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脸上笑意淡了些:“哦?那便提成妾吧。”
姚贵妃笑道:“那丫头是当初许家的陪嫁,本就是良妾…”
皇上眉头微挑,看向姚贵妃:“良妾?贺家的那个女儿?”
“不是,是许氏身边的丫头。”
“既然她肚子争气,那便提成侧妃吧。”
姚贵妃愣了下,这本是老三向自己求的,还想着要怎么同皇上说,毕竟他才刚娶了许氏不久,又已经有了一个侧妃,如今再提,只怕皇上心中不喜。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将事情揽到头上,皇上就开口了?
心中略有些不安,可看皇上的模样,又不似生气,笑着替老三谢过,忙又劝皇上早些歇息,见他果歇在自己这处,才放下心来。
次日一早,就让人将消息送出宫去。
“金氏?”
桌前跪着一人,垂首道:“是姓金。原本是京城商贾人家采买回去的妓女,卢家为了打点人情,将此女、并几个丫头送给许丞相。听说先是在书房伺候许丞相,后不知怎么,被贺氏安排到了许家大小姐身边当丫鬟,因擅书画会诗词,被许大小姐器重,带着一同下得江南,后被三殿下看中。”
皇上冷笑一声:“他还真是冷热不嫌、香臭不分的,连老丈人用过的也拿来当宝!”说罢,挥手道,“他爱抬举哪个就抬举哪个去,赶明儿乐意让个小妾替了他原本宝贝着的三王妃也随他去!”
跪着的侍卫垂头,不敢接话。
“行了,下去吧,他家那些个糟污事随他自己去,爱喜欢哪个,宠哪个,谁也拦不住他!”说罢,皇上再不提此事,拿起另一份秘报,眼睛眯起——“女子…怪道一直查他不出来呢…”

第62章 摘桃之人

二月二十三日,京城复派来了大军,整整十万人,到了百川。百川上下欢腾一片。
十一统领全军十九余万人,身披铠甲,亲至阵前压阵,许骄阳的病早就养好了,这回自然也随军同行。
十一本不愿让她跟着,只在后头城中就好,奈何,许骄阳笑着摇头道:“我这个师爷,若是如今不来,岂不对不起这名号?”
“那也不安稳…”十一抿唇,她一个女子,即便胆子再大,也未必能见得那般场景。战场厮杀,从不似书中写得那般简单,满地的鲜血淋漓,哪是一句“尸横遍野”就能一概而论的呢?
可到底,他也没能劝住她,谁让他就喜欢上了这个性子肆意的女子了呢?
骑在马背上,许骄阳看向山坡下面场景,神情颇有些肃穆。她确实从没亲眼见过这番场景,更没亲眼见过人死在自己眼前。
那满地的鲜血,奋勇拼杀的士卒,正是因着这些人的浴血拼杀,方保住了这一方的安宁。
再想想,除了这西南之外,西面,北面两处,亦是如此,就更难让人心中平静。
一人骑马至帐前:“报!罗孚兵右翼有兵增援,约数千人!”
十一站起身来:“后路迎敌!”
