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莫晴春风得意地和罗杨携手而去,更明摆着她这种打扮是要和男友出去“同起居”。到底葭葭内心还是保守的,在莫晴眉飞色舞的KISSGOODBYE的背景下,更加恨不得刨个坑把脸埋进去。
“薛葭葭?”惊疑的声音。
秦沐风。
她摆出一出别扭的笑容,虽然不与之为友,但也并没有敌意。
“这是要去哪里?”
“这个…”她望天,觉得尴尬二字已经完全不足以来说明自己现在羞恼的心情了,“是这样…我要去凌…霜家里避暑…”
虽然知道白露的真名就是凌霜,但头一回在别人面前说起来,还是别扭。
更何况——
凌霜就是凌昭他妹。
去凌霜家,就是去凌昭家…
她已经不敢将凌霜的身份抖出来让秦沐风猜中一切来鄙视自己了…
为毛为毛,为毛她不能拒绝?
为毛那个凌姓男子现在在电话里都能让她俯首贴耳唯唯称是!
为毛!
忧愤归忧愤。
但她还是乖乖拎了东西下来了不是么。
学校里学生宿舍禁止装高功率的电器,这是明文规定的。但今年的夏天实在热得过分,电扇摇断了头也没有任何助益。
于是秦沐风很能理解像自家宿舍里罗杨那样拎了衣服跑出去住的人,于是他不再耽误她,于是他打了个招呼就走开了。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发现在宿舍门口等着凌昭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我要出去和男友同居!
她郑重思考了一下,便拎着东西往校门走。
边走还不忘打电话让凌昭在校门而非宿舍楼下等她。
他远远地就看到一身大汗的她,又气又好笑地在门边停车,他立即下车来替她拎包。
“不是说好宿舍楼下等么,拎这么多东西,跑到学校门口,你难道不热?”
“热死啦。”她脱口抱怨着,那么多东西压在身上,还要跑这么远,在傍晚的闷热中跑到门口——她实在要夸奖自己!
“笨蛋。”他笑骂一声,将她的东西扔到后座,也将她塞到副驾驶的位置绑好安全带。这才自己坐进车内。
车里开着冷气,甫一进来,便让她大呼凉快,直感慨冷气乃世上最伟大的发明。
享受着冷气,她还不忘为自己平反,“我哪里笨啦!我堂堂薛葭葭,土木系第一名,雄霸一方的工会会长,是笨蛋?”她试图用反问的语气,但对方一个肯定回答的“嗯”字,便将她打得奄奄一息。
“不过,不要紧。”发动车子的时候,他微微笑着补了一句。
被某人的笑容炫花了眼的某人,迷迷登登地听完他的那句话,半晌才暴起发难——
凌某人的原话是,“反正你有我了,尽可以无下限地笨下去。”
车子停下的时候。
薛葭葭突然不肯动了。
原因是刚才在车上,她终于套完了凌美人的话。
“我住哪里?”
“我家。”
“家里还有谁?”
“凌霜。”
“…那我和她睡?”
“你睡我房间。”
“…”
沉默了起码五分钟。
“那你睡哪里?”
“我回我的公寓住。”
“…还好。”
“嗯,我爸妈也在家里。”
“…”
她还没和他亲密到要在他家里在他不在的时候面对着他的爹妈——尤其他爹还是她老师——这种地步,是不是太快了…
他停了车,支了头看她一脸凛然地死抓安全带的模样。
“怎么不下车?”
“你不在家,然后,让我一个人,你爸妈还在…”她已经无力了。
“凌霜在呢,而且我爸妈很好相处——”
他的不靠谱的话被她一记眼刀鄙视掉了——开玩笑,之前白露可没少提醒她,自家父兄是多么可怕的父子组合。
从凌昭本人已经可以看出来。
美貌加腹黑,还有什么是他做不来的事情?
更不要谈那个明显比他多吃了几十年饭的凌家家长了。
会死会死的啊啊啊…
“那么。”凌昭忽然用一种很体贴的口气道,“这几天我回来住好了,你还住我的房间。”
她背上的汗毛根根直立,车内冷气仿佛也失了效用。
他好笑地看她全身血液尽聚在脸蛋上的模样,又不紧不慢地说,“还有个好主意。”
希望虽然渺茫,但她还是用期待的目光去看他。
“你跟我去我的公寓住。”
世界黑暗了。
她安全带抓得更紧了。
他抬腕看表,决定不再逗她,“没事的,我只是想让我爸妈多了解你。”
“啊?”
