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担心过好不好,苏隼的义兄,从来不是真正的麻烦…
戴卓陷入沉睡,成风继续他未完的旅行,欧阳岚和成渝结伴出游,据说,他们俩要去搜集一些用来帮助路采薇建造自己的领域的材料…对于这一点儿,采薇是非常怀疑的,不过,他们既然这么说,采薇也便这么相信着。
所以,在这个春寒料峭的下午,苏隼只在采薇一个人面前,换上了柔软的透气的麻布长袍,身上佩戴了一层不知道有没有作用的荧光石制作成的薄片,进入了周围百花斗艳,一派春光,中间却是阴沉沉有如死地的那块儿土地,金雨混合了早就配制好的药液烟雾喷进去,透着光晕的结界张开,既是为了保护,也是为了阻隔。
没有人知道,未来的命运到底是怎么样,也没有人知道,当苏隼再次出来的时候,会是生还是死,会是一切幸福的开端,还是悲剧的起点…
接下来的日子,戴卓好像很忙碌,不过,采薇顾不得了,她自己也一样忙碌着,大学的学业要进行,魔法知识每日都要不间断地研究学习,偶尔还得顾一顾自己的‘两个世界’。由于在未来世界进入了新的学校,也必须重新开始适应新的学习生活。
不过,采薇对现在这所学校却是很满意的,上课时间灵活了许多,学生们自主学习的时间也被大大的延长,科目比以前的学校多许多,而且,学生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随意去各个导师那里上课,成绩也更多的偏重于动手实践,不再是书面知识的考核。
整所学校就像一个小型城市,各种设施齐备,尤其是实验室,多如牛毛,有许多以前只能在天网上看一看的各种工具,现在持有学生证的学生,能够随随便便地使用。更让人开心的,就是这所学校有一座主星最大的图书馆,里面的藏书和各类资料,比天网上的联合数字图书馆还要丰富。而且,进入本校的图书馆,没有‘成年’这个条件,当然,如果精神力不够,被判定深入学习可能有危险的话,那么,这个学生也不可能看到更甚一层的书籍。
除了这些之外,采薇的其他时间,却是全部用在了书写联盟传记上。
近乎呕心沥血的,采薇一点儿一点儿地进行资料的整理。她写的很慢很慢,每天只有几百字,落笔之前,总是斟酌再斟酌,因为,采薇觉得,既然是为那些人着书立传,哪怕这本书,永远也不可能让人当成真人真事儿来探究,最多被当成传奇小说阅读,她还是想要还原一个真是的联盟,想要自己笔下的那些人,那些永远也不想忘记的人,变得有血有肉,让人们翻开书本,那个不知道应不应该成为悲情的联盟,就能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眼前。
目前,这本书只进行了前言的部分,是借用长辈为叙述者讲故事的方式,再现了战争开始之前的那段儿比较幸福的生活。只写了不到一万字,戴卓看了,立即被采薇那老气横秋的幽默笔调逗得前仰后合,他实在没想到,这么一个‘悲剧’,采薇写出来却是幽默味儿十足——‘采薇姑娘,你这本书一定能吸引不少人,十八岁到八十岁,哪个阶层的读者都会喜欢的。’
采薇却仅仅是挑了挑眉,苦笑地叹了口气,虽然写了前言,其实,整部书的大纲还没有完成,每日的写作,简直可以说是痛苦的。采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将这部书写完,写完之后,她大概要老了。哪怕人没老,心也要老了…
苏隼第三次进入休眠状态的第六天。
经过两次的苏醒,据采薇和戴卓这个专业人士的观察,苏隼的身体出现一种莫名的变化,细胞活性增强,白血球大幅度减少。总之,身体的变化很古怪。不过,苏隼的精神却是一天好过一天。第二次醒来的时候,一时适应不了忽然大增的力气,居然一下就把保险门给卸了下来。结果,还得隔天来修门的工人,差一点儿以为这里糟了贼,还一个劲儿地劝说采薇他们报警,就连金华苑的保安都给惊动了。苏隼也是面红耳赤,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总之,情况比预料的好很多,至少,苏隼的精神很正常。看样子这次赌,他们算是赢了一多半儿!