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西南捷报送至宫中。
西南大捷,皇上龙颜大悦,刚对下头众人道:“没成想十一果还是有些本事的,那孩子对这军事上头,到还有些看头。”
话音刚落,封赏的旨意也没拟定呢,就又有一骑匆忙入宫。
“西南大军撤回之时,被一伙乱兵冲出,十一皇子及其随行如今不知所踪!”两份奏报是先后发出来的,可时间上却晚了一日。但因后面这份更急一些,又为了赶上头一份,足足跑死了三匹马,才勉强在同一日赶到。
皇上愣了愣,抬手点着下头那人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才刚刚听到捷报,怎么人就…
“回皇上…”那人早已跑得脱力了,身上晃了晃,勉强又说了一回,将带着的信件取出呈上,人就一头倒地,晕了过去。
“查!是何处的乱兵!”头一份捷报,是十一亲手所书,后一份却是随行的祁将军所书。
一时间,堂内众人不敢作声,低头相互换着眼神。这如今可真是…
西面、北面那两处,如今没半点好消息,不光如此,北边还又被关外的蛮子们劫掠了两次。如今好不容易有份捷报,可如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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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骑在战马之上,目光微寒,脸上还带着泥泞,原本就微薄的唇,此时抿得更紧。
许骄阳亦在马上,环视左右地形:“如今下山的路都被他们封了,咱们只能在山上略躲一阵,见机行事。”
大军被冲散之时,十一身边只有着三百来个皇上当日赐下的御林精兵跟着,此外,还有刘栓、三丫儿,并当初被皇上赐下,之后就跟了十一皇子的陈齐等人。
十一微微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忽然顺风吹来一阵浓烟。
“不好!殿下,他们要放火烧林!”陈齐大惊,连忙道。
“不对!”许骄阳抬手捂住口鼻,眼睛眯起,“此地天气阴冷,林中树木也并未干枯,就算放火,也绝烧不成大火。他们这是想把咱们堵到下风口,那里定有埋伏!”
听见她的话,众人心里虽有了定论,可却依旧不知如何是好,皆看向她同十一。
十一知她素来有鬼才,亦向她看去。
“下马,割布,每人采些树叶撵出汁子来,掩住口鼻,蹲下身子不要起身!”闻言,众人连忙下马。
浓烟一股股地往林子里头钻,将整个山坡都熏得难以分辨。
一伙瞧不出是什么地方兵卒的人等在下风口出,悄悄将身形掩在树丛石块之中,静等着瓮中捉鳖。
“怎么这么半天都没动静?”
“莫不是被直接熏死了?”
“呵,京城里的皇子爷们,娇贵得很呢,仗着人多打个胜仗倒还没什么,说不准被这浓烟一熏,小命直接就不保了!”
几个瞧着就是头目的人,正低声说笑,忽然,脖子上一凉,“噗噗”几声,被箭支直接射穿,倒地不起…
事隔三日之后,再一份捷报送往京城。
十一皇子被乱军冲到当地一处林中,以三百余人之数,反杀了用烟熏林的前朝余孽两千多人,拿下二百余人,其余均已歼灭。
此事一出,朝野震惊。
百川距前朝余孽所在的承春极近,也难怪他们会偷偷动手。
皇上得知此事,大加犒赏前方军士,随后附秘旨,让十一悄悄带兵绕道,到承春清缴前朝余孽。
此事,虽对外瞒着,但京中重臣,却都得了消息,因此,刚刚完婚不久留在京中的三皇子也知道了消息。
思量再三,三皇子便入宫请命,说是十一既然要去承春,百川那边才刚刚拿回来,千头万绪,怕需要人压阵,以防再出什么事端,他愿亲赴西南,稳定百川局势。
皇上坐在桌后,看向下面器宇轩昂的三儿子,面上阴晴不定,待他说罢,顿了一会儿,才道:“那边还有祁将军坐镇,乱不了阵脚。倒是你,如今户部的事情正忙着,哪里分得开身?”
三皇子忙应了声“是”,还想再说,又听皇上道:“听说你府上的金侧妃快生了?”
“刚满五个月。”
“那也是快了,这可是你府上头一个子嗣,要经心。”说罢,又淡淡扫了他一眼,“行了,回去吧。”
三皇子退出宫来,悄悄拭去一头冷汗,只觉得今日皇上似乎…心情上有些不好?可这到底是因为什么?自己这回的事情…
心中转了几转,抬步,向后宫姚贵妃处走去。
“他去了哪儿?”
“回皇上,三殿下似乎…要去贵妃娘娘处。”
皇上无奈摇头,按了按额角:“哼,就惦着去摘果子。老十一拼死打回来的、险些连命都送了,他倒想这会儿去百川卖人情去了?!分忧!若真想为朕分忧,他怎么不说要带兵一起去承春帮十一接应?!打得一手好算盘,让他身为皇子还真是亏待了他,应该让他托生在商贾人家才是!”
