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他们一路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酒楼,一见到外面的大太阳便觉得眼前直发花,摇晃得越发厉害了。
有人勾肩搭背,大着舌头含糊说道:“哥几个接下来到哪里去乐呵乐呵?嗝~今天的酒挺烈的,才不过喝了几杯而已。”
这一群人神志不清,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朝远处走去,晃晃脑袋想要将在眼前飞舞的星星给晃出去,头晕目眩也只当以为是酒喝多了,更没有发现遥遥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几个手持棍棒的猥琐之人。
终于,当他们摇晃着走过了拐角,有人“噗通”一下摔倒在了地上,同伙们转头看他,还忍不住嘲笑,“这孬货,不过才喝了几杯酒而已,这就趴下了!”
身旁的两人摇晃过去扶他,却一个重心不稳,也跟着“噗通噗通”的栽倒在了地上,更引起一阵笑骂,然后紧跟着,其他人也一个个的栽倒在了地上。
当这里再没有一个清醒之人,从他们出了酒楼就一直跟在他们后头的几个人也现出了身形,二话不说,直接举起手中的棍棒就劈头盖脸的朝这群烂“醉”如泥的公子爷招呼了下去。
“噼里啪啦,砰铃哐啷!”
好一阵痛快畅意的殴打,直将他们打得连爹娘都认不出来之后,才朝身后挥了挥手,马上有更多的人冒了出来,抬起这几位公子爷,将他们给扔到了全京城怪罪肮脏的一个臭水沟里。
“啪”的臭水四溅,惊吓起几只躲在暗中的壮硕肥鼠。
伙计们将这几位公子扔下水沟之后,还好心的为他们调整了下姿势,防止他们被昏迷中淹死于臭水沟,然后拍拍手转身离开了。
那边角落里,停着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有人在车内掀起一角窗帘将这一幕全都看进了眼里,不由莞尔轻笑,笑得如珠晕月辉,明月当空,轻声说着:“有意思。”
没想到刚进了京城,就见到如此让人耳目一新的场景。
马车旁,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黑衣随从,恭敬的说道:“公子,都已经打探清楚,这群以护国公府的六公子为首的公子刚从同福楼出来就被人给盯上了,看他们的模样,并不像是仅仅只喝醉了酒。”
公子轻轻放下窗帘,温雅清润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此事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不必多作理会。”
“是!”
正说着,有人凌空而来,迅速的掠到了那臭水沟前,手中利剑寒光涔涔。
他对准了迟旭磊缓缓举剑,眼看着就要刺杀了过去,忽然浑身的汗毛直竖,猛然转头看向那远处角落的一辆马车。
这是一辆普通之极的马车,四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影,寂静无声也不像有人坐在里面的样子,可是在那微微掀开的窗帘一角,一截骨节分明的手指。
这前来刺杀的人顿时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剑尖当即转向对上了那边,冷喝道:“什么人?”
车帘晃动,那截手指消失不见,窗帘也晃悠着飘荡而下,牢牢的遮住了马车内的情景。
有人在马车内云淡风轻的说着:“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他冷笑,执剑上前,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猛转头看去,便见不知何时,在那马车的旁边,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他,直看得他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他再不敢上前,也忘记了此次过来的任务,突然后退飞跃,消失了踪迹。
这里又恢复了安静,那黑衣劲装的随从转头看马车内,带着几分狐疑的唤道:“公子?”
先前不是还说此事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不必理会的吗?怎么又突然…
一只手,洁白修长,从马车内伸出,轻轻的撩开了前方的门帘,然后一年轻公子从里面迈步走了出来。
顷刻间,犹如百花盛宴,空气盈香,阳光温柔,让人觉得连呼吸都轻快了起来。
干净、清透,温润如玉,仿似明珠生辉,月光皎洁,空气流淌到他这边,顿时粲然似有兰花盛开,星光璀璨。
那黑衣随从怔了怔,公子怎么出来了?
