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瞪大了眼睛一脸呆怔的看着她,耳边嗡嗡回荡着她这一番话,这样的肆意狂妄,这样的大逆不道!
屋子里一片死寂,云瑶一人与一屋子的老夫人、夫人小姐和丫鬟们相对,只清清冷冷的一眼,直接碾压所有营造出来的威严恐吓,碾压得人心脏紧缩,心肝乱颤。
然后,忽的“咝”一声,有人终反应过来却首先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这是大逆不道!”
“那又如何?”她目光清冷,面无表情,说的话也是平平冷冷似没有半点感情,“自你们在十六年前将刚出世不久的我赶出门外,送去偏远宜山镇的时候开始,你们就已经没有了能决定我任何事的资格,十六年来不闻不问,还想再接我回来替代楚云双嫁给黄晗?你说我大逆不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们可曾对我有哪怕只是半点的血脉亲情?不过是想要算计利用,将我最后的一点存在价值压榨干净罢了,我真没见过如你们这般冷血无情、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老太太气得浑身颤颤,连同伸出的手指一起,抖得就跟那帕金森似的,气得白眼都开始翻起,哆哆嗦嗦怒道:“你这个…这个孽畜!竟…竟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你…我要将你逐出家门!”
“晚了!既然你们这么千里迢迢苦心经营的将我接了回来,想再让我离开绝不会再是那样轻易的事,没听说过一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你…”
“我本不欲再跟你们有任何交集,就当我真是那山野小镇上土生土长的孤儿,与你们这富贵高门没有任何的关系。奈何你们将我放逐舍弃了十六年,竟还不放过我,那我又为何要委屈自己来放过了你们?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那么简单的离开,你们欠我的,占用了我的我都会从你们身上要回来!当年,父亲战死,皇上所赐,你们贪婪觊觎竟不惜以流言陷害一个刚出世的孩子,若非顾及上面那位,你们恐怕当年直接就将我给掐死了吧?真没见过你们这么冷血无情狼心狗肺的东西!若没有我父亲,你们能保有现在的富贵生活?大伯和三叔能有今日的身居高位?宫里那位娘娘,能有现在的尊贵荣华?你们不知感恩,不仅霸占我父母财产,还要害我父亲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比谁更大逆不道!”
一字字一句句,皆是锋锐无比的刀芒剑刃,锐利的剥开一层层华丽外皮,戳出一个个肮脏阴冷的血窟窿,她面色依然清冷,语气依然平静,却让这屋里的人都如芒刺在背,阴、冷、疼痛、惊惧。
“混账,混账!”
老太太怒不可遏,“砰砰”拍打着桌子,愤怒咆哮,“你本就是个那灾星转世,不禁克死爹娘,就连那为你看命的高僧都被你克死,能留你一命已是格外开恩,你不知好歹不知感恩竟还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你简直是该死!”
云瑶眼眸一眯,忽而勾唇冷冷的笑了开来,“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父亲的亲娘。”
老太太一愣,随之越发的愤怒,死死盯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仇人一般,“他当然是我的亲儿子,而你这个该死的贱丫头,就是你,克死了我的儿子,你早就该死了!”
“哦?我为我父亲有你这样的亲娘,有你们这样的兄弟亲人,感到可悲!”
“你…”
“既然你说我的灾星转世,那我若是不祸害祸害这侯府,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们送给我的这个称谓了?”
老太太霍然站起,紧紧盯着她道:“你要做什么?”
云瑶忽然心情很好,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摸着下巴暗暗思衬,喃喃似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大伯和三叔的俸禄和赏赐以及各自所有的铺子庄子所得皆都属于他们自己,不归中馈所有,那自然我爹也不能例外。所以还请祖母将当年从我二房拿走的钱财珠宝,铺子庄子良田等物交还出来吧。这其中包括皇上赏赐,我父亲从战场所缴的战利品,俸禄什么的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当然我娘的嫁妆虽不是很丰厚,但对我来说却是很重要的,所以都交还出来吧,毕竟我还活着,我二房便也尚未断绝。”
“你…”
不管老太太还是另外两房夫人都是绝不可能愿意将这些东西交还的,毕竟实在是太多太丰厚了,若交出来,便等于是把现在所有的大半家产交了出来,绝对不仅仅只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
云瑶对她们的脸色丝毫不为所动,只冷笑着说道:“反正你们也不是会讲道理能讲道理的人,那本小姐就按着你们的方式来,本来我真不想跟你们这样撕破脸面的,怎奈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真当以为我是能由着你们掌控拿捏的?”