李公公大气不敢出,知道皇上心里窝着火呢,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皇上骂了一气,随手翻看奏折,瞧见其中一份,眉头再皱起来,拿手点着:“瞧瞧、瞧瞧!他的好丈人!又说什么休养生息,不宜再战。除了会跟朕唱反调,他们还会做些什么?不就是没让他女婿也领兵去阵前吗?这就成天跟朕在后头拖扯后腿!朕就不信,若让老三也带兵去前头,他还会如此?!”
李公公头低得愈发低了下来,就差缩进腔子里头去了。知道皇上这是在迁怒,可谁让许丞相的折纸奏折正好撞到这会儿了呢?
这些东西看着就觉得心烦,只觉得好容易有一处打了胜仗的那点子欢心之情,这会儿全都让对翁婿给联手搅合没了。
“去卫嫔那儿。”说罢,起身向外走去。
卫嫔,便是十二皇子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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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带着十万精兵,抄近路向承春方向行去。当初他南下之时带得三万精兵、后来皇上又派了十万,在早先的战事中损失了些许,又给祁将军留下了些许。如今这剩下的兵力,便是他此回带清缴叛党的依仗。
入夜,支起大帐,许骄阳同十一在帐中商讨。
“承春,不过一成之地,里面便是有些兵力亦不足为惧。那些前朝欲孽对外称他们有百万之军…百万,就算人摞人,这一个屁大点的城池里头也放不下。”点着桌上的舆图,许骄阳摇头道。
十一微微点头,看向承春东南:“这里。”
许骄阳亦皱眉点头道:“是啊,洛王这里…如今难办的就是,咱们要打承春,必要先去洛王所辖之处,他与前朝余孽紧挨着,这些年来,哪有可能彼此毫无牵扯?”
“之前那只人马,若要南下去扰我军,必要经过洛王所辖之处。”
许骄阳冷笑一声:“要说他全然不知情,打死我也不信。”
“可如今必要从他辖内经过,还要防着他背后出阴招。”
两人的眉头皆紧紧锁着,一时没有好法子。
如今皇上把清缴前朝余孽的差事放到十一头上,这确是天大的好处,奈何,好处拿着也烫手,不论其他,只说这洛王一处,就不是好相与的。
大帐掀开,三丫儿和刘栓端着宵夜进来。
“殿下、徐爷,用些吧。”
看见三丫儿,许骄阳方想起她的出身,冲他招招手:“你来看看,之前你小时候不是一直住在山上吗?是哪座山?去没去过承春城里?知道山在这座城的哪处?”
三丫儿低头看看那张舆图,又抬头看看许骄阳:“这是什么鬼画符?”
许骄阳忍不住翻起眼睛:“哪里来的鬼画符?这是舆图!”
三丫左歪歪头、又歪歪头,指着上头承春二字:“这两个字我识得。”
“那——?”
“这上头画得东西我瞧不懂。”

第63章 若水郡主

十一看向那主仆二人,含笑将一碗燕窝粥递到许骄阳手中:“她不懂舆图。”
许骄阳觉着气颇有些不顺,接过那碗粥来,戳了戳三丫儿额头:“你也有不懂的时候!”这丫头学过开机关、夜行等等东西,可似乎她呆得那处从没教过人如何看这东西,不懂也是常有的事。只可惜…
“等等,你之前说你吃不惯大米稀粥跟粘食,只爱吃实成的馒头?”许骄阳忽然两眼一亮,看向三丫儿。
三丫儿点点头:“是啊,那些东西又填不饱肚子。”
十一也诧异抬眼,看向许骄阳。
“承春的饮食同百川差不多,莫非…他们在北方哪座山上还有据点?”
说罢,许骄阳又向三丫儿问道:“你之前住得地方,冬日可会下雪?”