他从马车上下来,转身抬头看旁边屋顶,笑着说道:“你该如何感激在下?”
黑衣随从霍然一惊,猛转头看过去,便见就在他旁边的屋顶上,有水蓝罗裙飘扬,鬼面女子静静的坐在那儿,淡然,冷漠。
她冷冷的瞥了这公子一眼,道:“我没要你帮忙。”
公子轻笑,依然抬头看她,对她的半边鬼面熟若无睹,柔和说道:“没想到木公子竟是端木王府的郡主,以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郡主恕罪。”
坐在屋顶上的人,赫然正是端木恬。
她听到这话神情丝毫不动,又说道:“没想到明月公子竟大老远的跑来了京城,真让人意外。”
“最近发生了点意外,让在下不得不奔波前来。”
“玉灵芝?”
“哦?郡主知道?”
“我不是给了你二十万两黄金吗?做人不能太贪心,那玉灵芝虽珍贵,但也不值二十万两黄金。”
“可对有需要的人来说,它值更多。”
“所以说,让你别太贪心了。”
他笑着点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在下自当不会再作计较。”
这话似乎有歧义啊。
端木恬眼神更凉了些,他却恍若未见,话题一转,说道:“在下初来京城,尚未找到落脚之地,不知郡主可否收留在下几日?”
“珍宝阁富甲天下,舒适奢华,你何必要如此跟自己过不去选择寄人篱下?”
他轻叹一声,道:“在下一向不喜欢住在那儿,会让我觉得我与那满眼的金黄一样庸俗。”
“京城之地,各类风格的高档客栈酒楼遍地,自有能让你满意的地方。从这儿走,绕过两条小巷便有全京城最富盛名的云翔客栈。”
“客栈太乱太闹,迎来送往到处都是人,没得清净。”
端木恬眉梢轻挑,目光凉漠,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多毛病?
他抬头看她,目光盈盈,身周无尽的清透环绕,轻声说道:“莫非郡主是不愿意招待在下这个远道而来的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了?
端木恬凉凉的看着他,直看着旁边那黑衣随从抚胸扼腕,悲愤不已。
我家公子何等金贵,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敞开了大门等候公子的驾临,公子都从来不屑一顾连看都不多看一眼!
就算…就算你是郡主,就算你是端木王府的郡主,竟然如此不将我家公子放在眼里,也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
端木恬忽侧头瞥了那随从一眼,道:“你这随从是不是犯病了?”
黑衣随从顿时神色一正,将所有的悲愤皆都收敛,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暗骂:你才犯病了呢!
有人从对面爬上了屋顶,探头探脑鬼鬼祟祟,正要向王妃打个招呼,忽然就看到下方一个男人,一个长得人模人样挺那么回事儿的男人,正抬头目光盈动的看着他家王妃。
咦咦?这什么情况?
莫非是王妃再次与他相会?还是这男人意图勾引他家王妃?
嗯,有情况,不对劲!得仔细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好回去向主子如实禀报。
不过他还没能又缩回去将这个情况好好的查看,那两人就都发现了他的存在。
“从安,你在那里做什么?”
呃…被发现了?
从安讪笑着爬了出来,凑到端木恬的身旁,说道:“属下方才远远的就看到王妃您坐在屋顶上,便想过来与您打个招呼,又见王妃似乎是在会朋友,便不敢贸然出现,打搅了您。”
说着的时候,他眼珠子一溜,便斜斜的飘向了明月公子,用眼神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一切意图接近王妃的男人都是主子的敌人,主子的敌人也就是他们的敌人,应该毫不犹豫的无情灭杀之!
明月公子倒是一派温和,还朝他有礼的微笑点了点头,只心里微有些异样。
王妃?
端木恬将这一切皆都无视,只看着突然出现的从安,忽然心中一动。
“这是明月公子。”她对从安说道,“今日刚到京城,正巧在此与他相遇,听闻他还没有落脚地,从安,还不快迎明月公子去府上住几日?”