“走吧。乖。”,他伸手摸摸她的头,用着哄小孩子一样的温柔和宠溺。
他将她的行李从后座拿出来,便又走到前面为她拉开车门,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向自家的大门。
她的手指很凉,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车里的冷气太强劲。
他便用手掌包裹了她指尖的冰凉,用自己的手去温暖她的手。
也仿佛将勇气,随着掌心的温度传达到她的身上。
他知道他太着急了。
与她正式开始恋爱也许并不超过一个月。
但想和她一直在一起的念头却比什么都要强烈。
从美国的大学来的进修通知书已经到达,他可以选择在国内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年。
他想带着她一起走。
他并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虽然害怕着自己这样急切的步伐会吓到她,但若因此而让某些东西错过,他绝对不会容许。
但他从来没有问过她。
他拒绝听到否定的回答,所以他必须用尽一切方法,来确保那个答案。
想照顾她,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
“葭葭,我们到家了。”
将门微微推开一道缝,在屋内灯盏柔和的光线在她身上逐渐扩大时,他回头,轻轻地说。
卷五·
第十一章
客厅里很凉快。
盛夏的黄昏,暑气入骨,但这一方空间里却充满凉意——不仅仅是空调功不可没,凌昭也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盘踞在与凌昭相对的另一边沙发上的,正是十分钟前由他亲手带进屋里的薛葭葭。
“哈哈哈,凌的眼光果然不赖啊,早知道我也去玩网游。”
程枫。
“程枫哥你算了吧,玩了网游,你PUB里成打的MM哪有时间泡了?”
白露。
“这不矛盾的,你看葭葭不是凌昭玩网游遇见的。”
凌家BOSS,凌教授是也。
薛葭葭被这些人众星拱月一样围在中间,一群活泼的人不停地说话,她即使有时搭不上话只是微笑不语,也显得气氛活跃之极。
凌昭远远地倚在沙发上,见一时半会葭葭不会被这三人组合给放出来,索性执了几案上的水果刀来,从果盘里挑出一个梨子,慢条斯理地削起来。
十分钟前,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笑成三朵花的上述三人。
与自家父亲对视良久,后者以一派慈祥无辜的表情回应,并且迅速和他牵着的人儿热络起来。并且有白露在一旁推波助澜,全力塑造凌BOSS温柔安祥和蔼可亲的父亲形象。
至于程枫,则是在他的眼神质疑下自动举手报告,“今天你早退,而且难得地是回家——我又不小心听到老头子和凌伯父的电话,知道你要带妞回来。”
其他的,不言自明。
他是十足十地冲着凌昭口中的“你嫂子”这号人来的。
于是他大大方方地给所有人介绍,“这是薛葭葭,我女朋友。”
然后在众人发亮的眼神中将她的行李拎到楼上他的房间。
下楼以后——
就是开头的这一幕。
葭葭本来对于自己和凌昭是由网游开始抱着几分忐忑,但见凌教授言词间似乎不以为意,便逐渐放宽了心——她也不想想,凌BOSS要是对此反感,怎么可能出现自家子女两个都在玩游戏的状况。
凌夫人方才出来简略地跟葭葭打过招呼,便返身回去厨房准备晚餐了。
她和凌教授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虽然就美貌而言,凌夫人不及凌教授,但她胜在气度气质,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
也唯有这样的组合,能够孕育出同样容色绝艳的子女。
葭葭捧着杯子和凌教授他们轻声说笑,心绪也恍惚着飞到这个问题上。
便不由地多看了凌昭几眼。
客厅里珍珠白的灯光洒在他身上,修长干净的指间晃动着银色的刀光——
又想起游戏里的那个暗杀者。
又想起一句很有名的。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虽然用在他身上,并不合适。但是她就是止不住这样惊叹。
仿佛是感应到她的注视,专注于手中削梨动作的凌美人毫无预兆地抬头,望进她的眸,然后微笑。
“葭葭,你热么?”凌教授故作惊诧地问,“空调是不是温度不够低。”
“不不,没关系的。”她连忙低头喝水。
“你们挤着坐一起,她当然热。”一只削得干干净净的梨猛地出现在视线里,伴着平板无波却意图明显的声音,“梨降火气。”
“…谢谢。”心里蓦地涌入一股微甜,分明还没有吃梨啊-0-
伸手去接梨的时候,却被他顺势扣了手腕,拉起身来,然后,拉出众人的包围圈,来到刚才他一直独坐的方位坐定。
她尴尬地回看旁边的人们,一时都不知道为他这样的行为说什么。
但他的父亲妹妹和好朋友,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仍然是笑意盈盈——只不过在那笑里又添了几分瞧好戏的暧昧。
“凌昭,你这么舍不得她离你远,晚上这睡觉的房间可怎么安排呢。”凌教授吹了吹水杯里浮着的茶叶,慢条斯理道,“你把葭葭安排在你的房间——程枫今晚又在这里,客房给他睡,那你呢?”
