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恬的心猛然一跳,连启明看着她忽然蜷起的手指,眯了眯眼,愉悦的笑了开来。
随后她告辞离开,不过就在连启明以为她定会有所行动的时候,她却一直待在驿馆内,每天要么缩着晒太阳,要么眯着眼发呆,偶尔还会出门到街上去溜溜,将几乎叫得上名号的酒楼饭庄一个一个的吃过去,一副势要全部吃遍的架势。
转眼间,已过去了二十来天,天越发的转凉,连岳的朝堂上早已经恢复正常,那些大臣们更是几乎忘记了端木恬这个人的存在,偶尔有人提起,才会恍然,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倒是连炔这个被架空到现在的皇帝,倒是每天都很闲的模样,时常会叫她进宫,或者是出宫来拉她去玩儿。
那几次进宫,地点都不在云龙殿中,毕竟那里可是皇上寝宫,又是与朝臣商议国事的地方,其实随便什么人都能踏入进去?
但她也从没有意图要进去那里看看,只有些木然的看着连炔折腾,一副对外面诸事皆无兴趣的模样。
这淡然冷漠的模样,让连启明也不禁沉凝,暗道莫非是自己多心了,想错了?
只有端木恬自己知道,她上次曾潜入到云龙殿中,仔细寻找了好久,却并没有找到紫参王的痕迹。那时虽来去匆匆,但能找的地方也基本上都已经找遍了,并没有找到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紫参王所藏的地方十分隐蔽难以寻找,这样的话就算她在今年云龙殿中寻找,也并无大用,还有可能落入连启明的陷阱。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连启明在撒谎,紫参王根本就不在云龙殿中。
一张媚意荡漾的大脸忽然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只见他眉头轻蹙,眼中水汪汪的,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道:“木言,朕问你,与朕一起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无聊?以至于让你一直都在走神。”
端木恬身子微微后仰,淡漠说道:“皇上言重了,能得皇上如此青睐,草民深感荣幸之至。”
那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给点表情?别这么一副不咸不淡,好像在敷衍着客套的模样呀!
连炔凑在近前仔细将她打量,嗯哼?先前都没有发现,她这发黄发暗的肌肤竟连个毛孔都找不着,那眼那眉,这鼻子这小嘴,看着无不精致,可合在一起看,怎么就好像被蒙了轻纱薄雾,变得不甚分明也不十分精致了呢?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连炔轻嗅着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清幽芬香,多想让人打盆水来,给她洗洗脸啊!
只是这么想着,他便忽然莫名的心中一荡。
话说,这女子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何女扮男装还将自己给弄丑了?当初救他应该确实是巧合,可随他到了京城之后却一直安分的住在驿馆里,也不见她有什么要做的事情。那么她原本,是想要去哪里,去做什么的呢?
前些日子她还去了摄政王府,但又似乎并非皇叔的人,也没有要依附于他或者与之勾结的意思。
她的身上,就像她的脸一样,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轻雾,让人看不透看不分明。
连皇帝凑近仔细打量,眼底隐有光芒流转,越发显得神态艳而媚。
端木恬又后退了些,道:“皇上为何如此看着我?”
“哎!”连炔叹息一声,凄凄怨怨的说道,“朕见你神思不属的,莫不是有什么为难事?来来,不若说与朕听听,看朕能不能给你解决了。”
“谢皇上关心,不过没有什么为难事。”
连皇帝摸了摸头发,挥挥手将眼前正翩翩起舞的美人们挥退了下去,道:“下去下去,整天都是这同一种花样,无聊死了,看得朕直犯晕!”
转头又对端木恬说道:“不如这样,木言你今日就别出宫了,留在宫中陪…呃,与朕促膝长谈,如何?”
她可以一巴掌拍过去,给他的脑袋开个瓢吗?
想虽这么想,面上却依然是那一副淡漠,道:“草民惶恐,不敢冒犯了皇上。”
“怎么会是冒犯呢?这可是朕想要这么做,那个…那个圣旨,知道吗?嗯,或者你难道想要违抗圣旨?”
