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踩在地上枯叶,发出轻细的碎裂声,在这静谧山林之中格外响亮。
她一步步往前走,沉下心神仔细留意着周围,总感觉有人就在附近,可究竟在具体的哪个位置,却还需仔细查探。不由得心中微凛,越发谨慎。
从刚才风声里传来的声音分辨,此人应该是受了伤,或者奔逃许久,不然习武之人不会有那么粗重的喘息,可此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竟已经迅速的平静了下来,并且还躲藏得不着痕迹,若非这空气中飘散的异味,她都要以为是错觉了。
这异味有点腥,有点辣,还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奇怪味道,以及在那其中,还有点血腥味。
她往前的脚步猛然一顿,并在同时忽的转身,整个人都如虎豹般跃起朝那树后扑了过去,昏暗中有人影在空气里虚晃而过。
然后便是“叮”的一声,金属相击带起的火星将这夜色笼罩下的山林照亮了一瞬,端木恬扑到那树后一招杀出却被挡下,借着这火星的光,她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人。
当即她眸光一冷,杀气在顷刻间翻涌而上,手中匕首迅速的顺着手腕一转,再次朝他切了过去。
刚才那一下火光,她看到了一双细小狭长的青色眼睛,状若最奸诈最阴毒的狐狸!
此人除了青眼狐狸,还能是谁?
久别十二年,端木恬终于再次见到他,止不住的回想起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想到了修染在那山谷里被捆缚三年,想到了这该死的混账是如何将修染折磨,致使他身中奇毒至今没有能清除,于是滔天的杀气喷薄而出,直欲将他斩杀,碎尸万段!
十二年之后,她不再是那个功力浅薄的小丫头,不会再如当年那般费尽心机也无法逃脱他的掌心,若非爹爹及时赶到怕是就死在了他的爪下,十二年后,他的功夫似乎也进步不小,可少年人的进步,总是要比成年人更快更多更好的。
两人迅速的在这里交上了手,端木恬招招狠辣,但却似乎并不想要取他的性命,可每一招出手,必要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伤口,而对青眼狐狸来说,他最擅长的并非内力相拼,招式对杀,而是毒!
两人迅速交手,然后他迅速的后退,在夜色笼罩下看不清他的衣着表情,只看到一个影子,站在那儿,忽然“桀桀”的笑了起来。
笑声阴而冷,如头顶飞过的夜枭,让人听着不禁从骨子里的散发出一阵寒意,就仿佛面对的并不是什么正常人类。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恬郡主,真是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嘶哑,像是锯齿从石头上划过的刺耳,“多年不见,郡主突然就变漂亮了。”
他竟也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最近的两年绝对是见过他的,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见过她!
端木恬越发握紧了手中短剑,她一向习惯用短剑匕首这类的武器,因为这些更让她感觉得心应手,更方便她杀人。
她也不跟他多说,握紧手中短剑便再次朝他扑杀了过去。
他迅速后退,显然是不愿意让端木恬近身,同时手挥出,有什么细白的粉末从他的手中飘飞了出来,直往端木恬的面上飞去。
端木恬不由得速度一滞,脚尖在地上借力折身从旁边绕过,继续朝那青眼狐狸扑杀过去。
但因为她刚才的一滞,她与青眼狐狸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开,并不等她再接近,又有什么东西被他甩了出来,在黑暗中看不到一点影子,但利器刺穿空气的声响凄厉,端木恬仔细感应着然后迅速侧身。
“咻”的一声,又似乎是好几声,从她的耳边飞过,然后“嗤嗤”连响,射进了她身后树干上。
这人身上藏满了各种毒,想要近他的身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年其中一只被端木峥轻易虐杀,是因为当年他们的功夫还没现在更上一层楼,也因为当年的那只青眼狐狸事先就被端木恬和君修染给重伤了,不然这大量的毒往外投出,除非是冒着被毒伤甚至毒杀的危险直冲过去,不然真不容易靠近。
端木恬连续躲过三次,便又停了下来,凝神看着对面的青眼狐狸,屏住了呼吸以防止他刚才洒在空中的毒粉会随风散发。
“桀桀桀!”
他笑得很难听,但不难听出他此刻很得意,然后又听他说道:“郡主真该好好感激我才对呢,要不是我,你与三殿下哪里来的这么好姻缘?可惜你们至今都没有要谢媒的意思,真让我伤心。”
端木恬站在他对面,闻言不禁眯了下眼,冷笑道:“你要谢媒礼?那好,现在就给你!”
