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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然中意许薇姝,也就做了点儿调查,知道她是从外地路过,要去远处寻亲,可按照别人的推测,又说她可能是个大户人家的逃妾,要不然就是个弃妇。既然如此,宁县忽然冒出一个相好的来,绝对不正常。
孙秀才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一下子就确定了这个女人是找到了一个下家。
手里的毛笔已经被揪得有点儿秃,孙秀才心里很不是滋味!
还不是嫌弃自己穷?又一个嫌贫爱富的,她也不想想,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可能托付终身?那些人就是想尝尝鲜罢了,也就自己这般的人品,才会不介意一个女人的过去…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他再不在乎那些,也不可能要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当妻子。
孙秀才眼角的余光,追着许薇姝的背影,看着她和那个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手拉着手依偎着坐下。
酒楼掌柜在一边客客气气地伺候着。
他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徒然升起嫉妒…那些个纨绔公子有什么?还不就仗着家里有权有势,这女人不明白,像那种公子哥儿,永远都没真心。
“将来你要是再被抛弃,我恐怕连纳你为妾也不能了,我们孙家家世清白,就是纳妾。也要纳个清清白白的。”
孙秀才连连摇头。一脸的不忍心。
像他这样的人,世上不多,大约只能说这个人的脑子就在这儿打了结儿。遇上许薇姝就不会转动,只知道做白日梦。
在肚子里诅咒许薇姝诅咒了好多遍,仿佛已经看见那个女人凄惨的下场,天色不早。孙秀才本来想收摊回去吃饭,但这会儿脚居然挪动不了。还是有一搭无一搭地拿着毛笔挥毫泼墨,摆造型。
正落笔要给一幅刚刚画好的荷花图落款,身边忽然乱起来,他一抬头。就见县太爷和几个平日里只能仰望的大人物都到了,他也只好随着周围的老百姓退散开,只见县太爷。他们的父母官,走到酒楼前面就让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白白净净的小厮拦住,偏偏这位父母官还毕恭毕敬地躬身说话。
孙秀才脑子里嗡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只是,却似乎有点儿木,跳到嘴边的话,还是说不出来。
小厮上楼和坐在楼边,拉着美人喝酒的纨绔公子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个公子向下看了一眼,县太爷就一个人上楼,谨慎地跪下磕头,才被叫起来。
酒桌上显然没有他的座位。
孙秀才张口结舌,耳边隐隐约约听几个衙役道:“那就是太孙殿下啊,可真年轻!”
“说什么呢,太孙殿下还是很有威仪,就是不知道咱们县太爷着急忙慌地找太孙殿下有什么事儿?”
“好像是有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送来…”
太孙殿下?
孙秀才只记住这四个字。
他一直想要面见这位殿下,甚至无数次地幻想,想着自己的文章被殿下喜欢,然后他一举成名天下知,举人进士,通通金榜题名,金銮殿上,陛下钦点他为状元郎,跨马游街…
所有的梦,在这一刻,仿佛都让一块巨石压碎,可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孙秀才还是孙秀才,在这一刻之前,他照样找不到通天的门路,连那些正经的举人进士,投给太孙殿下的文稿,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束之高阁,堆积成山,等到堆满了箱子便被送出去焚烧。
连许薇姝如今都习惯了这些。
真正有能力的人自然能一路顺遂地爬上去,让上面的人看到,相中,而爬不上去的,就是没有本事。
你觉得自己才高八斗,只是缺少了三分运气,可人家上位者永远不缺才气和运气俱在的手下,你没运气能怨谁?
科举已经是相当公平的手段,贫寒人家也能通过努力,改换门庭,就说方容,他只是一个人,不可能沙里淘金,在这些读书人中选拔什么人才。
真这般做了,必然是有这么做的目的,看重的肯定不是什么文章才气。
孙秀才这会儿却只觉得,那个女人居然攀上了太孙,还很是好胆子!