这下不单是程枫,连葭葭也惊诧起来。
对噢!
她怎么起先没想到,凌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屋子里没有客房!
虽然这片地方的别墅是寸土寸金,但到底是小小的豪宅型,怎么可能不配备客房。
她竟然之前都没有意识到,只顾着被他那句“来我家住”摄去了所有的心神。
之前白白忐忑了那么久,还被他取笑了!失策!
同样讶异的还有程枫——他今晚要留下来?他怎么不知道。
那边他在糊涂着呢,一眼和凌家BOSS来了个眼神交汇,立马心领神会,“对啊,你平时都住在外面呢…今晚你要是住家里,那算了我还是回去好了。”
好小子,以退为进。
凌教授喝着茶,心下暗暗对着程枫竖大拇指。
难得能看到这对父子窝里斗,不留下来坐山观景实在对不起此行。
程枫得意地挑挑眉毛,刚才话里的委曲求全在脸上丝毫看不到诚意。
白露则不着痕迹地往葭葭身边挪了挪。
她可不想被哥哥的眼刀波及到。
“我没关系的,我可以和白——凌霜睡。”葭葭举手。
“不行。”
有口一声的,凌家父子同票否决。
“她睡姿差。”兄长爆料,“妈从她四年级起就不陪她睡了。”眼神森森地看向自家父亲,事实表面一直如此宣称——但其中这位不甘孤枕的父亲大人动过的小手脚他一直嗤之以鼻。
“是的。”凌BOSS一派严肃正经,仿佛这正是事实中的事实。
一旁的白露羞愧得专心看地板,不出言反驳。
“这也不要紧的。”凌昭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正好呈出将她环抱的近似姿态,懒懒道,“我和程枫睡客房。”
原本想为难儿子一下的凌家老爸和程枫一样报以惊讶的表情回复,不同的是前者时间明显短一点,很快恢复了向来的微笑;而后者则在长达十秒的惊讶以后露出了后悔不迭的表情作为结尾。
正好凌夫人出来招呼大家吃饭,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
葭葭起身跟在凌昭后面往餐厅走,凌教授状似无意地走在她身边,用满含欣慰地语气说,“葭葭啊,凌昭今天起居然可以接受和别人一起睡了…”
调侃的意味昭然若揭。
她心里对于凌BOSS的高高在上的偶像形象有了细微的崩坏,同时也迅速拉起警报——白露强调过的腹黑!警戒啊!这可是比凌昭多吃了几十年饭的超级妖孽级大BOSS!
而她身前并肩走着的程枫和凌昭,都不约而同地脸孔发绿。
戏谑完毕,凌BOSS心情异常好地入座。
而白露则用一记怜悯的眸光来暗示葭葭未来多舛的命运。
由于薛葭葭在吃饭时无意透露了她会围棋这件事,便被家里最大的家长凌BOSS拖着在饭后拉了下棋。
葭葭说的略通皮毛,就真的是略通皮毛,在凌教授面前一败涂地;凌昭旁观许久,一盘终了便理直气壮地拉了她走人。
“围棋下多了容易秃顶。”虽然是温柔的教导语气,但他的目光很明显带着几分放肆地在自家老爹的头顶逗留许久。
凌家大家长倒是毫不在意,慢悠悠地捧了茶杯喝茶,目送这对璧人出门。
凌夫人正端了糕点进门来,却不见了儿子和葭葭;只有丈夫抱着茶杯对自己微笑。
“棋下完了?”她放下糕点,低头来收拾棋盘。
“嗯。”凌教授也跟着将棋子一枚一枚地拾起。
“你觉得那女孩子怎么样?”棋子相碰的清脆声响中,传来凌夫人淡淡的音色。
“棋下的…确实很糟糕。”看来除非儿子愿意来陪他下,否则和谁都不能尽兴啊。凌教授一脸憾色,但在看到夫人瞥来的目光时,立即切进正题,“很沉得住气。”虽然最后还是败了,但过程中的尽力和大局观,使得他对她刮目相看。
“嗯?”凌夫人对于他言简意骇的评价报以错愕。
凌家家长露出优雅的笑,“这是个很让人心痛的优点。”
凌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和凌昭很合适。”
正如我和你。
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说。
但凌家BOSS更带了几分怅然——如果是像小女儿那样容易乍毛的个性,生活会多么地生机勃勃。但她却有了几分自家夫人的影子,生生地让他的欢乐打了个对折…
“…你们家里人都好欢乐。”被凌昭拖出书房后,薛葭葭终于拼出这个结语。
“嗯,你喜欢就好。”
“…这句话好奇怪。”=。=为什么说得好像送礼物一样。
“哪里奇怪。”他好心情地扬了唇角,伸手去抚她垂到肩上的一绺发丝,“你喜欢呢,那以后就会很好相处。”顿了顿,“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会很多。”
她听出他语意有异,偏了头审视他的眼——近来能在他的美貌下逐渐把持镇定,实在是个可喜的进步。
他只作不觉,牵了她的手,推开大门,漫步走向屋外的一片小小花圃。
盛夏的夜,脱去了白日里的燥闷,在偶尔的蟋蟀声衬托下显出几分特有的静来。
她的手被他握在掌心里,两人沿着花圃里那一道曲折的小径慢慢地走。
“葭葭,你有什么梦想么?”