中午的时候,窗外忽然开始飘雨,细密的雨丝,洗涤得大地干净了不少。下午采薇没有课,难得地想偷个闲,便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有吃的吗?”三点钟,十几天没露面的戴卓忽然迷迷糊糊地从客房里窜出来,大约是刚洗过热水澡,头发湿漉漉的,皮肤被热气熏得红润光泽,隐约有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飘散在空中。
“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采薇一回头,惊讶地问道。
“昨天半夜。”戴卓一屁股坐到采薇身边,伸出脚去踢了踢采薇的小腿儿,懒散地蜷缩着身体,咕哝,“给我煮碗面…饿死了。”
采薇扭了下头,见那家伙果然形容不太好,耸耸肩,乖乖地穿上拖鞋,从冰箱里把中午剩下的黑鱼汤端出来,又抓了两颗蛋,就进了厨房。
等到热气腾腾香喷喷的汤面出锅,戴卓正聚精会神地看电视,热滚滚的汤面吞下去,烫得他直皱眉,吐了半天舌头,才敢吃第二口。
采薇惊讶了下,电视上现在正在播放国际午间新闻,一个相貌很精致的女记者正在为M国一座忽然爆炸崩塌的实验室做报道,两个恐怖组织声称对这次事件负责…这个新闻很平常啊!采薇迟疑地看了一脸诡异的戴卓一眼,像这样儿的新闻,虽然不是天天都有,可是远在M国,跟自个儿家大约没什么关系,戴卓这小子怎么这么关注…
就在采薇想要开口问的时候,戴卓忽然若无其事地转了台,低下头去,认认真真地开始吃面,就像刚才那奇怪的表情是采薇看错了一般。一碗面吃完,他的手机响了。
戴卓搁下碗,避到外面去接电话。采薇眨眨眼,望着他的背影,奇怪地蹙了蹙眉头,总觉得戴卓这家伙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不过,算了,又有什么关系,自己的事情已经不少了,既然戴卓不想说,肯定是没有说的必要,她何必多事儿呢!
采薇立即便把这件事儿抛于脑后,转了一个笑料集锦的节目,开始开开心心地看电视了。
戴卓见采薇没什么好奇的表情,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才笑眯眯地对着话筒:“哟,廖局长,你别发火啊,你要的东西我可是一点儿不差地送到你手里了…”
那边,廖书务气得脸色发青:“一点不差?你开什么玩笑,真以为我不知道啊,M国的逆天实验室已经根据你留下的各类病毒和生命七号开发了第六代的生化药剂,甚至几乎有了实用的价值…可是,你给我的东西把这部分最有用的资料删除了,剩下的那些一般解毒剂,体力恢复剂量,和乱七八糟的机器,价值只有全部资料的半成儿…”
戴卓脸上笑意不减,语气却是难得地认真起来:“廖书务,其实你心里也有数,我丢的那些东西,有很多不适合流传于世,它们流传出去,只会让世界恐慌,只有坏处,绝没有好处。所以,你不要不甘心了,想想M国吧,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天才的科学家,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么可怕的技术,可惜,一夜之间所有的努力都没了价值,而且,还便宜了你,你又有什么好不满的!”