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那个女人装模作样地端坐着,到没往太孙身边凑,却很自然地支使殿下给她剥虾,一边听戏,修长的玉手一边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节拍。
那手上的光泽,晃得人眼花,孙秀才口舌干燥,连忙低头,心中愤然,居然有点儿嫉恨起殿下,随即又晃了晃头…是这个女人蛊惑人心,太孙殿下怕只是一时受了迷惑而已,只可惜,有这个女人在,怕不会轻易让自己在太孙殿下面前露脸。
这般想着,他心里虽然痛苦难当,憋了口气,可之前一直东奔西走,苦苦寻求进身之阶却不得的焦躁,到仿佛减弱了些许——不是他没有能力,不是他才学不高,只是太孙身边有小人,看不见他而已。
孙秀才这些脑补的东西,连他身边的人都弄不清楚,许薇姝和方容就更不可能关注,这会儿。方容随手接过县太爷递来的文书看了看,又顺手递给姝娘。
张瑾顿时低头,再也不敢用审视的目光去瞟坐在太孙身边,悠闲自在的这个女子。
许薇姝看了几眼,就略略蹙眉。
文书既然通过县令的手往外送,自然不是什么密折,可也不是好事。
当初安王奉皇上回京。忠王几乎是不战自溃。手下分崩离析,其人也被关入大牢,却没想到。忠王在大牢里居然被人刺杀,要不是他本身武功不错,看押的人也是高手,恐怕忠王的小命绝对保不住。
忠王受了伤。听说伤得不轻。万岁当时就派去太医,还把人从大牢里接走养伤。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还是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皇帝也不可能看着他死。
“…忠王现在被看押在王府内,算是软禁。”许薇姝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只让方容听见,“万岁如今到是越来越心软了。”
方容目光闪了闪。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可也只是一闪而逝。没别人看见。
他本来就是个好父亲,只要不牵扯上皇权,他这个当父亲的,永远都是好父亲。
“万岁仁慈。”
只是皇帝这又是赐下药物,又是派太医去给忠王看病,一片爱子之情,溢于言表,底下的官员们就有那么点儿晕头转向。
太子这边也不安稳。
这才送信过来,催促太孙早早回京。
如今虽然下了旨意,可是正经的册封大典还是要走一遍,礼部那边正忙活着,光万岁爷事急从权,口头提一提可不行。
尤其是太孙这边。
太子乃是复立,一切从简也无妨,当年册封太子时,万岁爷是亲自把着太子的手,让他坐在身边,典礼十分盛大,可太孙的册封却是头一回,总不能马虎。
方容笑起来:“我们回京去。”
他的目光忽然闪烁不定,搂着许薇姝,半晌没有说话。
其实他是想说,京城不自由,接下来的日子怕要纷乱起来,要是你想回靖州,我先送你回去,等待尘埃落定,再接你回家。
可是他还是没说出口。
这只是冲动而已,他是太孙,姝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要是他这次不带姝娘回去,别人就会以为他对这个妻子有哪里不满意,到时候麻烦更多。
而且,姝娘在身边,他才踏实。
许薇姝只是耸了耸肩,也没说什么。
这种奔波不定的生活,换成一般人肯定受不了,眼下这个时代,路途艰难,行走不便,上一次路,很容易出现意外,每一次出行,都很困难。
何况,许薇姝这样的奔波,还不只一次是逃难。
要是方容换一个妻子,怕早受不了了,许薇姝到还挺能接受的,这个时代,有些女人一辈子就是从娘家到夫家,没出过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若真是如此,她才不甘心。
许薇姝这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玉荷她们也忙乱起来。
徐峰还特意带着人去采购了好些江南特产,结果出了门,无意间居然听人传谣言。
谣言里自家女主人都成了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还传得有模有样,而且男主角不只是一个,什么过路的行人,什么书生,什么公子哥儿,他一听,眼前顿时一黑,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
那可是娘娘…自己伺候着,竟然也让娘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的脸往哪搁,回去到殿下面前自裁去吧。
在徐峰心里,女子的名声那是重逾千斤,勉强按捺住冲出去杀人的**,连忙回去把这事儿跟赵总管他们说。
赵三听了,脸色也不大好,却没有徐峰那么害怕,他经得事儿到底比徐峰这小子多得多,也更了解自家主子,默默回去就报给了方容。
太孙殿下果然没当回事儿,冷笑一声,吩咐了袁琦几句,就拿着新雕刻好的木簪哄娘子去了。
第二百五十章 戴枷示众
袁琦这些时日一直跟着方容东奔西走,当过刺客,做过杀手,领兵打仗,攻城略地,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给自家主人做些无趣的扫尾工作了。
这次接到活儿,居然还有点儿小高兴。
到是他那些手下个个无语。
就这么点儿小事儿,派个人去就是了,又不是要喊打喊杀,犯得着亲自出马吗?