“不敢。”
“那好,就这么定了!”
他笑得开心,然后直接拉着她就离开了这御花园,丝毫不管端木恬轻蹙起的眉心,那其中隐现着淡淡的抗拒。
或许是连炔的纠缠不休,也或许是她自己的顺水推舟,当夜幕降临,她还在皇宫里没有离开,并格外荣幸的进入到了云龙殿中,与皇上共用晚餐。
然后,她被连炔拉进了内殿寝宫之中。
她忽然皱起了眉头,眼底森冷,嘴角轻抿,一抹森冷嗜血的弧度。
他想做什么?
“来来,时辰也不早了,咱也赶紧一起睡了吧。”
进入寝宫,房门关上,连炔忽然转身,笑眯眯的就想要来扯她的衣襟。
此地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的,阴暗中,她能感应到有不少的气息,眼前,连炔的手正往她胸前抓来。
她忽猛吸了一口气,然后挥拳,“砰”的一声将他给砸趴下了。
暗中的气息因此而忽然狂暴,平地里有风卷起,朝端木恬直杀而来。她神色沉凝,身子往下一扑就扑到了被她砸趴下的连炔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又将他给从地上狠狠拎了起来。
一截白光在连炔的眉心前停住,连皇帝两颗眼珠子已成了斗鸡眼,死死盯着在眼前再往前一毫米就会刺进他脑袋的剑尖,开始翻起了白眼,一副即将晕倒的模样。
耳边,倏然响起清冷毫无温度的声音:“别装了,不然我就以你为盾,杀出去!”
连炔果然是一下子就清醒了,撇着嘴角说道:“混账,还指着朕做什么?退下退下。”
“可是皇上…”
“退下,木言跟朕玩儿呢,你去外面看好了,别让不该出现的人出现。”
那人闻言满是警告的瞪了端木恬一眼,然后不得不领命退下,而在暗中的那些人,越发的提高警惕,死死盯着端木恬,目光犹如实质般的让人毛骨悚然。
端木恬丝毫不理会,挥手在连炔的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了他几处穴道。
她已经多次试探过了,此人确实是没有丁点内力的。
“呃?木言,你这是做什么?若有什么委屈或者的要求的尽管说就是了嘛,咱两什么关系啊?朕还能不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依然是面不改色,还能笑眯眯的调侃端木恬。
端木恬并不理会他,封了他的穴道之后就将他扔在面前椅子上,然后“撕拉”一声撕开了碍事的衣摆,顿时觉得行动无碍多了。
连炔看着她这动作,不禁“呃”了一声,眼睛都有点发直了,喃喃说着:“要死了要死了,为甚朕看着如此动作都觉得热血沸腾心神荡漾?”
“因为你就是个变态。”
端木恬的声音冷冷响起,然后手上出现了一把不知藏在何处的匕首,轻轻贴在他脖子上,道:“我并不介意让连岳皇帝横尸当场,所以麻烦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黑暗中又有人骚动了起来,但却都没有冲出来。
连炔眨了眨眼,依然笑嘻嘻的说道:“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了,何必如此麻烦的还要计划着先将朕给制服呢?难道朕还能看着你为难不成?”
“紫参王在哪里?”
“咦?紫参王?我朝中上下,似乎并没有这个爵位啊。呃…”
最后的声音消失于匕首轻轻划开他的脖子中,他看到端木恬的眼神清冷无波,漠然得就好像眼前只是个跟她毫不相干的人,或者根本连个人都算不上。
她是真的敢让他横尸的,不是只吓唬着他玩儿。
“你是什么人?”
“江湖浪荡之人。”
“你要紫参王做什么?”
“好奇。听说那东西能起死人而肉白骨,乃是这世间一等一的珍奇宝物,所以很想要见识见识到底是长的什么模样。”
“你怎么知道朕有这东西?”