“…”廖书务沉吟良久,终于叹了口气,苦笑道:“也对,只不过,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苏振国愿意为了苏隼做到这样的地步。据我调查,苏振国是个极为爱国的优秀科学家,我到现在还不相信他会为了一个没有学院关系的侄子跑到美国去,还研究对于他来说,应该是惨无人道的生化药剂…其实,根据那些资料,苏隼和苏振国就算有一些感情,应该也是很有限的。苏隼习武,是苏家鹰爪的传人,可是苏振国从一开始就是个文弱书生,平日在家里和苏隼说的话都不多…”
“请问,廖书务你除了是苏隼目前的上司之外,还和苏家有什么关系?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戴卓没好气地搁下电话,紧皱的眉头展开,靠在门上,伸手把玩着戴在手腕上的金属链子,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当初他调查发现,原来得到了他留下来的那只箱子,用夏姗姗做实验的那个幕后黑手,居然是苏隼的叔叔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当时,他是没想到,那个人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做了苏家祖祖辈辈没人做过,很有可能让他死后都无法埋进祖坟的事情,居然真的全是为了自家身体崩坏的侄子,一个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子…
知道了这些,戴卓一个人愣了大半天,第一个念头就是,你制造生化药剂不要紧,用不着那么不相信自己的祖国吧。咱们国家的科技水平比起M国来是差点儿,可是,联盟总部可在咱们国家呢。陆有责一个人的本事,就比一队M国科学家强…你要是在自己国内制造,现在这事儿可简单多了。
第二个年头,就变成了要不然把夏姗姗还给苏振国算了,人家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做出来的实验品,如果回不去,想必对苏振国打击很大。而且,他弄出来的实验品,居然跑回国内伤害了他一心想要救的人,还真是讽刺…
幸好后来想想,凭苏振国的本事,就算能借助美国发达的科技,制造出生化药剂,估计想偷出来半点儿可能都没有。再说,他的药剂还一点儿眉目没有呢,苏隼可等不及了。于是,我们戴卓同志立即转了个思路,把这件事儿透露给苏隼那个生无可恋的孩子,并且故意表现出一副要是苏隼死了,他就和苏振国死磕到底,说不定两败俱伤的架势…
于是,事情的发展渐渐符合戴卓的希望了,苏隼和他吵了好几次,发现,如果自己有什么事儿,戴卓肯定是要铁了心灭了苏振国,绝不是在开玩笑,而苏振国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面对这样的场面,他还能怎么办,只好妥协了。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他苏隼好好活着…
“戴卓,你的面还吃不吃啊,都快泡烂了。你要不吃的话,我可吃了…”
“就来。”戴卓耸耸肩,乖乖地回客厅吃面。
如今,丢的东西找了回来,M国的据点让调查局特搜局和苏振国里应外合给灭了,苏隼也乖乖地去努力与命运抗争…戴卓一下子闲了下来。于是,我们路采薇大小姐一脸好多天充实的不行的学习生活,开始有了阻碍。
戴卓可不管采薇是不是要练习魔法,是不是要上课,是不是要写书,是不是要温习未来世界的功课,他只要心情一好,或者心情一不好,都会立即拉着采薇翘课出去游玩。现如今自家师傅他们都不在,采薇一个人也拿戴卓没辙,又不能次次都把小浣熊拎出来救场,于是,也只好无可奈何地跟着他四处乱跑。
不过,这么跑一跑,倒也不是一点儿好处没有。
至少,采薇看了许许多多以前没有时间没有心情看的美丽风景,偶尔心情不错,还能文思泉涌一下,就连手头的文稿,也写得顺利了不少。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就这样,一晃眼天气便热了起来。
苏隼也已经进入了最长时期的休眠。根据戴卓对他身体的了解,这一次休眠,他很可能睡上半年左右,而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就能看到他们想要看的结果了。
于是,戴卓也不敢再往外跑,每天就窝在魔法房子里,守着苏隼。虽然,他也明知道到了这种地步,就是神仙也帮不上忙了,苏隼唯一能依赖的,只有他自己…
相对于戴卓的紧张,我们路采薇同学却是轻松自在,似乎一点儿也没有为苏隼担心的意思,日子过得非常惬意。在学校里毫不抗拒地奉张峰学长的命令参加了围棋社,并且在多次校际比赛中取得冠军,让张峰一时间开心的不得了。海市大学围棋社的名气也愈加大了。飞叶会内部教学活动上,采薇也是尽心尽力地指点新人,唬得一帮甚至比采薇还年长的社员恭恭敬敬地叫她老师…
第四卷 惊险的贵女考核 第二百零三章
四月初十这天,太阳当空照,风和日暖,空气里透露着春天的芬芳。今日本是采薇的十九岁生辰,只是,就连作为师傅的欧阳岚,都没有把自家小徒弟的生日放在心上,因为——根据魔法房子传递给采薇的信息判断,苏隼苏醒,就在这一两天之内!
