男人啊,真是屡教不改,又在瞒着自己什么吧!
不过好在,他如今也知道心虚呢。
萧正峰无奈,低头呵呵笑了下:
“什么事儿,总也瞒不过你,要不人说枕边人枕边人,这天底下的人都猜不到的事儿,枕边人就能猜到。”
阿烟见他只知道言语上打太极,也不说事儿,便知道他有些为难,也就不再问了。
“你在这里忙,我先出去做点东西给你吃,今晌午想吃什么?”
萧正峰见她细腰儿一扭就要出去,如今入了夏,身上穿着软缎子薄衫,薄薄的一层儿,她一动,那身子就跟柳枝儿一般摆着。其实她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天生长了这么一副纤细柔美的身子,一动一静间都能让人心动。
他越发想起刚才的情景来了,恰又天燥,便觉得喉咙发干,一手拉住她道:
“那些事儿让丫鬟们去做就是了,你急什么。”
大手拽着她,就把那绵软的身子搂在怀里。阿烟本要起来的,他却不让,迫使阿烟继续坐在他旁边。
他轻轻摇晃着大腿,于是坐在他旁边的女人便坐不稳,不得已只能用臂膀攀住他的颈子。
此时山里的蝉鸣从草棚窗户里传进来,伴随着那一缕山风,说是鼓噪,却又有几分清爽,怀里的女人散发出淡淡的馨香来,不是花香,可是闻着却别有一番味道。
他低首,用大手固定住她,低声问:
“这是又从哪里寻来的什么抹了身子,我闻着比以前的绵羊油还要好闻?”
他知道那个绵羊油早用光了,她好些日子没得用了。
阿烟被他弄得不着边际,人就跟浮萍似的,心里又恼又无奈:
“ 哪里弄了什么呢,如今不过是随便洗洗罢了。”
萧正峰低头又嗅了下,越发喜欢她身上的淡香:“可能是你身上的那股子味儿。”
阿烟推他:“说话真难听,我身上那有一股子味儿啊!”
萧正峰见她这么恼了,便越发凑近了她耳朵逗道:
“你就属野猫的,还是成了精的野猫,身上难道不是一股子引男人的味儿?”
这话一出,阿烟可算是真恼了,恨得毫无心疼地拿着指甲去掐他,而且是专门掐他身上最敏感最不粗的那一块肉,只掐得他低吼一声险些叫出来。
掐完了,阿烟还气咻咻的呢,心里这股子劲儿怎么也缓不过来,这男人,千般好万般好,可是就是嘴巴说出的话,真真是气死人啊!
第 179 章
后来走出草棚,阿烟想想还气呢。那男人只当这是夫妻间开个玩笑,可她却是真恼了,一时恨他这言语里对自己充满了亵.渎,二是勾起一桩心事。当年自己带着沈越躲到乡下小镇子里,这日子过得清苦,她每天起早贪黑的劳作。可是即便如此,也有些人总是风言风语的,把她比做山间的妖精,自然也有些浪荡子跑过来用不入流言语来说她。
因为这个,沈越气得不轻,小小年纪跑去跟人打架,回来后鼻青脸肿的,膝盖上都是血。
从那之后她是任意糟蹋自己的容貌,又恰逢一件事儿,逼得她一刀下去容貌尽毁。
这一切想来,其实都是无奈,如今重活一辈子,自家男人竟这样说自己,她心里自然是不痛快。
有了这一番不痛快,她晌午的饭也不给他做了,只吩咐丫鬟们道:
“随便给将军做些吃食吧,我今日累了,先四处走走。”
如今天暖和了,山里空气清香,那边山后头有一片草林子,上面的草坪老厚一层,其间又有林间鸟儿叽叽喳喳,翩翩蝴蝶四处飞舞,真是一块散心乘凉的好去处。
可怜这边萧正峰一生征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却不曾想被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女人给拧了那么一把,伤在要害,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一时看着那人就此无情离去,咬牙道:
“你这女人,若是真把我这里伤了,以后谁还来疼你!”
这萧正峰疼痛之余,不免想着,或许今晚不再疼她,总是要让她知道独守空房的滋味,她才知道凡事儿要小心呵护,再不能一气就给人拧那么一下子,可真是受不住啊!
不过想是这么想,等到小丫鬟荼白送上来午膳,却不见他那可人疼的小娇娘时,他就开始皱眉了:
“夫人呢?”
荼白在山上这些日子经过了青枫等人的调理,人也渐渐机灵起来了,听到这话,便道:
“我瞧着夫人今日心里不痛快,在那边山坳坳里坐着呢。”
萧正峰一听越发皱眉了,沉声道:
“虽说这里有将士们在附近,不会有什么猛兽饿狼的,可是夫人一个人在那边总是不妥,怎么就让她一个人过去了?”