“摄政王告诉我的。”
连炔眼中倏然划过一道暗芒,手指忽然轻颤了一下,却又在一颤之后平静了下来,脸色如常,平静如斯,问道:“他好好的为何要告诉你这个?”
“因为他好像对我身上的药典很有兴趣,并正好在那上面看到了紫参王,便好心将宫中藏有紫参王的事情告诉了我。”
“什么药典?”
“只要你让我见到紫参王,我就是将药典送给你,也无妨。”
“哇,这么大方?”
“紫参王在哪里?”
连皇帝的眼珠转啊转,撇着嘴角一脸痞赖的说道:“什么紫参王?朕也是第一次听说宫中竟还有这等事物,实在是拿不出来啊。不如,木言你再去问问皇叔,问他那紫参王究竟是藏在何处?”
端木恬忽然咧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在烛光照耀中寒光毕现,道:“你确定,你不知道?”
杀气扑面而来,其凌然其锋锐其势不可挡,让连炔心中忽生警兆,呼吸也不禁乱了几分。
这女人,这女人…怎么如此凶猛?
端木恬一手抓着他,一手横匕在他咽喉,笑得似幽魂鬼魅,说道:“我觉得,再珍贵的东西,换皇上的一命,都是值得的。”
“你若杀了朕,你自己也别想离开。”
“你要不要试试看?”
“…”
擦擦擦!这种事情,如何能试?
第七章 宁清
平静的深夜皇宫里忽然发生了一阵骚动,从云龙殿的方向传来,并迅速蔓延。
犹如海浪波涛,原本安静巡逻的侍卫全部朝那边涌了过去,一时间,脚步纷扰,高举的火把将天空映得通明,如火龙一般,朝云龙殿席卷而来。
云龙殿内,气氛更加紧张,隐在暗处的守卫们全都冒了出来,将端木恬团团围住,端木恬拎着连炔,神色冷峻,贴在他脖子上的匕首紧紧的,已划开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哎呀好疼,木言你可要对朕温柔点才好。”
端木恬笑容忽然温柔,手却更紧,在他的脖子上制造出更大更深的伤口,淡淡的血腥味飘了起来,让她的眼底越发幽暗,说道:“少罗嗦!你既然敢惊动外面的人,应该就是已经做好愿意被我抹杀的准备。”
“哎,木言你可千万别冲动,你应该押着朕做盾牌,好顺利从皇宫离开才对啊。你若杀了朕,可怎么能行?”咽了下口水,他又说道,“朕真不是故意的,刚才也是不小心才会触动了机关,惊动了外面的人,你可一定要相信朕的话。”
“我相信。”
“这才对嘛。”
“我相信你既然敢惊动了外面的人,就一定不会担心让连启明知道你身边竟还有这么几个身手不凡的侍卫。”
连炔脸色微僵,转瞬间却又说道:“你这话奇怪,朕乃皇帝,身边有几个伸手好的侍卫随身保护,本也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啊,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身边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力量,跟我又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现在可正被他们包围着。”
“你不是在我手上吗?”
“哎呀,我说你这女人怎地如此胆大妄为油盐不进?朕都跟你说了这么多了,你为何竟还是如此固执?乖,只要你放了朕,朕定不追究你刚才对朕的所作所为。”
端木恬冷哼,冷笑,贴在他脖子上的匕首更紧了些,龇牙道:“你果然是早就知道了我是女子,却还那般行为唐突,动手动脚的,你猜,我会不会剁了你的爪子?”
“姑娘家家的,怎能说这般残虐血腥之事?当心嫁不出去。”
“砰”的一声,端木恬抓着他朝旁边柱子上用力撞了一下,直撞得连皇帝脑袋发昏眼睛发花,忍不住惨叫了一声翻着白眼一副即将要晕倒的虚弱模样,周围侍卫更是大惊失色,激动得想要上前将端木恬大卸八块,却又顾忌皇上还在她的手上。
不由怒喝一声:“混账!快放了皇上!”