真的,她本来真的没想要这样,没回这侯府之前,她甚至从没想过要来这里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拿回来,就当是替父亲孝敬给了父母,关爱给了兄弟的,反正她也不喜欢那侯门深院里的生活。回到侯府之后,她因他们的算计他们的压榨最后剩余价值而愤怒,要给他们教训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也没想过要与她们这样撕破脸皮的激烈对抗,因为她其实也懒得浪费那精力跟她们去争斗,暗中将等价的东西拿回手上也就是了。
可无奈,她们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打破她的忍耐底线,变本加厉,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找死!
找死的人并不知道她在找死,只觉得她们本就是高高在上的,本就该是俯视着楚云瑶看天在她们脚下匍匐挣扎的。
她们是长辈,是高人一等的金贵,楚云瑶就必须要尊敬并听从她们的一切要求,按着她们的意愿去做事说话,竟敢这般态度这般语气这般话语表现,那就是目无尊长,大逆不道。
那一双双狰狞怨恨发红的眼,终于再也不见一丝一毫的虚假笑意和温情,云瑶又冷笑了一声,再不想跟她们纠缠不清,直接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冷霜在她转身后一把用力的甩下了珠帘,珠子摇摆发出激烈的碰撞,连串碰撞声中,终于“啪啪”几声,绳子禁受不住那般剧烈的碰撞扭缠而断裂了开来,顿时滚落满地的珠子,“噼里啪啦”跳跃滚动,反射出炫目的流光来,将那屋子里面映衬得越发森然、阴暗,黑蒙蒙一片。
之后的连续好几天,侯府内都一片诡异的宁静,云瑶也终于得到了清净,不必面对那虚情假意,不必应对一会儿慈祥和睦一会儿又怒火中烧的对她耍威严,就连府中下人对待她都开始阴奉阳违或远远见了便转头就走,而每日里送到馥香院的饭菜也终于开始不再如原先的那样丰盛精致了。
可这些,云瑶会在意吗?
“小姐,你看这些菜,哪里是给人吃的?”
玲珑死盯着桌子上几盘或是焦糊,或是颜色古怪,或是一眼便很不新鲜的菜,脸色极其阴沉难看。这楚家的人果真是恶心到了极点,算计利用小姐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好那么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一旦翻脸,就马上不把人当人看了。
她拿着勺子在一个汤碗里搅了搅,两条秀丽的眉毛狠狠拧到了一起,怒道:“这黑乎乎黏黏的一大碗,是什么东西?”
确实,云瑶也看不出这一大碗里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黑乎乎十分粘稠,早已经分辨不出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而且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焦糊苦涩味道。
她拿着筷子在几盘各色各样的菜上游离迟疑,最终落向那至少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糟糕的青菜,闻着也没有奇怪味道,可当她吃进嘴里的时候,终于还是变了脸色。
太咸了!
她终于一把将碗筷都扔在了桌子上,这几天的饭菜一顿比一顿糟糕,到今天终于连看也看不下去了。
“小姐,我们这院子里只剩下一个粗使婆子了。”
其他的人都已经被找各种借口调遣了出去,玲珑和冷霜也被多次染指,不过当她们拿出自己的卖身契表示自己早已经是自由身,不归紫阳侯府所有的时候,据说老太太很是气怒了一把。
她们终于明白这两个丫头根本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云瑶而来的,而原本让他们以为很好拿捏的楚云瑶,也根本没她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她们既然知道了,再做这种在她的饭菜里为难的事儿,不嫌恶心?