嗯?什么什么?这就是那明月公子?坑了主子足足二十万两黄金,害得现在府上穷得叮当响连锅都快要揭不开,不得不找王妃借银八万两银子的罪魁祸首,珍宝阁老板明月公子?
顿时“唰”的一下,从安的眼睛亮了,迅速飘到明月公子的面前,殷勤的说道:“原来竟是明月公子,在下真是久仰大名,失敬失敬。既然明月公子刚到京城,尚未找到落脚之处,若不嫌弃不如就先去咱府上住几日吧,请请请!”
突然如此殷勤,态度大转变,让他总有中落了圈套的感觉,便说道:“多谢如此盛情,只是贸然打搅,也太失礼了。”
“不失礼不失礼,这是王妃邀请明月公子前往府上,哪里贸然了?明月公子快快请往这边。”
明月公子的眼中又划过了一抹异色,抬头若有深意的看了还坐在屋顶上的端木恬一眼。
她现在便能做主尧王府内的事情?
然后他就被从安近乎强行的迎接去了尧王府。
嗯,该用什么样的话来概括这件事呢?
从此,明月公子在尧王府内过上了水深火热般的日子?还是,明月公子的到来受到了尧王府上下众人的一致欢迎,将他奉若贵宾,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人不离左右的跟随,以供他随时差遣?
当然,那是后话,暂且不表。
只说现在,在面对着从安那无比热情到近乎厚颜无耻的邀请下,明月公子不得不前往尧王府小住几日,或许他也并不是很抗拒的。
嗯,或许。
那黑衣随从已经是有些看呆了,猛然反应过来差点就要拔剑相向了,他总觉得此人对他家公子极度非常十分的不怀好意。
马车开动,原本驾车的位置上,除了那黑衣随从之外,又多了一个满脸笑容,十分殷勤的从安,一路摇晃着朝尧王府开去。
马车内,明月公子和端木恬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终于,他轻轻的开了口,说道:“听闻皇上早已下旨,为你和三殿下赐婚,昨日端木王爷也凯旋回京,你们的大婚之日也该快了吧?”
“尚在商议之中。”
“看来,三殿下对你倒是上心,尚未成亲,便已经将他府中的事情交由你来做主。”
“我的荣幸。”
“我倒觉得能娶到你,是他的荣幸。”明月公子笑得云淡风轻,思衬着说道,“你是端木王府的郡主,何等尊贵,便是与那皇室公主相比也不遑多让。”
端木恬掀起眼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他一愣,然后轻笑,垂眸再不言语。
挑拨离间吗?或许吧。
马车内一时陷入了安静,明月公子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端木恬也侧头透过窗帘看外面闪过的风景,蹙眉沉思。
她在想着刚才在那臭水沟旁发生的事情,那个突然出现意图趁机刺杀迟旭磊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是何人指使他前来?还有,他们是如何这么迅速的就得知了迟旭磊被昏迷扔进了臭水沟里的这件事?
前后似乎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对方的消息却竟这样灵通,简直就好像专门等在那里的一般。
这件事,也让她不禁想起了前段时间君修染落崖,他落崖之后被吸扯进漩涡进了旁边一条支流,她亲身试探才最终发现了他的去向,而那些人,却似乎也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君修染掉落悬崖势必会进入到那条支流之中,并迅速派人前往查探,将他追杀进了山林的深处。
那次的事情,和今天的事情,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会是谁?太子?二皇子?五皇子?或者是其他势力的人?
马车外,从安笑得花儿般灿烂,为赶车的黑衣随从指路,暗地里却在狠狠的磨牙,明月公子是吗?竟敢意图挑拨咱主子和王妃的感情,哎呀呀,该怎么向他讨回来呢?
