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如月吓得脸都有些发白了,连连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求救地看向萧正峰,想着萧将军这么英雄的人物,该是帮着自己的吧?
谁知道萧正峰对她的求救目光置若罔闻,只是抬首看向不远处,不远处阿烟弱柳扶风一般站在那里,脸颊旁有一点碎发轻轻拂动在她的耳边,细致的眉眼妩媚的身姿,看着分外的动人。
萧正峰当下就抛却了两个吵嚷的女人,径自冲着自己的娘子过去。
“烟儿,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萧正峰知道这些偏远之地的人比燕京城的人还要势利眼,可是没想到堂堂顾烟也有被冷落的时候。
“没办法,她们或许是觉得我生得太过美貌了。”阿烟倒是自得其乐。
萧正峰闻听这话,不免嗤笑一声,抬手摸了摸阿烟的碎发,笑道:
“早些回去吧,这家宴实在无趣得紧。”
阿烟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
就在他们不远处,谭如月嫉妒地望着说笑的一对男女,不免神伤。
孟聆凤从旁,冷哼一声,不屑地想:你算哪根葱,也敢觊觎我萧大哥!我孟聆凤还在一边晾着呢,轮也轮不到你啊!
*********************************
萧正峰和阿烟回到府中后,难免说起今日的事儿来。
阿烟提起心中的疑点:
“他花厅里摆放的那些,个个价值千金,不是寻常物事。”
萧正峰倒是不懂这些,听到这话,皱眉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呢。”
阿烟猜道:“他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或许家中颇为殷实?”
萧正峰却断然否定了阿烟这个猜测:
“离开燕京城前,岳父大人曾经给了我这位知军大人的身家背景和履历,上面记载,他出身贫寒,是永和七年三甲出身。”
阿烟听到这个,不免诧异,挑眉道:“那么他府中的宝物从何而来?”
略一沉吟,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抬头看向萧正峰,却见萧正峰眉头紧锁地在想着什么。
“你是怎么想的?”她试探着问。
萧正峰抬首看她一眼,坚毅的唇轻抿了下,冷笑道:“还能如何,军饷而已!”
这话说得,却是有些悲凉了。
要知道当时他和齐王抗击北狄军,险些大败,十几万大军因为没有粮草而被迫偏居一隅,被人家追得狼狈不堪,如果后来不是顾齐修前来督战,并带来了大批粮草解困,怕是这场战事会是另一番局面。
因为这个,萧正峰自然是对那些贪图将士口粮的人恨之入骨,如果这位知军大人真得是贪了军饷才发得横财,那么萧正峰势必不会放过他的。
萧正峰沉默了片刻后,便对阿烟道:“我有事,去一趟军中,晚上会晚些回来的,不必等我。”
那一晚,阿烟都躺在榻上歇息了,萧正峰还没回来呢。后来一直到她迷迷糊糊睡去了,才感到男人摸着上了榻,上榻后也没像往常那样干事儿,只是搂着她睡了。
******************************
一夜无话,第二天,这锦江城里却有一个传闻不胫而走,说是萧正峰将军在燕京城里娶了一个烟花女子为妻,只因为看上了对方貌美。
而孟聆凤呢,则是个乡下土丫头,家里穷得厉害,这才没办法把她卖出来入了红巾营,靠着一股子力气,当上了个俾将。
当萧正峰听到这流言的时候,眉头皱得紧紧的,冷道:“这都什么玩意儿!”
阿烟倒是不在意:“嘴长他们身上,任凭他们去说吧。”
反正在这个偏远的地方,看起来人们也不注重名节廉耻,该笑就笑,该说就说,谁也没把这个当回事!
可是阿烟坦然自若,却有人受不住了。这一日阿烟正给后院里的苗圃浇水,孟聆凤气势汹汹地找上了门,手里握着一把大刀,铿锵有力地道:
“你难道不知道吗?”
阿烟茫然地抬头:“知道什么?”
孟聆凤深吸了口气,免得自己被这个笨蛋气死。
“外面流言四起,把咱们两个的名声都糟蹋的不成样子!”