说着便再次朝他扑了过去。
夜色浓重,只见那隐约闪过的浮光掠影,她的身影如雾似幻,在空中迅猛划过,眨眼间就到了青眼狐狸的面前。
如此速度与刚才不可同日而语,眨眼的工夫,甚至让青眼狐狸连毒都没能来得及甩出去。
他大惊,迅速后退。
与端木恬正面交战,他是万万也不敢的,那只会让自己成为她剑下的靶子,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先前便说了,这青眼狐狸的内力并不很深厚,与十二年前相比也并没进步许多,他擅长的是毒,还有轻功也不错。
可与端木恬此刻速度相比,他的轻功也当即便不够用了。
他只能连忙后退,并在后退的同时再次将不知究竟是何效果的毒给扔了出来。
利剑迎面而来,其锋利即便尚未触碰到他也已经让他感觉到面上肌肤一阵刺痛,眼看就要刺进了他的身体,端木恬忽然手腕一转,夜色中之间亮白剑光划出一道绚丽弧度,“叮”一声将飞到她面前的一枚飞镖给击落。
青眼狐狸又逃过一击,顿时松一口气,但他也不敢再继续停留在这里,继续飞快的后退,意图逃离端木恬的追杀。
此刻夜色正越来越浓重,山林之中树影重重,正是能让他躲避的最好环境和时间。
他如此想着,便又接连朝端木恬扔出了几枚飞镖夹杂着十几枚的飞针,然后也不看是否有将端木恬击中,转身便要窜进山林深处。
他一转身,然后便是“噗”的一声,他感觉心口一凉,顿时浑身一震站立在了原地。
瞪大了眼睛,他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就插入到了他胸口的那寒光涔涔的利剑,又缓缓抬头,看向那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张了张嘴,但一张嘴便有满嘴的鲜血狂涌而出,堵住了他欲要说话的声音。
然后他听见对面的人轻笑着,甚是温和的说道:“承蒙你牵线搭桥成就了本王与恬恬的这一段姻缘,这是谢媒礼。”
余音未落,便又是“噗”的一声,锋利的刃和光洁的面在他的胸膛里摩擦而过,凉凉的,又热热的,并有鲜红色的液体跟随着剑身从胸口喷薄而出,在夜色中都能感觉到其绚烂,一生中最后的绚烂。
青眼狐狸蓦然瞪大了眼睛,那双细长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圆,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人,张着嘴似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能说出口,“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没有声息。
不过一剑而已,却已将他的心脏刺穿,并在拔出时又以内力震碎,绝不让他有任何能够生还的可能。
青眼狐狸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倒在了他的脚下,他执剑站在那儿,低头静静看着。
在这个时间内,他回想了十五年前被带到这紫霞山上,在那山洞中被捆缚了三年,想起了与恬恬初次相见,她被他所伤,她却悍然拔刀劈开了他的枷锁将他重新带回到人世间,回想了在三石村里那愉快的二十多天,想起了回到京城之后,他一步步的行进在泥泞中,登上让人仰望的高峰。
然后他抬头,看到了他最心爱的人儿正站在面前,目光轻柔的静看着他。
她伸腿踢了踢那已经死绝的青眼狐狸,说道:“就这么一剑把他杀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会咬人的禽兽而已,何必跟他浪费时间?”
她一怔抬头看他,夜色昏暗,但她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他神色平静,目光清灵,然后她的笑容也不禁在脸上轻轻的舒缓了开来,点头说道:“没错,不过是只无关紧要的青眼狐狸罢了。”
身旁山林里忽有人影飞掠的响动,两人不由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有五道人影先后从林子里冲了过来,看到这边两人纷纷停下脚步。
周围太暗,看不清来人的样子,端木恬眯眼打量了一下,便出声道:“陌尘轩。”
来人确实是陌尘轩没错,他一听到端木恬的声音便放松了下来,随之冷哼一声,说道:“没大没小,你难道不是应该叫本座一声表哥的吗?”
端木恬不理,只说道:“你来得好慢。”
“废话!要不是天黑了还不见你们回来,怕某人迷路,某人去找某人也迷路了的话,本座做什么跑出来找你们?这大晚上的又是爬山有是找人,你竟然还敢嫌慢!”
端木恬听着他这叫嚣,不由轻笑了一声,但却并无丝毫的歉疚之意。
陌大宫主也不奢望她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转而又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夜黑杀人?好浓的血腥味!还有刚才我上山的时候看到那路边也有个死人,看样子是被毒杀的,又是怎么回事?该不会也是你们干的吧?”
“哦,那个人是这个人杀的,这个人刚才也被我们杀了。”
“哈?”
有人吹起了火折子,虽然不过小小一点,但在这夜色浓重的山林里,却还是照出了不小的光亮,也照出了那死在端木恬和君修染脚边的青眼狐狸。
陌尘轩看了一眼,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说:“好,既然人都已经杀完了,你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本座可是连晚饭都还没有吃,快饿死了!”
端木恬又看了眼脚下的青眼狐狸,然后抬头看向君修染,见他面色平和,正微笑看着她,似乎杀了这个他寻找多年的仇人并没有让他的心起丝毫波澜。
她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掌。
他们没有在此地逗留,也没谁想要给青眼狐狸收个尸,说了这么几句话后便转身朝山下走去。
君修染朝着深深山林吹了声呼哨,不多久,就见白枫抱着小宝贝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娘,娘!”小宝贝张着手直往她这边扑过来,扑进她怀里就粘着不要出来了,亲昵的蹭一蹭,一路都是他清脆娇嫩的笑声,似乎今天玩儿得也很开心。
在黑夜中走路,对这几个人来说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一行九个人迅速的朝着山下掠去,每个人都尚未吃晚饭,都还饿着肚子呢。
他们走的并非来时的山道,而是直接在林子里穿梭直线往山下走,如履平地。
不过就在他们下了紫霞山,距山脚大概还有几十米高度的时候,忽然都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右侧山林的灯火通明,隐约的还能听到有许多人在那里,吵吵嚷嚷的似乎很热闹。
那里是那山路所在的方向,而且看这位置,似乎正是李二狗被毒死横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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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李二狗的尸体是砍柴下山的村民发现的,那村民今日在山上砍柴得比较晚,一路下山走到那半山腰的时候天已经昏暗,猛然看到路边那一具浑身发黑的尸体,倒真是被吓了一跳,差点没吓晕过去。
他甚至连肩上的柴也不担了,扔在地上便小心凑过去,认出了那是同村的李二狗,又是被吓一跳,然后连忙急匆匆奔下山去,去了李铁匠家,又和李铁匠一家找了另外的一些村民,打着火把上山来了。
所以今日这山上,真是十分的热闹。
端木恬他们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那边,又回头互相对视了几眼。
“如何?要过去看看吗?”
