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似乎在努力地总结答案,“我好像很多年没有看过恐怖片了。趁今天有你在,看一下试试看。”
他沉默了。
原来是,有他在。
她才这样一点也不怕。
心情忽然有点暖暖的,柔软着。
“吃点什么?”影院里有着小型的超市,各种零食齐备。他牵着她经过,看到旁边有情侣很温馨地抱着大桶的爆米花一起入场,于是现学现卖——
“爆米花?”
她摇头,“我不怎么吃这个。”纤指一扬,“我只要果冻。”
他依言替她从货架上取下五六个碗装的果肉果冻,又从旁边取下一瓶纯净水和一盒酸牛奶,在她诧异的眼神中愉快地去收银台结账。
“…怎么?”看到她一直不说话,他来牵她的手,唇角保持着好心情的弧度。
她垂眸,专心研究两个人交握的手掌;过了一会,才两眼亮晶晶地抬头看他,“这也是你在和我吃饭时观察到的吗?”她戳戳袋子里的酸牛奶——她喜欢的牌子,喜欢的口味,几乎每次吃饭时都会点作饮料。
“嗯。”
“那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有色饮料,一直都是喝纯净水。”她晃晃他的手,带着小聪明的狡黠,“我也知道了哈!”
“嗯。”他笑,握紧她手,“真的除了果冻别的都不吃么?”瞧瞧他袋子里拎的东西,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家里的那个妹妹,零食多得让柜子都放不下;母亲大人还很纵容地帮衬着说“女孩子都是喜欢吃零食的”。
“除了果冻,我对别的都没有渴望。”她耸耸肩,拖着他往里走,“如果不是为了果冻,我想我一个学期都去不了几次超市。”——加上网游打得昏天暗地,有时候果冻的魅力都敌不过网络。
“你真好养。”一台电脑,几个果冻,要求实在少得可怜。
“那是当然。”她很得意。
他哭笑不得。
距离电影播放还有几分钟,葭葭看看周围,多是小情侣,稀稀拉拉地分散坐开——今天是工作日,来这里的大多是学生情侣,几百号位置由三十个不到的人分,人均面积是相当大…
趁着灯还开着,她拉他坐定,随即开始拣点那些零食。
献宝一样地将果冻放到他面前,“你要不要吃?”
“我很少吃零食。”或者说根本不吃,为此他一直很不能理解自家妹妹对各色零食的钟爱。
“吃吧吃吧,这个口味的很好吃的。”她不由分说地扯开包装,捞了一勺子晶莹剔透到他的唇边,笑意盈盈,“莫晴就说过,果冻吃起来就像——”眨眨眼,她略带撒娇似的非要他张口——之前有过喂他喝绿豆汤的先例,此刻做起来便少了许多尴尬,驾轻就熟。
盛情难却。
他依言张口,由着她将那一勺子果冻送入口中。
入口滑而凉,甜香顺着舌尖散溢开来。
但他还在品味着,试图去完成她未竟的比喻句。
美人就是美人,吃果冻的时候也是赏心悦目。她用几乎是陶醉的目光看着他吃东西,不忘立即给自己补了一勺。
于是。
电影开播关灯的刹那,火烧云遍布整个脸庞。
…
…
间、间接…
她所有的能量都贡献到脸上发光发热。脑子里死活不敢去补足那个残缺的句子。
假装镇定地看向逐渐亮起来的屏幕,眼珠子却偷偷地去瞄身旁男子。
他也在看屏幕。
没有异样,大概是没有发现。
她的心略略地放下,
就听得耳边那人愉快的声音,“葭葭,你把那果冻吃完吧。”
“…”
恐怖片。
果然是相当有效果的。
薛葭葭是个凡人,虽则看起来颇有胆色,但也仅限于常理之内的一切都能做到处变不惊;——在第N次心脏完全不能负荷的惊悚镜头过后,她终于想起这么多年来印象里都没有出现恐怖片之类的记忆的原因。
——她可不是网上那些对着恐怖片尚能谈笑自若的BH女娃。
她终于能抚着 胸口说,啊,原来我确实是个小女生。
所以她能很坦然地接受自己想要临阵脱逃离开电影院的憋屈念头。
“葭葭?”他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让她听到,“你害怕?”
“…”她觉得她现在的笑在银幕光的映衬下,一定比片子里的那几张脸还有惊悚的笑果。
右手传来一阵温热,他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
奇异的温暖。
在外面的时候会觉得他的手带着微微的凉,但此刻竟然会觉得温暖,让她镇定下来的温暖。
“别怕,都是假的。”纵然光线不够明亮,但仍然在这里辨别出他明亮的眼睛,“要不然,我们出去?”