三丫儿点头道:“会下啊。”
二人神色再凝重起来,狡兔三穴,只怕前朝欲孽在靠近京城的地方,还有一处隐蔽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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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洲,与承春紧挨着,前朝之时,承春就是安洲所辖下的一处城池,直到当初大成国的开国皇帝打入京城,前朝余孽才一路南逃,最后,只剩下这么一处所在。
后来,开国皇帝大封有功之臣,当初的洛王因一路追杀南逃的皇帝,又因为其他种种缘故,最终,将安洲等几处地方赏给了他,将他封为一方之主。
如今,安洲西面虽没向北面一般的修筑城墙、长城等物,却因接连的山脉、断崖、激流,构出了一番自然天险,与承春遥遥相望。
十一皇子带兵来到安洲首府云渡城外,不远处,洛王世子水郓,便带百官迎了出来。
“臣,水郓,恭迎殿下。”说罢,抬手向后让道,“城中已设下宴席,还请十一殿下同各位将军赏光。”
十一在马上一抱拳:“大军尚需稍作整顿,还请世子见谅,不知宴席何时开始?届时一定前去叨扰。”
世子笑道:“哪里的话?事关军务,自然以殿下便宜为主。”
“洛王乃是长辈,岂能失礼?”
两人你来我往,推让了一阵,十一方带着众将领,领着大军在城外不远处安营扎寨。
“这个世子到是个滑头的。”许骄阳跟在十一身后,自然也瞧见两人间的过话。若是一年之前,十一只怕还应付不了这般境况,如今在京中历练了几个月,至少这些谦让之语说着到无什么差错,只是莫要去看他板着的那张冷冰冰的脸就好。
“他们父子一方为王,自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十一褪下身上铠甲,长出一口气,一会儿还要进城喝酒,天晓得倒时会有什么事。
“一会儿少喝些。”许骄阳是见过那位世子的,也清楚,那位洛王虽现在还好端端地坐在那大位上面,可在这安洲本地的人,向来都只知道有个洛王,却不知京城还有天子在。土皇帝做得极为舒坦。可似乎就是这几年,洛王突发病症,死了。
世子应召入京,皇上特意在京中赏赐了他一处宅邸,自己死前就没听说过他再出京城回到安洲的事。
虽说如此,可自自己回来后,许多事情上面多少都有些差别。她不记得上辈子平叛这些余孽是什么时候的事,可却清楚,上辈子绝无十一皇子被围困山上、反杀了那两千多余孽的事情,不然,京里早就传遍了。
十一略点了点头,转到屏风后头,换过衣裳,理好头巾,这才又走了出去。
行至帐外,见几位随行的将军将领也都各自收拾妥当,正等在外头,左右看了一圈,留下几人留守兵营,免得出什么事情,带着余下的人,上马,朝云渡城行去。
城门自然是大开的,世子留下几个官吏守在大营外头,引着他们进城,进城时自然也没有什么下马威之类不入流的架势——人家大军就在城外,十万精兵呢,云渡城里的兵力才有多少?这处城池又不大,围都给你围住了,谁敢没事找麻烦?天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皇子是不是个年轻气盛的?