云瑶看着外面,目光明灭闪烁,忽然说道:“找个机会,去大厨房里添点佐料,让他们都陪我好好的享受享受。”
“小姐,添什么?”
她想了下,道:“巴豆不错,就放进那大水缸里便成,既恶心,又吃不死人。”
“直接毒死拉倒!”
“是那么好毒死的?再说,我可不想做出毒杀血亲长辈这种事情,他们再是无情无义,也是我父亲的爹娘兄弟,我不能让我的手染上他们的鲜血。况且,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说着,屋里的三人就都听到了院子大门外有脚步声响起,轻盈的应该是女子,而且还不止一个。
“二小姐,您走慢些,小心路不平坦。”
云瑶挑眉,冷冷的笑了起来,轻声呢喃着:“刚说不想染上长辈的血,就来了个不是长辈的。”

 

 

24 我帮你
更新时间:2014-8-21 23:41:21 本章字数:9682

“残害同宗与谋逆长辈相比,如何?”
云瑶看着大门的方向,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着身边的两个丫鬟。
玲珑眨眨眼,随即霍然翻起白眼一个,哼哼唧唧的说道:“什么同宗不同宗的?小姐你难道不知道你虽是嫡出的姑娘,却根本没被记入楚氏族谱吗?当年二爷与夫人也并没有除你之外的第二个孩子,你根本就无宗族,又哪里来的同宗?”
啧,胡言乱语!
不过听在耳中,却甚是舒坦。
她忽然伸手拿起了桌子上最大的那一碗黑乎乎的不知名粘稠物,“嗖”一下就朝门外扔了出去,同时怒喊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恶心东西?是给人吃的吗?”
那只足有脑袋大的汤碗在空中划过一道十分优美的弧度,光滑的瓷器表面被阳光一照,顿时折射出一片绚丽的光芒,似在其中蒙上了一层亮丽的金纱,在空中划过尤其彩虹追月,直冲着大门飞去。
然后只听“啪”一声,严严实实的盖在了一颗珠光宝气脂粉精美的脑袋上面。
那只汤碗从大门飞出的时候,楚云双正在丫鬟的簇拥下来到门口,一步跨出还未看清楚情况就忽见有什么披着绚丽明亮的光芒朝她迎面而来,不等反应,不等躲避,直接撞在她的额头后反弹再从头顶倒扣而下,顿时热腾腾黏糊糊还散发着奇怪焦糊苦涩味的东西就从她头顶“哗”一下倾倒而下,瞬间弥漫了她的一头一脸,再一路往下直将她从头到脚的黏糊了一遍,一点儿都没有浪费滴落到地上。
楚云双直接就呆了,呆呆的站在那儿还保持着一个要后退闪避的动作,那只巨大的汤碗就倒扣在她的头顶,稳稳的扣在她的精美发髻之上,因为刚才的飞驰而顶着转了几圈,缓缓停下。
满碗的粘稠汤羹粘满了头发,精致妆容已不复存在,华丽的衣裳上满的污渍,极其难看和狼狈,也幸好这汤羹已经过了好些时候不再滚烫,不然怕是这一张娇美的脸就要这么给毁了。
她旁边的丫鬟们也都傻了,傻傻看着如此狼狈到看着都恶心的二小姐,那就站在身旁扶着的丫鬟手上也粘满了粘稠渍液,却丝毫不知,只傻傻瞪着眼睛看,好像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而失了魂。
如此,死一般的寂静,足足沉寂了十秒之后,她才终于因为额头上的剧烈疼痛而回过了神。
“啊——”刚才那碗飞来,可是先在她额头上狠狠撞了一下啊,她的细皮嫩肉哪里禁受得住?
“二小姐!”