这当然是大好事——苏隼的体征表现也很不错,虽然还不曾醒过来,可是,面孔红润,气息稳定,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半点儿暴躁的反应,想必失败的可能性很小。不过,一屋子人兴奋之余,多多少少也有些紧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欧阳岚和成风成渝悄悄地拿起了比较顺手的武器,成风成渝各一把三棱军刺,欧阳岚手里攥着一条深红色,长五尺七寸的藤条。
戴卓倒是脸带微笑,看起来很轻松,也没有对欧阳岚他们紧张的行为做任何评价,不过,嘴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得发紫发黑,额头上也是冷汗淋漓,一件棉布的衬衫变得湿漉漉的,极为贴身,以至于清清楚楚地显露出他偏瘦却很匀称的上身…想必,他心里也不是不紧张。
从今天早晨,路采薇将魔法房子传来的信息宣布之后,一屋子人都一下子全有了空闲。欧阳岚不用出去帮自家舅舅打理公司了,成风不用上学了,成渝和赵景龙也请了长假,戴卓更是一直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书,一本资本论看了三个钟头,愣是没翻一页儿…
我们路采薇自己也心不在焉地拿着本用古代魔纹些的古代魔法传说慢慢地看着,只是心神全集中在魔法房子里,这书究竟是不是看下去了,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叮咚——忽然响起的门铃,将一屋子忐忑不安的人吓得心怦怦直跳,一直到门铃响了三分钟之后,欧阳岚才站起身,笑望着戴卓道:“大概是…那人来了!”
戴卓点点头,欧阳岚便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日光很是耀眼,以至于采薇一时看不清楚来人的面孔。等到两个很规律的脚步声进屋,师傅将门管好,采薇才发现,在这个紧要关头找上门来的,居然都不认识。不对,其中一个很眼熟,虽然应该并没有真的见过面。
“介绍一下,这位是苏振国博士,这位是苏少杰。苏隼的叔叔和大哥。”欧阳岚简简单单地介绍了他们的名字和身份,其他的都不说了。
只是这‘叔叔’两个字,让采薇十分好奇地看过去,她实在没想到,一直独来独往,从不曾说起家事的苏隼,居然还是有亲人在世的。仔细打量了一下,年长的大约不到五十岁,不过,头发已经斑白,眼神看起来有些呆,是个很严肃的中年人。年轻的那一个,采薇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就是那位给自家添了不少麻烦的七星杆传人,面容冷酷,进门之后一言不发,据说身手好得让自家师傅都忌惮万分…
“走吧,采薇,带我们进去。”欧阳岚深吸了口气,四处看了一眼,他这句话出口,苏家老小立即用简直让人心惊胆颤的灼热目光瞪着采薇。采薇吓了一跳,眨眨眼,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戴卓,忍不住腹诽,真是奇怪,怎么苏家的人也知道了魔法房子?自家师傅整天保密保密的强调,可是,真正泄密的,可从来不是自己…
不过,貌似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采薇点点头,一转眼,一屋子的人就转移到了充满梦幻色彩,五彩斑斓的空间里。
一进入属于采薇的魔法空间,苏家的两个人明显紧张起来。苏少杰甚至是握紧了七星杆,整个人也挡在自家叔叔身前。采薇笑了笑,安抚道:“你们放心,苏隼会没事的。就算真的出了意外,在这所魔法房子里,我也能保证事态不会恶化…”说着,采薇忍不住冲着自家师傅和成风成渝翻了个白眼儿,他们手里拿着的兵器,让采薇觉得很腻歪人——就算是失败了,难不成这两位还真想当着戴卓和人家亲人的面,把苏隼给分了尸?