袁大将军也不嫌掉价!
自家那位主子虽然是个阴人的时候颇有毒辣手段的,可在平时,从来不会轻易开杀戒。
这位前任安王,现任太孙,可不像大殷朝皇室方家那一家子似的,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儿,他总是认为生命这东西最为宝贵,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就不能轻易去夺走别人的命。
所以,袁琦哪怕去找麻烦,也不能像他打算的那样,剁掉对方的手脚,缝上对方的那张只会胡说八道的嘴,扒皮抽筋,放血吃肉,让他知道知道,随意侮辱主母的下场是什么样!
既然如此,兴奋个什么劲儿!
……
孙秀才这几天的心情到还挺畅快。
因为太孙驾临,宁县的人一下子变得多起来,连带着他出去做生意,卖个字画,帮人写写信,生意也好起来,能拿的钱比以前多出两倍,闲来无事,就爱买两文钱的菜,喝上点儿劣质酒水,和愿意与他一处玩的那些穷酸书生们一块儿,听听最近的八卦,吐槽下太孙竟然也过不了美人关。
当然,他每次说的时候,都是一脸义愤填膺。认为是宁县某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带坏了太孙。
像他们这种小人物,还真不敢直接对太孙不敬。
不过,这些流言和小道消息之所以流传得这么快,估计也有别人推波助澜的缘故。
宁县哪怕是这种小地方,也很难不受京城那些权贵的影响。
今天他一整天都在外面,还参加了两个文会,一身的才学颇得同窗夸赞。回家心情不错。给自家爹娘亲买了一个烧饼,上面沾了几颗芝麻,很香。
老头和老太太都很高兴。这老两口就是指望着孙秀才,只要孙秀才好,那就什么都好。
“儿子,我和你娘还能做得动活。不老呢,你就安安心心读书。别总操心这个营生。”
孙秀才笑了笑,扶着爹娘坐下,低声道:“行了,我知道。最近太孙殿下来宁县,我打算寻个门路,把我写的文章递上去。说不定能得他老人家赏识。”
一听这话,两个老人都笑开了嘴。
在父母眼中。儿子肯定什么都好。
“那可好,前几天我找李婆子,想给你说一门好亲事,结果她推三阻四,冷淡的不行,肯定是觉得咱家穷,哼,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等咱儿子出息了,将来娘一定给你找个贤惠媳妇,也要识文断字,哪怕大家千金咱不去高攀,小家碧玉也是要的。”
孙秀才他娘亲本身不怎么识字,但儿子既然读书,她耳濡目染的,也能说出些文绉绉的话来。
这会儿就忍不住数叨家里的银钱,“要是我儿成亲,怎么也得起一间新房,聘礼也不能太薄,太薄可求不到好人家,还丢咱们儿子面子…”
孙秀才的脸色却阴沉了一瞬间。
他知道自己得罪了那个李婆子,李婆子怕是也收了许家娘子的好处,说不定憋着要败坏自己的名声…不过他才不怕,许家娘子往后还能有什么好名儿?李婆子纵然胡言乱语,旁人也不会信。
一家子各有所思,坐下来,一块儿吃饭。
桌子上隔着一小碟咸菜,还有拿一点儿猪油炒的青菜,一人一碗糙米粥。
二老吃得香甜,孙秀才一边吃,一边想当时在酒楼上看到的那一桌菜。
上面也有青菜,嫩生生,油汪汪的,闻起来真香,还有鱼,鱼是红烧的,听说是京城那边传来的做法,他没尝过,可肯定很好吃。
许家那个女人,吃起来眉眼平淡,姿态优雅,一开始还就说那一桌子吃不了,让先拨出去些,拿食盒盛了分去给恩济局…别人一年都不一定能沾上荤腥,这帮子人,却能随随便便拿去‘赏赐’给旁人。
“真会收买人心!”