另一边,皇宫内,也正有人在争执不下。
“朕觉得,六月初八这个日子不错,乃是黄道吉日,最是适合嫁娶。”
“不成!”端木峥一口拒绝,道,“时间太过仓促,许多事情都来不及准备。”
“其实不必准备什么的,必要的那些东西朕都早已让人准备妥当了,就等你凯旋回京来主持恬恬的出嫁呢。”君皇帝笑得见眉不见眼的,巴不得现在就将那儿媳妇娶过来。
端木峥神情冷冽,一副跟谁有仇的模样,闻言毫不畏惧的悍然盯上了君皇帝,说道:“那只是皇上您的准备,我还得给恬恬好好准备嫁妆。”
“这嫁妆什么的,也不必要太丰厚了,我们要的是恬恬这个人,又不是冲着她的陪嫁物去的。是吧,修染?”
君修染忙笑盈盈附和,“父皇所言极是。关于聘礼,我也早已准备好,今日出宫后便能马上送往端木王府,请王叔过目。”
端木峥冷哼一声,这父子两一唱一和的,配合得倒是真默契!不过竟想要六月初八就把他家女儿娶过门,未免也太仓促,太过分了!
连一个月都不到了好么!
于是端木王爷冷哼着说道:“本王嫁女儿,岂能寒酸了?让人白白的看了笑话,六月初八绝对不行!”
君修染转头与父皇对视了一眼,问道:“那王叔认为何时才合适?”
“至少得等到明年再说!”
君修染顿时满脸的表情都给僵住了,明…明年?
“咳咳咳!”君皇帝更是被这句话给直接吓得呛着了口水,不禁脸色一沉,说道,“胡闹!到明年,恬恬都要十八岁了!”
“那又如何?才不过十八而已。”
君皇帝嘴角一抽,脸也沉不住了,但还是说道:“不成!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又是情投意合,怎么说也理该让他们早日成婚才是。”
顿了一下,见端木峥丝毫不为所动,便又说道:“六月初八确实是仓促了些,那就各退一步,八月初三吧。”
端木峥又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很舍不得女儿这么快就嫁了出去,可君皇帝一见他这个表情,便又紧接着说道:“这是今年最好的两个日子,八月初三离现在也还有近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你给恬恬准备嫁妆了。朕也知道你舍不得把恬恬嫁出去,不过总归还是要嫁人的嘛,不过就是个迟早问题。”
可是皇帝陛下,您能不能别在说这话的时候,露出这么得意的表情?
君修染站在旁边敛眉沉思。
哎,还有三个月啊,好漫长的赶脚!
第四十二章 终于反扑倒
迟小公子那一群人被扔在臭水沟里,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被一个路过的百姓发现,将他们从那臭水沟中拉了出来。
只是当时他们每个人都是满脸肿胀真正是连他们自己的爹娘都认不出他们来了,又在那臭水沟中泡了大半天,仰面朝天还有火辣辣的大太阳,已经基本上不能见人了。
有不少的人闻讯凑了过来,看着这惨不忍睹的几人,皆都不由得摇头叹息,面露怜悯之色。
“这是哪条街上的地痞啊?跟人打架了吧?啧啧,被打得好惨,还被扔到了这臭水沟里,幸好人还有点良心,没有将他们趴着扔下去,不然怕是早就被淹死了。”
有人摇头感叹,然后手上捧了个水盆,“哗”的一下将水扑到了这几个还没有醒过来的“地痞”身上。
一盆清水下去,冲刷掉了他们身上沾染的污水污泥,露出了精致华贵的衣角,那是普通百姓只能看看,连摸都没有摸着过的华贵。
围观的群众都盯着那几片衣角看了看,即便是在污水中泡了大半天,依然难掩那丝滑般的光泽,还有那精致的刺绣,无不让他们惊叹,然后面面相觑,忽然“哗啦”的一哄而散。
这哪里是什么地痞无赖?分明是从富贵人家里出来的公子们,不知是被哪个胆大包天的人给揍成了这般模样扔到了这臭水沟中,满脸肿胀似发酵过度的包子,满身腥臭刺鼻让人闻之欲呕,露在外面的肌肤被太阳晒得通红已开始起了死皮。