她那一声尖叫,身旁的丫鬟们顿时也回过了神来,于是馥香院门前在顷刻间乱成了一团,比那一碗黑乎乎的汤羹还要乱。
尖叫癫狂挣扎扭曲,楚云双简直都要疯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本只是想要过来问候一声,跟楚云瑶交流交流感情,她相信凭着自己的本事循循善诱再加上楚云瑶这几天在府里受到的冷落刁难,要将她说动,重新拿捏在手上并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总之一句话,那就是她还不甘心不死心看不清真实的情况,看不清云瑶也看不清她自己。
可她也万万没想到,她才刚走到馥香院门口,就遭遇了这等天降横祸。
在她的尖叫之后,倒扣在发髻上的汤碗终于稳不住,从她发髻上滑落然后“咻——啪”的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让院子内屋堂里坐着的云瑶轻蹙了下秀眉。
这大汤碗,虽不顶好但也还算不差,倒是能值个几钱银子,就这么摔碎了,还真是怪可惜的。
玲珑从旁抓了一把瓜子嗑着,探着脑袋看院子外的那一场绝世好戏,看到那乱成一锅,看到楚云双狼狈成那样,她忍不住就乐了,嗑瓜子嗑得越发欢快,又见自家小姐盯着那破碎的汤碗一脸可惜,不禁说道:“反正也是属于侯府的共有物品,小姐何需心疼?”
云瑶将目光上移,看着依然混乱不已的那一群人,悠然说道:“不管是属于谁的,我都心疼。我都有点后悔了,就为了砸个脑袋就损失了这么好的一只汤碗,太不值得了。”
那你倒是稍微,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的,露出些后悔懊恼之色啊!
玲珑“噗”一声喷出两片瓜子皮,摸了摸扁扁的肚子,看一眼桌上还剩下的那几盘子惨不忍睹无法直视更入不了口的菜,眼珠滴溜溜转着,说道:“小姐,不如我们待会儿出去外面吃顿好的?这侯府的伙食可真是越来越差了,亏得从外面看着是如此金碧辉煌,却其实连让嫡小姐吃顿好的都不能,哎,太败落了!”
“你请客我就去!”
“小姐,你忍心来搜刮我那一点可怜的私房钱吗?”
“原来你还藏了私房钱啊?这敢情好,待会儿我们三人就去食为天,好好的吃上一顿。说起来,我也确实有好几天没吃上一顿好的了。”
玲珑白眼一翻,嗑瓜子的心情也没有了。
你还几天都没吃上一顿好的了?那我们叫什么?每天吃猪食啊!
那翊世子也太不够意思,知道小姐被楚侯府苛待连好饭好菜都没便每天送来好吃的,那一道道菜式真叫一个精致绝伦啊,却只送给小姐她独一份,她们这两个贴身丫头则只能可怜巴巴的在旁边看着,任她们垂涎三尺而面不改色。
冷霜忽然转头看了瘪嘴的玲珑一眼,似乎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不禁面露一丝鄙夷之色。
每天垂涎三尺的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吧?别算上我!
玲珑不满的哼哼两声,转而又将目光转想了门外,楚云双的尖叫声依然不断,都已经转化为凄厉的惨叫哀嚎了,头发上粘满了那黏糊的汤羹,也不知道能不能洗的干净,脸上也黏糊糊油光发亮,一群的丫鬟都在忙着给她擦拭收拾,可这油乎乎黏糊糊的东西,哪里是擦拭就能擦拭干净的?
“二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到了门口呢?你瞧,我这也没太注意,竟是错手将你给砸了,你可千万别跟我生气啊。”
一片混乱惊慌尖叫中,楚云双听到这个声音抬头看去,看到楚云瑶双手环胸轻轻倚靠在门框上,笑盈盈正对着她满脸无辜和关切,只是那不管无辜还是关切,落在她的眼里却只觉得一阵阵刺眼,胸口似有凶兽狂暴,咆哮着嘶鸣着欲要冲破枷锁冲杀而出,将这分明就是在幸灾乐祸看好戏的野丫头撕咬成碎片。
她甚至怀疑,刚才那一大碗的不知名黏糊汤羹会从屋内飞出,直砸在她额头且倒扣而下也都是她故意为之,不然她那随便的气恼一扔,怎么竟直接越过了一整个院子,从花厅飞到院子的大门外,还那么巧的直接落到她的头上?
不得不说,楚二小姐真相了,云瑶她还真是故意的。
“三妹,我好心来看你,你竟这般对我,你真是太过分了!”