就在昨日,还听说许家在家门口搭起粥棚来施粥,因着又有流民在附近出没。
结果就有好些人家腆着脸也去喝一碗,刘平那帮家伙,还鼓动他也去!
别开玩笑,他可不是摇尾乞怜的乞丐!
许家哪来的大方?之前也没见她们做这个,还不是靠上太孙,想给太孙留下个好印象,才在那儿装大方!
要是姝娘知道这位的想法,还真没办法喊冤,在方容没到之前,她手头没粮食,钱也不多,还真是不大可能拿去施粥,只是这个活儿做习惯了,在家里自有一套规矩,现在方容一到,下面人就按照原来的规矩做事,用不着她提点发话,粥棚也能搭起来。
孙秀才正胡思乱想,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他娘亲连忙起身去开门。
片刻,就听他娘亲吓得声音发颤:“…你,你们找谁?”
哐当一声,破破烂烂的木门洞开。
孙秀才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儿扔了。
此时天色昏暗,只能借着黄昏的余晖,影影绰绰地看见进门的是个宽肩细腰,身量比挺的男人,身着甲胄,一身贵气。
那人也不知怎么一晃,就晃过了家里两个老人,走到屋门前,拿一把长剑挑起珠帘,盯着孙秀才看。
“孙宇?
孙秀才怔了怔,“你找我?”
“是你就行了。”袁琦一笑,上去一伸手,就抽了一嘴巴,只这一下,孙秀才捂着嘴,呜呜呜叫了几声,一口门牙咕噜噜全掉下来。
身后那些侍卫忍不住捂脸!
他们都快忘了这位袁将军还有如此雷厉风行的时候,以前跟着袁琦出任务,他向来是习惯先动手,不动嘴,结果跟了现在这位主子,才学会嘴炮技能,按照太孙的话,那叫以德服人。
“啊啊!”
他爹娘顿时吓得不轻,齐齐扑过去,护着儿子,惊恐万分地瞪视袁琦。
两个老人年纪都不小了,多年辛苦劳作,乍一看和六七十岁的老人一般,让他们一看,袁琦都忍不住咳嗽了声,板起脸,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宁县秀才孙宇,不积口德,侮辱王妃,罚戴枷示众十日,即日执行。”
现在许薇姝还没有正式册封,太孙妃私下里叫叫还行,正式场合叫王妃比较合适。
话音未落,袁琦就自己上手,拧住孙秀才的胳膊,提溜着他出门。
“快点儿,办完事儿回去吃饭。”
他还想着今天自家主子哄得媳妇高兴了,没准儿能骗两壶酒出来,王妃酿的酒,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就是比别人酿造的更香醇可口。
一样的配方,最好的酿酒师傅,也酿不出那股子味道。
他大步流星,快速外走。
孙秀才惊怒交加,不可思议地瞪着袁琦,他什么时候侮辱过王妃?他怎么敢?
只是嘴里没了牙,说话漏风,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只能被拎着踉踉跄跄地出去。
他爹娘都吓坏了,扑过去抱着儿子,几乎是一步一拖地跟着走。
这一连串儿一块儿出门,周围的人顿时都出来看热闹,一时间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袁琦真找了一副重枷给孙秀才戴上。
这是用来枷重刑犯的,压在身上整个人连动都不能动一下,把人直接往县衙门口一戳,然后指了指身边一小侍卫:“你跟他说清楚,告诉他犯了什么罪,他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让他做检查,检查的深刻呢,就给他减刑,要是想不清楚,就给他加刑。”
侍卫:“…”
他们马上要走了,哪里有工夫盯着这个,总不至于让自己留下吧!