阿烟没兴趣地低下头,继续浇水:“让她们说去吧。反正嘴长在她们身上。”
孟聆凤挑眉,疑惑地看着阿烟:
“莫非你真得如他们所说,乃是勾栏院里出来的?”
阿烟轻笑:“不是。”
孟聆凤却开始有些疑惑了:“那你怎么不生气?”
阿烟淡淡地道:“若是我真是,才会生气羞愧呢。正因为我不是,知道清者自清,自然不必理会。”
孟聆凤听着这话,愣了下,半响点点头:“你说得有些道理。”
不过——
孟聆凤狠狠地把大刀亮出来:“不过我绝对饶不了那些敢耍嘴皮子埋汰我的人,我这就去找她们!”
阿烟见她去势匆匆,忙喊住她:“你,你知道是谁传的谣言吗?”
孟聆凤头也不回地道:“还能有谁,肯定是谭如月那个小狐狸精!”
阿烟看着她的背影扬尘而去,半响后,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着这姑娘,也不知道怎么长成的,未免太过莽撞了。
没办法,她也不能看着她闯这种祸啊,于是只好稍作收拾,叫来了萧荣,前去跟着出去看看。
谁知道这边还没出门呢,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孟聆凤姑娘已经闯到了知军府,和知军家的小姐谭如月打了一架,双方闹成一片,好不热闹,一群人都颠簸着跑去看热闹。
阿烟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吩咐萧荣:“赶紧去叫将军过来!”
如今之计,唯有萧正峰能管住这么个彪悍女子了!
片刻之后,萧正峰果然从军营里快马加鞭过来了,可惜他过来的时候,这边女人的掐架已经接近尾声了。谭如月哭哭啼啼:“我哪知道你是什么来历,更不可能传出去这种谣言,你何必赖我!”
孟聆凤横眉竖目:“看来看去,满锦江城就你一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不赖你还能赖谁!”
此时知军大人和夫人也赶到了,这夫人自然是气得不轻,那位知军大人也是心疼女儿,难得拉下脸,阴阳怪气地对孟聆凤道:“孟将军,无凭无据,你就是告到金銮宝殿,也不能这么冤枉人哪!”
萧正峰来到后,知道是孟聆凤理亏,厉声斥责道:“孟将军,还不回去!你堂堂一个俾将,跑到知军府里撒泼,成何体统!”
孟聆凤哪里肯依,不敢置信地望着萧正峰:“你,你竟然还向着她说话,你知不知道——”
她话没说完,阿烟已经过来,直接拉着她的袖子道:“走吧,孟姑娘。”
而冯如师也跟着来了,他和孟聆凤是平级,并不敢说什么,上前帮着阿烟一起拽了孟聆凤,直接奔出知军府了。至于里面萧正峰怎么和人家知军大人解释,那就是这位萧将军的事儿了!
大家出来后,总算松了口气,冯如师叹息道:“孟将军啊,你这未免太鲁莽了。”
孟聆凤依然不服气,冷哼一声:“我还不能和她理论理论了?”
阿烟摇摇头:“你说要找她理论,可是你有什么证据?你没有证据就去找人家吵架,到时候人家反咬你一口说你诬陷,你岂不是白白受屈?她父亲是知军,你是这里的俾将,到时候若真是闹崩了,难办的是谁,还不是你萧大哥?你萧大哥初来乍到的,军中的事还没摸清门道,这个时候和知军闹翻,还不被人下绊子,难道你就不能为他着想吗?你看看我,她诬陷我是下贱出身,我都懒得去理会呢,你不过是个贫苦人家出身,这算得什么呢!”
孟聆凤被阿烟这么一说,又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仿佛也觉得阿烟说得有道理,可是依旧有些不服,没好气地道:“难不成就让她诬陷我们?”
阿烟笑道:“她造谣,若是假的,咱们辟谣就是。谁还真怕了他!”