“…可是不看完我心里又不舒服。”她恼恨着自己有着这种习惯…纵然面对着自己不敢看的恐怖片,竟也会看完才安心——虽然这过程让她极不安心。
似乎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她也要跟着默默地叹息——
“要不要,坐到我这里来?”
电影院里的座位都是很大很柔软的沙发式,一个人坐下去还能空出很大的位置——但也正是这种过分宽敞的感觉,使得葭葭在恐怖片进行中更觉得萧瑟。
她没有多余的理智去考虑,立即从善如流地从自己的位置钻到了他的位置里。
——两个人,有一点点挤。
他微微侧身,让她坐得自在些。手还是握着她的。
“这电影院的位子真大。”她没话找话。
不得不承认,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让她的恐惧减轻了一点点;手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也使她慢慢镇定。
眼睛四下打量,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些一对一对的小情侣也都成了二合一的座位配置。
“…原来别人都这么坐。”她嘟囔着,略略有了玩笑的精神,“那电影院还按人头卖票,赚翻了。”
他失笑。
背景音乐骤然调到一个压抑的音调。
她转过脸看屏幕,正看到特写的脸色苍白的女尸眼眶里流出血和别的什么。
于是一声短暂的惊呼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被电影里传出的另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成功压制。
唯一没法压制的就是那个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乱蹦的心跳和太阳穴的隐隐作痛。
脖子僵硬了,脊梁都跟着石化。
屏幕上那个尸体还在缓慢地转动头颅…
薛葭葭已经惊到连寻词诅咒这导演的精神都没有了…
“听不到会不会好一点。”脑袋被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右耳听到那个胸膛微微的震动,声音不知道是从胸腔里传出还是从头顶上传来,“我在这里呢。”左耳也被一只温暖的手覆住,虽不能完全隔绝了电影的声音,但——
薛葭葭同学的听觉已经被分不清自己的还是他的心跳声占领。
而她剧烈的心跳,显然和上一秒已经不是同一个原因。
“都是假的,别害怕。”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眼睛也知道他的神情有多温柔。
她持续僵化中,手足无措得不知道手往哪里摆。
他的另一只手仍然紧握着她,和覆在她耳朵上的那只手一起,成为她所有温暖的直接来源。
他的下巴不自觉地抵在她的发心,但注意力却没有放在这让她脸红心跳的亲昵姿势上,只是在混乱凄厉的背景声音响一遍一遍轻轻地跟她重复,“这种片子就是视觉加上听觉一起作用才可怕,听不到就好多了。”
他的怀抱里有很淡熏衣草香气,她能分辨出是和她一样的衣物护理剂的味道,带着阳光的香气,很亲切。
于是梗直的颈子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她红着脸埋首在他怀里,只留着余光去偶尔瞥那个闪耀着奇诡画面的屏幕。
她其实真的很久很久都不看恐怖片。
对于这种怪诞类的片子,她都是主动绕道的。
别人说这种片子一个人看,深夜看,才有感觉,才有味道。
但她却拒绝这样的尝试。
这种恐惧,她从来不会愿意一个人去承担。一个人去害怕,一个人去经历,看完以后,都还是一个人的感受。
但是今天他在。
她其实是带着小小的企图心选择了这影片——虽然事实情况确实是她被这片子成功地惊悚到了,并且很失态很失态。
但,到底是有点小赚的。
脸红着,心跳着,但她还是用着沾沾自喜的小聪明来夸耀着自己——薛葭葭,卡到凌昭的油了!
眼角又扫到某个角落里两颗显然过分接近的脑袋,她转过脑袋,继续去汲取他怀里的温暖气味。
接吻?