“有啊。”她认真地点点头,“我希望能够中个几百万上千万,什么也不干就天天在家里混吃等死生活无忧。”
他讶异地挑眉。
“不过呢。”她话锋一转,“我的运气一向很差,从小到大,连商场里80%中奖率的毛巾都没中过。所以还是踏实点,老老实实地求学工作…让我爸妈幸福。”还有,还有…
她仰头看他完美如雕的侧颜,手里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心里一暖,声音也跟着柔和起来,“还有…”她用几乎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音量说了一句什么。
他的身体却在她靠在他肩膀的那一刻僵直。
她的脸很烫。
两个人都是没有过恋爱的经验,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样。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近他。
亦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不排斥别人靠来的身躯。
他伸手拥住她。
夏夜,这样的拥抱,实在使两人与凉爽无缘。
但没有人挣开。
“我可以如你所想,但是我也知道,真的什么也不干,那也不是你。”他低声道,“但我还真的希望你什么也干不了…”那么你就完全是那样一个依赖着我的存在,无法离开我的存在。
“那不就是个植物人了…”她在他怀里闷闷地道。
他一怔,被她的搞怪逗得开怀。于是更加拥紧了她。
她真的是个宝。
她的手机铃声打断两人短暂的安静拥抱,她手忙脚乱地伸手摸手机——不为别的,这铃声,正是她专设给自家老妈的专用铃声。
虽然放开拥抱,但她的另一只手仍然握着他的手,眼眸虽掩饰一般地闪躲,但这一个小动作也已经足够让他甘心扬了唇角安静地立在一旁。
“喂,嗯…我在朋友家里…”她说着,眼神不禁飘向身边长身玉立的俊美青年。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她一阵沉默。
正当凌昭想出言询问,就听得她羞恼一般地声音,“是啊是啊,有时间就带回去给你们观摩!”
“…妈你行了…”无奈的语气,“…不要用那种期待的语气好不好?我知道我知道了…”
“好了好了,你和爸自己保重身体,我暑假会回家的!”
“…不要!就这样吧,嗯嗯,拜拜!”
挂掉电话以后,几乎是如蒙大赦一样舒了一口气。她仰起脸来,惯性一般地延续了电话里偶尔表现出的撒娇,“是我妈…已经没事了。”
“伯母刚才说了什么?”虽然推测出了七七八八,但他还是故意这么问着。
但她竟坦率得让他不知所措,“我妈说有时间让我带你回去啊。”
“应该的。”他也一本正经地道,“丑媳妇已经见过公婆了,女婿也应该给丈母娘看看了。”
“喂!”她佯怒,“我很丑吗?”