“我看还是不必了,省得多惹麻烦,那李二狗死了也便死了,跟我们又没有关系。”
“我觉得这事儿还不好说,毕竟可是有人看到我们上了山,天黑都没下去呢,又正巧的李二狗死在了山上。”
“那又如何?这山那么大,我们上山就一定跟李二狗的死有关了?”
“行了行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别说不是我们杀的,即便真是我们杀的,又如何?杀都杀了。现在,还是快回去吧,本座可是都快要饿死了,想必姑姑也是担心的。”
说着,陌大宫主一点不犹豫,如飞鹰般直往山脚扑了下去,赶着回去吃晚饭呢。
这大晚上,又是爬山又是寻人的,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呢,可真是饿极了!
另外几人也没有多作逗留,紧跟着也掠下了山,显然是并没有将李二狗的死放在心上。
这件事也确实如陌尘轩所说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即便真是他们杀的,又能如何?况且,怎么说,他们也算是给他报了仇,将那杀了他的人也送去阎王殿了。
至于说什么若非君修染将他扔到深山里去,他也不会正好遇到了青眼狐狸这种话,还是算了吧,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他自己找死,不知好歹的竟敢跟踪他们上山,没当场将他格杀便已经是三殿下宽宏大量手下留情了。
他们便也没有去理会那边的热闹,径直下了山,回到家中。
远远的就闻到饭菜的香味,他们进入院子的时候看到宁清正拉着步烟坐在院子里乘凉聊天,看到他们便笑盈盈转过了目光,说道:“这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到现在才回来。不过倒是正好,我让人重新做了饭菜,正好可以趁热吃。”
“谢谢娘!”
她的目光在几人的身上都扫了一遍,尤其多看了一眼君修染的袍角,说道:“先去清理一下吧。”
君修染低头看到袍角一点血迹,微怔,然后点了点头,便拉着端木恬进房里去了。
小宝贝已经饿坏了,张着小手便扑进了外婆的怀里,大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堂屋内飘香的饭菜,朝那边伸出小肉爪子,软绵绵的说着:“饿~”
宁清当即抱着他走了过去,将他放在桌边高凳子上,夹了菜吹凉放进他面前的小碗里面,喂了他几口,让那小肚子稍微有了一点食物之后便让小宝贝自己抓着勺子在那里挖了。
隔壁房内,君修染退下身上染血的袍子,擦洗一下之后穿上干净的,转头便见恬恬正看着他,目光之中隐隐浮动着点点流光,似关切似担忧以及似乎还有点疑问。
他亦安静的与她对视,走到她的面前,伸手,用力的将她搂进了怀里。
他抱得有些紧,让端木恬不禁略微的有那么点呼吸不畅,但她并没有任何的挣扎或是多余动作,只伸手也用力的将他抱紧,紧紧的相拥。
青眼狐狸死了,终于死了,而且还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那个曾折磨了他整整三年,在他的心底留下了无尽黑暗记忆的混账,终于死了!
然而君修染如此的平静,平静得就好像他在杀死青眼狐狸后说的那一句话,似乎真的只是杀了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没有因此而泛起半点波澜。
端木恬既高兴却又担心。
她当然愿意看到他对那仇人平静相对,甚至是不屑一顾,但她更担心他只是故作平静,强行压抑下了满心的波澜澎湃。
此刻两人紧紧相拥,她终于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激动和不平静,于是她便一下子就平静了,安心了,手贴在他的背上轻抚,静静安抚着他。
“恬恬,我终于报仇了!”
他将脸埋在她颈窝,轻声说着,搂抱着她的双臂又收紧了些。
她亦将他抱紧,用力的,狠狠的抱紧,在他怀里点头,道:“嗯,我知道。”
等两人从房里出去的时候,已是一刻钟后,堂屋内几人闻声皆都转过头来看他们,陌大宫主更斜眉搭眼的说着:“呦,我说你们换个衣服怎么还如此拖拖拉拉的?不知道本座都快要饿死了吗?”
“你可以先吃。”
“哎呦,你们可是主人,主人不上桌,我这个客人哪里敢先吃了?”
“我家无忧不是已经在陪你吃了吗?”
众人皆转头看向那坐在高凳上挖饭菜挖得正欢的小宝贝,看到他那煞有其事的模样,看到他脸上下巴上粘满了饭粒,不由得都抽了抽嘴角。
“我说。”陌尘轩托腮看着吃得忙的小宝贝,说道,“小家伙才多大啊,你们就不能先把他给喂饱了?”
端木恬在小宝贝旁边坐了下来,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那小碗里,几分得瑟几分显摆几分骄傲的说道:“我家小宝贝可厉害得很,早就已经能自己喂饱自己了,可不像某些人,八岁还要人喂饭。”
陌尘轩顿时脸色一僵,话说,她这莫非是在说他?开什么玩笑!她是怎么知道他八岁还要喂饭的?