半圆形结界的光芒依旧闪烁,苏家的两个人,几乎在看到苏隼的一瞬间,就扑了上去,结果一下子撞在结界上,引起反震,不弱的力量刺得苏少杰和苏振国身上多了好几道口子。
采薇吓了一跳,吐吐舌头,望着面色大变的一老一少,心里也不由得微微柔软。苏隼啊苏隼,你总表现得自己孑然一身,不惧死亡,甚至隐约厌世,总说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惦念的只有戴卓这个挚友。可是如今你睁开眼看看,你明明比戴卓,比我的师傅,比联盟所有的人都要幸运啊,因为,你并不是没有亲人的,他们平时或许对你不亲近,但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焦虑…
这一守,便是三个昼夜,不眠不休。
这三天,哪怕是路采薇吩咐仆人们用金雨煮药粥,强硬的让魔法房子里所有的人一定要吃下去,戴卓也好,苏家的人也好,师傅,成家兄弟也罢,就连采薇自己,都不自觉地憔悴了许多。焦虑,忐忑不安,心绪不宁,稍微一闭眼,就会看见苏隼红着一双血目,毫无理智的容颜,以至于,大家都不睡了。
到了明显连苏家这两个不懂魔法的人,也能感觉到结界震荡的时候,欧阳岚和戴卓一下子便镇定下来,他们两个,甚至开始有心情喝着茶水和采薇聊天。
“呐,采薇,你的生日,今年师傅一定给你补过。记得往年你生日的时候,阿泉总是带你去购物,好像是要刷爆一张信用卡的,今年让你刷爆两张。”
“胡说八道。”采薇失笑,觑了他一眼,“老板有那么像暴发户吗?往年每一次我生日,老板送的礼物都没什么特别贵重的,都是些小女孩喜欢的小玩意儿,有的时候是一束花,有的时候是一块儿丝巾或者一本书…”
“不会吧…那怎么每一年你过生日,阿泉都要好几天心不在焉,就连偶尔和我见面,也总是说到你生日应该送什么之类…”欧阳岚眨眨眼,忍不住嘀咕了几句,摇摇头,对于自己这个弟弟的心态,实在没办法理解。
天将暮,就在仆人们将晚餐奉上的那一瞬间,黄色的光晕闪烁,那个半圆的结界忽然崩裂,魔法房子里,有如天塌地陷似的震动…
采薇一个踉跄,扑到了假山上,一仰头,就看到光色消退后,苏隼静静地立在灰黄的土地中央。他白色的麻布长袍上沾染了灰尘,头发凌乱,脸色僵冷,目光茫然,一双眸子里,偶尔闪过一抹骇人的血色…
一时间,寒气四溢,就像冬日重临,大雪封山,魔法房子里的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采薇明显的感觉到,坐在自己身后的戴卓,身体逐渐变得僵硬,恍惚间,苏隼修长的腿缓缓地挪动了一下,那种动作…根本不像活人!
采薇呆呆地向前看着,耳边忽然没了声音,只感觉到身后的人影一动,戴卓扑了出去。他这么一扑,撞到苏隼的身上,两个人同时倒进了湖里…欧阳岚和成风成渝,似乎一下子被惊醒,也冲了出去,毫不迟疑地跳下水,五个人纠缠在一起,采薇根本来不及有任何思考,苏家的两个人也呆呆的没有动作,只是,心一下子裂了,疼得厉害…
“…请问…我得罪你们了吗?戴卓,你就是这样欢迎就病痊愈的好友的?”
冰冷的湖水中,苏隼狼狈地站着,浑身上下都是水珠,嘴唇因为冷,呈现出轻轻的颜色,脸色也不太好。可是,他的目光温润,神情间有几分无奈,显然,他的神智也清清楚楚,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苏隼挑了挑眉,“呐,我觉得,咱们之间好像没什么深仇大恨,不用这么对付我吧。我再有本事,也不用你们四个人一起上啊?”此时,他一只手尚被欧阳岚的藤条缠着,脖子上抵着一把三棱军刺,偶尔有一滴鲜红的血珠滚落,乱糟糟的头发上还顶着一条细长的食人鱼…
戴卓立在他面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呆呆地道——“啊…你的血怎么还是红的?”