以后再说吧。-0-…
“…晚上早点睡,不要胡思乱想。”送她到宿舍楼底下,他还在叮嘱着一路在关照的话。
“知道啦。”她吐吐舌头,“你已经说了NNN遍了。”
“你做到一遍就好了。”他无奈地去揉她的发,“上去吧。”顺手递给她一大袋零食——送她回来的路上又跑去超市补充了许多果冻来给她。
很重,但她愿意提…
她把袋子抱在怀里,眉眼弯弯,“你回去以后,要是一个人害怕,可以打电话给我…”从电影院出来,两个人就好像比之前关系更进了一步,她的拘谨,也正在慢慢瓦解。
他哭笑不得,“嗯,我手机会一直开的。”
她抿抿唇,心知他的意思是她若害怕也可以随时给他电话;眼眸扫过他漂亮的轮廓,她感慨着,完美如斯的男子,怎么就这么好运给她碰上了呢。
“那我走了噢。”她咧出大大的笑容,抱着袋子往宿舍里面走,走了几步,回头。
橘色路灯下,他长身玉立,眼波温柔,并没有走开的意思。
她的心弦微微一动。
“你怎么不走?”清清嗓子,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我等你上楼开灯了再走。”他笑一笑,橘色光圈淡淡笼在身侧,饶是天上满月也黯然失色。
她歪过头,似乎带着探究的意味审视他,终于眼珠一转,跳着回到他身边,拉拉他的衣领示意他弯腰,附着他的耳朵,“其实我今天是故意挑那片子的。”真的是故意。
说完,便带着慧黠的笑容预备逃开。
但手腕一紧,青年深邃的眸子仿佛黑色的漩涡,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低沉悦耳的嗓音,缓缓道,“那这次我也是故意的。”
“什么?”她来不及发问,便被圈进一个温暖怀抱。
熏衣草和阳光的味道。
只是中间有袋果冻,好煞风景…
卷五·
第四章
回宿舍,略作收拾,上线。
从瞳孔扫描到进入游戏,一直都还在脑海里温习那个拥抱。
她同大多数人一样,越是长大越是会刻意避免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尤其在和网络为伍以后,更是减少了许多与人接触的机会。
但是他拥抱她时,她并不觉得有任何陌生抵触的情绪;相反的,在那个有着阳光和熏衣草香气的怀抱里,她几乎瞬间便产生浓重的依恋,似乎有着久违的熟悉。
“哟,会长大人来了。”蚕率先在工会频道发现了她的出现,“心情很愉快么?”
“还好还好。”想必军师知道她今天和天外去约会,来调侃她来了;于是,“白露呢?”眼下能牵制住这军师的不二人选,正是天外的亲妹妹,白露为霜。
“我在。”
响应的声音与好友名单上的提示信息同时出现,白露甫出场便掐住话头,迅速夺取了游戏里名义夫君的话语权,“蚕你很闲么?”
“不闲不闲,夫人既来了就陪着会长大人聊聊天吧。为夫的这就去替你强化玲珑。”
“哼。”白露用鼻孔回应蚕略显谦卑的小狗腿口吻;凌晨大家一起下线时葭葭是在工会总部下线,她便轻而易举地摸回总部的会长房间wωw奇Qìsuu書网,觅得了边研究桌上各种药剂边开着工会聊天打发时间的葭葭。
“我哥不在,你就跟着这些药剂为伍。”她倚在门边,门虽未关,但她还是维持着良好的教养,非请勿入。
这就是书香门弟家的子女么。
大家千金?
葭葭抬眸时,看到她依门而立的模样,心里蓦地想起这么一句来。
“进来啊,”她皱皱眉,“离那么远说话还不如直接工会聊。”
她这才一脸坏笑着迈步进门,“我们这叫姑嫂聊天,工会聊多没意思。”
“…我记得你以前不止一次用会聊跟我说这些事情。”她忍不住凉凉地提醒她,——某次她甚至有过刷全服聊天的记录。
白露干咳几声,暗道一直只会无语的葭葭怎么突然也学会这么四两拨千斤地反击了;但这不是重点,于是她直接切入正题,“今天约会很愉快么?”
“这问句我回答过你们家的蚕了。”她言语里尽是揶揄,“到底是夫妻…”
“切。”白露在言辞方面倒似乎没有什么大家闺秀之类的优雅含蓄,“什么我们家的,别提。”
她挑眉,“你们平时不是这种相处腔调,发生什么事了么?”
“先不说这个。”白露按掉她的提问,继而再度笑得促狭,“今天我爸去给你们上课了?”
她一惊,今天上午凌教授上课时说的那句,“听说是来看他的小女朋友的”,虽说后有凌昭暗示凌教授并不知道本尊是正是她,但她现在还是莫名地起了一股寒意;于是向“小姑子”请教,“…你爸知道…我么?”
白露望天,“…正常点的反应应该是问我爸对你有没有什么评价吧?”
她侧目,“…你回避我的问题。”上一个话题被她转开,这一个话题她可不会轻易放掉。
白露掩面,心知逃不过去——今天本来想上线来逗葭葭玩,没想到,士别三日——不不,士别一日,她就应该挖目相看…
“本来是不知道啦…”
“…现在呢?”她的头皮发麻,殊不知自己正在审问的“小姑子”也是一样。
“…他今天吃晚饭的时候阴我…我全招了…”
“…”
瞧着葭葭青红交错的脸色,白露开始深深地反省今天出卖了她还来挑逗她是个从开始就严重失误的行动。
缓和了好一阵子,葭葭终于短时间捡回镇定,“好吧,他对我有什么评价么?”