云渡城依山而建,城池原本并不算大,可其中的洛王府,就足足有半个城池之大。
土皇帝之称绝非虚名,一行人入了那王府大门,就被前后左右的雕花游廊、精奇山石晃花了眼。
许骄阳一路左右看着,心中暗自感叹,如今已经是十月底了,这里园中依旧郁郁葱葱,各色精致花木依旧繁茂。
整栋王府,除了前头的正殿外,余下的都是依着地形而建的,处处都合着景致,几与山水融为一体,既有京城的端庄大气,又有江南水乡的秀美景致。便是京中皇宫,也绝无这里的巧夺天工。
这一花一木,真真不知费了多少能共巧匠的心血、花了多少年的功夫,方能建得此园。
一行人在园中左行右拐,世子水郓在前面引路,一路说着各处的景色典故。不多时,一行人便被引入一处院子,月亮门上只刻着个“醉”字,尚未进园,就嗅到带着一丝淡淡甜意的香气。
入了那门,满园的醉芙蓉迎风摇曳,满园飘香。
世子见后面几位将军满眼惊艳之色,嘴角上的笑意不由深了两分,道:“如今已是深秋,唯有这处院中尚有木芙蓉可赏,因此,父皇便将宴席定于此处。”
说罢,又看向十一,奈何,便是天上掉下个惊雷来,就砸在众人眼前,也未必能从他的脸上瞧出什么颜色来。十一依旧板着那张脸,微微点头,并不多言。
世子收起眼中那丝轻慢,将几人引至正厅。
洛王如今不过五旬左右,瞧着要比京中皇上还健朗不少。许骄阳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也瞧不出他会有什么暴毙的病症。心中揣度,早知道就应该让周嘉打扮了跟来,这回南下,他的医术越发精湛起来,说不准能瞧出些什么也不一定。
十一先以晚辈礼见过洛王,洛王又恭敬问过京中皇上身子安健,一行人方分主宾各自落座。一时,各色精致菜色依次端上,乐声袅袅,鼎炉中香烟袅袅更显得这处小院宛若仙境一般。
酒宴之上,自然推杯换盏,十一带来的多是军中将领,一个个自然豪爽得很,便是喝酒也与常人不同,酒到杯干,饭菜尚未过半,就将云渡城当地的官员灌到了半数。
反倒是上头坐的十一同洛王父子还瞧不出什么——谁敢正经灌他们?
饭菜过半,下头厅中几个歌姬褪下,一身着淡黄薄纱的女子袅娜入厅,乐声飘入,当中那人舞姿翩翩,身影宛若仙人一般,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许骄阳单手持杯,眉头微挑,这女子…怎么似有些眼熟?
心中疑惑,瞧完一曲舞之后,那淡黄衫子的女子袅娜上前,跪拜在前,脸上虽覆着一层薄纱,却依旧隐隐可见纱下红唇。
许骄阳更是心中一突,果听那女子笑道:“父王,女儿今日献丑了。”说罢,就将面上薄纱取下。
面纱下的女子果如其舞一般,是个妙人儿,虽其品貌没有吕云儿那般貌美无双,可却另有一番韵味,行动之间处处带着一丝勾人的魅惑。
果然是当初京中的那位名镇京城的若水公主、如今的若水郡主。当初,他们兄妹入京后,这位郡主便被皇上赐为公主之号,又赐了公主府,其入幕之宾遍及朝野,面首之众,令京中众正经公主们自愧弗如。
见果然是她,许骄阳垂下眼皮,生怕带出什么让这一屋子人精瞧出什么来。当初,虽京中妇人间多以奚落、鄙夷之态论其行事,可正经独守空闺人,谁又心底不羡慕其张狂恣意的行事?
更有京中男子,多以能得其青目为荣,更让风流之士极为吹捧这位若水公主的姿容。
便是当初的三皇子,也曾夜宿过这位公主的别院。只许骄阳当初不以为意——家里的妾侍有多少?若要一个个吃醋,她早就酸死了!嫁给这般身世之人,便是心生倾慕,也决计不能动情,不然,早晚要把自己呕死。
今日她出来跳这一曲舞…
想着,不由向十一哪里瞧去,果然,洛王已经笑着向十一道:“这个丫头便是小女,如今刚刚十六,倒是和你年纪相仿,你们年轻的,多在一处说说话,倒比跟着我们这些老骨头强得多。”
闻言,若水郡主笑道:“父亲哪里老了?便是老,也是老当益壮!”说罢,又笑着端起一盏酒,朝十一走来,“今日初见十一殿下,还请莫怪唐突,小女子满饮此酒谢罪了。”
洛王虽一方为王,其手下兵力也颇让京城忌惮。然若真刀真枪相见,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这位郡主的手段…前世她便听过、见过多次了,虽不知如今她是否已然风流如斯,可这做派…啧啧,说不准,洛王到也存着要让女儿嫁个皇子,换朝中不问不理的几年平安呢?
虽知这不过是往来应酬,如今这一幕,亦不过是若水郡主常用的架势。可为何,心中却有些微微发堵?
许骄阳垂下眼眸,她心里清楚,无论十一再如何用心待自己,自己如今早已与许家再没干系。皇上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若是知道了,哪有可能真随了十一的意?