她气得不得了,加上此刻还这样的狼狈,却也依然不忘记保持她的风度,没有冲动的如一个疯子般抓扑上去,而是这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娇柔脆弱,仿似再轻轻一触碰就要碎了。
云瑶眼神都没有变一丁点,依然斜倚在花厅门前,摸摸肚子,饿了。
一饿,她的心情就不是很好,待人的态度就更加不亲近,冷冷瞥着,冷冷说着:“你这话说得倒是奇怪,这里是我的院子,我就发个脾气扔个盘子,哪里会知道就这么凑巧的你会出现,还扔到了你头上?至于你说的什么好心来看我,那你还是别那么好心了,别合着其他一起来苛待刁难我就不错了。”
“三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对二小姐说话?我家小姐一直都很是挂念,要来看望你,你却竟这般对待我家小姐,难怪老夫人她们都不喜欢你,你真是太野蛮也太恶毒了!”
楚云双身边的丫鬟瞪着云瑶满脸都是怒气,目光在愤怒中更有着轻鄙蔑视,理直气壮的指责着云瑶的不是。
云瑶凉凉瞥她一眼,“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小姐也是你能妄加指责的?掌嘴!”
话音刚落,外面几人尚未反应,屋内正听到这贱婢一番话而摩拳擦掌的玲珑一听到吩咐当即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啪啪啪”的一甩手就是十来个耳光,目光所及之处,只看到一片虚影摇晃,那出言不逊的丫鬟的脑袋便随着这虚影晃动而不断的左右摇摆。
一口气甩出十多个耳光,玲珑暂且停了手,众人也清楚的看到那丫鬟原本姣好的一张小脸在这么几乎是眨眼间就迅速的红肿了起来,似要将皮肤都给撑破了,阳光下只觉得那薄薄的一层,异常光亮,两边面颊高抬,直将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
玲珑甩甩手,鼓囊着腮帮子不满的说道:“这人的脸好硬啊,我手都被她撞疼了。”
云瑶一勾嘴角,微弯了眸子。
楚云双终于从呆愣痴傻中回过神,蓦然一声尖叫后怒指向就站在她旁边的玲珑,“贱婢,你竟敢这般撒野殴打我的人,你找死!”
玲珑轻嗤一声,一个白眼就朝她翻了过去,又忽然惊恐的迅速后退,似见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的惊恐又嫌恶,哇哇大叫了起来,“哇啊!哪里来的乞丐?竟敢跑进侯府内院之中,天哪,这简直是太恐怖了!侯府里面怎么会出现这么恶心人的乞丐?好像还是个疯乞丐呢!”
楚云双一怔,又狠狠吸了一口气,挥掌就直接朝玲珑的面上拍了过去。
“贱婢,你找死!”
玲珑怎么可能会被这软绵绵的娇小姐打中?那如疾风扑来的巴掌在她眼里比慢动作还要慢动作,轻轻一个闪身就避了过去,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啊——”
那么用力的一巴掌,绝不是刚才教训丫鬟时的几巴掌能相比的,几乎是蓄积了所有的力气这么狠狠一巴掌抽过去,直接将楚二小姐拍得脸都歪了,狠狠在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砰”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而那一声尖叫,却并不是从楚云双的嘴里发出的,她被玲珑的那一巴掌拍得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这声尖叫,是玲珑的。
一巴掌过后,她就如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尖叫着原地一蹦儿三尺高,用力甩着手整一张娃娃脸都扭曲成了一团,尖叫着喊道:“啊啊啊,太恶心太恶心了!我竟然拍到了像屎一样的东西!”