其实这些文官们,一个个耳目通达得很,自己的身份怕是过不了几天,就能从燕京城传过来了。到时候谣言自然不攻自破。更何况萧正峰如今也是故意要传消息过来,以借东风压这个文官的。
至于孟聆凤呢,堂堂孟家武将世家,难道还能做的了假不成。
阿烟预料的果然是没错,在自己一行人到达锦江城五日后,也就是传出那个流言的第二天,知军大人亲自登门拜访了,诚惶诚恐,很是不安的样子。

第 129 章

知军大人诚惶诚恐地来拜见了,还带着自己的小儿子谭浩林。当初因为谭浩林被剃了光头,太多丢人现眼,于是只好躲在家里不出门,上次萧正峰过去,他也没敢露面。
可是这次,当他知道了萧正峰乃是当今左相的女婿,而那位姿容绝美的萧夫人,竟然是左相家的千金时,实在是吓得不轻。
他痛定思痛,连忙带着贵重的礼品,领了自家那个小子,直接跑上了将军府,算是负荆请罪。
见到了萧正峰厚,他斥责着自家儿子,命道:
“逆子,还不跪下!”
谭浩林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看中的那个小娘子竟然是左相千金,其实前两天他还催着自己父亲想办法把那个小娘子给他弄到手呢。
如今呢,他垂头丧气地跪在那里,向萧正峰请罪,犹如丧家之犬。
萧正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叠声表示歉意的知军大人,也不免感叹,有个当左相的岳丈大人,也实在是他攀上了高枝。这攀上高枝的感觉,还真是好啊。
感叹之余,想着朝廷官员多为势利眼,又不免有些无奈。
在知军大人带着儿子负荆请罪后,锦江城的谣言不攻自破,人们都开始知道,原来萧大人是当今左相的女婿,而那位柔美温和的萧夫人,竟然是左相千金!
听说这位千金,当年还差点成为太子妃呢。
听说这位千金,那是经常出入宫廷的人物。
于是不过半日的光景,阿烟成为了锦江城茶余饭后的谈资,赞叹欣羡之声比比皆是。
而孟聆凤呢,人们也都知道她竟然是岐山孟家的女儿,一时人们不免说:
“怪不得这位孟俾将英姿不凡,原来是岐山孟家的人啊!”
孟聆凤在这一片传说中,自然也明白了。
“你是当今左相的女儿,就是那个本来要当太子妃的?”
阿烟轻笑:“是。”
孟聆凤明白,左相家的女儿顾烟名满燕京城,那是才貌双全的燕京第一女。她嫁给自己的萧大哥,其实是下嫁,也怪不得萧大哥把她宠得犹如宝贝一般。
她眸中有几分黯然:
“那你为什么嫁给萧大哥呢?”
阿烟挑眉道:
“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你萧大哥?”
孟聆凤听了,苦笑一声,也就不问为什么了。
问了又如何,左右和她无关。
其实她在喝了十八坛子的陈酿后,已经领悟到了一个事实,萧大哥和自己是没什么缘分了。
其实萧大哥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
人家就是把自己当个兄弟而已。
当兄弟和夫人成为了一个对立,只能二选一的时候,人家毫不客气地选了夫人,抛弃了她这个兄弟。
阿烟看着她黯然的样子,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个女将军,不是我这种柔弱的闺阁女子,凡事儿想开点。”
孟聆凤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嗯,知道了。”
阿烟看孟聆凤无精打采的样子,便好心提议道:“我看你萧大哥买回来的鸡都要下蛋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孟聆凤想了想:“行吧,我有点想吃鸡蛋了。”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蛋都不容易吃到,都是硬邦邦的肉。
阿烟笑着点头:
“不如我们煎个葱花鸡蛋饼来吃吧。”
孟聆凤疑惑地看向阿烟:
“你会做?”
阿烟点头:
“勉强会做。”
孟聆凤:
“好!”
谁知道正在这两个人捡了几个带着鸡屎的鸡蛋,正商量着洗了做煎鸡蛋的时候,便听到柴九那边急匆匆地跑过来了。
“夫人,孟将军,不好了,外面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孟聆凤皱眉:
“谁和谁打起来了?”