他当即小眼神冒光,“嗖嗖嗖”的看向了无动于衷恍若未闻的亲姑姑。
小宝贝才不管他们大人的争吵呢,可劲儿的挖着饭菜往小嘴里送,吃得满嘴满脸满下巴满桌子都是,紫色晶莹的眼珠子溜溜,斜斜的瞥向了表舅舅。
“咔”一声,陌大宫主一不小心上下牙用力不稳,把筷子给咬断了。
等他们终于吃饱喝足,夜已经很深,但如此深夜,原本该是万籁俱寂了,今日却能听到村子里隐隐的喧闹,在离他们有点距离的某个地方,正灯火通明,热闹不已。
李二狗的尸体被村民们从山上抬了下来,引得那一路上好一阵人群骚动,本早该歇息的村民们都纷纷开门走了出来,交口询问着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端木家的院子里,宁清正和端木恬坐在一起,轻声询问着:“恬恬,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端木恬给小宝贝洗澡的手一顿,然后轻声将事情跟娘亲说了一遍,宁清听着不禁神色好一阵变幻不定,然后终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小无忧交给我吧,你去陪修染说说话。”
“他已经没事了。”
“去吧。”
她抬头看了眼坐在屋顶上看着那边村中热闹方向的君修染,然后点点头将正在木盆里玩水玩得开心的小宝贝交给了娘亲照顾,起身走到屋檐下并跃上了屋顶。
他转头看她,目光轻柔,又看了眼在院子里玩水的小家伙,弯起眉眼欢喜的笑了开来。
嗯哼?恬恬竟然暂且放下小家伙而来找他?多让人感动啊,自小宝贝出世之后,他就几乎再没享受到过这等待遇了!
他的目光不禁闪啊闪,看着她走到他面前,看着她在他身旁坐下,看着她粉唇轻抿微有那么一点羞赧…他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
“恬恬,你怎么也上来了?”
“娘亲说,让我来安慰安慰你。”
“丈母娘真是善解人意。”
她闻言不禁横了他一眼,然后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也将目光落向了那边灯火通明处。
不久,有人影闪掠而来,是白枫从那边打探完了消息,闪身出现在屋顶上,恭敬的说道:“主子,王妃,已经打探了清楚,那边说李二狗是在山上被毒蛇咬死的。”
“嗯?毒蛇咬死的?”
“是!属下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又去检查了一下,确实发现他身上有毒蛇的牙印,而且,就在心口的位置。”
端木恬不由得挑眉,当时她急着找君修染,虽也仔细查看了李二狗的尸体,但并没有详细到将他的衣服也退下来检查,只是见他浑身发黑明显是被毒死,便也没有多想,只当是青眼狐狸出现,正好遇上倒霉的李二狗,顺手将他给杀了。
现在听白枫这么说起来,难道不是青眼狐狸下的手?
她转头看向君修染,他倒是并没有任何惊疑之色,只说:“我傍晚时在河边听到有惨叫从山上传来,便上去查看,正好看到那李二狗倒地,又有绿色人影一闪便闪进了山林里面,确实是那青眼狐狸杀了人没错。”
那人满身的毒,随身藏着条毒蛇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好歹他们此刻身边,就有个将毒蛇当宠物的人呢,还是个貌美少女。
不过既然被认为是毒蛇咬死的,倒是也省了麻烦,君修染很快就对那边失去了兴趣,搂着亲亲娘子回房里睡觉去了。
他们在三石村一住就是十天,这十天,陌尘轩被宁清遣了回去,步烟也要回去羽族了,倒是正好跟陌尘轩顺路,宁清便索性吩咐陌尘轩将步烟公主送回羽族,任谁都能看出她这么吩咐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两人虽都有不愿,但也并没有多说,只是各自相互冷哼一声,便如两只斗鸡一般的走了。
于是三石村内就只剩下了宁清,君修染和端木恬,以及虽随宁清一起的一名侍卫和一个丫鬟,就连白枫也消失不见,听君修染说,是又去紫霞山看着那圣焰果了。
当然,在这十天里,李二狗也被埋葬,并没有因为他的死而给端木恬他们带来麻烦,甚至都没有人因为他的死而表现出伤心的模样,就连他母亲也似乎并没有很伤心的样子。
这李二狗活着的时候整天无所事事,尽干些偷鸡摸狗、偷看姑娘妇人洗澡的恶作事,现在死了,也没人念叨他的好。
这十天,宁清每天都在这院子里转着,偶尔还去周围附近转转,一副势要将夫君和儿女们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全部走遍看遍的架势,端木恬倒也不拦着,只让丫鬟服侍在旁。
十天后,这小村子里又出现了大批人马,不过他们并没有惊动村子里的人,而是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然进入到了三石村内。
“主子,您如此急忙的召集我们过来,是有何吩咐?”
来人之中,竟赫然有本该在京城的张毅等人,很显然是接到了主子的飞鸽传书,便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
君修染从眼前这群忠心下属们的身上一一扫过,忽然也轻松了些,说道:“此次召你们过来这里,是有个事关本王性命的任务,要交给你们!”
所有人都不由为之精神一震,沉声说道:“请主子吩咐!”
他伸手指向了紫霞山的方向,说道:“那山峰上,有一山谷,山谷中生长有一株花藤,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守护那花藤,不许任何人接近。”
就这个任务?
众下属不由一呆,然后面面相觑,难掩惊讶。与主子性命相关的任务,就是去守护一株花藤,不许任何人接近?
张毅忽然神色一动,眼睛一亮,不禁问道:“主子,难道那是…”
君修染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在那果实成熟前,绝不能让任何人接近那里。”
“是!”
端木恬就坐在旁边,听到这里也开口说道:“步烟临走前说,那果实第一年青碧色,第二年嫩黄色,第三年则会开始朝着红色一点点转变并在同时迅速长大。我看紫霞山上的那个果实,黄色中已有了点点红,似乎已经是第三年了。”
“三年?”张毅呆了呆,不禁问道,“难道那果实成熟,还得花费三年的时间?”
“没错,所以你们应该庆幸,那果实生长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年,不然你们就得在那荒郊野外的住上整整三年!”
“别说是三年,便是三十年,也得守护好了!”
“那们岂不是更娶不上媳妇了?”
“…”王妃,不带您这么刺激人的!