话虽如此,这些侍卫真不敢得罪袁琦。
至于孙秀才,他到了这份上,还是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哪一路的神仙。
那小侍卫可不管他,自顾自地板着脸道:“你乱传流言,辱及我家王妃,若不是王爷向来不喜欢杀人,杀你一千遍都不算错,现在想想,你要这条舌头干什么,还不如割了去…”
这位估计摊上这么一个活儿,心里也有火。
孙秀才并不傻,他隐隐约约,也猜到可能是因为那许家娘子,只是他万万不敢相信,许家娘子会和王妃扯上关系,最多觉得大约是那个女人给太孙殿下灌了迷魂汤,故意令太孙找了个借口磋磨他,一时悲愤,仰头长哭!
他这是被冤枉了!
太孙怎能如此昏庸!
大殷朝哪里还有未来!
不过,想必这般昏庸的太孙,有朝一日,一定会让万岁爷看清楚真面目…他,他要为自己伸冤!
孙秀才戴枷示众,这刑罚最要命的是丢人,读书人都要颜面,这种丢人的事儿,比打他十几板子还要命,可他心里憋了口气,到硬是撑了下来,精神甚至不错,一直到太孙和王妃并坐在辇车上,摆出仪仗,浩浩汤汤地出城,路过县衙门口,他看见那位王妃的脸…他才脑子一蒙,昏了过去。
真是一场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稀里糊涂的灾难。
第二百五十一章 想得多
孙秀才遭遇‘羞辱’,整个人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时候,许薇姝正被自家男人哄着读书画画,描眉画眼,还一块儿弹琴吹笛,难得做了些特别矫情的事儿。
袁琦很快回来,向许薇姝讨了两壶酒,现在这些酒水也要省着点儿喝,毕竟酿酒容易,可是等待一坛子香醇美酒面世,却需要漫长的时间。
“咦,都长这么大了?”
拎着酒壶灌了一气,袁琦忽然听见几声呼噜呼噜的哼哼声,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树荫底下,铺着一个厚厚的垫子,垫子上乱七八糟堆积了一堆毛绒玩具。
一个圆滚滚的胖娃娃就在上面张牙舞爪,四肢挥舞,只是她还不会翻身,整个都埋在娃娃里动弹不得,只能吱吱呀呀。
袁琦就笑着走过去,拿了旁边一五颜六色的拨浪鼓,伸过去逗弄了小姑娘一会儿。
别看这么个小姑娘出身来历不好说,却是个有福气的,王妃娘娘把她养得白白嫩嫩,可爱的不得了。
只看这一地毛绒娃娃,还有根据球球和小白的形象做出来的各种玩偶,也知道王妃对这个小东西着实认真。
这些玩具可不一般,不知道的人乍一看,恐怕还以为真是活物儿,制作极为逼真,尤其是眼睛,大约是王府亲自制作绘画,栩栩如生,灵气逼人,看上去竟然像同样盯着你在看。
他之所以远远一见,就知道那是玩具,不是他喜欢玩小女娃的东西,纯粹是当初在靖州,没少见王府里的小宫女们挑灯夜战。制作这些东西。
那群小宫女因着主子宠爱,要做的活儿都不多,每天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和玩耍,又个个学得特别喜欢攒钱,都爱揽私活。
商会那边也乐意奉承,明明有专门的绣娘给制作向外出售的各种玩具,还会私下里收购这帮小宫女制作的东西。
据说。给出的价格不但很高。这批东西还被打上安王妃亲自设计,安王妃最喜欢等等标签,卖给靖州那些富贵人家。销量出奇得好,一向是供不应求。
袁琦和小女娃玩了一会儿,许薇姝就过来抱起孩子,搁在膝盖上。笑问:“你没杀人吧?”
“…”
袁琦叹气。
许薇姝一挑眉:“别误会,我自己手上都不知道沾了几条人命。杀人到没什么,只是眼下没那个必要。”
主要是,孙秀才那样的人,无论因为什么古怪原因和自己过不去。都根本无所谓。
完全犯不着为那种人脏了手。
方容在这边的小动作,许薇姝自然也知道。
在宁县,她的消息网比自家男人广。她来了多长时日,方容才来多久?