柴九擦了擦汗,无奈地道:
“西越人和咱们老百姓打起来了,好像是说因为缺斤短两,彼此争论不休,于是就打起来了。那些西越人觉得受了气,于是纠结了一批人大约有几十个,说要讨个公道呢!如今已经将一群大昭人逼到了一个客栈里,正要开打!这可了不得了,一不小心又要出人命呢!”
孟聆凤一听,看了眼阿烟道:
“我们过去看看吧?”
阿烟本想着自己一个文弱女子,还是别过去添乱了,不过想到有孟聆凤在,也就点头:“嗯。”
说着时,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柴九道:
“萧荣在哪里?可有去叫将军了?”
柴九边跑边道:
“萧荣跑去叫将军了,想来马上就能到。”
阿烟听着又问:
“知军大人呢?”
柴九顿时一副苦不堪言的神情:“知军大人根本不在府里,谁知道去了哪儿呢,如今只能去叫他手底下几个参事了。”
阿烟一边上了马车,一边不免皱眉:
“这里经常有这种打斗?”
柴九从旁翻身上马:“也不经常。”
阿烟点头。
柴九却补充道:
“不过三五日一次而已。”
阿烟:“……”
是不太经常。
阿烟深吸口气,又问道;
“平时知军大人可管?”
柴九道:
“管啊,通常都是派人把两拨人围起来,各打几十大板扔出去,不过这样下来,大家彼此都心不服口不服的,大昭和逯人西越人还有一些北狄人一个个地互相骂,恨得都牙痒痒!”
阿烟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想着这可真是一个多事之地。三国交汇之地,各群混居,再加上北狄和大昭彼此征战连绵不绝,这些只能加深了彼此矛盾。
正说着间,却见已经到了客栈旁,客栈前方已经围了一群人,这些人男女老幼都有,一个个群情激昂地拿着棍棒,叫嚣着什么,跟一群虎狼一般。其中有个小孩子还爬到了他爹的肩头,举着棒子大吼一声,其他人纷纷振臂高呼。
柴九因怕伤到阿烟,便带着阿烟来到一旁的酒楼里从上面往下看。
阿烟趴在那里,皱着眉头望着这一切,转身问柴九道:
“刚才那个西越的小孩喊了什么?”
他们说的虽然也是大昭的语言,可是地方口音太过浓重,她听不清楚。
柴九忙道:
“这小孩喊着说,敢欺负我大伯,我揍死你们这群野杂种。”
阿烟放眼望过去,却见那个小孩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而已。
小小年纪,也实在是够彪悍啊!
此时那群西越人已经越发气愤,群情激昂地要开始砸客栈的门窗,显然客栈里的人也知道祸事临头,吓得仿佛拿了桌子柜子等堵住门窗,可是西越人便一群人拿了棍子去凿门,眼看着那木门都是摇摇欲坠。
孟聆凤看着这一切,皱眉道:“这群刁民!有什么事儿不能去公堂上说,就这么械斗起来,实在是目无王法!”
柴九听了,苦笑一声:“什么王法,咱在这锦江城里,知军大人的话就是王法,知军大人无非是把他们痛打一顿,又有什么好办法呢!”
孟聆凤握着栏杆,挑眉冷道:“把他们关起来!统统关到地牢里!”
柴九无奈摇头:
“关到地牢里,地牢里有那么多空地吗?再说了,关到地牢里总不能活活饿死,总是要给他们饭吃的吧?这群人是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进了地牢还有饭吃呢,人家才不怕进去呢!”