君修染不由得轻笑出声,并在众下属们无不幽怨的目光中扯平了嘴角,说道:“此次任务完成之后,本王准你们一个月的假期。”
众下属顿时眼睛闪亮,然而不等他们闪亮完,就被主子接下去的话给再一次的刺激到了。
他说:“你们也都年纪不小了,是时候该准备准备娶媳妇了,便趁着那一个月赶紧把媳妇娶了吧,谁若完不成任务,嗯…恬恬你觉得该如何惩治才好?”
“出家当和尚?”
“哦,这主意不错。”
众下属:“…”
他们深觉简直无法直视这对恶劣的主子,于是纷纷领命跑上紫霞山去守护那圣焰果去了,一个个皆都忍不住的在心里默默流泪。
找不到媳妇,就得出家当和尚?
主子啊,不带您这么凶残木有人性的!
我们若是去当了和尚,往后谁来保护您和王妃还有小世子啊?谁来听候您的差遣啊?哎呦哎呦,当和尚神马滴,那是万万也不能滴呀!
君修染和端木恬之所以在三石村停留了这么多天,便是在等待着下属们的到来,此刻那圣焰果有人日夜守护,不让任何人靠近,无论他还是端木恬,都算是放心了,也就是说,可以放心的离开三石村,回京城去了。
毕竟,他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那果实成熟,也不放心就这么离开回京,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来这里摘取成熟的圣焰果。
倒是宁清,对此地颇有点依依不舍,端木恬见此,不由揶揄的说道:“娘何必对个空房子依依不舍的?爹爹就在京城,您回去对着他依依不舍含情脉脉的岂不更好?”
被女儿调戏,宁清也不禁面色微热,当即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也终于转身上了马车,往三石村外辘辘行走离去。
他们都不是能在这个小村子里久留的人,尤其君修染,从出京寻找天魔宫失窃的墨莲,到如羽族丛林找圣焰果,再出丛林到三石村,前前后后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小宝贝都从当初的只能爬着走到现在虽摇摇晃晃,但确实走路步子甚稳妥,再过一个月,他都要周岁了。
周岁的小宝贝健步如飞?
端木恬看着在马车里扶着坐凳晃来晃去的小宝贝,轻轻弯起了眼角。
虽离健步如飞还有一段距离,但也不远了吧?
山路颠簸,小宝贝在马车内被颠得有点不高兴,小肉爪子拍着坐凳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好像是在让它安静点,别颠了小宝贝。玩了一会儿,他又扶着娘亲的手爬上了凳子,掀开窗帘将小脑袋探了出去。
马车旁边,是君修染骑马而行,小宝贝直溜溜的盯着爹爹座下的骏马,大眼睛闪啊闪,闪啊闪,张着小手就要往外扑出去。
“爹~爹~”
他的声音又娇又嫩又软绵绵的直挠人心,那一副小脸闪亮亮满是期盼希冀的小模样,更让任何人见了都怕是要忍不住满心欢喜的将他抱入怀中好好疼宠,不忍拂逆了他的任何小小期望。
三殿下高高的低头俯视,斜睨着他,却就是不伸手去接那直往外扑的小小身子,只策马在旁,侧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小宝贝的满脸期盼,看着他在久久不能如愿后忍不住轻轻扁起了小嘴好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看着他的小肉爪子在空中挥舞,挥出一片光彩迷离的肉影,让人不禁垂涎,忽然觉得有点饿了。
目光随着那小肉爪子转了两圈,三殿下勾着唇角笑得既亲切又温和,既轻柔又慈爱,然后终于伸手将小宝贝从马车内拎了出来。
小小的身子在空中晃悠,他却丝毫也不惧,反而将小肉爪子挥舞得更欢,小嘴里源源不断的涌出欢喜笑声,并就这么张着小手一把扑进了爹爹的怀里。
这可真正是温香软玉满怀,让三殿下都不禁连心也跟着柔软了,轻轻托起他的小身子在马背上转了个面,让他在他身前,在马背上稳稳的坐好了。
小宝贝倒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伸手抓住了爹爹手中的缰绳,一副他也正在策马驱驰的模样,轻轻蹬着小腿,很欢喜。
端木恬坐在马车内看着旁边父子两这一副和乐的景色,目光越发轻柔,隐约有点点光华在美眸之中浮动,似乎…颇为羡慕。
“恬恬,你也要来一起骑马?”君修染侧过脸来看着她,笑意盈盈。
她闻言却是轻撇嘴,说道:“你可别虐待了你的马儿。”
“能承蒙王妃青睐,是它的福气。”
端木恬不禁轻笑了一声,然后偏移视线,不理他!
这一行人一路朝着京城前行,走得并不快,以至于他们终于抬头能看到前方京城巍巍城墙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中旬,离小宝贝的周岁都不足半个月了。
真是幸好及时赶了回来,不然的话…
端木恬仔细回想了下前些天收到的飞鸽传书,那上面所书写的内容,铿然而凌厉,强烈并极其严厉的要求他们必须在小宝贝周岁前回到京城,若是万一没有赶上为小宝贝举办的周岁宴,那么以后都不用再踏入到京城里来了!
很显然,跟小宝贝相比,某夫妻两已经失宠了。
端木恬屈指,在小宝贝的下巴上挠了挠,小宝贝刚睡醒,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又轻轻的眯了起来,很舒服很享受的腻歪在娘亲怀里,越发将肉呼呼的下巴往她的手上凑近过来。
他可喜欢被娘亲如此温柔的挠一挠,摸一摸了,不由自主的似乎又有点昏昏然的想睡觉了!
他们回来得悄无声息,没有惊动到任何人,轻车简从,悠悠的驶入到了京城内,穿过盘龙街,朝城北的端木王府而去。
端木王府门口的侍卫们看到那悠悠而来的马车,也看到了旁边旁那更加悠哉的三殿下以及越发粉嫩可爱的小世子,不由一怔,然后有人迅速转身奔进了王府,其他人则站好,行礼道:“拜见王妃,拜见三殿下,拜见郡主,拜见小世子!”