“哎。想到方容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我就觉得浑身发毛,他还是正常些,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为好。”
袁琦眯起眼睛笑了。
方容这个人的运气可真好,以前读王妃的话本小说,总是能读到身具大气运这样的句子,袁琦总看不太明白,世上之事变化万千,怎么可能有人永远有这样的好运,但偶尔他也会觉得,自己的主人就是身具大气运的那种人。
随随便便就能忽悠猛将,让猛将纳头便拜,在竞争激烈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就娶到一个各方面都特别合拍的媳妇,从刚一成亲,就一个人在外拼杀,还没有后院起火,相反,用不着自己动手,娶来的娘子就把一切都给承担下来,这种美事,那可不是随便抓一个人都能遇到的。
“收拾一下,我们回京去。”
悠闲了两日,许薇姝就指挥大家收拾行囊。
虽说要准备返京,但也不能太仓促了,她来宁县时,是轻车简从,但走,却不能说走就走。
主要是宁县流言太多,虽说一时半会儿大约也传不出去,可许薇姝不喜欢麻烦,自然还是要正式登场亮相,表明身份,让大家伙都知道,方容没有强抢民女,他最多在街上抢走了他自己的媳妇。
传到外面,大不了让人说一句年轻爱玩闹,和自己王妃感情好,别的都指责不到什么。
吩咐下面人收拾,许薇姝就拿着这些时日搜集到的资料,把自家男人抓过去,两个人商量要怎么见人。
宁县父母官要见一见。
再挑选几个名声好,有善行的乡绅,再来就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家。
结果,那些个乡绅就给方容送了两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上门。
许薇姝简直哭笑不得,这些人送美人,没往方容身边送,直接送到她面前。
而且说得很好听,言下之意就是自家的女孩儿又温柔,又俏丽,还懂诗书,也守规矩,送给许薇姝使唤。
这要怪她和方容一块儿招摇过市,她就是正正经经的王妃,太孙还是安王的时候,明媒正娶的妻子之事,已经在整个宁县传扬开。
那些人献美人,当然要献给她。
许薇姝到没有不收,直接先把人安顿到一个小庄子里,等着交给方容处理就是。
别的那些个礼物,只要不过分,也都是这么处置的。
早年来江南,许薇姝已经帮忙安置过好多次这样的美人,大殷朝的官场就是这么个规矩。
她现在没有精力去破除规矩,也不乐意因为这点儿事儿,就把让别人说嘴。
……
宁县送来的,是整个宁县最好的美人,一个叫王玉珠,那是王家的庶女,正经算是大家闺秀,当然,和京城的贵女没办法比,但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至于另外一个,同样不得了。
此人叫林玉凤,到不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她家家贫,只是普通农户。早些年灾荒,她娘就把她卖给了林家当丫鬟,可当日林家主母去挑人,一眼就发现林玉凤虽然生得瘦弱,头发枯黄,可只看那张脸,却是个美人胚子。正好林家这位太太自己有了一儿一女。以后不想多生了,便准备给自己的男人纳一个妾,专门负责生孩子。就瞧中了林玉凤。
买下来之后,好好养了三个月,人一养出模样,果然是个绝色。
可惜。还没便宜自家男人,太孙大驾到了。林家就干脆把林玉凤收为义女,献了上去。
二人各具风情,实在难得。
“小娘子,您也别愁。我看那王妃是个慈善人,听说她还把太孙的妾照顾得挺好,连庶女也养在身边。您想想,就是您给太孙生了儿子。她要抱走也没什么。”
真让王妃抱走,那还一步登天了呢!
王玉珠的脸上略有些红,白了身边的丫头一眼,叹了口气。
王妃确实仁善,听她说想要自己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丫鬟一起进门,也随口就答应了。
按说,像她这样的女人,进了门什么都不是,哪怕有丫鬟伺候,那也要主母安排的。