柴九没说出的话是,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把械斗闹事的人抓起来放到地牢里狠狠地打,然而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是西越人去堵了知军府,闹得满城风雨,死了不少人,当时知军府门前都是血啊,洗了两三天才洗干净。
当然了这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后来的知军们一个个都学乖了,知道老虎的屁股动不得,不就是在这里干五年吗,熬一熬就过去了。平平安安地熬过五年去,该升职就升职,该调任就调任,离开这鸟不拉屎狗不下蛋的地方,从此后算是天下太平了。
于是如今的知军,才延续了这么个办法,出了事儿,各打五十大板以作惩戒,反正打不死人,就是屁股肿几天,那些人也不至于真痛恨了你。
阿烟自然也想到了柴九没说的话,不免越发皱眉,想着这锦江城还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那边孟聆凤也犯了难,黑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低头盯着那群聚众闹事的人群。
就在这个时候,萧荣急匆匆地赶来了,身后却只是跟着几个军中的老弱病残的样子,并没有就阿烟以为的大批人马过来平定这一场闹剧,更没有萧正峰随之而来。
萧荣苦笑一声,和一旁的几个参事说了点什么,几个参事也是愁眉苦脸,纷纷后退几步,唯恐引火烧身。
阿烟招手,让萧荣过来,问道:“将军呢?”
出了这种事儿,按说他应该迅速赶过来,将这事儿平息,免得真出现什么死伤。
萧荣却是气喘吁吁地叹了口气:
“夫人,不好了,原来军中的军士们因为饭菜中掺杂了沙石,有人吃得肚子疼,不知道怎么就出了人命,如今一群军士把驻军处围起来了,说是要给个说法!将军正在那里处理这件事呢,根本没办法抽身!”
孟聆凤听得都呆了,很快想明白了此种关键,她握了握手中的大刀,咬牙切齿地冷道:
“军中的饭菜怎么会有沙石?又怎么能吃死人命?!”
她是十几岁就入了红巾营的,自然看不得这种拿着沙石当米粮给军士们滥竽充数的行径。

第 130 章

阿烟将耳边一点碎发轻轻撩到了耳后,望着下面那群眼看着就要冲入客栈的人,她深吸了口气,对孟聆凤道:
“聆凤,如今你萧大哥怕是过不来了,我看那位知军大人不可能过来了,至于这几个参事,更是指望不得,如今之计,只有咱们自己想办法了。”
孟聆凤抱着大刀,皱着眉头:“那该怎么办?”
她挑眉,望着阿烟道:
“我冲下去,杀过去?”说着这话,脚底下已经要开始动了。
阿烟一怔,无奈笑了下,摇头道:
“以武力制武力,最后依然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只能惹来他们更大的怨恨,你觉得呢?”
孟聆凤冷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阿烟望了下地上那些叫嚣着的人群,淡淡地道:
“他们既然说有人欺负了他们,咱们就去问问,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做错了什么,拉出来罚了就是。我想这群人既然生活在我大昭的土地上,就应该遵循我大昭的律法,如今他们罔顾律法,不过是因为没有人为他们伸冤做主,只能自己拿起棍棒来罢了。”
孟聆凤疑惑地望着她:“你?你要去替他们做主?”
阿烟笑了下:
“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弱女子罢了,哪里有为他们做主的权利,只不过如今我们若是能设法为他们说个道理,将这件事禀报到知军大人那里去,到时候是非曲直有了,知军大人必然会为这些人做主的吧。”
孟聆凤低头想了下,最后虽然依旧皱着眉头,不过到底还是道:
“那该怎么办?”
阿烟好看的眉尖轻动,笑望着孟聆凤道:“聆凤,你是咱锦江城的俾将,如今知军大人,将军,冯俾将都不在呢,所以这里你的官职最大。”
孟聆凤微惊,防备地看着阿烟:“你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可干不来青天大老爷为民伸冤的事儿!”
她只会,打打打,砍砍砍!
阿烟越发笑了,温柔地道:
“聆凤,不是让你去打,我看你说起话来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不如你现在对着这群西越人大喊一声,就说我孟聆凤在此,你们有什么委屈,只管道来,我今日保证,必然为你们伸冤做主,还你们一个公道!可是如果你们执迷不悟,在这里聚众械斗,打伤无辜人命,我手中大刀也绝不饶你们,知军大人不敢管的事儿,我孟聆凤偏管定了,看你们信不信邪。说完之后呢,你就用你的大刀把这半个栏杆砍下去,造一下势。”
一旁柴九听得眼睛都瞪大了,疑惑地看向孟聆凤。
孟聆凤拧眉看着阿烟,怀疑地道:“你怎么说起来跟唱戏的一样呢,这能行吗?”