这一连串的拜见中,端木恬先从马背里走了出来,然后回身扶着娘亲下来,走到门口的时候,王府内也有人飞快的冲了出来。
“清儿!”当先一人赫然是端木王爷,他一出现首先就看到了足有一月余没有见面的爱妻,顿时连眼睛都迅速的明亮了起来,闪身来到她的身旁,然后才抬头看到了其余人。
一抬头就看到女儿促狭,又有点幽怨的眼神,可怜兮兮的小声说道:“爹爹,你不爱我了。”
端木峥顿时面色一僵,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此次出去可是有遇到什么危险?可有受伤?”
端木恬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说道:“没,一切顺利,谢爹爹关心。”
她的眼神贼亮,直看得端木峥都不禁浑身不自在,宁清却又忽然挽上了他的手臂,说道:“夫君,人家好想你呢。”
有一点点红浮现在他略显得深色的脸上,眼神却刹那间柔和,低头看着她轻应了一声:“嗯。”
“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也想你的意思咯!日思夜想,瞧瞧,都瘦了一圈儿了!”老王妃的声音从王府大门口传来,众人抬头就看到她在丫鬟的搀扶下笑盈盈从王府内走了出来,笑盈盈看自家儿子一眼,然后转头直接从其余人身上扫过,直落到小宝贝的身上,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抱,又说着,“几个月不见,小宝贝真是越发的可爱了,来,快让阿太抱抱!”
小宝贝在他爹爹的怀里看着她,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的辨认这个人,大眼睛扑扇,闪烁起漫天的流光溢彩。
“几个月没见,小宝贝难道是已经不认识我了?”她站在小宝贝的面前,笑得好慈祥啊好慈祥,满脸的期待希冀和蔼可亲。
小宝贝还在打量沉思迟疑思索,然后老王妃终于忍不住的直接伸手将他给抱了过去。
端木恬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不由问道:“哥哥和嫂子呢?他们不在府上吗?”
“他们啊,他们两人去峄城省亲了,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老王妃抱着肉呼呼的小宝贝,那是真的满心的柔软,捏捏他的小爪子,又摸摸他的小脑袋,爱不释手,又说着,“这眼看着,小宝贝就要周岁了,他们两个若是胆敢不及时赶回来,老身便打断他们的腿!”
祖母大人还是这么的残暴。
君修染他们并没有在端木王府逗留太久,甚至都没有进入大门里去,不过在门口站着说了会儿话,就告辞离开,回尧王府去了。
这一逗留,便让尧王府内的人及时得到了主子和王妃还有小世子回京的消息,所以他们还没有走到尧王府,远远的就看到那大门外人头攒动,人影憧憧,许多人列队站在门外引颈张望,等待着恭迎主子、王妃还有小世子回府。
许久没有见到粉嫩可爱的小世子,大家都思念得紧啊!
却可惜他们才不过刚回王府,还没坐下来好好的歇息一会儿,宫中便来了人,说是皇上请三殿下和王妃,尤其最重要的小世子,进宫去面圣。
小宝贝正被众王府侍卫围在中央,各种讨好供奉逗弄,这几个月搜集而来的各色玩具几乎将他们的小世子都给淹没了,听到宫里来的这道旨意,当即齐刷刷转头看向那总管太监,其眼神就像是在看着情敌。
总管太监不禁额头冒汗,欲哭无泪。抬头看三殿下,见他悠然安坐在上方,一点想要挪挪尊臀起身进宫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得越发纠结,他该提醒一下吗?提醒了之后会死吗?会吗会吗?
终于一个时辰后,尧王府的马车悠悠在皇宫大门前停下,三殿下一家人从马车上下来,换上撵轿进入了皇宫里面。
皇上早已等候多时,同时等候着的还有贤妃娘娘,一见到那一家三人便当即扑了上去,引得身旁皇上不禁侧目,凉飕飕的看向了被贤妃扑个正着的自家三儿子。
“修染,这一去三月有余,可是有哪里受伤?”她仔细的将他上下仔细检查,满脸都是关切之色,更甚至看着看着她就忽然眼中水雾朦胧,缓缓的氤氲起了水汽。
君修染连忙说道:“让母妃担心了,这一路顺利,我并没有受什么伤?”
这般说着的时候,他也不禁心中暖融,这种感觉其实有点陌生,至今也略显生疏不是很习惯,但却十分的舒畅。
他不禁微眯了下眼睛,将眼中的一点迷蒙逼退回去,并笑着说道:“而且墨莲和圣焰果也都已经顺利找到,再过不久便能解毒。”
贤妃听着连连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快与我说说这一路上都是怎么过来的。”
君皇帝在她身后,用力的哼唧了一声,想要将她的注意力给引回到他的身上,却只惹来她的一记白眼,转头又看向了端木恬,拉着她的手关切的询问:“那林子里危险得很,恬恬你知道的比修染多,定是一路都要比修染还危险,可是有受伤?”
“没有,让母妃担心了。”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感觉到君修染的目光在她的肩膀停留了会儿,她若无其事,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免得多惹母妃担心。
君皇帝在后面,又是哼唧了一声,那声音中已经有了些许的恼意,冷眼“嗖嗖嗖”的朝这边飞射过来。
对此,君修染忽然勾了勾嘴角,有些畅意还有点促狭,面上表现出的神情却是关切的,问道:“父皇,可是嗓子不舒服?”