荼白见萧正峰颇有些责备之意,马上就怕了,缩了缩脖子道:
“夫人不让跟着,我也没有办法啊。”
萧正峰放下手中笔,黑着脸道:
“先把午膳温着,等夫人回来一起吃。”
说着时,已经起身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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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路出来,走到了那处山坳的草坪上,却见阿烟一袭烟色薄衫子坐在那里,一个纤细孤寂的背影,手里随意拿着一个什么萱草正揪着。
他走过去,挡住了暴晒过来的山里日头,半蹲在她面前。
“还真生气了?”
他低头审视着她的神色,却见那脸上淡淡的,倒是有点像当初还没嫁给他的那个时候,见了他爱答不理,疏远冷漠得紧。
他越发低头下去,好声好气地哄道:
“别气了,确实是我的不对。”
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刚才发下的矢志要她尝到床榻上被冷落滋味的宏愿。
阿烟却是连看都不想看这个人,仰脸望着远处起伏的连绵山脉。
萧正峰见她不搭理自己,便觉得空落落的,于是叹了口气,放下心中想着的那些军中大事儿,也陪着她坐在那里:
“这里空气好,草坪也厚实,不扎屁股。”
其实此处实在风景如画,无奈萧大将军坐下来后第一个想到的是这里的草坪干软舒服,不会弄疼了他家阿烟的娇软小屁股。
阿烟听着这话,真是愈发气恼,想着这人既然过来,不哄哄自己也就罢了,却说这话,她低哼一声,扭过脸去,咬着唇看远处。
这里长着苍松挺拔,透过那油墨重彩的绿色,有山风微微袭来,带来阵阵花香,其间还有远处山泉水的清冽味道。仰起脸来看天上,有鹰击长空划过碧洗蓝天,阳光正是璀璨的好时候,白花花地照下来,照得人睁不开眼。
偶尔间有蜜蜂蝴蝶什么的飞过来,也不怕生人,就这么落在他们旁边的草地上,蝴蝶翅膀一张一合的优美。
这么大好的风景里,这男人说话却是如此的糙。
如此做了半响后,萧正峰斜眼看一旁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道:
“还生气呢?”
阿烟闷头看了半响,也不见他理自己,如今他这么一说话,顿时扭过脸去,重重地娇哼一声。
萧正峰见她爱娇的小模样,不免低哑笑起来:
“乖,我说话是不对,这每天和将士们在一起,难免学了一口的粗话,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等以后不打仗了,天天在家里陪着你,读读诗词歌词,学学锦绣文章,到时候必然能文雅起来了。”
阿烟低头委屈起来:
“以前你没娶我那会子,不是刚从边疆打仗回来吗,那个时候也没见你说话这么难听,还不是小心翼翼地供着,装作谨慎守礼道貌岸然的模样?如今嫁给你了,也就不当回事了吧?今日我还年轻,颜色也好,你便这么埋汰我,将来若是我年老色衰,你又把我当什么?”
她越想越觉得难受:
“你这话,哪里像是对自家夫人说的,若是让别人听到,别人怎么看我?”
萧正峰原本不过是一个玩笑话罢了,哪里想到女人的小心眼比针尖麦芒还小,竟惹起她这么多想法来,此时看着她眼圈儿都红了,在那里低着头瘪着唇儿好一番委屈小模样,真是心疼得不得了,一颗心揪得难受,忙过去,半跪在那里道:
“乖乖,好烟儿,原本是我的不是,我说话不对,我该打,我再不敢这么说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阿烟哪里能轻易饶他,当下绷着脸低头不言语。
萧正峰没办法,她娇小,自己生得高大,偏偏她又低着头,于是萧正峰几乎是跪趴在那里歪头瞅着她的脸色:
“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我的气了?”
这话一出,阿烟越发恼了:
“说得好像我要你怎么样似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别在我跟前晃悠,惹我心烦!”
萧正峰顿时怕了,健壮宽阔的肩膀都缩了缩:
“别气,气坏了对身子也不好,对对对,是我说得不对。”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委屈地道:“你看我都跪在这里了,让外人看到也不好……”
阿烟娇哼,抬起下巴斜瞅他:“又不是我让你跪的!你爱跪不跪!”
萧正峰低头苦笑:“是,是我自己爱跪的,我心甘情愿跪在你面前,谁让我做错了事呢,我做错事儿了就该跪,跪一天两天都不算什么,只求你别生气了,若是把眼睛哭疼了,还不是我心里难受。”
阿烟狠狠挖他一眼:
“那就是跪十天,自己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错,也是白搭!”
萧正峰头疼地道:
“我的错处难道不是说了粗话,惹得你不快吗?”
阿烟摇头:“不是。”
萧正峰讨好地笑了笑:
“那是为了什么?”
阿烟见这人实在想不出,只好道:
“你刚才说那话,分明是侮辱我呢,心里把我当什么了?亏我还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呢,你就这么埋汰我?”
萧正峰低头想了一番,收起原来的不正经,检讨道:
“你说得对,我不该这么说你。家里的夫人那是要供着的,哪里能随意说笑呢。好烟儿,我以后是再也不敢了。”
阿烟听这话却是挑眉道:“你这话的意思,不对着家里的夫人这么说,倒是要出门去找其他女人这么说了?”