“不丑。”他仿佛经过深思熟虑,艰难地回答。待她薄怒,却又拉住她的手,“我说…姑娘,你怎么专门听不到重点。”
“我是听不到啊,我又丑又笨。”她拿乔。
她怎么会没有悟到,“丑媳妇见公婆”;这句话到底也是在她出校门前曾经从她的脑海里出现过的——
见家长呐。
这也是她出门前沉重心理负担的一个重要因素。
然而在进门的那一刻,那些紧张与扭捏竟然被雀跃与期待取代。
那是他的家人。
他将他带到父母的面前,足见了他对她的珍爱与重视。
而她最终没有临阵脱逃,亦是给予了他回应。
感君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她脑子里居然也能冒出这么一句文绉绉的句子,而这样的句子,也正是她此刻的心情。
他什么都好,相较之下,原本觉得自己还不错的她,越发觉得自己卑微;因而总是无法相信他选择了她。
这种不真实的美好。
直到他说,到我家里去吧;直到他牵着她,将她引到父母的面前。
才逐渐真实起来。
不可言述的喜悦。
卷五·
第十二章
薛葭葭真正能上线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晚上十点钟。
LOADING进入游戏,她的视线还没有完全清晰,就听见工会聊天频道里白露喜庆极了的声音,“呐,终于舍得上线啦。”
这丫头吃了饭起便一头扎入自己的闺房,半步不出;这会儿《乱世》雄霸一方工会里那几个在线的元老便都知道葭葭已经被凌某人带回家里见了准公婆。
葭葭装作无视她话里浓浓的戏谑——自打与蚕出双入对,白露便渐渐有了那个首席军师的影子——真的是近那啥者黑。
“会长大人,这次城战我们以哪一个地区为总据点?”自家娘子调戏会长,他此次便不再参与,反而成了岔开话题的人。
商部已经着手调节物价,城建人员亦已经由木头安排就绪,余下的便是决定最后的根据地——
“目前在我们名下的地域也仅有桃花岛和其他一些周边的零散地区,开战以后先以桃花岛为起点,尽全力占领天之都,其他的稍后再说。”天之都为工会总部最初的所在,而这些大城市,在城战最初为无主状态。那些榜上有名的大工会,在早先便极有默契地在不同的城市建立总部,想必在城战开启时,也都会在第一时间抢占自己总部所在的城市以谋后计。
“是。”蚕的声音带了几分“正如我所料”的欣慰笑意,“那么在城战前,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需要会长大人亲自操劳了,您就安心去练练级,顺便多造些高级药材来当补给吧。”
“仓库里的药材还够么?”话说平时她自己研究所谓药剂学,练习配方和摸索新药方时自己去采采草药也没什么要紧,但是一旦是下面连续的大战所需要的全工会消耗补给;她一个人采药的力量就远远跟不上了。
“一般型的药材已经满仓了。会里的修了采集副业的都已经在和别人抢着采了,只有那些高级和罕见药材,没有高级炼药师资格的都没办法采。不过普通药材在你手上,也基本上能做出别人眼馋的极品了。”一边汇报工作成果,一边不忘装模作样地狗腿一番,蚕的笑意成功地渲染到其他人的身上。
“知道了。”军师向来都会面面俱到,她一直纳罕为什么这样的人担了会长之实,又不愿意领会长之名。但这问题,他向来都是笑得莫测,然后给人来一句“当会长很累的,还是当成功人士背后的黑手比较愉快”来搪塞。
也许?也许这就是真的答案吧。
她想不通,但这问题毕竟无意义,便不去浪费脑细胞了。
她现在关注的重点,毕竟不是自己人里的这些小细节——
看一眼工会在线的几个人,她微微地挑了眉毛。
“你没有全工会乱叫说我在你家吧?”私下里切到白露的通讯面板,她悄声问道。
“你介意这种事嘛?”白露为自己哥哥叫屈,“这不是满好的。虽然承认起来很勉强,但我哥条件是不错——你干嘛用这种唯恐人人知道的语气…”
她登时脑门上青筋乱跳,“你想太多了。”又强调一遍,“除了咱们几个老人以外,别的人都别告诉。”
“为什么?”白露的声音上扬,光是听着音调也可以想见她眉梢上挑的模样。
“我确实没想到你还会来。”略为清冷的声音,但她已经能够体会对于这么一个一直冷若冰霜的人来说,这种语气已经算得是熟稔。
“我如果不来,岂不是要叫有些人失望。”她顽劣地偏过头,微勾着嘴角,意有所指。
他几不可见地亦弯了弯唇角,发出组队邀请。
她接受。
“你当心弄巧成拙。”他声音淡淡,丝毫不为挥舞的剑光干扰,仿佛执剑的人和说话的人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如此刚烈凌厉的技能效果和平静闲适的声线便形成了这样奇诡却令人赏心悦目的组合。
“有你还有CICI他们罩着,我怕什么?”她支着肘,一派我上头有人的模样,引来他无奈的一瞥。她坐了一会,起身往旁边的草丛里面走,“今天我就尸位素餐一回,吸你经验,顺便采采高级药草。”
他是看不出来哪些是药草——没有修药剂师为副业,更没有达到药草辨别的相关等级,在这种玩家的眼睛里,作为风景装饰的草丛和药剂师所要的药草根本毫无二致——但他却毫不在意这些,挥剑的手势并无一丝一毫的停顿。
甚至,略带了些许的笑意在唇角,但这些被那些招式的华丽效果所掩,谁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