如此模样,简直惨不忍睹,他们哪里还敢继续站在这里围观?若是等这些公子们清醒过来之后迁怒到了身上,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不过眨眼间,围观的人群一散而空,附近视线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不见任何人影。
嗯,不对,还是有人的。
有人躲在暗中,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情况,他是奉命过来保护迟小公子的,尽管他觉得这混账玩意儿死了也活该,不过公子说了,他不能死,他死了会不会天下大乱不知道,但却有很大的可能会给端木王府惹上了麻烦。
所以,他暂且还是好好活着吧,就算要死,也不能是被杀人,尤其还有可能是那些故意想要挑拨起护国公府和端木王府争端的人找了空隙。
刚才的那一盆清水下去,让被太阳晒了半天的皮肤如针刺般的疼痛,直直刺起的死皮更多了,而几位公子爷也终于被这样的又清凉又灼热又刺痛的感觉给弄醒了过来。
然后,一阵凄厉的鬼哭狼嚎在夕阳的照耀下响起,“啊啊啊…”惊走了无数飞鸟走鼠,还有那小心的躲在暗处偷偷张望的百姓们。
金贵的,娇嫩的,面若芙蓉的公子们,仅此半天,就让他们彻底脱离了小白脸的行列,并在往后的好长时间内都没有能够恢复过来,迟小公子更是因此而在护国公府上一呆几个月,不敢出来见人,在京城百姓中引发了一阵欢欣鼓舞,大赞那将迟小公子打得不敢出门的不知名大侠。
嗯,当然,这也是后话,在这里说未免没意思,不然或者都可以直接跳过这一段时间,跳到八月初三之后了。唔~那该将会是怎样的场景呢?
此刻,端木王爷正与皇上定下了婚期,又商量了有关大婚的一些事项之后离开皇宫,而君修染则转道,悄然去了冷宫。
“染儿,你今日怎么过来了?以后没事就别过来,若是让人看到传了出去,可就不好了。”贤妃在察觉到君修染的到来之后便当即放过了正在蹂躏的德妃,回到了她的房内,神情闪亮。
君修染看着眼前这满脸温柔的看着他的女子,神情不禁有些飘忽,明明心里是温暖的,是无比愿意的,可张了张嘴,那一句母妃或者是娘却总也喊不出口。
贤妃娘娘似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禁笑得眉眼弯弯,摸着自个儿的脸说道:“你看,我没有能够陪着你长大,明知道你定是受了许多苦也什么都做不到,甚至都不知道你还被那样伤害,就这么突然出现变成了你的生母,你会不习惯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神色柔和,没有半点因为从没听他叫一声娘亲的落寞,只有对他的心疼和歉意。
君修染微敛了敛眸色,垂首轻声说道:“与恬恬的婚期就在刚才定了下来,我过来便是想要与您说一声。”
“真的?那可好!是什么日子?”
“八月初三。”
“还有两个多月?那你可要好好准备,恬恬是个好孩子,虽性子冷了些,但知书达理,有见识,还懂得体贴人,也不像是个会斤斤计较的,你可得好好的对人家。”
“您似乎很喜欢她。”
她一愣,然后弯着眼笑,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是我的儿媳妇,怎能不喜欢?”
“您不会觉得她…她的脸…”
尽管他自己从不介意,甚至暗中不止一次的庆幸,恬恬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多年来都没有狂蜂浪蝶跟随,不然他定会癫狂的。可眼前的,毕竟是他的母亲,先前德妃,那是因为他早就已经对她没有了任何期望,已不当她是母亲,可眼前的这位,突然天降而来,让他心神激荡,让他…突然间有了许多期待。
所以,他也忍不住的希望她是真的喜欢恬恬。
贤妃听到他的话,不禁诧异,道:“你是说她脸上的血蛊?”
君修染霍然抬头,“血蛊?”
“你不知道?”