皇帝陛下的眉梢轻轻跳动了两下,冷眼扫向君修染,说道:“你们回来得还算及时,关于无忧的周岁尚还有许多事情还仔细商讨,你今日便留在宫中不必回去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
三殿下还在想着父皇这话的具体意思,皇帝陛下便已经转开视线看向了端木恬,说道:“恬恬,你一路回京,赶路也甚是辛苦,就早些出宫,回去歇息吧。”
“是,谢父皇体恤。”
君修染站在旁边,看着他家一本正经的父皇,不禁僵硬了脸上的笑容。
这是…什么意思?
母妃在旁边“吭哧吭哧”的笑着,他转头看宝贝恬恬,却见她只顾着陪怀里的小宝贝玩儿,连眼角都不往他这边瞄一眼,唯有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显示着她似乎在笑。
笑?笑毛线!
倒是小宝贝,抓着娘亲的手玩儿,间或抬头冲着他眉开眼笑的,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得瑟显摆,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贱贱的味道。
这么个没眼力见的小家伙,凭什么本王得牺牲自己的福利去为他准备见鬼的周岁宴啊?
然尽管想是如此想的没有错,但这件事好像并不能以他的想法来发展。
七月廿八,尧王府世子周岁庆生,当日天未亮,尧王府门外就已经车水马龙,朝中官员纷纷上门恭贺,就连皇上也携贤妃娘娘驾临尧王府,亲自主持这小孙儿的周岁宴,顿时将本就已经在朝中声望极高的三殿下再推上了更高的位置。
当然了,这其实是早就能够预见到的事情,而今日的主角,是尧王府的小世子。
今日的小宝贝一身喜庆的红色小锦袍,脚上蹬着虎头鞋,在满堂惊叹中迈着虎虎生风的小步子直往皇上和贤妃娘娘走过去,蠕着小嘴软软的喊着:“爷爷,奶奶。”
这声音软绵绵的,直挠人心,皇上听着越发欢喜,毫不吝啬的伸手便将他抱进了怀里,抱着他走到那摆放了各色物品的桌子前,让他在凳子上站好,说道:“喜欢哪个,自己拿!”
围观大臣无不引颈张望,期待着这尧王府的小世子,这深受皇上宠爱本身也似乎要比其他皇孙们更金贵些的小世子,究竟会抓了什么周。
是那代表着权势的印章?是那代表着文学的笔墨?还是那代表着武学的宝剑?或者他还会喜欢金银珠宝玉算盘?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皇上,贤妃娘娘,君修染,端木恬,端木王府的众人,以及其他的更多的各路王公贵子们,都在等待着小家伙将小手伸出,抓取最让他喜欢的某物。
小宝贝站在凳子上,趴在桌子边缘,大眼睛闪烁着浅紫的神秘光芒,溜啊溜,将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从这边看到那边又从那边看到这边,口中还“咿咿呀呀”的好像在唱歌儿,又像是在自顾自的说着话儿,但就是不伸手去抓什么。
众人等了很久,还是只见他就那么趴在桌子上看着满桌的事物,好像觉得只是这么看着,也是很有趣的。
于是旁边的人无不面面相觑,不明白小世子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上又凑近他,说道:“无忧,你想要什么?”
小宝贝转头看向他,四十五度仰望,将他最最可爱的角度显示在人前,顿时引得无数人不禁口水滴答,好想冲过去将他用力抱进怀里,捏捏他的小脸,摸摸他的脑袋!
在这样充满着垂涎的目光中,小宝贝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在他眼前晃荡的明黄色龙袍,然后咧开小嘴露出白生生的八颗牙齿,“咯咯”笑了起来。
大殿之内忽然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抓了皇上的龙袍便不撒手的小世子,有人不禁万分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在这一片寂静的大殿之内发出十分响亮的一声,“咕!”
端木恬也不禁脸色一变,怎么也没想到小宝贝竟会突然做出这么个动作来,下意识踏上前一步,又抬头看向了皇上,想要看看他此刻的脸色,是否有杀气,暴怒之类的。
皇上的脸色却十分的平静,微低头看着小宝贝,所以也正好遮挡住了他眼中的光芒神采,让人越发的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看着小宝贝,小宝贝看着他,小肉爪子用力紧紧拽着他的衣角,紫色眼眸之中一片流光溢彩,仿似深海明珠,又如黑夜繁星,光彩夺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他还轻轻蠕着小嘴,又眉眼弯弯笑得好欢喜,丝毫不觉得他此刻的行为又多么惊世骇俗,整个大殿内的人都因此而噤声了,他却浑然不觉,还抓着那明黄衣角用力扯了扯。
这一扯,便犹如是扯在众人心头的麻线,让他们都不由得心跟着颤了颤。
也是这一扯,扯得皇上忽然俯身将他抱了起来,愉悦的笑声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殿,并笑着大声说道:“好!不愧是朕的好孙儿!”
众臣的脸色再次变幻,且比刚才还要剧烈了许多。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好?什么好?
自太子潜逃之后,那太子之位便一直空缺至今,朝中虽有大臣曾多次提起再立储君,但皇上从来都是笑而不语,也就是说从来也不曾明确的表现出要立谁为储君,即便是二皇子也被幽禁之后,他也从不曾明确表示,尽管朝中大臣都有了猜测,几乎是认定般的猜测,可此刻见到皇上如此言行,依然感觉到了满腔震动。
端木恬则忽然转头,看向了身旁君修染。
他在微笑,一如先前的平静淡然,似乎这一件事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心理上的影响,面对着周围从小宝贝转移到他身上的无数视线,亦是毫无察觉。
接下去的宴席,气氛迅速恢复成了正常的状态,只是群臣对三殿下越发殷勤了些,本就是忠实三殿下派的官员则在整个宴席的过程中都呈现着兴奋的状态。
当天晚上,尧王府书房内,君修染与他父皇相对而立,静静的沉默了好久,君皇帝才终于开口,却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以为如何?”