小时候她也是看过戏文的!
阿烟抬手,鼓励地拍了拍孟聆凤的肩头:
“这唱戏的也不是凭空捏造的啊,都是从真人真事取材的呢,咱们虽然没经过这种事儿,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在跑么,你有样学样,去吓唬他们一番吧。”
孟聆凤越发皱起眉头,看上去很为难。
可是就在此时,只听得“啪啦”一声巨响,却见客栈的大门竟然活生生被砍开了一条缝,咣当倒在了那里,里面的人吓得鬼哭狼嚎,还有小娃儿哇哇的尖叫声,女人们抱头鼠窜的声音,西越人见这门已经倒下了,越发起劲,开始拿着棍棒砸向里面挡着的木柜子,眼看着那木柜子也摇摇欲坠,这就要冲进去了。
柴九翘头看着,大声道:“这,这,不好了,怕是又要出人命了!”
阿烟郑重地看着孟聆凤:
“你若再不出手,就要有无辜老百姓死在这里了。”
孟聆凤望着阿烟,只觉得她往日清澈好看的眸子里此时对自己一副寄予厚望的样子,那个表情,仿佛已经把铁肩担道义的重任交给了自己,就好像自己不去照着她的做,就是危害百姓的凶手一样。
她的手紧紧握住大刀,一狠心,咬牙道:“行,我说。”
于是就在这满天的喧闹声中,只听一个姑娘用干脆清亮的声音大声吼道:“都给我住口!不许动!”
这一声大吼霸气十足,带着破釜沉舟的勇猛,在锦江城街道上空回旋。
柴九只觉得耳朵都被震了下,不免诧异地看着这孟聆凤。他一直都以为这是一个靠着岐山孟家的关系而当上俾将的姑娘,如此看来,这姑娘实在是,实在是太猛了!
阿烟本就身形纤细柔弱的,纵然这些日子跟着萧正峰也练了一个九禽舞,可是她挨着孟聆凤太近,如今乍听到这么刚猛的吼叫,两耳鸣叫,险些跌落在那里。
不过好在她也是经过风浪的人,抓住那个栏杆扶着,苍白着脸笑道:“很好。”
往下面看过去,却见下面的人也是都震惊住了,喧嚷声一时停住,都纷纷抬头看过来。
阿烟忙道:“快说刚才的话。”
孟聆凤咽了下口水,硬着声音,说道:“我乃岐山孟聆凤也,今日为锦江城俾将,便是来守卫城池,保护百姓。今日你们有什么委屈,只管道来,我必然为你们伸冤做主,还你们一个公道!可是如果你们执迷不悟,在这里聚众械斗,打伤无辜人命,我手中大刀也绝不饶你们,我的大刀,曾经伤人无数,沙场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北狄军一个个威风丧胆……”
她说到这个,顿时来了劲儿,开始摇头晃脑地讲起来,说得真个是抑扬顿挫,眉飞色舞。
阿烟却觉得形势不对,忙从旁小声提醒道:“停下,停下,不要说这个了。”
孟聆凤咳了声,盯着下面那群仰脸疑惑地望着自己的人群,皱眉斥道:“那要我怎么说!”
阿烟小声为她背道:“知军大人不敢管的事儿,我孟聆凤偏管定了,看你们信不信邪。如今你们有什么冤屈,只管道来!”
孟聆凤点头,便将阿烟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说完这个后,孟聆凤总算觉得自己上道了,提起大刀,低声提醒道:“你先让开。”
阿烟赶紧后退一步,让开来了。
孟聆凤大刀应声而起,将那个栏杆砍下大半截子,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响,半截子栏杆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惊起了尘沙无数,唬得原本聚众闹事的人们都拼命躲闪。
孟聆凤将刚才作恶的大刀横跨在肩膀上,立在那没有了栏杆的楼台上,冷冷地望着地上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