问到她的得意之处了,白露本着将功补过的心态,一改初时的卖关子和炫耀的态度,一股脑全部说掉,“今天他一回家,我就去套了他的话。他说…”
“班上优秀的学生很多,不知道你说的哪一个。”凌教授难得回来得早,上午上完课以后又开车去了公司,这会提前回家,正在书房翻着书,自家幺女便过来和父亲大人聊天来了。
“你觉得有哪几个特别显眼的?”初时凌家姑娘还战战兢兢,字句斟酌,以防一时露了马脚——天晓得今天她哪来这么大的勇气来和老爸聊天,平日都是恨不得吃饭都缩在房里不与这腹黑老爹见面的。
实在太羡慕自家兄长,早早完成学业就工作,工作就独立,独立就有完全的理由搬出去住,不用天天面对着面前这尊腹黑大佛。
他一定会比她长寿的…
凌家老爸摸摸下巴,成熟俊朗的面容比自己儿子那种清明绝艳还要多一分沉稳;忽尔粲然一笑,直教满室生光——但自小看惯了家里几张美丽得过分的脸蛋,这点淡定对凌家姑娘自然是不在话下。
“特别显眼的,大概就是一男一女。”
“说说看?”她本想直接问女的是谁,是否正好和她心里的那个相近的名字相符,但到底在老爹手下历练过这么多年,晓得不宜过早暴露动机。只能耐心和迂回——
很好,老爹似乎没有觉察到她对于这消息的渴求。
“男的么,秦沐风吧,一表人才,能力也很强,明年就在我手下读研究生;女的么,才大三,叫薛葭葭,长得不错,听各老师说和秦沐风能力相当——”
安逸了。
薛葭葭。
她暗暗笃定这名字便是蒹葭苍苍的正主儿,虽则是现实中聚会过,但聚会时都极默契地不问彼此真名。——可她毕竟和葭葭相处这么久,讨论过名字的问题,此时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能得自家美貌父亲赞一句长得不错,已经是上等姿容;再加上其他老师的好评,打出来的分数么——
“大概给个80分吧。”凌家老爸这么评价,“我没有和她有过接触,这已经算是最高分了。”想了想,又笑,“那小姑娘很有意思。”
“什么叫有意思?”凌家姑娘刨根究底。
“居然能被我们家凌昭瞧上眼,怎么没意思?”腹黑大佛微微笑,一副洞察一切的神情。
“你都知道啦?”下意识地大叫一声,旋即暗道不好。
果见父亲大人点头,抚掌而笑,“嗯,现在知道了。”
“…”
葭葭听完白露的汇报,愣了相当久的神。
也就是说…
凌教授已经知道她,薛葭葭,即是他家凌昭在教室外候着的女生了。
“他事先知道是你,你多吃亏。”
凌昭玩笑般的暗示加上白露声泪俱下的被诈出实情的过程,让她蓦地有了一种前途堪忧的觉悟。
白露也跟着羞愧着沉默了许久,正要觑个空儿走掉,却被葭葭一把抓住手腕,“我不会有事吧?”
戚戚哀哀的神色,对方是谁啊,那是凌昭他爹!莫晴的偶像,秦沐风的导师,她的准导师…
白露努力想了想,只能甩出一句徒劳的安慰,“有我哥在。”
葭葭木木然,全然不能接受凌昭可以当作挡箭牌的建议——虽没有与凌教授有过直接接触,但她此刻端的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放轻松,放轻松。”白露拍拍她肩,“我爸不是一直只是挂名上课,碰不上你的。今天纯属偶然…而且,我哥不还没把你介绍过来么,他不会这么冒失的。”自家老爹虽然黑坏黑坏,但到底是个成年人…
她扯扯嘴角,挤出一抹笑。
看得白露也跟着颓唐。
两个妞一起坐在会长房间里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是薛葭葭沉得住气,缓过劲来。
“你今天和蚕怎么了?”自己的话题结束,恰到好处地带到白露身上兜开。
“别提了。”白露此刻想起来,还是一副很光火的样子,“我待会就离婚去!”
她吓了一跳,“离婚?你们还是在我们后面结的婚吧…干嘛这么快就…”
白露到底坐不住了,跳起身来,执了法杖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他要那么喜欢陪小姑娘就陪去啊,我又不是放不开的人,不过他要陪小姑娘就别在我这浪费时间,离了婚他自由我自在两清!”