皇子的婚事,向来不能由他们自己做主。
而自己,此生是绝不会为人妾!便是他日,他能为一国之君,自己也决计不愿入后宫,做那妃子之流。
分明想得通透,可为何…心底还是有些酸涩?

第64章 两方思量

许骄阳转过头来,不再向那边二人看去,可耳朵却支了起来。
十一见那位郡主穿着舞妓的衣裳,一副昔日用在外同那些人应酬时、那些妓女才会用的做派亲自过来朝自己敬酒,不由皱起眉头,脸色也更是黑得能滴墨了。奈何,以她的身份,自己哪能推却此杯酒水?只好随口一抿。
若水公主一口喝干自己手中的酒后,倒过酒杯,里面半滴不剩,引得那些直盯着这里看的军中士官、当地官宦齐齐喝了声好。
却见,十一不过抿了一口,便将酒杯放下了。
若水心中愕然,笑道:“殿下为何不喝?”
十一扫了她一眼,脸上颜色更是黑得发亮:“不善饮酒。”
若水郡主又是一愣,还待再要笑着上前劝酒——往日谁给过她这般没脸?正要再启朱唇,却见十一眼中带着一丝寒芒,虽一闪而过,却冰彻入骨。心里一突,抬手掩口,朝上头笑道:“父王,小女儿面子微薄,可劝不动殿下了。”说着,起身朝上头走去,坐到洛王下手处。
“胡闹,殿下还要带兵打仗,哪里能多喝酒了?”洛王笑着呵斥了她一句,再看向十一,抬起自己的酒杯,“今日大军初到,料来那些叛逆余孽一时也不敢做些什么,今日少喝些也是无妨的。”
那位郡主的面子十一敢撂,可这位洛王亲自劝酒,他却不能不喝,抬起酒杯来遥举,喝罢,才向身旁下位扫了一眼。
骄阳低着头,不见脸色如何,十一却心中莫名有些担忧,只恨这宴席为何还不完?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洛王方以“年岁大了,不比年轻人了”为由,起身退了下去,十一自然也借机告退,推辞了世子欲请众人留宿城中的美意,匆匆出城,回至大帐。
香烟缭绕中,洛王斜靠在榻上,身旁两个丫鬟正在捶腿揉肩。
“父王看,这位殿下如何?”
洛王依旧合着双目,先是冷笑一声:“不过是黄口小儿。”说罢,顿了顿,复道,“人倒是周正,只是这脾气——差得远呢。”
世子笑了起来:“他才多大的年岁,倒是这气势…也怪道能领兵打了个胜仗。”
洛王微微颔首:“不管早前的仗,真是他打的,还是哪一位将军主的事,若能再拿下这处,他这回回京,都必得皇上重用。”
“父王的意思…”
“西面城里,如今行事愈发张狂了…你回头再去同他探探意思,我也上书京中,若皇上点头,同意把若水嫁给他为王妃,这回便助他一臂之力。”
世子眉头微皱:“刚刚瞧席上的样子,他似乎…”
洛王摆手笑道:“不过是个还没开过荤的雏儿罢了,摆着张正经脸。男人多是如此,没娶过媳妇时、在外头要怎么正经怎么正经,真一旦动了心思,以若水的手段,哪里有她降服不了的人?”
世子亦笑了起来,点点头,随即道:“那,可要让那丫头这些日子消停些?”
洛王摆摆手:“让她明着消停,她必暗地里生事,天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来?上一回,不过说了她几句,她不就偷偷去招惹到西面的那个吴太子?害得本王一个没脸!若不是她还是知道轻重,不过戏耍罢了,天知道她要生出什么事来?随她去吧,让城里的人管住嘴,莫要说出什么去也就是了。”
世子点头应声:“是。”
等从这里退出去,细想了想,到底还是不放心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转而向后面走去。
“你怎么来了?”若水郡主刚刚洗漱完毕,头发还是湿的,几个婢女站在她身后为他擦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