端木恬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看着连炔猛翻白眼,便拉着他又要朝柱子上撞过去,吓得他连忙清醒过来,扯着嘴角说道:“别别,木言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要知道,伤害了朕,对你应该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
“不,我会觉得心里十分舒坦的。”
“…”
她抓着不会功夫的他,轻轻松松仿似抓着一只无害的小猫小狗,无视身旁的虎视眈眈,只对连炔笑得阴森,道:“紫参王在哪里?”
他摇头,道:“那也是极重要的东西,怎能如此轻易的将它交给你?”
端木恬于是二话不说,抓着他又往柱子撞了过去。
围观之侍卫皆都勃然大怒,若眼神能杀人,端木恬早已经千疮百孔,死得不能再死了。
连炔瞪大了眼,死死盯着越来越接近的大红柱子,刚才被撞的地方还在生疼着,他慌忙大叫,“停停停!我给你,我给你!”
往前撞的动作戛然而止,端木恬捏着他将他强拉了回来,说道:“那就快点!你也应该听到了,外面的人已经很近,如果你不想让你的这些下属们曝光在连启明眼前的话,就别再耍花招。”
“你就算拿到了,也别想安然离开。”
“这是我的事。”
“哎,就为了这么一支人参,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而且你到最后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我乐意。废话少说,快拿出来!”
外面的喧闹就快要到门外了,连炔也不禁皱了下眉,然后对包围着端木恬的其中一人说道:“东元,你去将那紫参王取来。”
那叫东元的侍卫迟疑了下,然后恨恨一瞪端木恬,领命退了下去。
连炔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也都退下藏好,外面的人马上就要进来了。”
“可是皇上…”
“退下,她的目标只是紫参王,杀朕,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说着话的时候,脚步声踢踏,已在门外。
“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快放了皇上乖乖束手就擒,许还能从轻发落!”
殿内的侍卫们面面相觑,然后一咬牙,迅速的消失进了各个角落里面。
端木恬冷眼看着,她确实是没有打算要真的杀了连炔的,毕竟此人自相遇开始就对她很是不错,若非必要,她也不愿意动他。而最重要的,是若他死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连启明。
这是她绝对无法容许的事情。
那个渣渣,害了她的母亲,使得父亲痛苦至今,她怎么能容许自己做出为他斩平阻碍,让他得偿所愿,理所当然的登上连岳皇位这样的事情?
外面的喧闹不休,但短时间内还不敢贸然的冲进来,生怕她激动之下失手杀还了他们的皇上。
即便这或许是某些人的愿望,可即便是愿望,即便是有所授意,也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被人抓了任何把柄不是?
东元很快又出现了,此次出现他的手上多了一个玉石盒子,不过巴掌大小,透过半透明的晶莹玉石,能看到里面有紫光流转,甚是夺目。
“紫参王就在这里,快放了皇上!”东元恶狠狠盯着她,咬牙说道。
“把盒子打开!”
他狠狠抽了下嘴角,然后伸手将盒子打了开,顿时只觉得满目紫光迸射,却十分的柔和,伴随而来的还有满室盈香,没有寻常药草人参的苦涩味道,而是另一种带着些许清甜的芳香味,轻吸一口,便觉连神魂都轻盈了许多。
确认无误,端木恬点了点头,说道:“就这么,放在那边桌子上,然后,你可以消失了。”
东元瞪着她,又在寻求了皇上之后,才不甘不愿的将玉盒放在桌上,然后与他的同伴一样,消失不见了。
端木恬拎着连炔走过去,挥手将玉盒合上,以布巾包裹之后收进了怀里,然后继续押着他,朝门外走了出去。
暗中有人影浮动,并在连炔暗暗打的两个手势之后平静了下去,然后彻底的销声匿迹。
端木恬全部无视之,只押着连炔就朝云龙殿门口走去,然后在两人都踏出了门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下意识落到了连炔身上以确定皇上安危的时候,她忽然伸手,用力的将他给推了出去。
尊贵的连岳皇帝陛下忽然间腾云驾雾,朝前方的火把接龙,刀光森森上尖叫着扑了过去,引得众侍卫大惊失色,扔火把的扔火把,收刀剑的收刀剑,刚包围好的队伍顿时乱坐一团。而就在这个时候,端木恬在将他推出去之后忽然纵身,飞上了云龙殿屋顶。
下方有人惊呼,身后有劲风袭来,有个冷冽的声音在这夜色阑珊中格外森凉,“射!”