君修染依然表情淡淡的,微笑着说道:“承蒙父皇厚爱,儿臣才能走到今日,不过儿臣以为父皇正值壮年,不如干脆等小家伙长大了,再说吧,反正那小家伙似乎很有兴趣。”
皇上闻言不禁挑眉,道:“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所希望的吗?”
“以前是。”面对父皇若有深意的目光,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带着几分追忆的说道,“以前,儿臣日夜想着终有一日定要登上那至高的位置,让当初曾厌弃欺辱排挤儿臣的人皆都跪伏在我脚下,让他们看看,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妖孽。”
“难道你现在不这么想了吗?”
“现在,我觉得那都不过是些无关紧要亦无足轻重的人,我何必要去跟他们一般见识?白白的浪费了心力,实在不划算。”
皇上的脸色也一直都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听到这里他却忽然轻笑了一声,眸光之中有着什么在闪烁流窜。
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何必去跟那些人一般见识?不过该是要讨公道的时候,还是要讨的。”
“儿臣以为,我已经讨回了。”
“是吗?”
“是!我现在便已经站在他们只能仰望而不敢再有丝毫不敬轻慢的地方,儿臣以为,再去跟他们纠缠不清,反倒是落了身份。”
皇上脸上的笑意更浓,然后他忽然就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转头看向窗外夜色,说道:“今晚夜色真好!”
君修染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出去,窗外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廊檐下的几盏灯笼在散发着蒙蒙的光芒,勉强能照出几步外的朦胧景色。
次日早朝,皇上忽下圣旨,封三皇子君修染为太子,朝中虽依然有人反对,以为他的生母乃是扶风公主,如何能担当储君,但这声音实在是太过弱小,尚不等皇上开口便已经被掐死在了众人的声音之中。
两月后,五皇子忽然进宫请求父皇让他出京前往封地,迟贵妃亦请求皇上允许她出宫,随儿子一同离京,皇上准了!
自此之后,朝中再无人能威胁到君修染的地位,宫中剩余的那几个皇子皆都年幼,身后又无足够强大的靠山,最主要的是皇上的意思。
再两月后,宫中几位皇子皆被封王,其母妃们也皆都随皇子出宫,后宫中尚且剩余的娘娘们或被放出宫,或被送往宫外别院,整个后宫都在顷刻间为之一静。
那天,有小太监听到皇上对贤妃娘娘说,当年根基不稳、势单力薄,连保护你都做不到,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折磨,甚至时至今日都不能给你皇后之位,今日便将这后宫女人全都遣散出去,希望没让你觉得太迟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渝州那边忽然大乱,有消息传来说是君修善进入那羽族丛林之中整整七个月,至今没有再出来,他的那些下属们在等待、隔阂、争夺了半年之后,终于发生了严重的内斗,将渝州卷入到了一片战乱之中。
朝廷出兵镇压,将渝州那片因为君修善的占据而被暂时割裂了出去的领地,又再次纳回到了大炎的国土之内。
半年后,有快马从南方飞奔入京,将终于成熟的圣焰果送到了君修染的面前。
自此,解他体内剧毒的六味灵药终于聚齐,当即前往端木王府,请老王妃出手为他解毒。
受了刮肉剜骨般的折磨,仿似有烈焰在他体内灼烧,将隐藏在其中的剧毒灼烧殆尽,之后他又昏迷了整整十三天,才终于又清醒了过来。
一睁眼,他便看到一双灵气四溢的紫色眼睛出现在他的眼前,正直溜溜的盯着他猛瞧,见他睁开眼睛当即冲着他眉开眼笑,张着小手便扑上了他的脸,肉爪子在他脸上头上一阵扑腾乱摸,软软的声音沁人,喊着:“爹,爹…”
趴在床沿不小心睡着的端木恬被这声音惊醒,一抬头便对上了他的眼眸,忽然视线迷蒙,凑近了过去小声问道:“你感觉如何?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
他沉凝着仔细感受了一下忽然间轻松得仿似能飘起来的身体,说道:“好饿!”
门外忽然起了一阵嘈杂,然后有人不顾阻拦的直接冲了进来,并带进了一连串的意图阻拦他的人。
端木恬转头看过去,看到那个人不禁诧异的问道:“陌尘轩,你怎么来了?”
在他后头追着他进来的人抬头则看到了已经醒过来的君修染,当即舍弃陌尘轩反朝这边围了过来。
端木宸嬉皮笑脸,凤楼千娇百媚,端木璟温润柔和,荣芩静明媚动人,还有一群或沉静或跳脱的小家伙。
“呦,太子殿下,您可算是醒过来了,人家差点以为您就要这么一睡不醒,都开始着手准备帮郡主物色优秀男子让她改嫁了。”
刚醒过来,见着这群人而想要说些什么的君修染闻言顿时将所有的话语全部都哽在了喉咙底下,胸口一闷差点没被起晕过去。
他不过昏迷了几天而已,要不要这么心急?
陌尘轩被挤在了最后面,不禁好一阵捉急,伸手用力的推挤拖拽,终于挤到了最前面,却是连看都不看君修染一眼而是直接一把抓起端木恬便要往外跑。
端木恬不禁愕然,忙稳住身子坐在床边纹丝不动,只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他却压根不听她的话,只顾着将她往外拽,说道:“废话少说,你马上跟我走!”
“做什么?”
他好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带着满腔愤恨抓狂阴郁的说道:“去羽族!你到我到羽族去!”
“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