“那…那是什么?”
他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什么血蛊,也一直以为那就是恬恬生而带来的胎记,难道竟不是吗?
血蛊?那是什么东西?
他不禁惊愕,心也忽然有些乱,血蛊,顾名思义应该是某种类的蛊,那么,是谁竟给恬恬下了蛊?她自己知不知道?端木王叔知不知道?
贤妃也是有些诧异,然后失笑道:“原来你竟不知道,只以为那是她的胎记吗?如此,你还非她不娶,真为你高兴。”
尽管容颜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可也一直以来都是非常重要的,所以贤妃发自内心的高兴,高兴她的儿子能娶到最心爱的姑娘,高兴他如此幸运,今生能遇到那么一个让他情真意切,不顾世俗不顾所有的愿意拿一切去交换的女子。
而且那个姑娘,也喜欢他,愿意嫁给他。
看到她竟然还笑得开心,君修染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头,她见状忙收起了笑容,说道:“这血蛊对身体并无任何的害处,也算不上是真正的蛊,因为并无蛊虫,而是由至亲之人的血液配上独特的药物再通过一定方法下到人的身上,来自一个很神秘的民族,在最当初是父母想要给自己的孩子做上特别的记号,这样即使是不小心失散了,以后也能找回来。这血蛊所用药物不同手法不同就能在身体的不同部位出现不同的样子,不过将这蛊下在脸上的,倒是极少极少,即便有也是很小的形状还很是漂亮的,像恬恬这样的,从未听说过。”
君修染闻言越发怔忪,这世上竟还有这种事情存在?是他孤陋寡闻了吗?
“血蛊?能解吗?”
“自然是能的。不过解除的方法也是各种各样,而且一般也很少会有人去解,因为着是爹娘在孩子们身上留下的记号。”
记号?不会,恬恬脸上的绝对不会是记号!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恬恬的脸上弄出这么大片的鲜红色印记?是端木王叔下的,还是已逝的王妃?
君修染眉心轻微的抽搐着,似正在被什么给扰乱着心绪,让他无法冷静。
贤妃看着他这模样,也不禁开始担心,忙宽慰着说道:“染儿,别紧张,那对恬恬的身体并不会有任何损伤,想必她的爹娘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会如此,不然何苦要在她那漂亮的脸上面弄上这么一个狰狞的印记?岂不是害她嫁不出去吗?”
嫁不出去?
君修染忽然浑身一震,眼中渐渐的浮现了一抹清明,眸光浮动若有所思。
十七年前,端木王妃肚子里分明怀着恬恬,却为何竟会离开京城,还在生产恬恬的时候遇到了追杀?
她为什么会…
大炎的第一美人,绝代风华,艳冠群芳,引得无数俊杰竞折腰。帝师府大小姐,聪慧绝顶,有着经天纬地之能,统筹千军之力。
君修染忽然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此时,端木恬正在尧王府内,一派女主人的姿态,吩咐人招待明月公子主仆,定要将他们奉若贵宾不得有任何怠慢。
三殿下的那一群不着调的手下们,当即欣然应诺,只要想到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就是那坑了他们家主子二十万两黄金的罪魁祸首,就兴奋好么!
这家伙,肯定很有钱!
正好,最近府上日子过得紧巴巴,不如就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富甲天下的明月公子捐献些出来吧,当做是…住宿费,餐饮费,服务费。
当君修染从宫里回到王府的时候,王府上下正一片忙碌,忙着准备晚上的宴席。
从安说:“主子,属下把那个明月公子迎进王府里来了,说是要在这里小住上几日,王妃正招呼我们好好招待呢。”
“嗯?”
他于是又说道:“今日属下出门,碰巧遇到王妃,当时明月公子便在场,王妃说他初来京城,尚未有落脚之地,便让属下请他过来小住几日。”
“哦?”
“据属下仔细观察,觉得那明月公子似对王妃不怀好意,先前还意图挑拨主子您和王妃的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