然后漫天的箭矢闪烁着寒光点点,直冲她迎面杀来。
下方,连炔被侍卫们接住,安然无恙,此刻亦抬头看她,竟还是面带微笑的,似乎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也仿佛他脖子上并没有被利器划伤,正血流不止。
他看到那密密麻麻朝她飞去的箭矢,眼神微闪烁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又忽然瞪大了眼睛,嘴微张满脸呆滞。
因为他看到那个人,前有箭矢汹涌而来,后有杀招攻击过来,身在半空,她忽然超出任何人能够想象的做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身子在空中折成一个诡异的姿势,脚尖在第一根到她前面的箭矢上一点,整个人再一次朝高空中窜起,越过了身后的杀招,越过了箭矢的笼罩,然后“咄咄咄”的连声响,那本是埋伏在屋顶的几个人,纷纷中箭从屋顶滚落了下去。
这女人,好强悍!
连炔不由得惊叹一声,看着那在空中舒展的身影,眼中倏然间异彩连连。
然而下一秒,她已如鹏鸟一般的,隐没在了黑暗夜空之中。
“追!”
下方侍卫连忙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更有大内高手从屋顶飞跃,也朝中她消失的方向追击而去。
一时间,皇宫里比刚才还要更加的热闹,到处都是喧哗奔走声,火把照耀着夜空,远远看去,到处都是火光摇曳,人影憧憧。
“卑职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有人守在连炔身边不敢离开半步,并下跪请罪,为竟让皇上遭此伤害被人劫持这事而深感自责。
连炔好像一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忽然手捂着脖子“哎呦”呻吟一声,就身子软绵朝地面倒了下去。
众侍卫大惊失色,忙七手八脚的搀扶皇上进了云龙殿,才看到他的脖子血流不止,顿时更加的慌乱,急忙让人去召了御医前来。
而他们才刚踏入云龙殿,便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因为云龙殿点躺了满地的尸体,死状各异但确实是都死得不能再死的。
这些派遣在云龙殿里贴身服侍皇上的宫女太监们,全部去往了另一个极乐世界。
众人心底拔凉,暗道那人当真是心狠手辣之极,竟灭杀了云龙殿内的所有奴才,一个不留,若非他们及时赶到,是不是他就要对皇上下手了?
连炔看到这满地的死人,顿时连哼哼,呻吟得越发虚弱了,软手软脚的似被吓得不轻,翻着白眼一副即将昏倒的模样。
远去的端木恬并不知道她的身上突然莫名其妙的背负上了几十条人命,不过就算知道,她也并不会在意就是了,就当是连炔将紫参王送出的回礼,也无所谓。
她飞掠在漆黑夜空中,身后有着连绵不绝的人影憧憧,更有武功超绝的大内高手紧紧追在她身后,势要将她擒拿下。
挂在天上的弦月并不能照亮下方的景色,只觉得有一个影子,从宫殿之上一掠而过,后面有更多的影子闪烁,再后面,火把拉成了线,蜿蜒而开。
端木恬并没有回头张望,只盯着前方的情景,势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出皇宫。
只要出了皇宫,他们想要再将她围困,抓住她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曙光就在前方,却在这个时候,忽有警兆从心底生出,几乎是在同时,她看到前方有人拔地而起,朝她冲杀了过来。
她猛然停下脚步,二话不说折身便朝着旁边掠去,掠出了被前后夹击的包围,却因此而脱离的原来的路线,反而朝深宫内院里过去了。
她不禁凝神,但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除了继续往前,再没有别的选择。除非想要被抓,功亏一篑。
于是这骚乱,这喧闹又朝后宫蔓延了过去,惊扰了诸多娘娘主子们,而在一略显偏僻,布置却极精致,淡雅中蕴着极奢华的宫殿内,宫女太监们纷纷被惊吓,在他们的身后寝殿内,有布衣素装,竟是作尼姑装扮的女子,静静坐在灯盏前诵经念佛,对外面的骚乱听而不闻。