楚云双脸上原本就胡着那黏糊糊的东西,玲珑这么一巴掌过去,还真是沾了一手过来。
云瑶看着在院门口蹦跶尖叫好像她才是那遭受了巨大惊恐委屈打击的人,摸着瘪瘪肚子的手一顿,然后转身进了屋里。
越过花厅,推开房门,她忽然问道了一阵扑鼻的诱人香味,也看到了那个站在窗前透过半开的缝隙看外面情况的墨色身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进的她闺房,又在那里看了多久的好戏。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头来看她,她却一进入房里就直朝着已经放置了好几盘精致菜肴的桌子走去,眼角的余光都不往他身上瞥一下,似乎此刻在她眼里,只看得见那一桌好吃的。
他也不再看外面还在继续上演的好戏,走到了桌边坐下,看着她优雅缓慢又迅速的吃。
动作是优雅的,看着也慢悠悠不紧不慢,然而盘子里食物消失的速度却十分的快。
外面的尖叫大喊混乱似乎都成了此刻她吃饭的背璟乐,一直吃到半饱她才有那心情抬头去关注别的。比如,就坐在她旁边的某位已经连续给她送了五天饭的世子爷。
“多谢!”
她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因为她觉得就算她拒绝,也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这人看着又呆又冷还不解风情得很,但要做的事情却十分坚定,并不是会因为谁的劝说而改变注意。
她其实也有些好奇这位世子爷,好奇他这样的性子是怎么领兵打仗,是怎么收服下属,怎么与人交流的?
这段日子,她对焰王府世子可是格外的了解了一把,尤其他身边的四大金刚总时不时的冒出来在她眼前晃一圈,那迫切,那殷勤,简直比他们自己追女孩子还要积极激动。
就他这样冷冰冰的性子,是怎么又那般跳脱不正经的下属的?唯一稍微像个正常人的,似乎也只有殷西。
唔,她对那四个人已经很熟悉了,被迫熟悉。
最近他倒是没有再跟她表白什么的,所以她也就乐得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与他朋友般的相处,竟也感觉不坏,虽然话少太安静,但她本身也不是闹腾的人。说起来,他们也不是真的丝毫没有关系的人,好歹还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呢,当年姑奶奶可差点因为他被追杀致死。
如此一想,她顿时就心安理得了,还主动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说道:“也没什么好茶招待,不如就喝杯水吧。”
他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到面前茶杯,神色清淡,也不在意是茶还是水,见她已减慢了进食的速度,至少已经半饱,他便拿出了一个并不轻薄的小册子放到她面前。
“皇上曾经对楚二爷的赏赐。”
她连一把抓起就翻开仔细看了起来,那一桩桩一笔笔一件件的赏赐,当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可见当年父亲在世时的战功赫赫,承蒙的皇上恩宠。
在她翻看着册子的时候,又听他说道:“目前只能查到当年皇上钦赐之物,另外那些如战利品,以及侯府中的其他东西因为年代久远,又是侯府内部之事,还被刻意隐藏了下来,所以暂时查不到。”
难得听他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云瑶看着他闪了闪神,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那些财物与皇上赏赐的相比,如何?”
“只多不少。”他顿了下,又说,“曾得战利品,或许军中会有记载,我帮你去查。”
是啊,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统帅,还是常胜之军,能得的战利品绝对是极其丰富的,皇上的赏赐再多,也不可能与那相比。所以,楚家的这些亲人,真是霸占了本该属于她这个楚明旭唯一血脉所继承的巨额财富,还狼心狗肺的要将她逼入死路?
或许就是因为他们霸占了太多,所以更加心虚怕她回头讨要,所以才越是心急的要她去死。
死了,自然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此想来,当年她能保下一条小命,还真是福大命大。
她一页页翻过,看着上面记载的一笔笔财宝,目光沁着碎冰,面色却一如既往的浅淡,也没有抬头看身边的人,只摇头说道:“不必查了,焰王府地位超然,掌控着大燕三分之一的军队,若是再贸然去查探不是你们所属军队的情况,恐怕不太好。”
自古有一句话叫功高震主,焰王府凤氏一族掌大燕三分之一的军队,那绝对是能让君王如鲠在喉的存在,即便他们没有丝毫反叛之心,若遇上明主还好,若是心眼儿小的,猜忌稍重的,怕就要将凤氏视为眼中钉了。
她倒是听说当今皇上十分贤明,但再贤明,焰王府这样的权贵若还去查探其他军队的情况,不管查探的是大事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大大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