萧正峰顿时无语,他是万没想到女人竟然可以如此难缠,左不是右不是的。说白了别看她生得一副媚人之姿,但骨子里其实最保守,听不得这些浪言浪语的。
当下他赶紧膝行上前一步,靠近了她道:“夫人,这话实在是冤枉,咱们成亲眼瞅着一年半了,我平日哪里敢看别的女人一眼?这倒也不是不敢,就是没兴趣,家里炕头上坐着你这么一个,别的女人在我眼里都不是女人。”
阿烟听得心里满意,不过嘴上却还是不饶他:
“那如果以后你遇到一个颜色更胜我的呢?岂不是要眼巴巴地扑上去了?”
萧正峰听着这问话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倒不是他真怕遇到一个颜色更胜阿烟的自己就变了心,而是怕自己一个回答不好,他家夫人先不饶他。
要知道这话是个假设,可是你如果真傻乎乎地顺着她的话说,她就可能红着眼睛说这世上真有比我颜色好的美人儿吗,你见过吗?你如果不顺着她的话回答她,她又觉得你其实心虚不敢回答。
他思量半响后,终于慎重地道:“夫人,我萧正峰活了恰好二十六岁了,至今不曾见过哪个比我的夫人更美的,便是梦里都不曾见过。但是夫人今天既然问起,说如果遇到比夫人更美的,我该如何,那我要说,如果有比夫人更美的,那一定不是人,而是妖精,怎么可能有比夫人更美的人呢?到那个时候,我就要斩妖除魔,将她杀了!”
阿烟何尝不知道他不过是逗自己开心罢了,当下也憋不出笑起来。
她这一笑,萧正峰顿时觉得天晴了太阳亮了,忙上前搂住哄道:
“烟儿以后别气我,我就是这么一个人,虽然生在燕京城,也读过一些书,可十几岁就和兵油子混在一起,难免学了些混账话儿,咱们炕头被窝里我随便说说,在外人面前自然不敢这样。你若是不喜,我以后注意着就是。”
一时又柔声道:
“你刚才说的那些,确实有道理,倒好像我不把你放在心里,只是你要知道,我是把你当宝贝心肝一般疼着,哪里舍得让你受什么委屈,咱们成亲也眼瞅着两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又待你怎么样,你该知道的。”
阿烟听着这一番话,心里只觉得比饮了山泉水还要清冽滋润的甜,她自己低头想想,其实自己何尝不是迁怒了这男人,便把一切幽怨都发泻到了他身上呢。
不过她想起这几日他的孟浪来,便轻声轻语地道:
“你既知道错了,那该怎么罚你?”
她的声音犹如乳莺一般细嫩,萧正峰哄了这半响才得了她这么一句话,此时便是要他的命都没个二话的,当下越发跪在那里蹭着阿烟,只差身后按个尾巴在那里摇摆了。
“你看我都跪在这里搂着你了,你现在但凡一句话,我命都是你的,想罚什么还不是随你。”
阿烟得了这话,便抿唇笑了,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些许顽皮:
“既如此,便罚你十日不得近我身吧。”
什么?!
这句话,对于萧正峰来说,可真是晴天霹雳一般,他凝视着那笑盈盈的女人,心里暗道也真个心狠,不过面上只好勉强点头:“好,依你。”
第 180 章
到了这一年的盛夏,大昭的局势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北狄军早已被赶出去,西边齐王那里和西方蛮人的征战也告一段落。大昭的这一场皇位之争也有了眉目,太子落败,在威武大将军的陪同下带着亲信仓皇而逃,途中不知怎么,两个人不和争执起来。威武大将军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太子,提着太子殿下的人头绕过东方的荒芜之地跑了。后来便传出消息,这位威武大将军竟然是带着太子的人头绕路去了北狄,投奔在了北狄王麾下。
太子死了,威武大将军投敌,原本太子一派纷纷树倒猢狲散,或者被捉,或者自杀,或者赶紧投诚在燕王麾下,燕王就此掌控了大局,择了一个吉日登基为帝了。
天下算是到底初步太平了,众人长出了一口气,新朝刚立,百业待兴,燕王这边忙着安抚百姓收拢人心,又开始大赦天下奖励各位将领,这其中包括跟随着他打败太子的那班人马,也包括像萧正峰这种在乱战之中守护了国土的爱国将领。
燕王登基后,别说其他,便是年号也颇费了一番思量,因为登基的第一年都是沿用上一个帝王的年号,到了第二年才可以用自己的年号。可是燕王不想用那个短命帝王的年号,在群臣各种献计献策后,燕王最后竟然破天荒用了自己父亲最后一年的永和十一年作为年号。
于是史书上就会出现一个诡异的情景,永和十年——不知名的一年——永和十一年。
非常荒谬,可是却又实实在在地被记载下来了。
当阿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没笑,她只觉得悲凉。
这其实是一个凶兆,到了明年大家就会明白,燕王再也无法用到自己的年号了,他和太子并无区别。
以后的史书会是这样的:永和十年——不知名的一年——永和十一年——不知名的一年——永和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