这里本该是太后所居的宫殿,不过住在这里的,却好像并不是什么太后娘娘。
灯盏光芒的笼罩下,但见她容色韶华,倾国倾城,脸上几乎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眼神却沧桑死寂,如行将枯木的老人。
她忽然眼波微动了一下,似有所感般的抬头看向了寝殿外。
“吱”一声,寝殿门打开,外面的宫女太监们连忙转头,便看到几乎从不踏出寝殿门外的女子竟自动的开门走了出来,不由得一怔,随后有宫女说道:“夫人,外面似乎发生了点事儿,奴婢正让人去打探,您不必担心。”
正说着,门外忽有“扑”的一声,那刚刚被派遣出去探听情况的太监被扔了进来,倒在地上已没了气息,然后有黑发白衣的女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衣袂与发丝飞扬,幽冷似鬼魅。
诸太监宫女们一怔,然后迅速围拢到了一起直面大门外,怒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福宜宫!”
来人自然是端木恬,她躲避追捕逃到此处,看到这福宜宫便不由心中一动,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召唤着她,告诉她只要到这里,她就能找到新的逃路。
看着眼前气势不凡的宫女太监们,身后正有追兵奔踏而来,她都没有时间跟他们说废话,直接出手便朝他们扑杀了过去。
眼角的余光,瞥到站在大殿中央的素衣女子,不由一怔。
嗯?尼姑?
这皇宫之内,太后宫中,怎么竟会出现这么个人?难道是太后娘娘出家为尼了?
如此想着,她便不由多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布衣素装,看到她容色韶华,看到她皎皎如月,灼灼其华,明珠生晕,绝代风华,心似被狠狠撞击,猛然瞪大了眼睛。
这张脸,她只见过一面,却如被印刻在心上,十七年过去,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依然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呆了呆,直到有杀气从身旁传来,刺痛了她的肌肤才猛然惊醒,然后不管身侧身后的人,忽然朝那女子猛扑了过去。
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脑袋里面一片混乱,然后下意识的就做出了这个动作。
宫女太监们惊呼怒吼,可端木恬的速度何等快,就算他们也都算是武功高强,一时间也追不上端木恬。
眼看着就要到她的面前,却忽有另一道身影出现,挡在了两人之间。
“大胆狂徒,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找死!”
端木恬的眸色瞬间沉凝,死死的盯着挡在前面的人,依然没有丝毫的退却,手中匕首横切,墨黑的匕首无丝毫反光,唯有一道黑影,“唰”一下划了过去,气势恢宏,杀气森森。
对面的人瞳孔猛然放大,心中忽生警兆,可身后就是他拼死也要保护好的人,不能有任何闪失,无法后退。
身后的人,忽然伸手,拉了他一下。
“唰”一下,乌光从他颊边划过,带起的劲风割裂得他脸上肌肤生疼,随后他猛然转身瞪大了眼睛,只因为那个该死的竟敢擅闯进来的混帐家伙,竟已到了夫人的身边,挟持了她。
端木恬抓着她,匕首横在她的脖子上,眼神因为满心的混乱而越显狰狞森然,死死盯着那些人,冷声说道:“全都给我退下,不然我就杀了她!”
众人皆怒,福宜宫外也已经是一片喧闹,显然是追兵已在门外,但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没有闯入进来。
在端木恬的威胁下,不管是那些宫女太监,还是后来突然出现的那个人,都不敢再贸然上前,并果然是在她的要求下,缓缓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