苏隼一下子无语了…他的血不是红的?难不成还要变成黑色的?
最终,还是苏振国一阵爽朗的,狂喜的笑声,打断了乱局。
采薇猛然回神,急忙七手八脚地将湖里的几个人都拖上来,刚一上岸,戴卓脚下一软,就倒在了地上,另外几个也是气喘吁吁,欧阳岚苦笑了一声:“哎,哪怕是以前和邪魔打仗,也没今天刺激啊!”
“…我觉得,你们需要换衣服洗澡吃饭睡觉…”
“不,我们应该出去搓一顿,而且,得让苏隼买单。”欧阳岚首先拍拍胸口,冲回屋子里洗澡,一边跑一边大笑道,“今天,一是庆祝苏隼重获新生,二是为采薇补过生日,三嘛…”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振国一眼,“我希望,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地球,不会再有任何来自邪魔方面的灾难…”
苏振国脸一红,果然,他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羞愧不已,却依旧一张口,老老实实地道:“那恐怕不可能,我查过许多资料,根据历史的蛛丝马迹,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人类不灭,邪魔不灭。现在地球上的邪魔虽然快绝种了,可是,它们终究有一天会再次卷土重来,你这个愿望,恐怕不那么容易实现…”
欧阳岚的脚步一踉跄,无语地瞪了那个老男人一眼——怎么这人就不会说点儿好话儿呢!再说,我这句话明明是在点拨你吧…
洗过澡,换了衣服,乘着柔和美丽的星光,一行人终究没有出去狂吃海喝地庆祝。戴卓在浴室里,浸泡在温水中睡去。
欧阳岚,成风,成渝,赵景龙,苏家老少,还有采薇,也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睡了多日来第一个甜美的好觉。
四月的阳光总是那么温和,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春光正好,苏隼立在金华苑的大门口,身上背着一个小巧的双肩背包,身边靠着辆重型机车。
戴卓站在他身前,采薇和欧阳岚立在稍后的地方。苏家的两位站在金华苑门外的马路旁,一辆军用悍马听在他们身边,挂着少校军衔的司机,正垂手而立。
“你不想做老师了?我记得你以前很想当老师…”戴卓惬意地眯着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样子很颓废。
“嗯…我这些年四处跑惯了,骤然停下,反而觉得不舒服,呵呵。以前总是很急,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不能认真的去游玩,现在有了时间,也用不着着急了,我想到处走走看看…放心,这一次我会记得日日给你们写信…”
“切,少写点儿吧…我可没什么时间看。”戴卓笑眯眯地,偷偷凑到苏隼耳朵边上,“喂,你什么时候回家去啊?虽然你叔叔不说,可是,你们苏家的人好像都挺想你回去的。”
“等我走不动了就回去…”苏隼笑得一脸温和。
戴卓忍不住失笑,“凭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估计你叔叔他们等不到你回家团员的那一天了…喂,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苏家的私生子啊,我总觉得,你不像个养子!”
苏隼呲牙,笑眯眯地一动手肘,撞在戴卓的肋骨间,撞得他冷汗蹭一下冒了出来,疼得一时说不出话。以前苏隼的力气便不小,如今,是更大了。
“采薇,各位,再见了。”苏隼跨上机车,只遥遥地看了自家叔叔和大哥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苏振国和苏少杰也上了车,冲着欧阳岚和戴卓他们点点头,悍马启动,无声无息地走了。
路采薇四处张望了下,笑眯眯地冲着远方招招手,大声道,“记得偶尔送回点儿土特产…喂,苏隼,等我毕了业,也想去各地采风,到时候咱们结伴同行好不好?”
“没问题…”
采薇眼睛一动,唇边勾出一个很可爱的笑容,声音再一次提高了八度——“喂,苏隼,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像你这样温柔的男人,我最喜欢了——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欢…”
苏隼的机车跳动了一下,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这是苏隼第一次笑得这么开怀,而立在金华苑门前的戴卓,却脚下踉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总觉得自己的情路不会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