“夫人息怒…”蚕的声音,虽依旧有声线上扬的愉悦,但多少透出几分恐慌,“你误会了…”
葭葭瞧了瞧不知何时出现,站在门外不进来的蚕,明白他不进门的理由与刚才白露迟疑不同,——他是止于白露的怒目而视。
“误会个毛!”白露此时已经全无大家风范,“用得着你那么殷勤么?她来玩就来玩,加进工会不就行了。你用一整天的时间去陪她升级。你想怎么着?想学我哥养成LOLI么?”
——LOLI?
葭葭眨眨眼,确定白露口中由她哥养成的LOLI正是自己无疑。
但来不及去和白露讨论细节,她拉拉她袖子,“你们说的‘她’,是谁?”
蚕眸光一闪,含笑道,“就是上次聚会时,那个说要来《乱世》的小姝呀。”
“小姝小姝。”白露冷笑,“真是亲热。”
“夫人你又想多了。”蚕敛容,不敢再露出半点笑容来火上浇油,“我那都是以为是你的姐妹淘么,就在你不在的时候多罩着会…”
“呸!”白露被他的理由堵得无话可说,气怒之下,用了最直白的一个字来表达自己全部的不满和愤慨。
于是。
薛葭葭顿悟了。
白露同学,在吃醋。
“你们慢慢吵。我这房间让给你们。”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桌上散落的药剂药丸,一股脑全塞进戒指,顺手捞起榻上趴着的喵喵夹到胳膊下,窜出门去。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蚕的脸上又浮起那种让人很熟悉的笑容,嘴里说得不好意思,脚却已经踏入了房间;回头对着出门去的会长笑得温柔又感激,话语里却是暗示多多,“会长大人,会里新加的几个人,千万要多关照。”
她忙着躲过两人争吵的现场,并没有留心这些话里的深意。只一昧地点着头,一道烟溜了。
留下僵持不下的一对游戏夫妻。
经得蚕的提示,她打开工会面板,细细研究会员。
三天内加入工会的名字。
尹真雪,满天星,ROSE。
除了尹真雪是老玩家,等级自然在100以上;另外两人便是今天新加进来的。
瞧着后面两个名字,她实在想不出这两人哪里需要多关照;虽也想知道哪一个是“小姝”,但此刻白露正为着她和蚕在争执,她身为会长兼密友,怎么能在这个时间去和小姝攀什么交情——况且还没有交情。
对于她的印象仍然止于那天的那句脆生生娇怯怯的“凌昭哥哥”,以及那副温柔端庄善于倾听的模样。
介于那天的主打任务是和凌昭相识,她便和小姝几乎没有过什么对话。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就很大家闺秀的闺秀竟然真的来玩网游了。
她扁扁嘴,理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
但姑娘她今天心情甚好,于是此刻的复杂心绪也跟着和刚才白露挑起的凌家家长事件一起被忽视掉了。
她只欢欢喜喜地看着工会名单里闪闪发亮的“尹真雪”三个字。
百晓生竟没有退会。
这是始料未及的。
虽则当时蚕加她入会只是双方的权宜之计,但到底是《乱世》情报类的第一人,加上有开发部的人暗中提供一些游戏资料,对于工会的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这里开心着,一眼瞄到那名单上和尹真雪处于同一地域的人名——木头。
“木头,你和尹真雪在一起?”
“没有!”
“没有!”
立时两个斩钉截铁的回答几乎同时响起,话语里的生硬硌得她头疼。
这又是哪一出?
您的伴侣,来自天外,上线了。
好友名单提示适时弹出。
她仿佛见到了大救星——此刻工会里的男男女女气氛诡秘,她只能依靠外援救济。
但打开通讯面板,却又有些赧然。
毕竟,——拥抱了呐。
面上飞红,开启对话的动作也停滞下来。
她是不是多少保留些矜持,等他来找她?
难得的小女人心思冒出来,活生生地折腾了薛大姑娘好一阵子。
待得她犹豫完了,也基本上等同于作了决定等到凌昭来找她。
——结束她犹豫的正是凌昭的对话框,
“葭葭,我去带一下小姝,你自己先玩一会吧?
卷五·
第五章
葭葭呆了好一会。
方才酝酿了很久的情绪就这么上不上下不下地卡在那里,发泄无门。她难得的娇羞与犹豫就这么堵在喉咙间,结结巴巴地她回应,“那、那我怎么办?”你就让我一个人一边凉快去?
凌昭显见着是和她又进错了频道——“你先忙吧,我带她你不用跟着。”他带人不用她也跟着带,太累。
…
可是我想跟着呀。
她郁卒地想着。
但这话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谁教凌昭已经显得那么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